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多娇——瓜子和茶
时间:2020-09-28 08:55:05

  艾嬷嬷满头雾水地拿着腊梅出了殿门,恰碰上项良进来,忙问道:“你胳膊上的伤好些了没?”
  项良抬了几下胳膊给她看,微笑说:“早好了,姨母尽可放心。”
  艾嬷嬷明显放松许多,用指头在他额头上戳了一下,又是心疼又是生气,“你可小心着点儿吧,如今也是侍卫统领了,使唤别人干不成?偏什么事冲在第一个!”
  项良笑笑,问道:“您老拿支腊梅去哪里?”
  “嗨,给未来的王妃送去。”艾嬷嬷失笑,“我还说你呢,我不一样要干跑腿的差事?行了,你快进去吧。”
  项良轻手轻脚走进殿内,半跪下行了个军礼。
  萧易抬抬手叫他起来,从书案下头小心翼翼拿出一小片烧焦的纸,说:“陆小旗在官兵抓捕前,把家里所有带字的东西都烧了,这是火盆灰烬里翻出来的。”
  项良看了一眼,纸片微微泛黄,还不到半个手掌大,上面的图形被烧去一半,剩下的是几个连在一起的波折纹,围成半圆状,最外层是两层弧线,中间勾勾画画,似乎是字,又像是符。
  萧易吩咐道:“这图形很怪,我想应该与此案有关,你暗中查,不要走漏风声。”
  项良迟疑了下,道:“鸿胪寺的案子皇上不让您管……”
  随即他收到王爷一记轻飘飘的眼神警告,马上闭上嘴,低头领命退下。
  天空阴沉沉的,北风呼啸着袭过苏家的庭院。
  落光叶子的寒树枝桠左右摇摆,院角衰草蜷缩着在寒风中瑟瑟发抖,只有苏媚案头的腊梅努力在枝头绽放着,给这萧瑟的冬景平添几许艳色。
  据说,大小姐盯着这支梅花,笑了一个晌午。
  燕儿好奇问她梅花有什么特别的,苏媚神秘一笑:“我自己知道就够了。”
  这日午后,徐邦彦竟然登门了。
  自打徐家退亲,两家基本是老死不相往来的状态,即便在朝堂上相遇,苏尚清和徐同和也连个眼神交流都没有。
  苏尚清虽然膈应徐家,但对徐邦彦印象还是不错的,请他到外书房见面。
  徐邦彦没有多余的客套话,坐下便道:“大理寺查出来了,杀安南使臣的幕后真凶是废太子余孽。我爹和舅舅准备联名上奏,请皇上追查逆党。苏伯伯你要当心。”
  “好孩子,谢谢你给我送信儿。”苏尚清面上还算稳得住,“我早就和废太子府里的旧友断了来往,就算要抓我,也须得有确凿的证据。”
  徐邦彦挠挠头,有点不好意思地说:“现在有晋王这一层关系,想给你罗织罪名也得掂量掂量了。我听了一星半点,没搞清楚状况就跑来危言耸听,让您见笑了。”
  苏尚清亲自送他出门,虽有几分担忧,但女儿出阁在即,家里一派喜气洋洋的景象,他实在不愿破坏家人的心情,所以默默将此事压在心底。
  腊月初七这天,苏家人准备去晋王府铺房,不料他们刚迈出家门口,就被顺天府的官差拦住,不由分说拷走苏尚清。
  苏尚清涉嫌鸿胪寺命案,奉旨缉拿归案。
  孟氏当场昏死过去,老夫人也慌了,整个苏家乱作一团。
  苏媚命李嬷嬷和燕儿照看母亲和弟妹,带上林虎赶赴晋王府。
  然而刚出门就碰到了徐邦彦。
  他表情异常严肃,“小媚,这次事大了,在逆贼窝子发现了苏伯伯的亲笔字画!”
  苏媚大惊失色:“不可能,定是有人诬陷我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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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寒冬腊月, 徐邦彦竟出了一头的汗,嘴里呼哧呼哧冒着白气, 一望便知是得了消息急急忙忙赶来的。
  “苏伯伯肯定不会谋划杀人。”徐邦彦擦着额头的汗说,“关键是的的确确在逆贼家里发现他的字画,这下就说不清了。”
  苏媚语气又急又冲,“以前总有人上门求我爹的笔墨,弄到一两副不是难事。如今只凭一幅字画就能定罪?也忒草率了吧!”
  徐邦彦安慰道:“还没定罪,也许审问清楚就放了呢。”
  声音发飘,他这话说得都没底气。
  苏媚道:“我去找晋王问问, 他定然知道内情。”
  徐邦彦牙疼似地啧了下, 目含无奈地点点头。
  苏媚忽然脑中闪过一个念头,咬着嘴唇问:“上次王允就咬着我爹不放,硬说我爹是逆党余孽, 这次肯定又要落井下石了吧?”
  徐邦彦苦笑道:“我有日子没见舅舅了, 我……拒绝了王家的亲事,表妹成天在我面前寻死觅活的,我嫌烦, 直接把她轰出徐家了。”
  苏媚有些意外,叹息一声,说:“你现在应当专心准备春闱,别操心旁的事,前途最重要。”
  徐邦彦见她要走,不知怎的心中微微刺痛了下, 勉强笑道:“你还没恭喜我。”
  苏媚诧异说:“恭喜什么?”随即反应过来,“你中举了?”
  “嗯,解元!”徐邦彦的笑容苦涩极了,挥挥手道, “我真恨自己太过贪玩,若早几年参加科举,或许现在能帮上忙……走吧,不耽误你了。”
  苏媚深深叹了一口气,冲他笑了一下,“恭喜高中。”
  一直默立的林虎突兀地咳了几声,示意苏媚往身后看。
  街巷尽头,一辆马车飞速驶来停在苏媚面前,正是萧易。
  苏媚又惊又喜,“王爷,您怎么来了?”
  萧易的目光在她和徐邦彦中间打了个转儿,冷哼道:“我不能来吗?”
  话里带刺,苏媚被噎得一怔,讪笑道:“当然能,我求之不得。”
  她那副略显讨好的样子看得徐邦彦眼睛一痛,再看高高在上的晋王就不顺眼了,大踏步上前抱拳道:“在下徐邦彦见过王爷,敢问王爷是为苏伯伯之事而来?”
  萧易嘴角微微一吊,显得有几分不屑,“你是谁,本王是谁,用得着跟你交代?”
  徐邦彦面上怒气一闪而过,随即不在意地笑笑,“我焦急苏伯伯的案子,一时情急逾越了,王爷莫怪。”
  紧接着扭脸和苏媚说:“看来王爷无意管伯父的事情,你别急,若有消息我马上过来找你。”
  萧易目光陡地一沉,语气已有三分不悦,“谁说我不管?说话要注意分寸。”
  徐邦彦夸张地叫道:“原来王爷不会见死不救的啊,那太好了,苏伯伯有救了!小媚,王爷一出手,定能保得苏家上下平安,这下你不用担心啦。”
  此话一出,不止苏媚明白了,萧易也明白了他的意思。
  敢情徐邦彦使了一记激将法!
  他来,就是为老丈人的案子来的。现下可好,不管,肯定是不可能的,管,反倒显得是被徐邦彦激的。
  还小媚……
  萧易眼神微眯,面孔绷得紧紧的,“谁允许你叫她闺名的?”
  苏媚察言观色的功夫了得,马上看出萧易似有恼意,立时就催徐邦彦快走,“你徐家的好意我不敢领,你也少管别人的闲事。”
  徐邦彦急急道:“不是闲事……”
  苏媚背过身,狠狠瞪他一眼,低声道:“快走,找打呢。”
  徐邦彦愣怔了下,深深地看她一眼,转身走了。
  “看够没有?”萧易睃苏媚一眼,声音有些干涩,“上来!”
  苏媚拎着裙角登上马车,手抓着他的手轻轻摇了两下,“王爷不要凶我,刚才顺天府的来拿我爹爹,个个凶神恶煞似的,大刀片子抖得山响,我以为要抄家。”
  说出“抄家”二字时,她不由自主地回想起上辈子抄家的场面,一大片暗沉的血迹从眼前晃过,竟硬生生打了个寒颤。
  萧易的心登时一软,然说话还是冷冰冰的没有温度,“还没定罪,抄哪门子家!”
  苏媚稍稍安定,透过车窗往外看了看,“我们去哪里?”
  “顺天府。”萧易言简意赅三个字,眼睛不看她,也不肯多说。
  苏媚一阵烦闷,萧易一会儿冷一会儿热,她真吃不准他的意思了,多说多错,遂不敢再言。
  马蹄敲在硬邦邦的黄土道上,单调而枯燥,在静寂的车厢内回响着,似乎敲在人的心上。
  萧易瞥她一眼。
  苏媚低着头想父亲的事,没发觉。
  过了一会儿,萧易又瞥她一眼。
  苏媚还是没察觉他在看她。
  萧易心里忽然涌上一股又酸又苦的涩意,忍不住道:“我还以为你们两家反目成仇了,不想你和他相谈甚欢呐,退亲后还是青梅竹马的朋友,这份胸襟真的让我佩服。”
  不阴不阳一番话入耳,说不生气绝对是假话,然而苏媚自觉还没有和他发脾气的资本,是以柔声解释道:“我和他早不来往了,这次事发突然,他赶过来知会我一声父亲被抓的缘由,没有其他的意思。”
  萧易扯动了下嘴角,似笑非笑,“哦,原来只有他消息灵通,我晋王府就是瞎子聋子?还不如他一个没出仕的举子知道得多!”
  吃、吃味了?苏媚又觉诧异,又觉纳罕,心里还有点甜丝丝的,想笑又不敢笑。
  忙哄他道:“他哪能和你比?我早说过,自打遇见你,其他男人在我眼里就黯淡无光,根本没眼看。我原本就要找你的,只是出门碰上他,说了几句话而已。”
  萧易嘴角向上勾了勾,把头偏向一旁闷闷道:“我又没不让你和别人说话。”
  听话音似是消气了,苏媚略松口气,心道这人阴晴不定,不过倒也好哄,遂趴在他膝头说:“你送的梅花我很喜欢,我照那样子绣了个荷包,等成亲那天送你。”
  萧易终于忍不住笑了下,“你没错认成‘送霉运’,我就谢天谢地了。”
  “王爷小瞧我,”苏媚失笑,“忆梅下西洲,折梅寄江北。媚儿说得对不对?”
  萧易的眼神一下子变得温柔起来,“还有两天。”
  “可我爹还关在大狱里头。”苏媚目光惨淡,“今天本来是去王府铺房的日子,现在这种情况别说成亲,我苏家也许会有覆巢之祸。”
  萧易一下下轻抚着她的后背,“所以我才要去顺天府给你父亲撑场子,放心,有我在,苏家必定无事。”
  一听此话,苏媚心下大安,轻轻在他掌心印下一吻,巧笑道:“上次我爹遭人弹劾,我吓得几乎快疯了。这次我爹入狱,我却没有上次那般惊慌,王爷可知为什么?”
  萧易没说话,冷哼了一声,那副表情似乎在说:你该怎么谢我?
  眼中的笑意却浓了。
  到了顺天府衙门,还没走进仪门,张府尹就急急忙忙迎出来,先是长长一揖,接着笑道:“王爷突然到访,下官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萧易表情淡淡的,“不用本王多说为何而来吧?”
  张府尹悄悄扫了眼苏媚,陪笑道:“知道,知道,下官在倒座房单独给苏大人安排了一间房。王爷这边请。”
  一间小小的西屋,乍看和普通房间没什么区别,但进去才发现,窗子里面安了铁栅栏,屋里只一床一桌一凳。
  苏尚清坐在桌前兀自发愣,听到苏媚唤他才回过神来,惊讶地看着他们,嚅动了一下嘴唇,随后缓慢而郑重地对萧易行了一礼。
  萧易坐在轮椅上还了一礼,吩咐张府尹:“把物证呈上来本王瞧瞧。”
  张府尹不敢不从,命人拿过一副字画,道:“蝉鸣图,苏大人,是您的画得没错吧?”
  苏媚凑过去细看,只见画上杨柳枝头停着一只墨蝉,她曾见过的,的确是父亲的亲笔画。
  苏尚清也没有否认,“是我画的,后来送给罗焕,我接济过罗家不假,就算罗焕图谋不轨,但不能凭这个就说我是逆党。”
  张府尹道:“罗焕已经招了,是他和你,还有其他几个逆党谋划的这起凶案,为的就是扰乱朝局,另奉新主。”
  苏尚清大惊:“他供述我谋逆?岂有此理,我要亲自和他对质!”
  张府尹对着他说话,眼睛却是瞧着萧易,“昨日罗焕已经自尽,恐怕苏大人无法和他对质。”
  萧易冷笑道:“顺天府办案真叫本王大开眼界,死无对证,供词又有几分可信?”
  张府尹哈着腰苦笑道:“这案子上有钦差,下有三司,我顺天府就是跑腿拿人。王爷,还有一处证据,您看。”
  “无人信高洁,谁为表予心。”他指着画上的题诗说,“这两句诗出自前朝骆临海,王大人认为,苏大人借此诗暗喻对当今的怨怼之意,加上罗焕的供词,是以将苏大人定为逆党。”
  张府尹刻意将“王”字重重咬了一下,暗示之意非常明显了。
  萧易脑子转得极快,眸色陡然变得阴冷起来。
  苏尚清分辩道:“这诗不是我写的,我给罗焕的只有画,没有题诗。想他可能拿去卖,我连落款都没有加!”
  “大理寺专门比对过了,是您的字迹,不然也不敢抓王爷的老泰山。”张府尹嘿嘿笑了几声,拱手道,“王爷,下官能说的就这么多了,您三位慢慢谈。”
  他说走就走,毫无拖泥带水之意,出去时还贴心地把门带上了。
  苏媚拧着眉毛说:“定是有人陷害爹爹,我看就是王允,上次陷害不成,准是憋着一口气使坏!”
  苏尚清想得深远些,沉吟半晌,说:“捕风捉影,恶言攻讦他能做出来,但伪造证据,制造冤狱……他就是有这胆子,也没这么大的权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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