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清挽住她的胳膊, 撅着嘴说:“妙妙她们肯定不去。”
“废话。”常星白了她一眼:“人妙妙是科科九十分以上, 拿国家一等奖学金的学霸,你以为和我们两一样混吃等死呢?”
“我这不是机智地找上了我的姐妹人美心善的常星同学嘛,单身狗一起过跨年夜,应该也蛮有氛围的。”
常星一把拍掉她的狗爪子:“你把单身狗那几个字去掉, 我们两还有再见面的可能性。”
喻清谄媚的神色转化为震惊,还模仿着在自己的心口开了一枪:“嗯?你什么时候找的男人,竟然背叛了我们单身联盟呜呜呜。”
“想什么呢。”常星问:“哪儿快活去啊?”
喻清不假思索道:“当然是宜和路啊,跨年夜会有敲钟仪式的,去年我就在图书馆待了一周,还是挂了一科,这次我决定听天由命,愿妙妙考神保佑。”
“到时候我带人一起哈。”喻清边说边朝常星挤眉弄眼。
“谁啊?”常星跑去路边买了两杯热乎乎的黑米粥,顺便递了一杯给喻清。
“嘿嘿,到时候不就知道了嘛。”
得,喻清和她卖关子,她也懒得追问,反正确保有一个熟人在,场子不会尬她就谢天谢地了。
她们住的宿舍正好背阳,夏日里还好,一到冬天,寸冰的冰冻感就从脚底冒到天灵盖。
一回宿舍,喻清就迫不及待打开空调,从抽屉里拿出了她的“违禁物品”。
常星手机已经濒临没电的状态,刚充上电,收到一条快递短信,她还没来得及看清编码就啪叽一下屏幕亮光没了,黑屏上正对着自己惶惑的眼睛。
“跳闸了?”
喻清像做错了事情的小孩,委屈道:“我太冷了,想充点暖手宝来着。”
常星也没教训她,对着自己一时半会儿没救了的手机叹了口气:“学校最多供电400W,你这暖手宝功率都得有500W了,不跳闸才怪,等着来电吧。”
百无聊赖地打了个哈欠,常星还在用数位板画画,是男人的桃花眼,瘦削的锁骨,细长的骨节......
等电来了,她这副画也勉勉强强算的上完工。
没顾及冷成生铁的手指,常星哆嗦着给手机开了机,让她不解的就是,自己最近也没在网上网购,是谁闲着没事给她寄的快递啊?
“喻清,我出去拿一趟快递,你注意点暖手宝,再多跳两次,咱们今儿就要恢复到没电的原始社会了。”
三次跳闸即断电,到时候去求宿管阿姨也是于事无补的。
喻清给她递了条围巾:“外面冷,你快去快回。”
捧着有些沉重的纸箱子回来,常星一路都在掂量,愣是没感觉出来是什么东西。
拆开层层的外包纸箱,常星不可思议地拿出了画框,这不是......她上次在拍卖会上介绍的那一幅画吗?!
当时还是江燃泽花费重金拍卖下这幅画的,自己也给过无数种他拍卖下是纯粹当装饰品还是送人之需的念头。
但万万没想到,自己倒是这幅画的收件人。
“星星怎么了,什么东西啊?”喻清给老寒腿搭上摊子,对常星瞬间的静默感到奇怪。
“一幅画。”
她忽然感觉喉咙干的疼痛,不知是空调热风吹的太过于猛烈,还是心里的泛酸直接满溢到喉咙里。
都让她走了,还把这幅画寄来干什么?
这的确是大师的画作,并且拍卖价格昂贵,此刻到了自己手上,常星反倒不知道怎么处理才好了。
她又把画原封不动塞回了纸箱,盯着手机联系人“江燃泽”那三个字发愣。
快递只是冗长生活中的一段小插曲,仿佛只要画不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在哪儿蒙尘也不是那么重要了,但是在喜欢的人面前,她却失了当初横冲直撞的勇气,变的如履薄冰小心翼翼。
跨年夜前夕,在喻清再三的要求下,常星收拾了冬日里的懒气,扎了个精神十足的丸子头,露出光洁的前额,上半身搭配的是流苏式的白色呢绒大衣,下面的冬日裙也很好地勾勒出她的身体曲线。
“不错不错。”喻清和她嘴贫:“我都快动心了,大美人儿。”
常星规整着带帽子:“你朋友呢?要到哪里等他们?”
“不是他们。”喻清给宿舍门落了锁:“就一个人啦,是我发小。”
“噢,青梅竹马啊。”
喻清耸了耸肩:“我们只是纯洁的友谊关系,你就别脑补了。”
下车到了宜和路附近的咖啡厅,常星推开门时,弹出来的玩具鹦鹉便和她问好:“美女好,帅哥好,喝杯咖啡你更好。”
她被逗的直乐呵,阻隔掉外面的寒冷,心情似乎还算不错。
“咱俩得有一年没见着了。”喻清摘下手套,介绍道:“这位就是我常常给你提起过的室友,常星,本人是不是比照片儿上还好看?”
“我一年就回了一次,还是回齐城看了爸妈一眼,也没来得及到江城看看你。”男人腼腆地笑着,不敢直视常星的眼睛,边塞天寒地冻的,哪里见的着这样漂亮的姑娘,就说是从小到大,他还是觉得常星是他见过的最好看的。
喻清给他看室友的合照,他还以为用了美颜P图,当时也就没怎么上心。
“我发小,曲斯洋,高中毕业就去边塞保家卫国去了。”
很黝黑的男人,但比皮肤更黝黑的,是此刻不知道往哪儿看的双眸,一身大衣也盖不住他的肌肉,一看就是训练下来的,连握着咖啡杯的手外侧都冒着茧子。
常星只当是喻清顺便来见她的竹马,客气地打着招呼:“你好,边塞军人都挺不容易的。”
“你......你好。”甜腻的嗓音弥漫在他耳周,曲斯扬呼吸一窒,完全不见和喻清说话时的坦然。
“怎么着!?见着大美人儿不知道说什么啊。”喻清太了解他了,打趣道:“星儿这个人很好相处的,你别太有距离感。”
常星也保持着朋友的分寸感:“大家都是朋友,我又不吃人,边塞军人怕我做什么?”
“开玩笑了。”曲斯扬在裤腿上抹了一把手心的汗,“你们都喝些什么?”
“卡布奇诺。”
“焦糖玛奇朵!”
曲斯扬在心里记下常星爱喝的口味,默不作声打探着那张明媚的脸,很适合扫去严冬的烟霾,女孩儿一笑,整个世界都亮了的感觉。
桌上的氛围不冷不热,喻清偶尔与曲斯扬聊起小时候的趣事,顺带着把常星带进来讨论,曲斯扬听她说话听得很认真。
出了咖啡厅,宜和路上人更多了,傍晚的光影混合着夕阳的美景悉数落在城市的背面。
“星儿,斯扬,我先去个厕所,你们在这儿等我一会儿。”喻清走的很急,常星只能站在雕像旁凝望着远处的夕阳。
曲斯扬突然蹲下身子来,粗砺的大掌抓起两条鞋带,常星一阵瑟缩,发现他居然是在亲手给自己松掉的鞋带给重新系上。
江燃泽刚送走远道而来的教授朋友,迎面碰上的就是这样的一副场景。
女孩儿捂着嘴,惊慌失措,可脸上的羞红分明碍眼的很。
“不用了,不用了曲斯扬。”常星实在难为情,怎么求却都没有用。
曲斯扬利落系好后,突然想起什么一样:“我去买点东西过来。”
“诶——”
常星叫都叫不住,如果没记错,她也是只是在饭桌上说了句待会儿想去吃曲奇饼干。
曲斯扬不会是现在要去给她买吧?
常星无措地搓着围巾,盯着雕像的男人出神,就感受到了某种气息的靠近,她下意识地以为是喻清或者曲斯扬回来了。
结果,冷杉的气息铺天盖地袭来。
“江,江燃泽。”常星一时语塞,脚步不由得后退了几步。
“这么怕我么?”江燃泽套了件灰色的呢绒大衣,看起来很像自己的情侣款,他一字一句问:“刚才他给你系鞋带系的是哪只鞋子?”
“怎么了?”常星不解,捏着围巾的手不由得瑟缩到大衣口袋里。
他也蹲下来,右手划过两只鞋之间,眼神带火地问:“这只......还是这只?”
常星清晰地听到自己咽了一口口水:“右边的。”
江燃泽毫不犹豫扯下曲斯扬给她系的蝴蝶结,骨节分明的双手重新系了一个结,这么看,果然顺眼多了。
常星一连被两个男人的骚操作惊呆了,所以,她的鞋带又是做错了什么呢?!自己给系一次的机会都要被彻底剥夺。
第32章 32颗星星
【第一醋王、占有欲强、小孩子心性】这些词滚动在常星内心, 她竟然选不出来哪个词更适合现在的江燃泽。
“叔叔给你系的好看么?”他还恬不知耻地问了一句,舌尖抵着上颚,带着那么点恶劣的意思。
常星撇过头去,仿佛置若罔闻。
江燃泽的表情已经变的非常不好看,鼻音里不屑的意味明显:“还是说,刚才那个男人给你系得比较好看?”
“江燃泽,你在乱吃什么醋。”常星苍白地进行辩解:“那是我室友的朋友。”
“那正好啊,都是朋友。”
他抬起凉薄的眼皮,真不在乎假不在乎一眼便知。
尤其是都是朋友那几个字,就像鱼刺卡在喉咙里, 她努力吞咽,只得到了喉咙里的血丝。
常星简直气到浑身都在发抖, 又想着上次的事情是自己先说了气话, 本来准备发作的脾气一下子瘪了气。
是啊,她有什么资格生气, 觉得江燃泽用这种态度和自己说话很刻薄么?
黑暗里是男人一声一声哄着她,最后也是骄矜作祟,让她先说的“不喜欢”。
曲斯扬果然拎了超市的购物袋出来, 看到常星对面的江燃泽时, 他漆黑的眸子出现了犹豫, 但还是大步流星走到常星面前,把购物袋里的曲奇饼干塞给她。
“怕你饿。”
男人手上的薄茧还压在购物袋上,很真诚的眼神,皲裂的嘴唇翕动, 看似很怕得到女孩的拒绝。
江燃泽盯得认真,恨不得把袋子盯透了,叫曲斯扬送她的曲奇饼干“灰飞烟灭”,但他喜怒在外人面前向来不浮于神色,在曲斯扬看来,这个陌生的男人也只是沉默着把玩常星围巾的碎穗。
常星思索了几秒,沉声道:“给喻清吃吧,她比较饿。”
她最怕亏欠别人什么,曲斯扬见她的第一面就这么热情,最先漾起的感受不是亲切,而是下意识地想要保持距离。
要不然,人情上的亏欠她怕还不起。
“这位也是你的朋友么?”
曲斯扬尴尬地收回购物袋,试图转移话题。
哟,巧不巧,那么多选择,自个人撞枪口上了。
江燃泽不由得抻直了脊背,点点头算是打招呼:“我是她叔叔。”
“噢,你好你好。”曲斯扬一听是常星的亲戚,态度立刻柔和了不少。
江燃泽怎么满嘴跑火车?!
“你是谁叔叔?”常星差点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
江燃泽把她围巾的碎穗卷起又舒展开,语气调侃:“你的啊,怎么了小侄女,几个月不见,不认识叔叔了。”
常星:“......”
几个月不见,好好的人怎么说疯就疯了?
“你叔叔蛮幽默的。”
曲斯扬的夸赞让氛围更加尴尬了,常星只能出面解释:“他这个人就是这样,很多时候说出来的话莫名其妙,你也别太信。”
“我说什么了?”江燃泽不以为意,和曲斯扬打探的目光对接了个正着:“你是星星室友的朋友啊。”
“嗯。”曲斯扬虽然去边塞体验了两年的苦生活,但到底年轻,二十岁,和江燃泽的段位还差的远,压根儿没明白他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不好意思。”江燃泽的手臂自然搭在常星的肩膀上,没搭实,但却让她颈后的肌肤一下子起了鸡皮疙瘩,男人的声音慵懒又不容置疑:“我们家族有点事,人我先带走了。”
“什么事,我怎么不知道?”
叭叭叭的。
江燃泽嫌她话多:“去了你不就知道了,家丑不可外扬嘛。”
他带走常星的时候,还很有礼貌地和曲斯扬挥别,连口吻都是客气的:“多谢照顾。”
走了有几百米远,江燃泽松开她肩膀上的手臂,常星才忍不住来了句:“江燃泽你是不是演情景剧演上瘾了?”
俨然吵架了的小情侣。
摆摊的大妈还在劝:“小情侣嘛,大街上闹不好,姑娘,先别气,都静下来想想啊,有些事情就是床头吵架床尾和。”
谁和江燃泽床头吵架床尾和了啊?!
喻清自知制造的机会足够,就看曲斯扬这小子会不会把握了,补了个妆回来,她诧异地看着雕像旁只剩下曲斯扬一个人愣愣地站着,便问道:“星星人呢,去哪儿了?”
曲斯扬微微昂头:“被她叔叔叫走了。”
“叔叔,哪个叔叔?”喻清也是够震惊的,她和常星认识两年,就没听起她说过自己还有个叔叔。
“个子很高很瘦,穿灰色大衣,看起来挺文质彬彬的。”
曲斯扬读到高中就参军了,学历就那样,辞藻也很匮乏,只能粗线条地形容。
喻清追问道:“年轻么?”
“二三十岁吧。”
“哪有这么年轻的叔叔的?”喻清被曲斯扬气到话都说不出来:“曲斯扬啊曲斯扬,你就等着常星被别人收归麾下吧。”
喻清被这“临门一脚”气的够呛,就像自己的亲闺女被带走了似的,心急如焚道:“曲斯扬,你要是喜欢别人,能不能主动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