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彧两手撑在清渠的两侧,从上往下,两人身影交叠在一起,清渠伸出藕臂攀着之彧的肩膀。
最后不知是谁先动了,慢慢靠近,看着对方眼睛里自己的倒影,感受对方的呼吸声,两唇相依,纱帐落下,遮住了摇晃的风景。
***
侯府里眼见着热闹起来,清渠坐在塌上,摸着怀里的团子,听着姚芝一边说着外面的情形,一边小心翼翼看着清渠的表情,脸上担忧,恐怕是担心清渠听了不高兴。
清渠笑着摇摇头,对姚芝和宋屏坦明了,“真不用这么小心,我还好...虽说你们跟了我,但是世子夫人才是这正儿八经的主子,你们只可尊敬,不可放肆。只要规矩不错,就落不到人口舌,就不会被被人抓住小辫子...”
“明白。”姚芝和宋屏连连点头。
***
又过了一段时日,侯夫人差人来了。
来的人是倚翠,报了信后,到是笑着说道:“我都好久没见着你了...”
“可不是,”清渠连忙起身迎接,拉着倚翠坐下,给倚翠倒了杯茶,“好姐姐快坐下喝喝茶...”
倚翠喝了口茶,润润嗓子,左右环视了屋子,不禁点点头:“我来的时候,还觉得你这院子也太偏了...真是委屈,现在一看,内有乾坤呢...周围都有树挡着,也是夏凉冬暖,屋子里虽不大,也是十分齐全...我一进门就感到一阵凉爽,还闻到了花香...看来你这小日子过得舒服...”
“嗐,我也是闲时闹着顽罢了,姐姐你看那门边...”清渠指着门口角落的盆子,“这院子里开了栀子花,我就摘下来,丢到盆子里,满满一大盆,也算是当做熏香了”
倚翠站起身看了看,不禁点点头,还没等坐下,就感觉脚下一阵温热,好像脚踝还被毛茸茸的什么东西扫过,吓得倚翠一机灵,跳了起来,叫道:“老鼠!”
清渠不明所以,老鼠?跟着低头往桌下看去,只看到团子蹲在桌子下,无辜地看着清渠。
清渠笑了起来,拉住倚翠,安抚道:“姐姐别怕,是团子罢了,不是老鼠。”
“团子?”倚翠疑惑。
清渠就弯下腰将桌子下的团子抱了起来,展示给倚翠看,“看,这就是团子,团子快给姐姐打声招呼...”
团子叫了声,转过身,不再理倚翠。
应该是倚翠叫了声也让团子吓到了,小脾气上来了,谁都下面子,清渠心中无奈。
倚翠这才看清清渠怀里抱着的什物,知道不是老鼠后,拍拍胸口,缓了缓,“不是老鼠就好...”
转念又一想,这猫肯定是有人送来的,不过这人是谁,呼之欲出。
倚翠不禁对清渠眨眨眼,眼中都是促狭,“是...”
面对倚翠的调侃,清渠脸上一热,无奈点点头,“嗯...说是抱过来让我养着解解闷的”
倚翠爽朗一笑,“看来都藏着掖着呢,我还担心着到时候世子妃进府了,你怎么办,现在一看,我也是白担心了...”
清渠不好意思道:“姐姐说得什么话...姐姐担心我,清渠心里是感激的...”
倚翠笑道,“好了好了,我这次看了你挺好的,我就放心了,时候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
“嗯...姐姐慢走...等下次我去看望姐姐...”清渠抱着团子送倚翠出门。
送走倚翠后,清渠回到屋里,也是轻叹一声。
到了下午,太阳虽被云遮住一半,但是还是挺热的。
清渠一个人往正院里走,到了正院,清渠额头都出了一层汗。
一进去,没想到就看见雪雁低着头站在院子里站着,而门口守门的倚翠到是站在门口,屋子没有动静。
倚翠看到清渠来了,眉头微皱,轻轻摇了摇头。
清渠心中隐隐有些担心,不过面上不显,上前,和雪雁并排着站着。
没站一会儿,清渠能感受得到自己背后的衣服都湿了,脚踝也麻了,小腿发软,脑门昏昏的。
清渠心里苦笑,这段时间也是被惯坏了,身体都娇气些了,这才一会儿就受不住了。
这一站就是小半个时辰,才听到里面传来动静。
不过夫人没叫,谁也没动,期间还有丫鬟端着水进去出来,又等了一会儿,倚翠听到声儿了,进去了,不一会儿出来,让两位进去。
清渠和雪雁赶紧用帕子擦擦汗,在主子面前可不能失礼了。
进去后,凉气逼人,惊得清渠浑身一震,脑袋也清醒了几分。
侯夫人应该是刚午睡起来,头发刚梳,现在慵懒地靠在塌上的桌案上,端着一碗茶慢慢喝着。
两人进来了,规规矩矩地跪下磕了头,行了礼。
侯夫人轻呷一口茶,才将茶盏放下桌上,拿着帕子拭拭嘴角,朝旁边的丫鬟使了个眼神。
丫鬟就内室,抱住两匹布来,桃红,海棠红的,是很喜庆的料子。
“这府里马上要办喜事,这布,你们一人选一匹,做件衣服,也是喜庆喜庆...”
“是。”两人低头回应,然后上前选布。
两匹布料子一样,就是颜色不一样,但也比平常穿的好多了,两人各自拿了离自己近的一匹布,雪雁拿了桃红色,而清渠拿了海棠红。
两人选好布匹后,向夫人道了谢。
夫人点点头,“嗯...”
“还有一点,世子成婚这是大事,到时候全是贵宾,若是冲撞了贵宾,扰了婚事,那我可是不客气了...”
“是,奴婢谨记夫人教诲...”两人乖顺地低头应下。
“下去吧...”夫人摆摆手。
两人又行了礼,这才退下了。
出了屋子,被外面的热浪一袭,本来背后汗湿又干了的衣服,现在黏糊糊贴在背后,很不舒服,清渠现在只想赶紧回到自己屋子,擦洗一番,这热了又一冷,实在有些容易受凉。
本来以为自己和雪雁到是井水不犯河水,这会儿肯定无话,两人出了院子就分道扬镳。
没想到雪雁突然开口说话了。
这时候,两人已经出了正院有一段路了,刚好处在岔口处。
“本来以为婚事在来年,也能让我们在这后院扎下根,没想到出了这一档子事,真是千算万算,计划没有变化快...”雪雁冷笑了一声,看着清渠说道。
清渠却并不接这个话题,只是淡淡地说道:“太阳真热,清渠就先告辞了。”然后转身走了,留着雪雁在后面跺脚。
雪雁看着清渠就这样转身就走了,真的是气死了,忍不住跺跺脚。
哼,自己是没本事留住世子,到时候等世子妃进府了,就看你敢不敢一直留着世子在房。
清渠怕自己的汗污了这布,一直用帕子包着手,将布抱在怀里。
这布还是有点重量的,外加路有些远,到了屋里后,清渠小脸热得红扑扑的,细细喘着气。
姚芝看到了,连忙接过布匹,扶着清渠到椅子上坐下,倒了凉茶递给清渠。
喝了口茶,清渠缓过气来,苦笑道:“这段时日真是养娇了...”,然后招呼着姚芝打点水让自己擦擦身子。
“哎,”姚芝连声答应,下去端水去了。
清渠擦了汗,换了衣服,才觉得缓过劲来,靠在塌上揉揉肩膀,“真的是身子养弱了...站了一会儿就腿疼肩膀疼...”
宋屏坐下榻下帮清渠揉腿,心疼不已:“怎么就突然罚站了...”
“没事,”清渠笑笑,拍拍宋屏,安慰道:“也只不过是告诫我们罢了,毕竟是世子大婚是大事,一点差错都不能出...这不还赏了一匹布,也是让我到时候做新衣服,喜庆喜庆...”
“这...”宋屏皱起了眉,夫人这一招也太狠了
“主子说话,我们听着就行,还能有什么反驳的心思不成......别担心,我没事,白白得了一匹好布,也挺不错的...”
哪有白白得了,这不还被站了好一会儿了,再说了,这布裁做的衣服恐怕就那一日穿一回了,颜色这么重,其他时侯穿了不成为箭靶子才怪了,主子赏下的,还不能丢,放在衣柜里,每见一回,恐怕都是心口上被戳刀子。
不过听清渠的话,宋屏心里再有什么话也咽下去了,默默给清渠揉揉腿。
宋屏想到的,清渠怎么可能没想到。
从进院子开始站起,都是在警告两人,不要动什么歪心思,不然主子只要轻轻松松一招就能整垮你,后面送布和告诫就更是了。一棒子,一颗枣,确实是高明,即使枣是个苦的,都要生生受着,恭敬地吞下去后还要跪下谢恩。
清渠在心里叹了口气。
***
即使婚事提前,也不能敷衍,还是要好好准备,侯夫人开始要清点宾客名单,到时候写帖子也是一件大事,还有宴会上的吃食什么的,繁杂的很,每一件事,侯夫人都要亲自过问,侯府里每人都很忙碌。
不过这些相比之下,清渠倒是十分清闲,如往常一样呆在自己屋里,继续做着给世子夫人的手套,针脚密实,里面塞了棉花后,还缝了一层兔毛绒里子,外面也是缝了一圈兔毛,也不知道世子夫人喜欢什么话,清渠干脆就绣上了大片的祥云,这样好看又挑不出错来。
之彧这段时间肯定也不能来了,清渠照样过自己的小日子,总的来说,其实也没什么变化。
让清渠惊喜的是,团子这段时间长大了不少,也养胖了不少,小团子,变大团子了。
其实一般几人还没发现,因为天天看着,根本感受不到这个变化。
但是有一天,团子躺在清渠脚背上撒娇,清渠突然发现团子已经躺不住脚背了,而且还感觉脚背上的重量也不一样了。
之前清渠还能翘着脚逗团子玩,现在团子躺在脚上,再抬脚背居然感到很吃力。
于是清渠叫来姚芝和宋屏,“你们看看,团子是不是长大了不少?”
“哎?是哎!”姚芝欣喜地看着团子,摸摸团子毛茸茸的背,确实原来一巴掌可以遮住的背,现在把手放在背上,手指几乎陷在毛里。
“还胖了不少!”说着姚芝轻轻拍了拍团子肥肚子,不知道是拍肚子让团子不乐意了,还是不开心被说长胖了,原本趴着的团子一下子坐起来,快速一爪子拍在姚芝手上
疼倒是不疼,就是让蹲着的姚芝吓了一跳,连连后退,差点摔倒。
宋屏在旁边赶紧扶住姚芝,笑着说道:“你别逗团子了,看你说人家胖,团子都不开心了...”
姚芝站起身来,拍拍衣服上的灰,缓过神来,“小家伙儿脾气真大...”
清渠早就笑得依靠在桌案边笑得不能自已。
不知道是不是长大了,毛也变长了,感觉团子掉毛掉得更厉害了,所以清渠专门从梳妆匣里拿出个无用的木梳来作为给团子梳毛用的。
有时候一梳能梳大把的毛下来,清渠就拿着小盒子将这些毛都收集起来,其实也是闲的,清渠想看看最后能收集多少。
团子很喜欢梳毛,躺在腿上,眯着眼,发出舒服的呼噜声,梳累了停下来,团子还不依,小爪子放在拿着梳子的手上,用小脑袋去蹭,撒娇的模样,一般人根本承受不住,只能依着团子继续梳毛。
有了两个小丫鬟还有团子的陪伴,清渠是真的不觉得孤单,感觉每日都挺开心的。
***
日子也过得快,一下子夏天就要过去了,立秋了,也意味着婚事近了。
侯夫人给的布做的新衣服也制作好了,针线房送来,清渠穿上试了试,海棠色是清渠从来没试过的颜色,穿上了倒没有想象中压不住的样子,连姚芝和宋屏看了都纷纷夸赞。清渠肤白,海棠色没有压不住,反而更显得杏面桃腮,云鬓峨峨,肤若凝脂,腕白肌红。
清渠捏着裙角,转了个圈,“真的很好看吗?”
姚芝和宋屏连连点头,不停地夸赞。
好听的话,谁都爱听,清渠也不例外,开心地穿着裙子左看看,右看看,才将其脱下来,让宋屏收拾好。
***
还有十几天就要到成亲的日子了,侯府里都系上了红布,贴上了红囍字,清渠院子里也一样要贴。
姚芝去管事的地方领了红布和囍字回来,不过姚芝和宋屏还是看着清渠的态度,担心清渠看着这心里不好受。
清渠倒是很大方地对姚芝伸手,“拿过来我看看...”
姚芝和宋屏对视一眼,将手里的囍字递给清渠。
清渠将红囍字小心翼翼展开,拿起来看了看,这还是清渠第一次见到,红红的颜色,看久了有些刺眼,清渠笑了笑,站起身来,“左右我也无事,帮着一起来帖吧。”
姚芝和宋屏看了看清渠,发觉清渠是真的想来帮忙,也就随着清渠了。
“我来扎红布,您和宋屏一起帖囍字吧。”
“好。”
宋屏拿来浆糊,两人一人拿了一张囍字,贴在窗户上,门上。
三人一起动手,倒很快就完成了,一下子就感觉有喜事的氛围了,之前清渠还能呆在自己院子里不管他事,现在红红的囍字贴在窗户上,一抬眼就能看到,想忽视都不行。
清渠也只能努力让自己习惯。
明明不是自己的婚礼,随着婚事的逼近,清渠却越来越紧张,心里很慌的样子,坐也坐不住,但不想让姚芝和宋屏察觉,给世子妃的手套也已经做好了,只好拿着本书装作在看的样子,其实思绪早就飘远了,等晃过神来,书一页都没翻动,也忘了刚才在想着什么。
不愿承认其实内心深处还是想见一见之彧,不过也明白这是不可能的事,想想也就作罢。
***
等到真正婚事到来的那一天,清渠一大早就醒了,侯府里的人们也一大早就起来开始忙碌起来,隐隐的就能听到喧闹声。
今天儿事多,厨房肯定不太能照顾她们这些无关紧要的人,姚芝一大早上就去拿了早饭,拿的多一些,都是馒头一些容易填饱肚子的东西,因为恐怕午饭要等宾客都吃完了才行,中间时间有些长。
清渠在床上躺了一会儿,越是安静,就越能隐隐听到院子外的声音,不知道为什么,躺在床上望着窗户上的红囍字,听着声儿,反而这段时间一直不安的情绪渐渐安定下来。
轻轻长舒一口气,终于到了这一天,等明天敬茶的时候就能见到世子夫人了,如果说不好奇世子夫人是不可能的,不过清渠想着应该是想象中的淑仪闲华,貌婉心娴,娴静端庄,一坐在那儿就像清渠在书中看到的仕女画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