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怕耽误好姑娘。”
曲斯扬拿出一包十块的劣质香烟,没抽,因为喻清介意烟味,只是放在嘴里嘬了味。
喻清一怔,很快明白开了曲斯扬的顾虑来,他这个工作虽然为国家奉献青春,但也意味着他少了很多陪伴别人的时间,父母也好、女朋友也罢,聚少离多,感情总是容易出问题的。
要是等着曲斯扬回来,一年就见几次,女朋友主动去找他,就要住在边塞分配的房子里和他一起吃苦。班长他们都说二十岁的小子还没开荤,得抓紧物色媳妇了,他总是淡笑不语的,毕竟谁耽误的起啊。
遇上了常星这么个“尤物”,他着实动了心,羁绊太重,强留也是留不住的。
这么想着,还没抽的烟也顿觉索然无味,曲斯扬干脆把整支烟甩进了垃圾桶。
被劝导的两人各自平静了下来,不过是江燃泽把她撺掇出来的,常星仰着头问他:"我们现在去哪儿?"
也是,他只是单纯看不惯常星和那小子待在一起,至于后续,他是没半点安排的。
什么,跨年夜?
江燃泽对这种商家促销、人挤人的外景娱乐并不感冒,以往这个时候,他顶多在家里喝杯红酒,看个电影。
江希嘉在跨年夜的时候,还来劝过自己,万般渴求这位顽石般的弟弟,让他陪自己出去逛街,因为傅旋临时需要出任务,别的朋友都有人陪,她不喜欢一个人待着,更别说一个人逛街了。
逢年过节放个烟花,嗨个半晚上,傅旋就得马不停蹄赶到现场,江希嘉理解他的工作性质,要不然两人也不会结婚,只不过理解归理解,看见外头成双成对的情侣在最大的步行街上你侬我侬,江希嘉心里也不是滋味。
“江燃泽,你再不理我,我就走了。”
噢......他都快魔怔了,走在自己身边的又不是江希嘉,是尽情撒野的常星。
江燃泽缓过神,感到身体里有股异样的难耐,他以为只是暂时的,便忍住不适道:“你们原计划是打算去哪儿?”
“江滩旁边看直播舞台晚会,然后将近十二点的时候,往钟楼方向看倒计时。”
他点头道:“那就按照这个来。”
所以江燃泽把自己单独拽出来有什么意义?!
常星顶着一万个的问号,发出质疑的声音:“你确定?万一到时候碰到了喻清和曲斯扬,你的戏不就被拆穿了?”
“这么多人。”江燃泽环视着人山人海:“哪分的清谁是谁。”
事实是这样,但......谁说的准呢。
常星听见江燃泽玩味地感叹道:“我确保我的小跟班不走丢就够了。”
“谁是你小跟班?”
按理来说,她也是被强迫的,得亏江燃泽大言不惭。
一路上,常星以为江燃泽是扎紧人堆里难耐,他一直没说话,连唇色看起来也不太好。
等江滩的晚风吹拂过来,江燃泽半个身子搭在栏杆上,似乎有气无力的。
“你走累了么?”常星觉着按照江燃泽的体力来说不至于啊。
江燃泽不想扫了常星的兴致,强撑着嘴硬道:“在你心里,我有这么脆弱?”
“那好吧。”常星把脚尖垫的很高,就是想要把直播舞台看的更清楚一些,也就把顺势手放在男人宽阔的肩膀上,以此当借力的辅助。
“好漂亮的水墨图。”常星眸子都绽放开笑意,毕竟在她心里,江燃泽一直都有努力健身,身体素质也不差,就算是精神上疲惫,那就让他缓一缓好了。
江燃泽拽着栏杆的指节泛白,他撑不住地把头垂在了胸前,压上了常星交叠的双手。
常星敏锐地觉察出不对,平时的江燃泽再不开心,也不会是这个反应,难不成真的是身体抱恙了?
“哪里不舒服?”常星轻言细语地问,把冰凉的手抵上江燃泽的额头,没发烫,那就不是发烧。
男人的线衬袖口松了一颗扣子,大衣的袖子设计长度比手臂稍微短一点,她目光向下,很快看到了什么异样的东西。
常星一把握着他的手腕,动作迅速地撸开男人里面的线衬,暴露在空气中的肌肤全是小红点,骇人的很。
“江燃泽,你过敏了......手臂红成这样叫没事?!你都老大不小了,能不能别这样啊?”常星慌的不像样,拉着他往人群外围挤,还在边走边念叨:“你又不是不知道,过敏严重点真的会导致休克或死亡的。”
“这么担心我么?”江燃泽声音涩涩的,在这个关头了,还在纠结这个问题:“不是说不喜欢我?嗯?”
第33章 33颗星星
“这根本不是一回事好不好。”常星气结, 手指紧紧攥着他大衣袖子下摆,生怕一层一层的人群把两人给冲散了。
不远处的钟楼下人山人海,还有不到一小时就要敲钟,然而在新年之际,江燃泽和她注定要在医院度过。
常星站在交叉路口观望等车,江燃泽蓦然笑了,声音在晚风里透着点哑:“常星,我是过敏,不是残疾。”
说到这里,她才惊觉已经到了人少的地方, 自己还没松开捏上他衣摆的手。
被江燃泽这么一提醒,常星把手触电般收了回来, 进行着无力的辩解:“我......我忘记收回来了。”
“嗯。”就个单音节, 也听不出来是相信还是不相信。
江燃泽把敞开的袖扣扣好,怕里面皮肤上的过敏症状吓到她, 只是一浪一浪密密麻麻的痒钻心脑肺,最后他单手插兜缓缓吐出口气,半个难受的句子都没跟常星吐露。
跨年夜本来就难拦到车, 路口站了十分钟, 还是一辆空车都没有。
常星真急了, 转过头问他:“江燃泽,你一个人在这里待一会儿没问题吧?”
江燃泽微不可闻地点头,眼神里的坚定让她很快安心下来。
“那就好。”常星长舒一口气,急匆匆跑到路口前面相对好拦车的位置。
晚上温度骤降, 常星用哈出的热气暖手,鼻头冻得通红,因冷风陡然打了个喷嚏后,又用力吸了吸鼻子。
看到出租车亮起“空车”的亮牌时,常星几乎是小跑着过去拦车:“师傅,去省人民医院吗?”
“到。”
常星扒着玻璃车窗,急切地说:“好,您等等,还有一个人。”
“江燃泽,拦到车了。”常星下意识拉着他往前走,江燃泽踉跄了几步,她又瞪圆了眼睛问:“没事吧?”
因为猛然的停顿,江燃泽的胸膛撞上了她的后背,男人的闷哼在黑夜的寂静里很暧昧,常星耳根子爬满绯红,转过身替他拉开后座车门。
“刚才......疼吗?”因江燃泽病着,常星对他犹如易碎的瓷器,态度都比平时收敛了不少。
玻璃窗透的冷风飒然,江燃泽咳嗽了好几声,倔强着说:“星星,叔叔还没这么脆弱。”
嘴硬。
常星从他膝盖前越过,少女不设防的饱满胸脯就晃在眼前,像成熟的桃子待人采撷,江燃泽喉结滚动,最终还是别过头去。
“呼。”把车窗摇了上去,常星又安静地回到座位上,又黑又亮的眸子打量着江燃泽此时的状态。
“叔叔脸上有什么东西么?”他弯起唇,嗓音平静如水,半明半昧的脸却像在黑夜里的男妖。
不知怎么的,常星就想起那句土味情话来,标准答案是“你脸上有点可爱”。
但江燃泽这种状态还能和自己贫,常星也是佩服他的忍耐力,摆正姿态道:“亲亲,这边建议病人少说话噢。”
嘁。
江燃泽果真没再说话,外面浓重的夜色伴随着上空的烟花绽开,各式各样,绚烂十分。
“放烟花了欸。”常星一眨不眨地盯着夜空,仿佛整个冬天在这一刻才充斥暖意。
他眯着眼靠在后座靠枕休息,微抬眼皮问:“喜欢么?”
“喜欢,很喜欢。”常星想起小时候的经历,话匣子被打开了般滔滔不绝:“小时候我们家后面有个很大的院子,那时候雾霾污染还不重,烟花都是随便放的,逢年过节,整个后院都是我们的天下。”
“不过......”常星的眼神带着些委屈中的期许:“那时候我听不见,只知道鞭炮是劈里啪啦的,烟花就是滋滋的,光是看绽放的瞬间,我就能想象到耳边的轰鸣,已经很足够了。”
听不见?
江燃泽正着衣领,他都不知道常星的这一段过去,一幅有兴趣想听的神情,但眉宇间的疲惫着实很重。
“不是什么大事,你看我现在不是好了么。”常星一向乐观,虽然她对江燃泽隐瞒了部分事实。
高三前的暑假她一个人跑去写生,母亲抗拒的态度她能理解,毕竟花了大价钱恢复的听力,也不代表一辈子都会是好的。
落下了病根,不复发自然最好,要是哪一天常星真的听不见室友的欢声笑语,街边小摊的吆喝,烟花鞭炮的轰然......
那么她精心打造的艺术绘画世界,会有一半陷入灰暗。
常星不想把无妄的痛苦强加在江燃泽身上,尤其是在两人心扉都还没敞开的情况下。
烟花消散,结束掉短暂的使命,周遭又陷入新一轮静谧,常星柔声道:“快到了,你先休息吧。”
男人睡觉的时候很安静,双手规正摆在裤沿,不像她总喜欢乱动,这么看着,连窗外月光的清辉也为他柔和了几分。
常星先是给江燃泽挂了急诊,诊断出来江燃泽是鱼虾过敏,医生说要先打一小针,之后服用口服和外敷药就可以了。
她便在急诊室外候着,等江燃泽打完针出来,手机的时针正好指向零点。
张了张嘴,常星发觉声音有些涩:“新年快乐。”
江燃泽的神色恢复了不少,他也回道:“新年快乐。”
试想过很多种可能,没想到今年的第一声新年快乐是和江燃泽说的。
陪着江燃泽去一楼大厅拿药的路上,常星看着手机新发过来的一条信息,是曲斯扬发的——【星儿,清崽这么叫你,那么也请允许我这么叫你,新年快乐,再在江城待两天我就要回部队了,希望你开心幸福。】
当时两人加联系方式,还是在喻清的撺掇下,常星也不好拂喻清的面子,便扫了个码,和江燃泽折腾了一路,她都快忘了这档子事。
江燃泽脚步一顿,他走在常星后面,无意中把信息和发件人看的一清二楚。
又是曲斯扬。
他舌尖划过后槽牙,带着些不怀好意地说:“我后背也有过敏的症状。”
“所以呢?”常星的注意力还在曲斯扬的这条短信上,她敲了“新年快乐”四个字,后来又悉数删掉。
曲斯扬说他只能在江城再待两天,自己又不是他女朋友,交待的这么清楚,不会是认真的一见钟情了吧?!
这番纠结的苦恼对常星而言是煎熬,虽然是喻清的朋友,拒绝伤的是室友的面子,但不喜欢的感情将就不来,回不回、怎么回都是一门技术。
但被江燃泽瞧了去,自然放大成为揣测,不就是个新年快乐的信息,这么纠结回复什么,不会真对那小子有意思吧?
两人都各怀心思,江燃泽抖了抖大衣的衣领,直截了当地说:“后背,我没办法自己上药。”
意思是......还要自己到他家,看他脱掉衣服并且帮忙上药?!
常星收回信息界面,一脸的不可置信,江燃泽什么时候脸皮这么厚了?虽然无意中伤,但是她想难道是男人的脸皮都会随着年龄的增加而变厚的吗?
一提到上药,她的脑子里就警铃大作,江燃泽可以忘,但她忘不了主动告白那一天的场景,也是上药后,喘息间的初吻。
只剩下朦朦胧胧的印象,还有他的唇很软,清新的气息和她交接,男人微长的眼睫划的她的脸庞很痒......
算了,权当送佛送到西,谁让自己欠江燃泽的呢,她拿不出理由拒绝。
车内。
江燃泽一挑眉,口吻不是很客气:“还在看曲斯扬给你发的信息?”
其实,她是在百度界面查鱼虾过敏后,吃什么能较好地恢复,被江燃泽这么一误会,常星都辩解都懒得辩解了,破罐子破摔道:“你觉得我该怎么回?”
怎么回?!在江燃泽心里,这样的骚扰信息肯定是删掉最好,亏常星还敢摸老虎毛,用这个问题故意激怒他。
他轻笑出声:“不喜欢我之后,咱们星星的品味可真是让人捉摸不透。”
谁比谁更气死谁喽。
常星背过身去,没再理他。
曲斯扬怎么了,聚少离多,也总比江燃泽每次看到她,就恨不得吃了她的样子要好吧。
发现自己竟然在不知不觉做比较,常星赶紧甩掉荒唐的念头,新年第一天,不该想些不好的事情的。
江燃泽刚打开玄关处的灯,常星就被他摁在红木门上,因力量的悬殊,她根本无力躲开,手腕的骨头被他慵懒地把玩着,像对期待已久的猎物终于张开獠牙......
“江燃泽,你是不是......”
有病两个字还没说出口,常星就被他眸子里的猩红给吓退,那里面有什么呢,或许是染了欲的深渊。
他摩梭着少女腰间娇嫩的肌肤,隔着宽松的毛衣,线条还是匀称流畅,没有一丝多余的赘肉。
垂着头打量身下的女孩,和两年前无差,少了分稚气未脱,是真正的纯与媚的魅力交杂。
常星的心跳快的都要跳出来,男人炽热的温度让她想要躲,然而身后是硬邦邦的红木门,她只能承受着他逡巡的目光,从眉眼到双腿......
落了唇。
江燃泽没有长驱|而入,他只是一遍一遍用凉薄的唇在少女的额角、鼻尖留下属于他的印记。
唯一的、刻骨的滋味,他要她记住,两年前如此,两年后也一样。
什么曲斯扬,什么跨年夜,都见鬼去吧!
占有欲占了上风,常星小声呜咽着,很痒很蚀骨的滋味,不知何处安放的双手慢慢攀上他的背。
寒冬里,室外冰天雪地,还残留着年轻人跨年的激情,而室内的阴冷早已被一片旖旎点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