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勉风雨不动,没有解释,没有反应。
当即,她就想通。
既然是女配命,但她不能真的去干恶毒女配的事儿。
江勉不过是个唯唯诺诺,空有皮囊,却没担当的男人。
遇到他,被他暂时蒙蔽双眼,她自认倒霉。
任渺渺把前因后果都给朋友讲了一遍。
沈娉婷听她的各种分析猜想,只感觉云里雾里。
捋清思路后,她跟着点头,“好像……像那么回事。”
吐出口浊气,任渺渺语气悠然,“嗯……所以,南墙,我不撞了,他,我不爱了。”
“……什么土味语录,”沈娉婷一记白眼,“妈的智障。”
好友二人哈哈哈笑做一团。
支着耳朵听八卦的士司机忍不住勾了勾唇角。
刚刚听那小姑娘满口严肃,还忧心她头脑不清醒。
年纪轻轻,可千万为个不值当的男人栽进去。
现在看来,好像……她本人想得比谁都开。
*
下午六点。
城市天际的云霞尚未退却,年轻人们的夜场悄然开始正式营业。
客人尚不多,庄子期亲自走到门口来接朋友。
他定睛一看。
任渺渺今天终于是认真打扮,比上回穿着T恤进来有模有样多。
“嚯,渺渺,娉婷,今天晚上夜店女王,非你们俩莫属了!”
“少贫啊。”任渺渺嘘了他一声,拉着沈娉婷进去。
卡座的人稀稀落落。
吩咐调酒师做三杯低度数的鸡尾酒后,庄子期坐了过来。
他问起二人最近情况,“你回来实习啊?也不找我问问?我这儿活多。”
沈娉婷:“我已经找到了,问题不大。”
侍者端着三杯斑斓的酒过来。
笑着对人道谢,任渺渺率先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庄子期跟沈娉婷对视一眼。
劝和不劝分的道理他懂,但他仍不太敢问任渺渺最后的想法。
毕竟昨天二人差点吵起来。
“哦,对了,”庄子期问,“今天晚上打碟要搞到后半夜,你跟任教授怎么说的?”
她放下酒杯,“说去找我妈了呗。”
只要是出来玩,这个借口屡试不爽。
庄子期点了点头,“那先去看碟机吧?上周买新设备了。”
心情不错,任渺渺挑眉看了眼他:“……说J不说8,好吗?”
之前零零散散替人搓过几次,在加上她天生乐感强,混音玩得一直还行。
她试了几个拍子Boomerang,感觉音质手感确实比之前好了许多。
正当笑着问他又多少钱进,又遇到熟人。
“任渺渺?”
猴子从转角走过来,差一点没认出碟机那边儿,穿着露脐吊带的女生。
他纳闷,她上回还央求他别跟江勉说来着。
今晚的她却妆发冷艳,涂着浓重的浆果色红唇,眼妆亮片夸张,完全遮住了清纯本色。
人倒是大大方方,“猴子学长,你好啊。”
之前老顾说她野,他还将信将疑。
这次,脑袋里的吉光片羽终于跟现实对上了。
“你这?”猴子吞了吞口水。
少女撩了一下鬓边的碎发,顾盼生姿,声音清脆,“今天晚上帮老庄来搓碟,您地盘上,还请多指教了。”
*
日暮低垂,夕阳恹恹。
结束最后一天的招生宣讲,江勉预备先回酒店洗澡。
最后一站距海城就百十公里,他完全能买明天白天的票,但考虑之后,他还是买了今晚发车明天凌晨到海城的那一班,先于团队回去。
臂上挂着干净衣物,走进淋浴间之前,江勉看了眼手机。
已经一天多没有进过新消息。
往时,每到饭点,她总会问他吃了吗,情况怎么样。
返程之前的莫名寂静,让他难以适应。
江勉握着手机,拇指在上面敲字:【今天,应该凌晨能到。】
跟着他又全删干净。
这话说的,跟指着人小姑娘来接似的。大半夜的打扰,倒也不必。
他失笑,暂且把手机搁在柜上。
流水声倾泻而下。
一股股的水柱浸湿短发,淋干净了泡沫,他关掉水,走了出来。
发梢、眉毛都结着水珠,顺着肌肤下滑。
他拿携带的浴巾随手一擦,换上干净衣服。
刚推开门,手机一阵响铃飘扬。
江勉接通,“喂,猴子,有事?”
猴子犹豫了一下,“……我先问你个事儿。”
“嗯,你说。”
清嗓之后,猴子小心翼翼道:“那个任渺渺……”
江勉不太稳定的声音立即接上:“她怎么了?”
顿时,猴子看到自己脑袋上写的三个大字——完求蛋!
江勉的反应已经直接给了他答案。
这像是没什么事儿发反应吗?
猴子不再多问,悻悻交代:“上次有件事忘记跟你说了……”
江勉下颌骨紧绷。
按了下突然一抽的太阳穴,
如果他所料不错,猴子要说的,必然跟他这两天感到的反常有关。
他冷冷吐出“你说”二字。
猴子捂着手机,“就、就上次,郭盈可来找我,任渺渺也在,她去找她了。”
作者有话要说: 渺渺,自信点,你是女主!
更新啦。
第27章
堵住大脑思绪的塞子瞬间被拔开。一下子, 江勉全明白了。
他上次的那句“没怎么样”模棱两可,猴子才没讲明白始末。
这怪不得别人,只能怪他自己含含糊糊。
他压住满腹窝火, “所以, 你今天晚上突然跟我坦白,还有什么事?”
“还有……”自知瞒不过,猴子压低了嗓音, “任渺渺今天晚上在酒吧搓碟……”
“知道了。”江勉声音一沉, 直接掐断电话。
距离深夜发车的高铁还有四个小时。
接下来的五分钟内,江勉迅速捞回衣服, 收齐行李衣物。
并且,他做了另一个决定。
半小时后,江勉在酒店门口等到约到的士。
“先生, 您去哪?”
“海城。”江勉碰上车门。
司机扶着方向盘,十分为难,“这, 这……跨市了都。”
江勉抬眼:“包你来回的钱, 九点能到吗?”
世间没有钱解决不了的事情。
司机立马点头哈腰, 启动车子。
今天晚上本来还要整理一份调查问卷的结果。
而此刻坐在车里,两侧是疾驰而过的霓虹灯带干扰, 平板上的数据一闪一闪,像爬过心口的蚂蚁。
江勉看得头疼。
这时,招生办老师打电话过来问他怎么退票了。
他胡诌了个理由糊弄过去。
老师道:“那你这,不参与集体行动, 车费问题……”
“是我私事,不需要学校报销。”
一听,老师安心, 叮嘱了句路上注意安全,便挂断了电话。
很快上了城际快速路,周围环境寂静。江勉翻了几组数据之后,最终还是把平板塞了回去。
已经八点多了。
参考车程,一小时内应该可以回海城;再转一班地铁,十点前到酒吧应该没问题。
出租车慢慢驶离背后的城市。
行在路上,他心中稍有安稳,但猴子发过来了段视频,顿时又教人不爽。
幽蓝色的灯光是画面的底色,音量放到最大,能隐约听清嘈杂的环境里的蓝调。
灯光幽暗的场地里,红男绿女各自拥挤。
她的模样与平时温柔淑女的打扮大相径庭。
穿着件银色缎面的露脐吊带,大片暴露的肌肤和浅色的衣物极其夺目。
他知道她软。
但看到少女举手投足,时而低眉搓碟,时而随音乐轻晃,胸口露出的雪白风情亦随之微动,江勉不禁眼底一燥,倒吸了口冷气。
司机关切问候,伸手去拨动出风扇叶,“先生,是空调太凉了?”
“没有,”收了手机,他不动声色,“温度,可以再低点。”
*
刚刚结束一段节奏燥热的音乐。
钢架工业风的舞台升起烟雾效果,稍舒缓的布鲁斯伴随着斑斓变换的烟雾悠扬响起。
舞池里的人随着音乐慢摇,不知今夕何夕。
第一次掌控碟机,任渺渺相当兴奋。
沈娉婷撑着下巴,在桌台前看着她,“你这,可以啊,有模有样的。”
“你要不要来试试?你就搓两下基本动作,挺简单的。”她抬眸。
“行啊。”沈娉婷摩拳擦掌。
任渺渺从桌台后绕出来,一脸得逞的笑意,“你玩儿会,我上个卫生间去!”
卫生间,隔墙另一边氛围火热。
她对着镜子按了按微痛的太阳穴,稍作休息。
搓碟好玩是好玩,就是她那位置里音响太近,阵得人头昏脑涨。
补完口红,任渺渺终于满意点头,走了出去。
舞池里跟群魔乱乎似的。
她头一回出来玩,却感觉心烦纷乱。
透过灯光,烟雾在缥缈中变换颜色,充满热情的橘黄、暧昧深沉的浓紫。
庄子期走过来,“渺渺,你怎么下来了?”
“头晕,休息会儿。”她勉强一笑,端起酒杯。
“发泄好了你?”
“你这什么意思?”
庄子期抿了口酒,“那江什么的。”
任渺渺给他一记白眼,“喂喂,我又不是痴男怨女,这种事一向拿得起放得下。”
虽然有点唏嘘,好像还没拿起来,就得放了。
庄子期“唔”了一声,“今天晚上我请客,你随便玩吧。”
她几分嘴硬,几分真情实意,他还是看得懂。
任渺渺撇嘴,懒得再跟他解释下去,转身投入沸腾的舞池。
肆意放纵的人群中,有人为享乐摇摆晃动,有人则趁者喧嚣的掩盖,不动声色地放逐情感。
她是哪一种,自己也讲不清楚。
总而言之,好久没蹦过迪,激动是真的激动。
再加上心里始终结着几分郁气,她头一次感觉蹦迪能这么舒爽。
周围熙熙攘攘,摩肩接踵。
并不在意身旁的拥挤,她闭着眼睛,神色悠然自如。
她是人海里最显眼的一个。
衣着清凉,身姿绰约,在幽暗的灯光环境下,暴露在空气中大片的白皙皮肤简直像反光板。
纤白的手腕举过头顶,伴着鼓点节奏。
高扬的黑色马尾随之摇摆,头发丝像暗夜的鬼魅,在恣意叫嚣。
去你的什么星辰宇宙。
只要够抢眼,她就是宇宙的中心。
音乐切换,她慢悠悠地睁开眼。
瞧嘛,她周围多少好奇渴望的目光投来。
对着看向她的形形色色的男人,她灿然一笑。
此情此景,用颠倒众生这个词形容最为贴切。
“小哥哥,借个道啊。”任渺渺伸手推了下挡在她面前的男人。
黄毛男人看呆了。
少女的眼尾飘出一种清纯同妩媚混杂的魔法。
他像被美杜莎石化了般,利索话还没说出口,少女已越过他,向舞池深处去。
自尊心得到极大满足,任渺渺心情好了不少。
这个位置刚好能看到沈娉婷,她对高喊切歌,来首燥一点的。
朋友之间心有灵犀。
沈娉婷一笑,心领神会,切了首最狂躁的重金属。
这才对嘛。任渺渺满意一笑。
音乐层次渐深,慢慢到达高潮,她跟着高强度的节奏,开始摇晃头脑。
忽然砰地一声。
前额撞上个硬邦邦的东西,一阵钝痛传到神经末梢。
你他妈……不看路啊!
她心情好不容易好点,又被人打断。忍住想爆粗口的冲动,任渺渺猛睁眼。
谁知,是江勉?
他的脸冷峻紧绷,眉骨、鼻梁都分外英朗立体,唯有那双唇瓣温柔些,不松不紧地抿着,而他的深邃的眉目沉着,眼底深藏的寒意直勾勾地对向她。
“任渺渺。”他的声线像雨丝,格外清冷明晰。
她登时如坠冰窖。
他不是明天凌晨才回?
且此时此刻,他该去陪他重修旧好的情人,怎么会出现在这灯红酒绿的地方?
江勉高她大半个头,轻而易举扫到她隐约的线条。
他喉咙一紧,撤回半缕目光,才低下头,定定看着浓妆遮盖不住的清澈杏眸。
“怎么,不装小白兔了?”
男人欺压过来的意味充满危险、戏谑。
他的嗓音低沉回转,一遍遍在她耳中复读,任渺渺感觉随着自己耳郭温度直升,世界瞬间颠倒。
她无语凝噎。
周围的人被他们头顶笼罩的低气压驱散开来。
余光见此,江勉降低了几分心中的警惕。
他收回忽闪的目光,何尝不是忐忑。
舒了口气,江勉别过脸,捧着跃动的火星,点燃支烟,深深吸入肺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