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是个病美人——春风迟迟
时间:2020-09-29 08:42:07

  雍和宫角落里摆了两口大缸,种着几株睡莲,粉色的莲花开的正好,珍珠似的雨滴从花瓣上滑落,无声融入水缸中。
  明翘端着托盘进来,轻唤了一声公主:“该用早膳了,可别饿着肚子。”
  赵如裳盘着腿趴在窗沿上,头也没回:“搁下吧,现在不想吃。”
  明翘把碗端过去:“是百合莲子粥,您往常最爱吃的。”
  朱红的宫门吱呀一声有了响动,守门的小太监小跑着进来,不多时就有宫女进来通传:“启禀公主,裴太医来了。”
  赵如裳猛地一激灵,可想起什么眼神又黯淡下来,怏怏的说:“请吧。”
  她又望着窗外,只见小太监进了雨幕,开了一扇宫门,半截墨色衣袍映入眼帘。
  接着是一只修长分明的手,举着一把绘着山水的油纸伞,看不见面容,只见有精瘦的腰身勾勒出优美的弧度。
  他从细雨朦胧中走来,步履从容,纸伞往后一仰,露出一张俊美无俦的脸。
  赵如裳愣住了,她深居内宫,鲜少见外男,美人儿倒是见过不少,皇子公主们个个生得不赖,几个皇兄都是顶好看的人了。再如周敏淳、唐驰,哪个不是年少俊朗的公子哥。
  哪想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裴渊竟是她所见过的男子里长得最好看的,这般如珠似玉的绝色,叫人不注意都难。
  上一世,她被病痛折磨,还没怎么好好的欣赏过这般美貌,倒是暴殄天物了。
  这一走神,裴渊已经进了寝殿,行了礼从药箱里端出个小碟子,赫然是一盘红彤彤的杨梅。
  赵如裳着实没料到,惊诧的抬起头,他神色如常,淡淡道:“太医院有一株梅子树,微臣来时见成熟了,便摘了几颗来给公主尝尝。”
  赵如裳回过神来,望着那一碟娇艳欲滴的梅子,心里百转千回说不出话来,半晌才扯出一丝笑:“谢谢。”
  明翘在一旁道:“公主还没用早膳呢。”
  裴渊目光落在桌上那碗百合莲子粥上:“公主先喝粥,空腹不宜吃酸。”
  赵如裳还想拒绝来着,可见裴渊直直看过来,目光沉静不为所动,只能捧着碗,有一下没一下的喝着。
  到底把一碗粥咽了下去,最后还剩了几口实在吃不下,赵如裳搁下碗,又坐回椅子上,屁股才挨着,就又听裴渊道:“饭后久坐易积食腹胀,公主多起来走动。”
  赵如裳如坐针毡,心不甘情不愿的站起来,咕哝道:“真麻烦……”
  裴渊瞥她一眼:“先前微臣说过为了公主的身体着想,一些好的习惯需要您试着去尝试。公主身体太过瘦弱了,走上几步就喘气是万万不行的。”
  “比如呢?”赵如裳捻起一颗梅子放进嘴里,酸酸甜甜的汁水充斥开来,口齿生津捂着嘴直皱眉头。
  裴渊看着她忽然变化的表情,眼底溢出温润的光,唇角的弧度也柔和下来:“明日起清早傍晚都出门散步半个时辰,出汗最好。膳食方面以清淡滋补为主,蔬果要吃,肉也要吃,公主饭量太小了。”
  赵如裳忽然有一种幼时在书房里听夫子讲课的感觉,裴渊唠唠叨叨的样子,真和白胡子的老夫子没什么区别。
  幻想裴渊白发苍苍的样子,赵如裳忍不住偷偷发笑,他斜斜看过来,又立马正襟危坐的颔首:“好,听你的!”
  裴渊这才欣然一笑,在旁边坐下给她诊脉。
  赵如裳盯着那只放在自己腕上的修长如玉的手,心里挣扎了一番,试探着问:“那个……你昨日去舅舅家了?”
  裴渊嗯了一声,就没别的话了。
  赵如裳小脸一垮,又重新挤出笑容:“舅舅身体怎么样了?没什么问题吧?”
  “没有大碍,公主放心。”裴渊依旧言简意赅。
  “你见着敏溪了吗?舅舅舅母他们有没有说过什么?”赵如裳手肘撑在桌上,满头秀发也没梳成发髻,瀑布似的从散在胸前,若有若无的带着一丝兰花的香气。
  裴渊眸光一暗,往后退了退,保持着适当的距离,喉结微有起势。
  半晌,他才略哑着声音问:“公主好奇?”
  “也不是好奇……”被戳中心思,赵如裳有些尴尬:“就是敏溪,你见过两回,她随了舅舅,是个敢爱敢恨的姑娘,第一回 见你时,就托我问问你的意思。”
  外面的雨不知何时停了,带着新鲜芳草的气息,乌云散去,有了一丝亮光投进屋子里。
  裴渊的面容隐没在阴影里,赵如裳迎着光看不清他的神情,心里没有底,犹豫着把话说出口:“我是她表姐,为了她姻缘,也该帮帮忙,只是不晓得你是怎么个想法,我想你孤身一人怪寂寞的,也是时候为自己的婚姻大事考虑了!”
  裴渊的神色终于有了变化,他看过来,眼睛眨也不眨,眸底有晦涩不明的情绪:“微臣暂时没有成亲的打算,公主不必为此操心。”
  赵如裳有些困惑:“你是有喜欢的人了?”
  裴渊看着那双澄澈干净的眼眸,十六岁的小姑娘不谙世事,哪怕生在皇室有着嫡公主的尊贵,心思也单纯的像个孩子。
  她除了生病,并未受过别的磨难,皇上和皇后将她保护的很好,是浑浊深沉的皇宫里不染淤泥的娇花。
  裴渊微微移开视线,垂眸看着她白净的手腕,想起昨日离开时周家时国舅错愕的表情。
  “承蒙错爱,青云受之有愧。我只是一个六品的太医,仕途基本止步于此,青云人微言轻,不敢有非分之想,还请将军和夫人恕罪!”
  国舅格外惋惜,裴渊这样优秀的人不做女婿实在亏了,但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他不愿意也不能强求:“那你是有意中人了?”
  裴渊没有正面回答,只说:“许是上辈子有过的执念吧。”
  赵如裳还眼巴巴的等着他的回答,她仿佛较了劲非要听见一个答案。
  裴渊心中叹息,有些无奈,他颔首:“是。”
  作者有话要说:  不出意外的话,以后都在下午六点更新~
 
 
第20章 驸马之耻
  早有预料的事,这会儿听来似乎有些刺耳,赵如裳一开始还在想,裴渊上一世二十七八岁都未曾娶妻,是不是有一个无论如何也放不下的心上人。
  此刻得到他亲口证实,一时都说不清心里是何种滋味了。原来裴渊早就有了一个情根深种的意中人,多年不忘,甚至还为此一生不娶。
  这得是怎样惊天动地的爱情,叫向来淡漠清冷的裴渊如此念念不忘?
  她掩下心思,艰难的问:“是哪家的姑娘,竟然让你连我表妹也瞧不上?”
  她看到他眉梢微动,眸中有晦涩的光。
  “恕微臣失礼,无法告知。”裴渊起身整理药箱,偏过头无情无绪的说:“公主好好休息,微臣先行告退了。”
  赵如裳脸上的笑容一僵,慢吞吞的坐回去,心尖上蔓延着苦涩的滋味,一股失落的感觉席卷而来,酸涩又难堪。
  许是她高估了自己与裴渊的关系,她病重那几月,倒是和他说了不少话,她病恹恹的躺在床上,腹中难受央求他说些有意思的事转移注意力。
  裴渊迟疑片刻,跟她说起他家乡的风光。
  她从他语气里见到群雁纷飞,山高地阔,见到波澜壮阔,遥遥无边的沙漠平原。
  叫她干枯乏味的人生里,多了一丝慰藉。
  可她忘记了,现在的裴渊才进宫不久,与她的交集,也仅限大夫和病患之间。
  她原以为能把他当成为数不多的朋友的,却不想……
  赵如裳无法形容这种难过,像是一个你拥有了很久的东西,被别人抢了去,把仅有的一点欢喜都剜走了。
  她方才或许是不该说那些话的,有关周敏溪的事,她有什么能力做主,她一味的想要从裴渊口中听见结果究竟是因为什么,连自己也不明白。
  仿佛把自己困于一个怪圈之中,极力去求证什么?
  她看着裴渊转身要走,目光黯淡下来,什么兴致都没了。
  赵如裳这才觉得后悔,默然侧过头,裴渊走了两步又停下来,赵如裳似乎听见他叹了一声气,转过身来,眼眸里有暗光起伏。
  他说:“公主不要多想,这是微臣自己的选择,与任何人都无关。”
  哪怕他有念念不忘的心上人,哪怕三十岁也不成亲,也是他个人的选择,她没有立场去诘问。
  殿里的气氛有些奇怪,赵如裳从未有过这样无所适从的感觉,好在裴渊没再说什么,一言不发的离开。
  赵如裳呆呆的坐在椅子上,心里空落落的不是滋味。
  其实她最担心的,还是裴渊嫌弃她今日话多说了那些。
  原以为他是生气了,结果次日一早来请脉,赵如裳见他神色如常,心里莫名松了一口气。
  裴渊今日来得早,因为说过要赵如裳多出门走动,一点不迟疑的就亲自来督促着。
  赵如裳梳完妆走出寝殿,也才刚到辰时,天边有日光绽放,金色的光芒落在身上,生出丝丝温暖。
  裴渊站在宫门口,身着官服,头带发冠,长身玉立,隐没在阴影里。
  赵如裳其实是挺多话的一个人,但这会儿在裴渊面前,觑他面无表情的模样,只得悻悻的闭嘴,相顾无言的出了雍和宫,绕着墙根一路往前。
  时辰尚早,宫道上没什么人,偶尔往来的宫人们见了宜嘉公主,先是一惊,然后躬身退到一旁俯首行礼。
  赵如裳走在前面,一身粉白广袖交领襦裙,微宽松的腰身显得身形不是那么羸弱单薄。
  宜嘉公主生了一副好相貌是尽人皆知的,眉眼盈盈,皎皎如玉,与端庄娴静的皇后有七分相似,只是常年深居简出,病症缠身,缺乏血气,皮肤白的可以透出一层光来。
  天光乍泄,如波纹似的覆盖在金碧辉煌的殿阁上,朱墙林立,宏伟奢华。
  赵如裳很少有这样的机会,欣赏皇宫的景致,活了两世,大多时候还是缠绵病榻,九死一生。
  微风和煦,暗香浮动,前面是御花园,正值夏季,园中百花纷呈,娉婷袅娜。
  赵如裳精神尚可,也没觉得疲惫,玩心大起,摘了一朵小小的木槿花插在发髻上,转头问明翘:“好看吗?”
  她脸上带着笑,眼波荡漾,当真是人比花娇。
  明翘自然是毫不吝啬的赞美:“公主最美了!”
  裴渊站在十步之外,负手而立,目光平静无波,心里某处却不受控制的轻轻颤了颤。
  神思游离,赵如裳翩翩身影在眼前挥之不去,直到有太医院专门跑腿的小太监过来,低声跟他说话。
  “裴大人,端静公主府来人了,说要见您。”
  裴渊收回视线,蹙了蹙眉,心上浮出一丝疑惑:“见我?”
  小太监道:“是,好像是驸马身边的人,他见了陈院使,似是说驸马身子不好,想请您去瞧瞧!”
  裴渊眉梢一挑,驸马?
  自打上回去了一趟公主府,这两月他确实没怎么听见许鞅的消息,这么久没动静,竟是病了?
  赵如裳和明翘说完话,转头见裴渊皱着眉面色不怎么好看,忍不住好奇问:“怎么了?”
  赵如裳近身伺候的只有明翘,其余的宫人都退到了几丈之外,裴渊抬脚走过来,稍微放低了声音:“端静公主府传话来说驸马病了,要微臣去看看!”
  “驸马?”赵如裳心里顿时咯噔了一下,脸色微变:“驸马怎么了?病得严重吗?”
  裴渊见她眼里的震惊,温声安抚:“尚且不知,公主莫急,我这就去看看!”
  赵如裳看着裴渊匆匆离去,心中焦虑渐生。
  驸马怎么会病了?
  他才和皇姐成亲两个月,怎么就成了这般模样?
  难道是……
  赵如裳一凛,难道许鞅已经知道了端静公主的秘密?
  当初大婚前,赵如裳是亲眼在端静公主寝宫里看见过那个男人,后来皇姐出宫后,她让人去寻了寻,并无那人的半点的踪迹。
  如今想来,是端静公主悄悄把他安排在大婚仪仗队伍中混了出去。
  上一世,端静公主和驸马相敬如宾,成婚几年都没有子嗣,外界传言有说驸马身体不行,也有人说公主言行不端。
  但再多传言,也仅限于私下茶余饭后的谈资,这是皇室秘辛,没有人敢随意传出去,久而久之也没人注意公主府的情况。
  许鞅这个驸马当得是挺憋屈的,堂堂正正的皇家女婿,一点福气没享着,倒叫自己的妻子往头上扣了好大一顶帽子。
  当初大婚时,赵如裳还能看见他满脸欢喜来迎亲,倘若许鞅知道了真相,怕是恨不得一辈子不做这个驸马,也要甩掉那些见不得人的耻辱。
  赵如裳很头疼,也不知今后这夫妻两个会闹出什么事儿来!
  天家皇室最重规矩,礼仪体统令人敬畏,怎么就养出这么一位离经叛道的公主来?
  作者有话要说:  有一顶带颜色的帽子送给可怜的驸马
 
 
第21章 那些丑事
  许鞅是真的病了,身影消瘦、面如菜色,躺在床上咳嗽不止。
  裴渊乍一见他躺在床上一身晦涩之气,还略有些吃惊。
  “驸马怎么病成这样了?”
  许鞅一见他,黯淡的眼眸里有了亮光,还未开口就先咳嗽起来,有小厮在他身后抚背顺气,半晌才缓过来。
  裴渊蹙眉,就在床边坐下,捉了驸马的手腕,指尖搭在他脉上,仔细观察一番后,沉声道:“驸马风寒袭肺,舌苔薄白,脉象虚浮,病了有十来日了吧?怎么也不请太医来看看?”
  近身伺候的长随齐心端来温水给许鞅喝下,他倚在床上,有气无力的笑了笑,沙哑着声儿说:“原以为不是什么大病症,想想拖一拖就好了,哪里知道耗了这么久,齐心见我咳的难受,才进宫来请你。”
  论交情,他们不过只有几面之缘,碍于端静公主,裴渊是不想淌这趟浑水,但见许鞅如此也于心不忍,心里一叹:“驸马保重身体,我先开上几副药,您按时吃上,多些日子就能康复。”
  驸马脸色惨白,朝他拱拱手:“有劳了,裴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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