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毫不在意在薛简的面前露出那么斤斤计较,并且小人得志的样子。可是薛简却觉得她的每一句话都真实得叫人心里欢喜。
真正温柔贤惠,善良得宽容时间一切伤害的女子的确值得最好的男子喜欢。
可是薛简想,比起宽容善于原谅的女子,苏果在他的心里却是比任何女子都要好,值得任何人喜欢的姑娘。
她是最好的姑娘。
而他本不想叫任何人知道她的好。
知道阿果的好的,只有他一个人就足够了。
不然,当更多的人喜欢苏果,他也会心生嫉妒。
“别担心,一会儿我陪着你。”他温和地对苏果说道。
苏果也不在意叫他陪在自己的身边看她怎么欺负苏琴。
“好啊。”她干脆地点头,顺便就等着內侍们命宫门口的侍卫把苏琴三下五除二地给捆进了宫里。
当苏琴被花容失色地捆到宫里来,丢到薛简的面前的时候,她虽然心里惊慌,却又是一喜。
在她在宫门口大声叫嚷,几乎是破釜沉舟一般想求见陛下,等来的却是如狼似虎的內侍的打压,还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带来的书生被捆起来装进了马车里带走,本是惊慌的,以为苏果在陛下的面前进了谗言,叫她的计划全都落空。
可是如今,当她被丢到了薛简的面前,面对着英俊年轻的帝王,她打了一个寒颤,却在心里生出几分惊喜。
陛下叫她进宫来了。
虽然捆着她,眼神也冰冷,可是既然愿意见她,想必也是因为想要知道苏果曾经做过的丑事吧?
一旦叫陛下知道苏果曾经与人眉来眼去,她还能当上皇后么?
经历了与英王的私奔之后如今被靖王厌弃了的苏琴太知道一个男子的心里是怎样。
对于男子来说,无论嘴里说着多少不介意,可是也会对自己的妻子曾经与旁人有染耿耿于怀。这个惨痛的教训是苏琴经历了靖王的冷落,切身体会才能明白,因此,如今看着脸色冰冷的陛下怀里依偎着的打着小哈欠一副百无聊赖的苏果,苏琴的眼底生出几分愤恨。
她不能明白,为什么传说中不近女色,不容女子近身,性情警惕冷清的陛下竟然会看上一个除了脸以外一无是处的庶女。
苏果除了生得美貌,还有什么美好的地方?她有什么资格成为皇后?
“陛下。”苏琴如花朵一般委顿在地上,哪怕被捆着,却依旧姿态优雅。
哪怕是落魄的时候,也依旧风姿优美,有着属于豪族贵女的风华万千。
这可比没形象地在皇帝陛下怀里窝成一团的未来皇后娘娘优秀无数倍了。
“御膳房专门给做了奶冻,你尝尝。”由着苏琴那么优美地跪拜在自己的面前,薛简置若罔闻,已经端了一个匆匆进门的內侍手中的小碗给苏果温和地说道,“如果不喜欢,就叫御膳房做别的。”
这奶冻清甜爽滑,最合适天热的时候吃了。
苏果一边吃着这口感嫩嫩的奶冻,一边见苏琴在自己的面前装模作样的,小鼻子里哼气儿,趾高气昂地张嘴由着皇帝陛下含笑投喂自己,一边居高临下地问道,“苏琴,你进宫寻陛下是想做什么?”她不怀好意地问道,“是不是觉得靖王不合适你,又想跟英王……哦,现在没有英王了。是不是想跟薛宁破镜重圆啊?”
毛团的嘴永远都吸引着仇恨,还现在没有英王了……叫曾经的英王殿下听到,非气得一头撞死在她的面前!
打人不打脸呢。
更何况英王的爵位是怎么没的,苏果可算是在里头出了大力了。
“二妹妹,你何苦对我咄咄相逼。”听到苏果这么气人的话,苏琴气得眼前发黑,她抬眼,却见苏果歪在年轻英俊的帝王的肩膀上,那位听说心狠手辣的皇帝陛下嘴角正带着柔软的笑意,手里捧着个小碗,拿了汤匙舀了奶冻一口一口喂给靠着自己的娇艳美人。
他身为尊贵的帝王,却温柔地服侍着一个女人,嘴角却还带着不容错辨的笑意,完全没有半分勉强。这样的样子刺痛了苏琴的眼睛。
哪怕她和靖王,甚至英王最柔情蜜意的时候,也要端庄维持着自己美好的样子,而不是没有形象地肆意妄为。
至于叫靖王或者英王喂自己吃点心……调笑着喂一口也就罢了。
可是如果她真的敢叫靖王与英王服侍自己吃饭试试。
那自负先帝皇子身份的两位早就翻脸了。
对于他们来说,女子应该善解人意,应该贤良淑德,应该听话懂事,而永远不应该变成那么娇纵,敢使唤皇族的样子。
可是看着苏果这不懂事,叫皇帝陛下喂她的样子,苏琴眼底简直都要流血。
她没有想到苏果竟然得宠到这个地步,那些曾经自己也曾经梦想过的宠爱,甚至还远远不及此刻亲眼见到的一幕。
看着苏果那得意幸福的样子,再想想自己如今在靖王府被靖王冷落,靖王心心念念念着这个庶妹,苏琴许久之后才仰头看着苏果,含着眼泪哽咽地说道,“一家子姐妹血脉相连,有什么深仇大恨,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儿呢?二妹妹恨我,我知道。我也知道当初我做错了一些事,伤了二妹妹的心。可是二妹妹也要想想这些年,若是没有父亲母亲,没有我,二妹妹又怎能平安长大呢?二妹妹就不肯看在一家姐妹情分,原谅我么?”
一个庶女能活下来,不就是要感恩的么?苏琴不客气地直指苏果忘恩负义。
苏果生母早就死了,是活在嫡母的手底下。
嫡母能把她养大,她难道不知道感恩不成?
见她提到这件事,苏果顿了顿,看向苏琴,吞了嘴里的奶冻慢吞吞地说道,“少来了。拿我姨娘的命,换了我的命。你以为我不知道不成?”
如果不是当年她生母的死,苏果怎么可能会活下来。
正是因为那歌伎的死去,如果苏果也跟着死去那南阳侯夫人的脸上不好看,所以苏果才会活下来。
可就算是活着,被养得连个下人都不如的庶女,又算是什么平安长大?
难道不过是这所谓的恩情,就能掩盖当年南阳侯夫人对苏果生母的污蔑,还有逼死她生母的性命么?
看见苏琴咬着嘴角看着自己,苏果看着她慢条斯理地说道,“更何况就算是侯府对我有所谓的抚养的恩情,当日叫我替你嫁入靖王府,也全都偿还了。如果没有我给你收拾乱摊子,你还能这么轻轻松松?靖王能不记恨南阳侯府?”
当然,托毛团的福,靖王没准儿更恨坑得他流血的南阳侯府了。
可这都不算什么。所谓南阳侯府的养育之恩,苏果才来,没占着便宜,所谓的恩情她可不认。
至于上一世的恩情,苏果早就用那短暂可悲的性命偿还了一切。
她不欠南阳侯府任何人。
也从不亏欠所谓的养育之恩。
“你!”
“说说你进宫是想干什么吧。”苏果打断了苏琴想要争辩的话,看着苏琴笑眯眯地说道。
她目光了然。
苏琴那一瞬间,迎着苏果讥笑了然的眼睛,甚至几乎不想说起自己想要说的话。
可是当看到苏果被薛简那样温柔地对待,她的心里又生出无边的怒火,看着苏果咬牙切齿地说道,“二妹妹如果当真要与侯府恩断义绝,那就算是姐妹,我也只能大义灭亲。至少,不能叫陛下被蒙在鼓里。若这件事日后才叫陛下知道,我们侯府就又是一个欺君之罪。二妹妹或许不在意苏家的起落,可是我却不能!二妹妹,你不要怪我。只是在陛下的面前,做臣下的怎能隐瞒陛下呢?”
她闭了闭眼睛,仿佛是在隐忍着伤痛一般,在苏果看笑话一样的目光里给薛简颤巍巍地磕了一个头,含泪哽咽地说道,“陛下,我有事要在陛下的面前揭发。陛下宠爱二妹妹,甚至愿意将二妹妹封后,可是二妹妹对陛下不忠,我不敢隐瞒。”
“不忠。”来了来了。
上一世的时候,苏琴就是这么在靖王的面前说的。
结果自然毛团全都看到了。
靖王气得发疯,根本不听苏果的任何解释,坚定地认为苏果辜负了自己,是个下作无耻的女人,甚至再也不愿见苏果一眼,逼得苏果心灰意冷,悲痛自尽一表清白。
如今,苏琴她又来了。
只是这一世,她要揭发的对象成了皇帝陛下罢了。
“不忠?我对陛下不忠?”苏果兴致勃勃地问道,“我怎么不忠了?”
“二妹妹与方先生不是早在侯府的时候就已经两情相悦,情投意合,暗许终身了么?”苏琴见苏果完全没在怕的,竟然一点都不惊慌,还兴奋地看着自己,不明白她这份底气到底从何而来。
可是见她这么配合自己,苏琴又觉得心中得意,美丽的面容露出几分笑意,又很快地遮掩过去,对沉默不语,拿着手里的奶冻小碗不知在想什么的年轻帝王含泪说道,“二妹妹对方先生芳心暗许。可因我的事……二妹妹得以有资格嫁入靖王府,后又进了宫,就把方先生给抛之脑后。叫方先生如今还为她痛苦不堪。如今,方先生求见陛下,也只是想求陛下把他心爱的姑娘还给他而已。”
她口口声声都是苏果攀附权贵,为了荣华富贵抛弃了曾经许下终身的男人。薛简听到这里,这才看向水眸潋滟的苏琴缓缓地问道,“你怎么会知道这件事?”
“什么?”
“阿果与谁有情,你怎么会知道这件事?”
见他脸色平静,苏琴心中一喜,忙对薛简说道,“是因二妹妹与方先生之间的感情,我们苏家上下全都知道。父亲母亲本想成全了他们,连婚事都几乎要答应下来了。”
“所以,本要答应与阿果的婚约,却因为你与薛宁私奔而放弃,拿阿果顶缸。你们侯府为了联姻靖王府,舍弃了这个姓方的穷酸小子,嫌贫爱富,背信弃义,对么?”
薛简慢条斯理地问道。
苏果捂着小嘴巴,快要笑吐奶了。
她看着苏琴仰头,脸上一脸呆滞不知如何反驳的样子实在有趣极了。
“陛,陛下,您说什么?”这怎么不是苏果与人有染,反而成了南阳侯府背信弃义了?
陛下,陛下怎么和正常人不太一样?
“怎么,你还配朕对你重复一遍?”薛简的嘴角勾起几分讥诮。
看着他脸色冰冷的样子,苏琴一时说不出话来,可是看着苏果笑着滚到了薛简的怀里,那小模样儿更加得意洋洋,如果背后有条尾巴,那尾巴早就摇得跟风火轮似的了!
她目眦欲裂,看着薛简纵容地摸了摸苏果的小脑袋,又继续喂她吃奶冻,磕磕绊绊地说道,“可是陛下,这件事……是二妹妹和方先生之间有感情的!方先生为了她,为了她敢于来陛下的面前对质求陛下恩典,对二妹妹的一片真心令人动容。”
一个姑娘家,如果能叫一个男人奋不顾身地来了至尊的面前想要带走自己的爱人,那说明这份爱情是多么的真,而也说明这姑娘曾经对这个男人下了多少工夫。
如果她什么都不做,没有半分情谊,能叫一个同样风华正茂的年轻男子那么爱慕么?
她期盼地看着皇帝陛下。
只希望皇帝陛下知道苏果对年轻的书生用了多少心,曾经对书生是多么的好。
趁着苏果高兴胃口好,薛简已经把一小碗奶冻都给她喂完了。
他抬手把空了的小玉碗递给內侍,转头给自家小姑娘揉肚子。
“这么爱慕阿果,想找回心爱的姑娘,那当日靖王大婚,知道阿果替你嫁给靖王,他怎么当了缩头乌龟?”他不抬头,声音冷淡地说道,“如今倒是愿意跟着你,冒着触犯朕来求见朕。他多么爱慕阿果朕没有看到,倒是对你言听计从,朕看得清楚明白。”
笑容温和的年轻帝王在苏琴不敢置信的目光里垂头看了看她,勾着嘴角淡淡地说道,“他愿意为了你赴汤蹈火,污蔑朕的阿果,他的真心朕看得分明。靖王,你呢?”他看向宫门口。
宫门口,南阳侯都快晕过去了。
他万万没有想到一向疼爱的嫡女说的法子竟然不好使!
不是都说做皇帝的坚决不能忍受自己喜爱的女子心里有别人么?
可是为什么陛下不走寻常路?
他不仅没有迁怒苏果,甚至还倒打一耙……
嫌贫爱富,背信弃义的名声,南阳侯怎么背得起。
“殿下,这件事你听我解释。”他急忙转头对站在自己身边脸色阴晴不定的靖王低声说道,“方先生的事,是我……”他本想说方先生想要进宫来诉说自己对苏果的爱恋是他指使的,可如果是这样说,那陛下就在眼前,岂不是成了他刻意陷害庶女?
这一瞬间的犹豫被靖王顿时看到,靖王气得肝儿疼。
他万万没有想到苏家竟然这么无耻,这到底养出了一个怎样的嫡女,到底是把一个什么女人嫁给了他。
与英王有染也就罢了,原来早在南阳侯府竟然还藏着一个什么书生!
甚至直到如今,南阳侯还想为苏琴隐瞒。
他眼中一片血红,想到了那么个莫名其妙被丢到王府的年轻俊秀的书生,再看看此刻跪在地上一心一意要把这件事赖在苏果头上的苏琴,脑海之中嗡嗡作响。
那一刻,耳边是京都之中即将流行的无数的嘲笑还有笑话。
靖王捧在掌中如珠如宝的女子,不仅曾经与英王私奔,而且还和娘家的门客说不清道不明。
靖王府,还有他,简直成了京都最大的笑话!
怒气冲到了靖王的脑海,他浑身发冷,想到即将会被人嘲笑头上绿上加绿的那可悲的未来,哪里还顾得上这是宫中,是在皇帝的面前。
他只恨不能把眼前这个给自己带来最大耻辱的女人给撕成碎片。
“贱妇!你竟然还敢红杏出墙!”他怒极,大步流星冲到了挣扎着站起来的苏琴的面前,一巴掌把她打得摔在地上。
看着他双眼赤红,恨怒交加,苏琴惨叫一声摔在地上,苏果顿时精神抖擞!
☆、妖后(十四)
苏琴还被捆着, 一巴掌下去当然摔得浑身剧痛。
她甚至爬不起来,看着一脸狰狞地站在自己面前的靖王,充满了不敢置信。
靖王打了她。
而且是在众目睽睽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