鞠柠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问这种问题，只是一瞬间忽然很想知道他的答案，毕竟她现在回想起来还有一点点愧疚。
小孩子的心思敏感又直白，如果谢望以前真的因为这种事情讨厌过她，就算现在长大了应该还是能记起来的。
老板娘端了碗热乎乎的竹升面上来，放在谢望面前的桌上，笑说道“你的竹升面来啦，趁热吃”，说完便转身忙活着招待别的客人去了。
谢望毫不掩饰他的直男本性，把这碗竹升面推到了鞠柠的面前，想了想道：“当然，讨厌过。”
鞠柠唰地扭头看他，一脸不可思议。
谢望察觉到她的目光，掀起眼皮看了过去。
那些飞机模型零件很多，每次被鞠柠拆坏，他都要耗费一两天的时间重新拼好，少有五六岁的小孩能接受不断重复的工作，他也一样。
而罪魁祸首鞠柠还会因为莫大的恐惧先哭为敬，吓得吴春盈以为他欺负了鞠柠，让他不管三七二十一必须道歉。
只不过，这些事都太久远了，他已经很难再和当时的自己感同身受。
鞠柠低喃了一声好吧，不太高兴地垂下眉眼，伸手拿起筷子，专心吃面。
明明话题是她挑起的，可一想到谢望确实有一瞬间讨厌过她，鞠柠心里就堵了口闷闷的气。
如果他们只是好朋友，那鞠柠当然不会在意他以前的心情，可现在想到谢望说喜欢她，记忆深处却有过对她不好的印象，她心情顿时就低落了下来。
想来想去，还是要怪她为什么要梦到小时候的事，如果不做这个梦，她大概率不会想起来的，或者就算梦到了，只要不问谢望，也不会知道谢望当时是怎么想的。
谢望看出她不高兴，沉默两秒，回忆道。
“那个时候我总是在想，隔壁家的小孩好烦，能不能锁门不让她进来，但你知道的，我妈很喜欢你，我刚说完以后不想让你进来，她就很生气地骂了我一顿，说我不能这样对我的朋友。”
“后来有一天，他们有事出去了，你跑来找我玩，狂按我家门铃，但那天我没给你开门，假装家里没人，一直在等你走。”
鞠柠的脖子倏地僵住，吃面的动作都停下了。
她眼睛微微瞪大，继而难堪愤怒一堆复杂情绪浮上了脸。
“谢望！你别告诉我，我以前去你家那么多次按门铃没人开，其实都是你故意不给我开的？！”
谢望安静两秒，觉得他可能不该提起这事，在沉默中伸出手指比划了一：“就那一次。”
剩下的时候应该真的是他家没人。
鞠柠稍微缓过了气，恼怒地道：“一次也很过分。”
她知道自己从小到大都不算个乖小孩，仗着妈妈放养哥哥宠，为所欲为惯了，就连去隔壁谢望他们家，吴春盈也把她当女儿来疼。
至于谢望，他性格太静了，哪怕生气也仅仅是皱个眉头，根本不会有暴怒的时候。
没想到的是，这臭小孩以前原来这么过分，年纪不大心机不小！！
鞠柠憋了会儿，心情沉闷，硬生生扯出一句：“你以前连门都故意不给我开，现在还好意思说喜欢我。”
谢望猝不及防躺枪，撞上鞠柠的视线，一时间百口莫辩：“……以前也不知道我现在会喜欢你。”
现在之所以告诉你，是因为不想看你愧疚，想让你知道我曾经也没那么好。
鞠柠不满地道：“但对比起来你就是很过分，如果你不说，我都不知道你小时候还这样对我。”
不管怎样，起码她那时都是把谢望当最好的朋友的，怎么也不会故意把他锁在门外。
谢望听她这样说，偏头问她：“你没惹过我？是谁拆了我那么多飞机，是谁每年提前一两个月逼我准备生日礼物，是谁从小到大把我当人形搜题软件——”
“谢、望！”鞠柠咬牙叫出他的名字，表情凶狠，“你给我闭嘴，我现在听你说句话整个人都想三百六十度螺旋潜海底用水堵住我的耳朵！”
谢望听话地闭上了嘴。
早餐店的老板娘给这桌端上另一碗竹升面的时候，来回扫了眼鞠柠和谢望，一脸震惊。
这年头，怎么有人一边追女孩子，一边惹女孩子生气的。
谢望有些怅然，心说他就是没控制住。
没有人在跟青梅竹马吵架的时候能抵住诱惑。
即使他在追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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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牵手了
吃完早餐后, 谢望跟鞠柠往购物中心的方向出发。
购物中心位于南裕的繁华地带，从他们家楼下的公交车站可以坐公交直达，比特意去地铁站坐地铁还方便, 二十分钟就能到。
鞠柠心里还在惦记刚才某人造了反, 暗自哼哼，连走路都要离他八万里远。
谢望见她这样，索性伸手抓住她的手腕, 语气放缓, 透出淡淡的无奈：“别翻旧账，就当我们扯平了行不。”
如果说摆着冷脸或者嘴欠的谢某人鞠柠还招架得住, 那么面前这样神色平淡、嗓音轻低的他便完全脱离了鞠柠的生气范围。
跟他吵么，吵不起来，跟他闹么, 又不相信他会纵容自己。
鞠柠郁闷地嘀咕了声“不行”，扭头不搭理人, 任由谢望攥着手腕，往公交车站的方向走。
公交车上人不多, 谢望带着鞠柠走到了后面的双人座坐下。
鞠柠眼睛一垂, 见他还抓着自己的手腕, 瞳孔默默放大, 不由得用力抽了出来。
“汪汪。”
“？”
“我警告你——”
“洗耳恭听。”
“你以后不能随随便便抓我的手！！”
空气沉默下来。
谢望抬起眉眼, 安静地看向了她, 仿佛在思考些什么。
鞠柠专心调整坐姿，目不斜视。
他们已经不是单纯的发小关系了, 鞠柠觉得很有必要让谢望意识到他俩男女授受不亲。
但现在他这是什么眼神，平平淡淡，几乎可以让人脑补出“我不稀罕”“你想多了”诸如此类不屑的词, 总而言之就是看不出他有什么所谓。
鞠柠一瞬间心想，谢望可能也就只有那么一点点喜欢她。
就在她被盯得忍无可忍，即将脱口而出一句“看我干嘛”之前，谢望终于从沉思里走了出来，眼神有了实质性变化，好像碰到了一道数学难题，等待解答。
他请示般问：“那我稍微不随便一点？”
鞠柠：“……”
你告诉我你怎么不随便？
-
鞠柠不让谢望抓着手腕走了。
这让谢望在下车那瞬间习惯性朝她伸出了手，反应过来后很快收了回去。
鞠柠看在眼里，莫名觉得郁闷。
说好的稍微不随便呢，这明明就是直接放弃了吧。
购物中心顶楼有一家新开的韩料，鞠柠在朋友圈里见邵绮云强推过，说是很正宗，不贵且好吃。
“我们就去吃那家韩料吧。”鞠柠这么说着，探头找垂直电梯的位置，“韩料在五楼，坐扶手梯太慢了，我们去找那种直接上去的。”
谢望说了声好。
两人根据头顶的指示牌一路走到电梯口，发现外面周围人多到站都没地方站。
谢望说：“我们可能得等第二趟。”
“无所谓。”鞠柠放松了下身体四肢，向外舒展，舒服到打了个哈欠，“反正我们也不赶时间。”
电梯门开了，前面的女人推着婴儿推车进去，顿时占了一半的位，人们陆陆续续挤了进去，伸手按楼层，手臂交错。
等鞠柠进去的时候，位置已经十分狭窄，仅能再勉强容下一人。
谢望毫不犹豫地说：“要不你先上去，我等下一趟？”
鞠柠踌躇两秒，索性伸手扣住他的手腕，把他拉了进来：“还能挤，赶紧上来，这电梯太多人坐了，等下一趟的话要等很久。”
周围太拥挤，空气都不流通，人与人之间几乎没什么距离。
鞠柠后腰抵着婴儿车的前扶手，被那橡胶压得脊背很难受，又不敢乱动，怕压到后面的小宝宝。
她原本想松开扣在谢望手腕的手，可一旦松开，就不知道着力点放在哪里，于是只好默默一直抓着。
电梯在低楼层开门后，鞠柠不得不靠近谢望，给电梯里的那人腾出走路的位置，期间手指不小心碰到了谢望的掌心，让他觉得痒，动了一下。
鞠柠觉得好玩，手贱在他掌心挠痒痒，被他倏地攥住手指，这才消停下来，重新扣在他的手腕上。
“别挠。”
距离太近，连说话的气息都碰到了皮肤，鞠柠一时间小心脏暗戳戳动了，连话都不知道该怎么接。
行吧。
不挠就不挠。
看你声音好听的份上饶你一回。
电梯门缓缓关上，继续运行。
小姑娘白色羽绒服领口上的茸毛很蓬松，不经意间便扫过了谢望的脖子。
他觉得有点扎，试图偏头躲开，偶然看见鞠柠抬起了眼睛。
她那纤长浓密的睫毛自然地向上卷翘，睫毛下的瞳仁亮晶晶的，映出电梯里的楼层显示屏，好像在盼着数字“biu”地窜上去。
谢望看着眼前的她，安静了下来，没有去躲脖子边的茸毛。
虽然她有时候很欠扁，很爱故意跟他作对，但不得不承认她所拥有的可爱之处是他永远不会在别人身上注意到的。
这样闷躁的情况直到电梯升到五楼才结束。
鞠柠一脚踏出电梯，不禁松了一口气，感觉空气都清新了不少。
年轻的母亲推着婴儿车从他们旁边经过，小宝宝睁着水汪汪的眼睛，好奇地看向鞠柠，嘴里低喃“姐姐”的音调。
鞠柠眨了眨眼，对上小宝宝漂亮柔软的脸蛋，呼吸微滞：“……太可爱了吧。”
她沉迷于欣赏可爱小朋友，不假思索把谢望的手腕一丢。
谢望猝不及防被甩了手，头顶打出了个问号：“这算什么，用完就扔？”
鞠柠：“……”
她干咳一声：“什么叫用完就扔，多难听。”
被他盯得不自在，鞠柠耳朵微红，偷偷睨了他一眼，抓了下头发，没什么底气地说：“我不就电梯里站不稳抓了下你的手，这有什么，你以前又不是没这样干过，在公交地铁上拿我当人形扶手的次数还少么。”
谢望不说话，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提醒她重点在于“扔”这个字上。
鞠柠豁下脸皮，绷着脸说：“大不了我也给你揪一会。”
虽然过程不尽人意，但结果还是让人满意的。
于是谢望终于点头，伸手揪住她的手腕，嗓音低懒：“行啊。”
“……”
他看起来像是千算万算就等这一刻了。
心机男实锤。
鞠柠隐约意识到自己脑子有坑。
明明是谢望要追她，怎么最后弄得跟她直接送上门了似的。这么一想，她不乐意了，拧起眉说：“汪汪，我觉得你这样追女孩子是永远都追不到的。”
谢望放慢脚步，始终没有松开她的手腕，眼皮微抬，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鞠柠往下说道：“你每次从我这里占便宜，我就会很不爽，我一不爽，对你的印象就会很不好，我对你的印象一不好，你离追到我就又远了一步。”
谢望认真聆听鞠柠教他怎么追她，听到最后，他抓着小青梅的手腕轻轻晃了下，煞有其事地说道。
“但我觉得你挺喜欢这样的。”
“……”
鞠柠大脑卡壳，却依然强装镇定，还忍不住小声反驳道：“明明没有。”
怕谢望继续在这个问题上纠结下去，她决定恶人先告状，转移话题，语气凶狠：“我觉得你根本就没有多喜欢我，不然怎么老是跟我杠！”
谢望发觉，自从他跟鞠柠挑明心意后，她好像会在他面前撒娇了。
“这个。”他沉默两秒，诚恳地说出四个字，“我习惯了。”
鞠柠眼神凉凉，直勾勾盯着谢望那张俊脸。
“那你就继续习惯吧，我看你什么时候能脱单。”
谢望提醒她：“我能不能脱单不是看你？”
鞠柠脑子木了。
她一边觉得教谢望怎么追自己是件窘窘的事，一边又觉得这钢铁直男她要是不教两下，迟早得把她自己气死。
想到这里，鞠柠暗自忿忿，恨铁不成钢地瞅了谢望一眼，然后收回视线：“就你这水平，猴年马月吧。”
谢望平静地嗯了一声，手指从她的指缝间穿过，变成了十指相扣的姿势，紧接着便牵着她往韩料店的方向走。
“那就猴年马月吧。”
“谢、望！”鞠柠大脑轰地放起了烟花，“我没批准你牵我的手！！”
“牵都牵了，而且你不是不喜欢牵得太随便吗。”
那她也没想要十指相扣啊？！
-
两人在韩料店吃了一个多小时，炸鸡、烤肉、泡菜肥牛还有各式各样的小菜都让人吃得一本满足。
期间鞠柠警惕地坐在了谢望对面，还把腿往回收，说是防狼也不为过。
谢望知道她在想什么，安静两秒：“……我就牵了你一下。”
鞠柠猛地抬头，用不可置信的眼神瞪他，咬牙问：“一下还不够吗？”
哪有像他这样的，啊？
还没在一起就光、明、正、大牵她的手，这要是在一起了那还得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