她抬眸望向林随舟，言初读懂了他的眼神，知道他应该已经猜到些什么了。
“是，那个李琛，我认识他。”言初靠在椅背上，模样倦倦的。她眼神变得幽远，似乎在回忆什么。突然间她瞳孔微缩。整个人剧烈地颤了一颤。
林随舟握住她的手，沉声道：“不想说就别说了，过去的事都忘掉。”
言初执拗地摇头：“我们说好的，以后有事了要跟你说的。”
她咬咬牙，继续道：“我没跟你说过吧，我以前是个孤儿。”
“十几年前的事了吧，他来资助我们孤儿院。李琛跟院长说我画画好，希望我能画幅他的画像送给他，然后他把我带进了一个小屋子里。”
言初迟疑了片刻后，出声：“他先是对我说他喜欢我，然后说他想要抱我，就开始脱衣服了。”
言初闭上眼睛：“他身上的烟味特别重，我闻到了就想吐，他把我逼到了角落，朝着我扑来，我把他狠狠地咬了。”
“我逃了。”说到这，她好像梦魇结束了一样，长舒了一口气。望向林随舟的眼里，也轻松了许多。
“可是，最后他一点报应都没有。我跟院长说了，他想侵犯我，可院长让我不要乱说话。孤儿院因为他的钱，被装修的漂漂亮亮的，小朋友拿到礼物后，都说李琛是世界上最好的人。”
“所有人都在怪我，说我乱说话，乱咬人。”
“没有人相信我！”言初掩面，声音里染上了哭腔。那是她所有阴影的来源，从那以后，她恐惧异性，缺乏安全感，全是因为那件事。
后来，言初就给自己定下规矩。不要多开口，要尽力降低存在感，保持低调。她不想再经受被人指指点点的痛苦了。
“言初。”林随舟哑着声叫了声她的名字，心脏处像是针扎般的刺痛着。
接着他没有犹豫的起身，走到她身侧后，将她揽在怀里，箍得紧紧的。
“没事了。”
“以后不管你说什么，我都相信你。”
得到他的安抚后，言初觉得舒服一点了。
“我应该早点把李琛的真面目说出来的，可我犹豫了。”
想到周青当时昏迷了，躺在器材室垫子上的场景，言初真的是恨死自己了。
她的犹豫、迟疑，差点害死了一个孩子。只是因为十多年前的阴影，她竟然没有立刻提起勇气，去将恶人的真面目揭露出来。
见她自责，林随舟出声。
“可你救了她。”
“言初，因为你勇敢，所以周青现在还好好的。”
“不要怪自己。”
言初靠在他怀里，汲取着他身上好闻的气息，他的话让她不安的心慢慢地平复下来，她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全感。
她的声音因为陷在他的怀里，而变得闷闷的。
“我有去卫生所找你。”
林随舟闻言神色一滞，他低下头，问：“什么时候。”
“中午的时候吧，不过你们那的女医生说你在忙。”
“你可以等我一会儿的。”
言初想起了秦玫说的话，摇摇头：“我不想干扰你的工作，我怕你因为我分神。你的工作很重要，关乎病人的生命的。”
林随舟听着她的话，心里已经了然了发生了什么。
“言初，不要瞻前顾后。”
她从他的怀里，探出头来。定定地望着他。
“以后遇到急事了一定要跟我说，我也不是每时每刻都在给病人看病，另外，该我做的事我一定会认真做好，你不会影响到我工作。”
言初听了，笑得眉眼弯弯：“林医生最棒了，工作态度第一名。”
他又接着刚才的话，往下说了：“你不会影响我的工作，可你会让我担心。”
她眼神颤了颤。
“我今天一直在后怕。”从来没有过的感觉，即使知道她平安无事了，他仍然感到恐慌。
要不是李琛年纪大了，要不是恰巧有人赶来，那她会怎样？
言初吸了吸鼻子，又埋到他的怀里：“以后我遇到事情了，一定先跟你说。”
林随舟抱着他，此刻他觉得所有的语言都是苍白的，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抱着她，不让她颤抖，不让她害怕。
言初再抬起头时，表情里有担忧。
“李琛能得到报应吗？”
“当然，他这次一定都逃不了了。”林随舟眸色黯沉，在言初没有注意到的时候，闪过一丝戾气。
“所以，你以后不要怕了。”
言初突然笑出了声，仰起头来看他：“你这样子，好像是在哄小朋友哦。”
林随舟没有说话，言初直勾勾地盯着她。他的眉眼，他的鼻梁，还有他的唇形，她都好喜欢。
他现在穿着的说一件V字形的深灰色毛衣，她突然忍不住起身，然后伸手摸了下他露在外面的喉结，然后就见到林随舟皱了下眉。
“这样摸会疼吗？”言初问。
林随舟没有应她，而是低下头来看她。此刻他的眸色，比之前任何时候都看着要黑，像是暗夜里的天空，一点星星的影子都看不到。她感觉像是有个漩涡，要将她整个人都吸进去了。
林随舟静静地盯着他，她听到了他的呼吸声，轻微地几乎辨别不清，但她还是感觉到他呼吸的节奏正在慢慢变乱。
浅浅喘喘的，在小小的屋子里，是那么的清晰。
言初倒抽了一口凉气，十多年的恐惧造成的压抑此刻一朝消失，她突然觉得身体里空荡荡的。
她捧起他的脸，难得地主动：“你亲我。”
林随舟一愣，还没反应过来，言初已经仰起头亲了过来。她于这种事上真的是毫无经验，这么猛地一磕上去造成的后果就是她嘴撞上她的牙了。
言初呜咽了一声，刚想分开，后脑那突然被紧紧地按住，林随舟压了上来。
那一刻，她的世界里好像只有他。原本一直空虚无趣的人生，在这一瞬间得到了圆满。
言初尝试着用舌尖去舔舐了一下，然后下一秒林随舟就反客为主，探了进来。
小小的屋子，被暧昧的声音充斥着。
言初感觉身体里像是有火在烧，她感觉自己缺失的东西，正在一点点的被点燃。她想要他，想要被他亲吻，想要被他拥抱，想要他满满的爱。
林随舟怕她不能呼吸，想先松开她，哪知道言初不让，紧紧地搂住了他的脖子，含糊不清地说了一句：“再亲一会儿。”
......
也不知道亲吻了多久，言初慢慢有了倦意。林随舟低头看着怀里的人，俯下身，缱绻地在她的额头上，鼻尖上，唇边落下了一个个细细碎碎的吻。
“我的嘴肿了没有啊！”言初想起了重要的事，蓦的又模糊地说了一句：“还好明天不用上班。”
“我送你回去？”他的声音比平时要低哑了一些，言初暗暗地想，原来这就是男人动情后的样子，眼里充满了欲/念，夜色下仿若能勾魂摄魄。如此的直白，她盯着他的眼睛，竟想到了个字——妖。
“多陪我一会。”她攥着他的衣服，不想松开。虽然现在已经困倦的要命了，可她不想跟他分开。
林随舟抱着她，恩了一声。
言初想了又想，问：“我今天能不走吗？我想你一整个晚上，都能陪着我。”
林随舟望着她，从表情看，是没有拒绝的意思的。言初又补了一句：“我在家洗完澡过来的。”
他呼吸停顿了下，与她对视，目光里显露出诧异。言初细想过后，也察觉到自己刚刚的那一句话，是多么的露骨。
他会不会觉得她很随便？
言初天人交战了一会，理智告诉她她现在应该立刻回去，可感性上她就是不想走。
从来都没有像现在这样，想任性地去做一件事。
她正要再求，林随舟嗯了一声，说了声好。
没有责怪她，也没有拒绝她。
他这里有多余的洗漱用具，言初洗漱好后，就和他靠在床上。
这里的夜晚，没有暖气空调，即使盖着厚厚的被子，但初始时依旧是非常冷的。林随舟是她唯一的热源，她不由自主地向他靠近。
她勾着他的脖子，整个人蜷缩在他怀里，很没有安全感的姿势。
她这时候已经很困了，却还在跟他说话，嗓音软软糯糯的，却很含糊不清，听着像是在呓语。
“会把他抓起来的吧，他不会再出来了吧？”
林随舟肯定了应了一声。
“你不要离开我，我想你抱着我。”
林随舟地手紧了一紧。
他蓦的想起一个学心理学的朋友跟他说的。像她这样姿势睡觉的人都极度没有安全感的，渴求温暖和情感。这样的人，大多都是童年有阴影，父母亲情极度匮乏。
他轻抚着她的背，感受着她说话声音越来越轻，呼吸声越来越平稳。
林随舟低头看着她，言初的嘴角，此刻有浅浅的笑意。
即使知道她这些年过得一点都不好，可脑海里还是有了这个念头。他希望除他以外，也曾有人给她过这样热烈的拥抱。
作者有话要说： 没有了林医生，只有你这样抱过她。
第43章 爱意
言初做了一个梦, 梦的开始是黑白色的。有李琛，有那些欺负过她的孤儿院孩子。
接着又梦到了那一天，她正在孤儿院等领养她的阿姨, 突然宋家的人来了, 告诉她当年因为医院的失误，两家人抱错孩子了, 她并不是孤儿。
梦里面，她在宋家的大宅子里，每天都无所适从。她目睹了凌苒亲昵地抱着宋千羽, 在和她分享她们合作完成的烘焙蛋糕。凌苒抱着宋千羽时笑得好满足，却在她靠近时, 问了她一句想吃什么，妈妈让阿姨去给你做。
再后来, 梦到她被安排联姻，逃走的那天。
而后，画面渐渐明快了起来，她的梦境出现了色彩。
林随舟摸着她的头发，林随舟牵起她的手, 林随舟把她抱在怀里。
从那以后，她开始渴望黑夜快点过去，黎明快些到来。她想和他见面, 去和他体验每个与众不同的日子。
言初是被太阳光给亮醒的。
冬天的太阳, 照在人身上也是暖洋洋的。言初有片刻的失神, 有种想这样躺上一天的冲动。等回过神来，想动一动的时候，才发现在自己被人紧紧地圈在怀里。
那人醒的明显比她早，正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看。
言初呆了呆, 眨了下眼睛后，跟他道了早安。
“早上好。”
“早上好。”在言初起身的瞬间，林随舟将他的手撤回来。
言初盯着他的手臂看了半晌，问他：“我枕了你一晚上了，没麻吧？”
林随舟言简意赅地回了一句没有，就慢条斯理地拿过旁边的眼镜，戴上。视野变得清楚后，他发现言初正盯着他看，看了一会没看够不说，还舔了下嘴角。
“怎么了？”林随舟问。
“没什么，就是觉得你不戴眼镜的样子也好好看。”
她像是又回到了之前追他时的状态，说出来的话大胆又直接。林随舟神情不禁柔和了很多，自然地应了一声：“谢谢夸奖。”
两人并肩洗漱，那种亲昵感让言初澎湃不已。
林随舟今天不用去工作，言初想着可以和他一起去看望周青了。哪知林随舟说现在时间还早，周青还没有起床，然后履行了之前的约定，拉着她去晨跑了。
他身材挺拔，跑起步来的样子也格外潇洒。言初刚开始时，还能保持淡定淑女的模样，在他身后不紧不慢地跟着。可是跑了十五分钟后，她就不行了。佝偻着背，就差要把舌头伸出来了。
“我跑不动了，我大学八百米也才压线过。”
“体能靠锻炼就能上去的，再坚持一会。”
言初呜咽了一声，他好狠心。
跑了四十分钟，林随舟终于饶过她了。言初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她有些委屈。看着林随舟脸不红气不喘的模样，她心里更气。
“林随舟你讨厌！”
这倒是难得，她之前一直都是端着的，叫他名字的次数屈指可数。
“我怎么讨厌了？”他淡定地询问她，半分恼意都没有。那笃笃定定的模样，反倒让言初有种自己是无理取闹的感觉。
“我不喜欢跑步，你还让我跑，不跑又不会怎么样！”
林随舟手按了下她的肩膀，示意她放松，言初仍旧气鼓鼓地看着他。
他顿了一顿，开口：“把速度练快了，以后坏人就追不上你了。”
很理直气壮的理由。
她竟然有种林随舟很适合说冷笑话的感觉。他一本正经得地说无厘头话的时候，她完全想不出反驳的话。
林随舟一脸坦然，牵起了她的手后，看时间差不多了，就说：“先去吃早饭，周青应该要醒了。”
想到周青，言初的心跳了跳，然后利落地跟着他走了。
到卫生所的时候，周青才刚醒，看着迷迷糊糊的。
秦玫见林随舟进来，面露喜色地迎上去，叫了一声学长。
林随舟应了一声，然后就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言初心急，也顾不得等林随舟了，小跑着就往周青那去。
他忙出声提醒：“慢点，地上滑。”他跟在言初后面，手挡在她身后，看着小心翼翼的样子。秦玫失神了片刻，想到刚才他从自己身边经过，却没给自己一个多余的眼神时，她的心越发的黯淡。
他竟然，也变得有烟火气了。会把目光聚集在一个女孩子身上，会提醒她注意安全。
以前的秦玫，一直觉得林随舟就应该是被摆在高高的位置，让人仰视的。她从来没想过，他会注意这种生活中琐碎的细节。
全因为这个女人。
她悄无声息地离开了病房，出去后，在走廊的尽头，重重地叹息了一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