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星:“......”很好,季南随的成语功力让她自愧不如。
上午最后一节课,陈旭升开始对上次期末考试的卷子进行讲解,他往往略过大部分人都会的基础题和部分中档题,直接讲选择和填空的压轴。
常星学科基础薄弱,昨天江燃泽给她写的解答过程很详细,可因为知识点公式没吃透,重新捡起来还是很费力。
午饭点一到,班上的兔崽子们蜂蛹似的赶赴抢饭,今天班上的氛围很躁动的另一个原因就是,卷子讲解完将会迎来短暂的一周假期。如鱼缺氧前最后的补给,享受掉最后的欢乐时光,永无止境的补课长夜将如期而至。
“不是吧?星儿,你是在看这道数学题吗?!”季南随眉头拧在一起,倒吸一口凉气。
“如你所见。”
季南随以为她就是三分钟热情上了头,还在喋喋不休地发问:“一周假期想好去哪儿浪了没?”
“嘘——”常星眼睛睁的很圆:“让我先解决数学这个小妖精。”
她学东西快,也喜欢征服事物的成就感,被挑来了兴趣,自然不想轻易半途而废。
季南随以为她魔怔了,却突然被常星一声鬼哭狼嚎给震慑住:“耶——机智如我,写出来啦!”
“你刚才说什么来着?”常星眨巴着眼睛,掏出手机问:“是不是假期咱们怎么安排?”
季南随愣头愣脑地说:“嗯,还要带上蒋筱。”
她没忘记蒋筱的存在,点进朋友圈的最新动态,黑色头像的那位发了一条定位,图片里是健身房之类的地方,运动器械不少,江燃泽只留一个汗湿的背影,背肌宽阔,荷尔蒙爆棚。
常星编理由的本事很厉害,一句接一句地铺垫道:“好好学习的基础是拥有强壮的身体,假期出去玩人多天气也热,要不然咱们就去健身房?”
“巧了。”季南随悠然露出笑意:“你在这件事上的想法和蒋筱如出一辙。”
她没有百分百的把握能偶遇到江燃泽,出门前仍精致打扮了一番。渔夫帽扣在头顶,遮住光洁的额头,因为是去健身房,选择的运动休闲装很贴合她身体的曲线。
蒋筱发消息说他们堵在路上,一时半会赶不过来,常星玩着花坛那串狗尾巴草,一只小花猫越过花坛,不知道上哪儿溜得没影。没逗到猫,却是沿着路径让她撞见了心心念念的人。
忽地,她就想玩弄神秘感,给最近的联系人拨通电话,等那头显示接听后,常星又软又糯地喊着:“喂,江叔叔。”
均匀且急促的呼吸搁在耳边,江燃泽按下速度的设置按钮,减缓跑步速度,手臂搭在跑步机上,汗珠顺着额头流到下颚。
“你在干什么呀?”常星盯着玻璃窗内的人影明知故问,后面的话更是不怀好意:“喘的这么厉害呐。”
“健身房,跑步。”江燃泽调整好蓝牙耳机,又恢复了原先的速度。
“噢......这样啊。”常星指挥道:“现在顺着你的右手边往玻璃窗外看。”
“看到什么了?”
江燃泽匆匆瞥过,绿色的一抹,回答的倒快:“一棵树。”
常星:“......”她在怀疑是江燃泽眼神有问题还是自己遭遇了神秘感把戏滑铁卢!
“咳咳咳——你再仔细看看。”这一次常星还不顾形象地从外面挥手。
江燃泽语气不冷不热,还透着一股子莫名的认真:“是你在外面学鸟飞?”
好的,谁也别想拦住她冲进去捶爆江燃泽的狗头!
还神秘感呢,可能现在自己在江燃泽眼里,就是个脑子不正常的问题少女。
江燃泽用毛巾擦了把汗,可常星靠近时,只闻得见他身上淡淡的薄荷香,一点一点侵占她的心房。
他看着常星无所事事的神情,闲来问了句:“你来这附近有事?”
“当然是来健身的啊。”常星掏出一张刚办的健身卡:“是不是很自律?!”
活脱脱像等着大人发糖表扬的小孩儿。
“第一次用?”江燃泽一眼戳破她满心的炫耀。
常星还在和他辩驳:“说明我有决心,自律的决心很重要。”
讲到一半,江燃泽抛给她一瓶水:“据报道,真的有话唠长时间不喝水渴死了。”
渴...死...了...
这三个字扎在常星的心口,闷到喘不过气来。
被嫌弃话多就算了,还要被咒渴死,她只能自我安慰,这大概就是年龄的鸿沟吧。
自己年轻,还是要多多体谅大自己十岁的老男人的。
心理建设进行完毕,季南随也终于表示自己到了健身馆附近,让她发个定位过去,她用耳朵和头侧的缝隙夹着手机:“我就在健身房一楼,往跑步机方向走就能看见。”
蒋筱活泼地挽着季南随的手臂,绕过常星,直接来到江燃泽面前,眼神满是惊喜:“江教授,这么巧啊,在健身房也能遇到您。”
他客气地打着招呼:“你们好。”
蒋筱赶着熟悉的话题套近乎:“平时上课的时候看江讲授就觉得身材保持的特别好,原来是健身房的常客啊。”
虽然江燃泽对蒋筱的脸没印象,可出门在外,遇到学生打招呼,他还是会亲近几分,不会表现得很严肃,微微点头附和:“平时没事的时候会来跑跑。”
“江教授,期末考试的压轴题有人得满分么?”
江燃泽捏着没多少水的苏打水瓶,回应道:“没有,对你们来说,知识还是局限了,不过最高有十一分的。”
蒋筱眼波流转,曲意逢迎地说:“我的GPA(平均绩点成绩)3.8,还得感谢江教授的高标准严要求,虽然成绩不是很理想,但学到的知识真的是不少。”
被冷落的常星僵在坐垫上,又自顾自跑去举哑铃,她不喜欢举铁,力气也没多大,可浑身的劲儿没处使,急需找到发泄的出口。
......
话多的人会渴死,那怎么不见他说蒋筱一句?
敢情自己说的都是废话,蒋筱讨好的嘴脸倒是可贵。
举铁举到失了力气,常星怀疑人生地瘫软在休息区,听蒋筱还在精力十足地说道:“江教授,一起来打球吧,要不然三个人不好分配人数。”
常星真实的内心活动是,四个人也不见得有多好分。
蒋筱看样子是劝动了江燃泽这尊大佛,四处张望着:“常星呢?”
常星放松着手臂和脖颈,慢悠悠凑过来:“听闻三缺一,我就火速赶来了。”
最终四人采取了最古老最公平的办法,用石头剪刀布分组。
几轮下来,季南随和蒋筱如愿分到一组,那气氛简直是像在过年放鞭炮。
反观在其他两人眼里以为不熟的江燃泽和常星,均是别扭的厉害,完全一副你不情我不愿,强行凑在一起当队友的既视感。
对面的呼叫声此起彼伏。
“筱筱这边来接球——干的漂亮——”
“季南随,你先发球......”
眼见为实了江燃泽的区别对待,常星上场期间和江燃泽零交流,身姿灵活,眼神专注,大概都是因为心里的气没疏解。
球越过网线,目测飞到身后几步,常星跑去接球,捏着羽毛球拍的手抻直,可肉眼可见的,她起跳的高度不够,球飞过了球拍的顶端。
江燃泽的力量又准又狠,成功挽救了常星错失的一球,但身体的惯性使她往后撤一步,轰然撞上了男人的胸膛。
一瞬间的天旋地转突然袭来,常星慌了神,也分明感受到有力的大掌扶住自己的腰际,身体才得以保持平衡。
硬邦邦的碰撞感痛得她直龇牙咧嘴。
更受不了的还有蒋筱关切的问话:“江教授,你没事吧?”
男人清冽的薄荷香若有若无发散,“疼吗?”
本来是忍住的,被江燃泽这么一问,常星立刻委屈起来,生理性泪水锁在眼眶里,近在咫尺的脸庞倒影在她瞳孔:“疼。”
虽然不是有意碰到,但少女细腰袅袅,柔软无骨,是隔着衣服也能感受到的滑腻。
“对不起。”
常星没吭声,又不是他的错,说什么对不起。
季南随还真以为出了什么事,搁下羽毛球拍问:“星儿,江教授你们没受伤吧?”
常星很快恢复如初,仿佛刚才的事是个很小的插曲,元气满满道:“来啊,继续战三百回合!”
她和江燃泽后半段配合默契,解开了束缚打球,连季南随和蒋筱也同时惊讶于局势转变之快,完全无力招架。
这一轮以她和江燃泽比分碾压式胜出结束,很快进入到下一次分组,常星知晓了结果,认命地和蒋筱一队。
江燃泽更加进入状态,几乎没有任何保留,常星逐渐体力感到不支,看蒋筱也喘的厉害,正准备接完这一球就提议暂时休息一会儿。
蒋筱没留意,因跳起来落地姿势不正,脚崴的一瞬间连带着带倒了常星。
好了,这下得彻底休息了。
蒋筱表情痛苦,常星没管腿上的痛感,单膝跪在地上,一边手正欲扶起她问:“能站起来吗?”
“我不要你管。”说罢,便拍掉常星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
季南随从另一边跑过来,是要蹲下背她的,帮蒋筱擦干净眼泪后又宠溺地哄着:“好了好了,我们先去休息区,然后再去医院看看。”
高昂的气氛冷却,只剩下僵在原地的江燃泽和常星。
好心被当驴肝肺,常星只是怂了怂肩,撑着地板站起来,活动着手腕脚腕。
江燃泽很快捕捉到女孩光洁腿上的一条红痕,猩红的血蜿蜒至小腿,可她既没有表现出蒋筱的哭嚎,自始至终也没向众人表示一句自己也受伤了的事实。
明明刚才还因为和自己相撞,痛得眼泪都快掉下来。
真到受伤的关键时刻,又像瓷娃娃,空的什么也没让他抓住。
第9章 9颗星星
常星收拾好羽毛球拍,一言不发地坐在软垫上,男人黑发蓬软,在她低头就能看见的范围,江燃泽在仔细检查她腿上的伤口,是一道细长的划痕。
她暂时用纸巾擦去伤口周围的猩红,眼神的明亮足以盖住窗外盛夏的秾丽:“应该是不小心被蒋筱的球拍给划到了。”
球拍网格上多出来的一截不偏不倚给女孩儿光洁的腿上留下痕迹,江燃泽蹙着眉认真道:“伤口得消毒。”
可常星的注意力没在腿上,因为她此刻的想法很是不怀好意,可又不可遏制地疯长。
一般人都会选择来离家近的健身房,是不是说江燃泽也住在这附近......
“这附近有药店么?”常星晃着细的一只手都能折断的胳膊,偏偏刚才还跑去举哑铃。
江燃泽起身和她拉开一段距离,问:“有,不过要走一段距离,你现在腿的状况可以撑下来走那么远吗?”
这是常星今天听到江燃泽最不钢铁直男式的关怀。
既然给了杆,她就会顺着往上爬,唇角一弯,她狡黠地勾起唇冲他笑:“你家离这里比离药店近吧?”
“我住在附近的公寓。”
啧,他哪里知道因为一句话都能影响女孩曲折回肠的心思。
“那我们还是去医院吧。”常星故意站起,又着实因为疼痛难耐,苍白又无力地说:“但我的脚还是好疼......”
她就是刻意耍小心思,毫不避违展示在江燃泽面前。
如三月春河破冰、阳光初露的迎春,鲜活且无畏。
常星尚未拨云见日,即使满了十八岁,所有的行为也带着点稚气未脱。去蹭课、求他送自己上学,还有知道他在这里的健身房所以制造偶遇,都是她的一厢情愿。
平心而论,她还不晓得这算不算的上喜欢。
只是遵从心里和本能的反应,看到蒋筱找他聊的开心会赌气,也因小小的关怀铭记于心。
江燃泽确认自己没理解错常星的意思,应声道:“我家倒的确有消毒的药。”
“这个时候去你家会不会不方便啊?万一有人在......”她小声嘟囔,欲拒还迎。
语气完全就是江燃泽眼中会利用先天优势的那类人。
“我一个人住。”几个字足以打消常星忍了很久没问的疑虑。
真正迈开腿走了一段距离,常星才明白什么叫不作死就不会死,她以为划痕而已,踝关节的痛疼也只是暂时的,可肉眼可见的,因和地板的亲密接触,脚踝处也肿了一个包。
“江叔叔。”她微乎其微地叫住了走在前面的江燃泽:“你能借我只手吗?”
很显然,江燃泽没明白“借我只手”是什么意思。
“我得找个支撑点扶着走。”
常星是没奢望矜贵的男人会像季南随一样主动蹲下来背人的,但死撑着的后果就只能是落后江燃泽行走的速度一大截,吃力地追在他身后赶。
江燃泽出人意料的大度,抻出自己的右手,像在给一只小猫搭爪子:“喏。”
都市风吟小区的环境很好,绿化繁复,高楼耸立,遮掉大半灼热的光线。常星握着男人有力的手腕,青筋下的脉搏鲜明,也许是她掌心温度太高,又或者是江燃泽手腕过凉,如漂浮在一片冰上,虚虚实实,心也跌跌宕宕。
反观人形扶手江燃泽神色寡淡,连呼吸也没乱一分。
刚扶着走没两步路,就有人主动跟江燃泽打招呼:“江教授,回来了。”
打招呼的人在常星的脸上停留片刻,他还从来没见过这位高不可攀的江教授带女人回家。尤其,看着还很年轻,像是他的学生。
这无疑是个很危险且不负责任的揣测。可人么,多少猎奇心重,在事情端倪都没摸清楚前,还得意洋洋地以为窥破了不得了的秘密。
江燃泽昂起下巴,和物业的管理人员眼神相触,简单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