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是想送给小女孩的玩具,谢安想。
两人静默着对视,谢安小心的把女孩放在了石头上,跟着站起身来,“与这孩子无关,我走到这来,刚巧遇见罢了。”
温寂洲一步一步走过来,越来越快,最终攥紧了他的衣领,“谢——安!”
两个字咬牙切齿,带着憎恨和掩饰下的恐慌。
“你何必这样,孩子什么都不知道,我现在也要离开了。”谢安皱眉。
温寂洲缓缓松开了他,眼神依旧冰冷,“离我的人和东西远一点,任何!”
周围的空气炎热起来,大地裂开一块块的形状,凹下去的地方,渐渐渗出血一样的颜色。
两人注意到了四周的场景,下意识警惕起来,齐齐挡在了小伏娲面前。
天空似乎都低了不少,片片云朵黑中带红,空气里一丝风也不见。
而不远处,原本干涸的河床,渗出血一样的液体,冒着气泡翻滚着往上顶。
河床最终形成一处血湖,浓稠的流不动,空气中都是浓浓的血腥气。
似乎,这已经是来到另一个世界。
就在两人莫名的时候,血湖鼓动起来,跟着渐渐有一个人从中升起来。
是一具裸背,皮肤相当光滑,血液从雪白的肌肤上颗颗滑下,莫名充满了诱惑。
这是一个女人,长长的黑发遮住了若隐若现的臀,曲线十分优美,手臂细长漂亮。
谢安握紧了手中的刀,冷声道:“带着孩子走。”
温寂洲目光沉冷,“你没资格命令我!”
谢安皱皱眉,“你要让她看吗?”
“我的人,我自然会拼命保护,如果保护不了,连我也死了,那就是她的命。与旁人无关。”温寂洲缓缓道。
然而谢安已经不想跟他废话,反身蹲下,撕下一块布条给她轻轻覆在眼上。
“乖一点,别好奇,别看。”他轻声道。
却不想这时温寂洲失态惊讶出声,“师父!”
谢安猝然回身,冲击性的画面映入眼底,一瞬间呆怔在原地,他竟不知如何反应。
血湖里的人此时微微转过了身,长长的发,细细的脖颈,淡漠却透着魅惑的眼神,无不让人着迷。
她浑身赤.裸,身体白如霜雪,全身上下无一处不美,指尖尾端轻拂着血湖表面,眼神含着星子,一瞬间,黑色的发,白色的肤,红色的湖,交相辉映,形成了这一刻美丽的诡异的魅惑的情景。
眼前人是“伏娲”。
两人齐齐怔在当场,血湖里的人扬起红唇,“两个傻小子,还不快过来。”
神态语调都如此像,两人控制不住的往前行了几步,“师父,师父怎么在这?”
她甜甜一笑,“本座自有法子偷渡过来,天境人都没几个,实在无趣,不如来找我两个乖徒弟。”
两人都忍不住露出了笑意,眼看着快走到湖边了,无声无息的,身后的小女娃缓缓坐了起来。
“你们蒙住我的眼睛做什么?”她问。
但两人没有理她,继续往前走,伏娲皱眉,抬手扒拉下眼睛上的遮挡物,看着眼前的一片天地,什么都没有啊,
很快走到了湖边,谢安突然清醒,神色一冷,“你是谁?”
温寂洲也随即清明,“真当爷蠢,这么简单的把戏都能被迷惑。”
湖中的女人轻笑出声,“咦,说假话可不好,你们真的没有被迷惑吗?”
她勾起唇角,端着伏娲的脸,却是色气满满地表情,不仅如此,修长雪白的指尖轻轻抬起,缓缓将两边的头发拨到身后,长腿一迈,便要往过来走。
血水波动,两人唰的偏过了头,俱是面色铁青,“哪来的畜生,竟敢假冒她!”温寂洲话语极冷,可面上忍不住的赤红。
谢安手握在剑柄,时刻都能出鞘。
第43章 第四十三章 情神的考验
伏娲沉下脸来, 起身走到两人身边。
抬高了脑袋看看两人的表情,“看见什么了?”
却不想两人只是胡言乱语, 没有一个人搭理她的,伏娲小脸漆黑,看向空无一物的前方, “……你是谁?”
血池里的女子乃是万年难遇的绝色, 腰身款摆, 一步一步的在浓稠的血水里走来。
“咯咯……装什么,这不是你们的梦吗?极致的诱惑。”她轻轻笑出声来, 连神态都像极了伏娲。
“危险又美丽, 你们的心、人生, 都是充满了血腥的, 但是却又藏住了美丽。”她指尖抬起, 触碰自己的脸庞。
“感谢你们, 带来了这张绝色的容颜, 我很喜欢。”女人笑着消失了。
以往不是没有对伏娲有欲望有真情的人进入海神秘境, 但是那些人没有一个进入人境的,都是天境地境, 她便是垂涎也无可奈何。
可如今,倒是一来来了两。
谢安眉目沉下,冲着天空道:“别用她的脸,你不配!”
温寂洲亮出了诛邪,神色沉冷带煞,一字一句缓缓道:“谢安, 在你心里,竟敢这样肖想她!”
这句话提醒了谢安,破天出鞘,他有些觉得可笑,“肖想?温寂洲,这种世界,恐怕只有你才想得出来。”
无声无息的,气氛越加紧绷,忽而,温寂洲唰的抽身后退,扬手倒退着给了谢安一箭。
暴戾的灵光炸开,速度快的眼眸捕捉不着,谢安只能凭借本能的反应侧身避开,刀身婉转,劈出绮丽的血色刀光。
两人飞升上空,越打越激烈,血湖不断炸起,血液飞溅开,整片空间都充满了血腥之气。
伏娲抱着两手,正正坐在巨石上看着,眼前两人莫名其妙说了几句,然后就打得天昏地暗。
……用她的脸
……肖想。
呵,伏娲扯了扯唇角,这两个臭小子,是她放养太过了是吧,等这次过后,不好好给个教训,她这老祖宗名头倒过来写!
“真是幸福啊,拥有两份真挚的爱。”有人在她耳边轻声道,像是一阵风滑过。
伏娲眼眸平静,“抱歉,那是修真界上一代死光了,不然你会见到更多。”
真心爱她的不少,毕竟一个绝色又实力强大有个性有原则的美人,家世门派通通不差,相处久了,沦陷轻而易举。人们嘴上说着真爱不会看这些,可做得到的寥寥无几。
就像没人会莫名对街边蓬头垢面的乞丐生出爱意,但却会对绝色美人的一个回眸铭记终生一样。
你能说不爱乞丐的人是错的吗?爱美人是错的吗?
但对伏娲来说,这些都是累赘,是她的烦恼,所以她不曾将两个徒弟的感情看在眼中,她拥有过的太多了。
师父和徒弟的关系并不平等,她已经历尽千帆,两个徒弟却还是感情稚子,伏娲深知这不公平。
“真令人羡慕,拥有过那么多的爱。”那人叹息。
“你是一个让人嫉妒的女人,拥有世间女人想要的一切,诸多的男人都爱你,你却满不在乎,好过分呐。”女人娇怯怯的埋怨。
“世间女人如果都像你这样,只想要爱情,想要天下男人倾倒,那可真是可笑。”伏娲看着两个徒弟还在打,双方已经是挂了彩。
“别侮辱天下的女人了。”她语气更冷,淡淡道。
“呵,”那人一声冷笑,响在耳边,“说得真好听,那是你没有爱过!你不知道什么是爱情,不知道什么是求而不得,什么是无法相守,这是世间极致的痛苦,时刻煎熬,难以忘怀,这样的痛苦,你没有过。”
“所以,你见不到我,你这个没有真情的女人,不配见到我!”她有点激动了。
伏娲没有被她激怒,看着两个徒弟的战况,“你的真情太狭隘了,眼里只有爱情而看不见其他的女人,是可悲的。”
她一生虽然多舛,但是感情并不缺失,父母宠爱,师父师娘,挚友兄长,即便后来又眼睁睁失去,可她已然成长强大,在她的人生里,这些人一直鲜活的存在着,这是她的真情。
她不需要爱情,什么求而不得无法相守,她也不觉得那是一个人必须要经历的,如果选择爱一个只能让自己极致痛苦的人,然后沉溺于痛苦每天感动自己才算圆满,她只想用现代一句话送给她,傻子活该活的坎坷点。
本就没有谁离了谁真的活不下去,不过是自己软弱,眼光还差看中只能带给自己痛苦的爱人,又不懂得放手,这世上,最不值得的,便是伤害自己。
显然,伏娲的话外意思对方听懂了,像是受到了侮辱,“没有经历过爱情的人,你怎么有资格这样说?”
“你根本不懂,爱一个人是可以付出所有的,飞蛾扑火,无怨无悔!可以舍弃一切,亲人、朋友、天下、责任、生命,都不重要,只要有爱,只要有爱就可以。”
伏娲站起身来,谢安拿刀的手,肩膀被洞穿了。
但紧接着,温寂洲腰间被狠狠削掉了一块,受伤更重。
“你到底想怎么样?!”她神色顿冷,不耐烦跟她周旋。
“情神。”
“既然你知道是我,还敢这样激怒我,你想毒发身亡吗?”见她有所波动,对方平静了。
“本座早便说过,无所谓生死,能生便生,不能便罢了。”
情神咯咯轻笑,“既如此,那你注定要死了,因为……我是不会落泪的。”
“随便你。”伏娲上前一步,打算出手干预。
“我承认你的神识很厉害,但是他们现在在自己最渴望的梦里,很快,等他们各自疲惫后,便会陷入一个新的世界,在那里,他们会有新的人生,做出不同的选择,最终,谁会为你落下那一滴情泪解毒,我也很好奇呢。”情神不急不缓的道。
“你现在强行阻止,两个深爱你的徒弟可是会受重伤的,比起现在的这点外伤可重多了。”
伏娲沉着脸,抿紧唇暂时按兵不动,她心知二人不会有事,连天道都得顺着他们送走他们,区区秘境小神又能如何,最多受伤,不会有生命危险。
可是……赤冰说的对,她失去太多,这偌大世间再无一个故人,好不容易有两个亲近的徒儿,相处日久,她是有感情的。
*
周国,温亲王府。
这是一个没有修仙的世界,普通的古代社会,天子脚下的皇城,临近郊外的温亲王府,住着今年刚过弱冠的温亲王。
温亲王是前朝公主的儿子,当今皇帝本是前朝将军,娶了公主后飞黄腾达,征战天下成为赫赫有名的大将军,但也因此,天下安定后,他不得不交出兵权,与公主过简单的夫妻日子。
所以后来,将军造反,逼宫上位,娶了明家长女为后,将原本的公主贬妻为妾,封了个寒妃。
寒妃那时已经身怀有孕一月,六个月后生下一子,难产而亡,留下一个早产幼儿,在忠仆的陪伴下,磕磕绊绊的长大。
为了显示皇帝的仁慈,在寂洲十八岁这年,虽然连儿子长什么样都认不全,但皇帝还是封他做了个亲王,没有封地,一个漂亮的名头罢了。
明家长女温良贤淑,明家又是保皇派,自然,得到皇帝圣眷。
明大将军有一儿一女,儿子名谢安,是下属的遗孤,被明大将军收为义子养在身边,至今已经是个小将军,战功无数。
女儿明皎月,自小生的玉雪可爱,今年不过豆蔻年华,已经初现绝色风华。
明皎月算是天之骄女,父亲是皇帝的重臣兄弟,哥哥是厉害的战场将军,姑姑是当今皇后,姑父是皇帝,她一落地便封为了明月郡主。
今日是荷花节,满京城的大小姑娘们,都要去荷花淀放灯祈福,更有闺阁千金,乘了漂亮精致的花船,去荷花淀上放天灯。
每当这时候,京城的老少爷们,也都会趁此出来瞧瞧,平日里见不到的千金小姐、有名花魁,今日可以一饱眼福。
夕阳西下,余晖带着最后的炎热留恋大地,天空疏朗淡蓝,偶有丝云拂过。
低调的灰色马车转动车轮,停在了城外荷花淀偏处一棵柳树下,车内传出一阵隐忍的咳嗽,可知内里的人身子不是很好。
“爷,前边是明月郡主跟谢小将军,他们定下了最后一艘花船。”侍卫回来汇报。
覆下的长睫动了动,马车里的人一身殊艳的红袍,肤色极白,在红色印染下,更有种苍白若雪之感,看着十分羸弱而艳丽。
修长的指撩开车帘,男人漂亮的眼珠微微滚动,看向了前方。
花船靠岸,放了木板过来,众星捧月的小姐面上蒙了纱,仅露出一双亮若星辰的眼眸,小手提着裙子,当先踏上木板,看得出她很高兴。
明皎月几步跃上了船,一下回身,乐滋滋的喊:“大哥,你快些!”
“若等会儿我的灯被人抢光了,我可不依,你非得去给我找个更大更好的来。”
谢将军身着黑色常服,一身颀长,身形看着单薄,肤色也透着白,一点不像战场将军,倒像是个书生。
他神色平静,薄唇紧抿,两道浓黑剑眉微蹙,跟着足尖一点便上了船,站在她身前微微挡住栏杆,出口沉稳低哑,带着隐见的温柔,“莫跳,小心掉下去。”
明皎月嘿嘿一笑,伸出两手捞住他一条胳膊,“那又怎样,天气这么热,跳下去正好凉快凉快。”
男人便无奈,“又胡言乱语。”
“我心知大哥会救我,也不会让旁人看见我。”她得意一笑。
谢安正待说什么,便见她抬起一手,“还等着作甚,走呀走呀,去抢灯去。”
郡主发话,没人敢违逆,船家正待开拔,便听岸边传来呼唤,“船家稍待,明月郡主,我家王爷有话。”
明皎月与谢安转身,便见岸上着红色斗篷的男人,眉目极黑,那双漆黑的眼幽幽看来,落在了皎月脸上。
轻轻勾唇,“明月妹妹,谢小将军。”
兄妹两互看一眼,颔首行礼,“见过温亲王。”
“相逢也是缘分,本王近日难得出门游玩,不想来的不巧,最后一艘花船被咱们小郡主拿下了,因而厚着脸皮,来蹭一次船坐坐,可否?”他说话慢悠悠的透着俏皮,面上也微微温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