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是个病美人——春风迟迟
时间:2020-09-29 08:42:07

  接下来还有工部右侍郎、太常寺卿,上轻车都尉,几家有适龄的姑娘,赵如裳瞧着总觉得哪里不合适。
  虽然这些姑娘的长相都不差,但有嫡有庶,除了穆泰之女是嫡出,其余几家都是庶女,相比之下,门第出身都不算高。
  厉王好歹是王爷,王妃通常应该择选是朝中重臣之女,例如庄王妃是先太后母族侄孙女,辰王妃是宁郡王嫡长女,出身矜贵,秀外慧中,堪能配得上天家皇子。
  厉王才华横溢,风华绝代,绝对算诸皇子中的佼佼者,只可惜,人无完人。
  倘若他有个健全的身子,也不会是如今这模样……
  赵如裳手里捏着画像,垂眸沉思了片刻,默默地卷好画卷:“拿去让七哥挑吧,他喜欢就成!”
  等亲自把画像送去,厉王看了看,并没有表态,只说一切听从皇后安排。
  厉王没什么要求,皇后自然也不强求,这几家的千金虽不说是精挑细选,但她有意补偿,都是用了心让人去打听的,接下来跟皇帝商量一下,确定了人选,就能在年前定下来。
  赵如裳见厉王面色不豫,知道他并不高兴,皇后走了,寝殿里空荡荡的,只有香炉里袅袅的迦南香气萦绕,显得静谧而寂寞。
  厉王坐在纱帘旁,有风浮动,面容在阴影里来回晃动,模糊不清,赵如裳放轻了声音:“七哥,我先头和父皇母后说了,开年就给你建府,朱雀大街那头有一座今年才修建的府邸,修缮装点一番,就能住人了!”
  “谢谢,为了我的事叫你劳累,实在过意不去。”厉王的声音清朗温润,是很特别的音色,人如其声,也是叫人眼前一亮的翩翩公子。
  赵如裳浅笑嫣然,有心逗他开怀:“七哥,你有没有喜欢的女子?若是有,我可以去和父皇母后说,指给你当王妃!”
  他摇头,说没有:“我这样的人,喜欢别人不是给她添麻烦吗?”
  赵如裳脸上的笑容悄无声息地隐没了,伸手摸摸自己的心口:“那我是不是也会给人添麻烦?”
  厉王垂眸,看见她面露怅然,知道她想到自个儿的身体了:“宜嘉,你和我不一样!你的身子还能好,而我这一辈子,就只能这样了!”
 
 
第43章 闭门思过
  赵如裳摇头, 心里虽然不痛快,但见厉王黯然神伤,却更加的心疼他, 蹲在他身边温声说:“七哥你别这样想,一点小小的缺陷没有什么影响的, 你照样能够娶妻生子, 建功立业。”
  “这是我从来不敢想的奢望, 能够娶妻,是父皇母后垂怜。至于建功立业……”他自嘲一笑, 无奈摇头:“你看我这个样子,能做什么呢?连这寝宫外的石阶都下不去,如何能有资格站在朝堂之上?”
  他撩开衣袍,露出一双修长的腿,可自脚踝之下,只有右脚穿了鞋子,左脚空荡荡地隐藏里裤脚里, 看不出完整的形态。
  这是生来就带的残疾, 当年他出生时,接生嬷嬷看到他残缺不全的脚掌,吓得差点魂飞魄散。
  自打懂事以来, 他就不在别人面前露出自己的脚, 原本撑着拐杖还能行走,可他开始惧怕那些嘲讽的眼神,岁数再大些, 连拐杖也不用了,就靠着这张轮椅,蜷缩了身体, 也封闭了内心。
  赵如裳心酸的难受:“七哥,你受委屈了。”
  他摸摸她的头,目光平和:“没关系,这是我的命,我从来不怪任何人。”
  从厉王寝宫出来时,赵如裳觉得心情有些沉重,抬头望着天空,落日萧萧,余晖遍地,冰凉冷冽。
  转头看了看身后萧索的宫殿,有小太监来关上宫门,把厉王所有的一切一一隔绝。
  她摇摇头,呼出一口白气,转身走了。
  赵如裳整晚没睡好,次日顶着乌青的双眼起来,等着裴渊来请脉,结果等啊等,等到晌午,等到下午都不见人影。
  一股无名火顿时就从心里窜了出来,明翘见她脸色难看,悄悄去太医院打听,得了消息回来,十分遗憾的跟她说:“公主,裴太医休沐呢!”
  彼时,赵如裳正拿剪刀修剪小贵子从外头摘回来的梅花,一枝枝的插到玉瓷花瓶里,听闻这句话,手里喀嚓一声,红梅花苞落在了地上。
  “不是昨天么?”参差不齐的花枝在花瓶里有些难看,赵如裳看了一眼,冷漠的丢下剪刀走开了。
  明翘道:“按规矩,大人们一个月有两天休沐日呢!”
  她顿时说不出话来,有气无力的坐在窗下,拿火剪拨盆里的炭火:“算了,没来就没来……我也不想见他!”
  明翘对主子这口是心非的样子实在无奈,明明心里那么想念,嘴上还逞强,这难道就是那些老嬷嬷说得两个相爱的人之间的……情趣?
  明翘正在想安慰的话,外头就有宫女匆匆进来禀报说端静公主和驸马进宫了。
  一听见端静公主几个字,赵如裳就觉得头大起来,直觉又没什么好事。
  她实在不想理会这些糟心事,但又怕端静跟驸马闹到皇帝皇后面前,让父皇母后不高兴。
  无可奈何只好起来,换了一身衣裳,往太极殿赶去。
  老远听见皇帝咆哮怒喝声,赵如裳心一跳,匆匆走进去,就见端静和许鞅双双跪在地上,皇后给暴怒的皇帝抚背顺气,气氛实在不怎么好。
  端静公主虽然跪着,可态度依旧倔强高傲,驸马脸上有个鲜艳的手掌印,咬牙切齿却又敢怒不敢言,赵如裳赫然一见,震惊得不得了。
  这两人又动手了?
  果然,皇帝余怒未消,坐在龙椅上目光冷然的看着端静,沉声道:“有什么话好好说不成,非要闹到动手的地步?你这般任性妄为,要朕怎么给你做主?”
  若是驸马做出什么大逆不道的事,皇帝身为父亲,还能给端静撑一撑腰,可偏偏如今犯了错的是自己的女儿,眼看着驸马一次次吃亏,他着实无颜面对许家人。
  端静死性不改,一次次出格的荒唐事,已经让许鞅最后一丝卑谦的忍让消失殆尽。
  他看了她一眼,朝皇帝一拜,正色道:“请皇上明察,臣尘垢粃糠、卑不足道,有荣幸尚主,乃许氏十世积德,承蒙皇上错爱,公主高贵,臣实在无福领受,今日还请皇上做主,收回婚书,准臣与公主和离!”
  此话一出,殿中所有人都变了脸色,端静从短短的惊诧中回过神来,黑着脸怒骂:“许鞅!你哪来的脸要跟我和离?你勾引我身边的宫女你还理直气壮地敢说和离,你当我好欺负是不是!”
  殿里又是一阵闹腾,赵如裳听了一会儿,才把来龙去脉给拼凑起来。
  端静公主与驸马不和,早就是朝野皆知的秘密,许鞅昨个儿和同僚闲聊时,提起公主心里不痛快,回去借酒浇愁,喝到飘飘然的时候,宠幸了端静公主身边的宫女沉碧。
  若是旁人,端静公主不会生这么大气,许鞅要什么女人,她送上三五个都没问题,可他睡的是跟了自己多年的宫女,大早上起来没见着人,才知道沉碧一夜未归,看到两人赤身躺在床上,她就什么仪态都顾不得了。
  夫妻俩反目成仇,又一次动起手,端静公主赢在蛮横,驸马宿醉未醒被打得毫无招架之力,不出意外的挂了彩。
  端静公主又哭又闹,进宫要皇帝做主,许鞅心里新仇旧恨一同涌上来,自然也不肯罢休。
  皇帝喝了一口茶,压下怒火,冷声道:“一个宫女罢了,不知廉耻,引诱主子,嫌她碍眼,让人杖毙了就是,引得你们夫妻如此敌对,说出去让人笑话!”
  端静惊了惊,忙道:“父皇息怒,沉碧好歹伺候了我十几年,儿臣没想过要她的命!”
  让她怒不可遏的是许鞅,酒后乱性饥不择食,连她身边的人都敢下手。这无异于是当头棒喝,奇耻大辱!
  端静公主言外之意,就是许鞅胡来,动了她身边的人。
  “臣不是始乱终弃之人,愿意对沉碧姑娘负责。”
  驸马尚主,虽不能光明正大的纳妾,可要收几个通房不是什么问题。
  昨晚的事,驸马对沉碧多少有些愧疚,不想无辜的人因自己而死,他一动摇,就显得方才义正言辞的和离要求太过苍白。
  皇帝对于端静公主的行径是颇为不满的,单看驸马脸上那个明显的巴掌印,就知道她下了多重的手。
  许鞅父亲好歹是当朝重臣,看儿子这么欺压必然早已心生不满,但眼下要同意和离是万万不可的,朝野上下那么多人看笑话,若真到这一步,许尚书脸上无光,势必闹得君臣离心,就得不偿失了。
  “端静言辞无状,朕深感痛惜,驸马你受委屈了!既然你求情,那个宫女就留下吧,端静不懂事,有个贴心的人在,也能伺候你。这些日子,端静就别回公主府了,在宫里住一段时间,好好闭门思过吧!”
  端静公主秀眉一挑,不满道:“凭什么,该走的人也是许鞅,脏了我的公主府!”
  “给朕滚回你的寝宫去!”皇帝气得胡子都在颤抖,一把扔了跟前的茶杯,丢在了端静脚边:“派人好好守着,不许端静公主迈出寝宫一步!”
  赵如裳在旁边听着,觉得眼皮直跳,有种不好的预感,端静公主气冲冲的走了,皇帝余怒未消,皇后还在温声劝慰,有些话不好在这个时候说出口。
  许鞅垂头丧气的走了,赵如裳也没有多留,一出太极殿就感觉凛冽的寒风扑面而来,仿佛刀子似的刮得脸生疼。
  明翘帮她把氅衣穿好,随口道:“这天儿这么冷,怕是要下雪了!”
  抬眸见赵如裳面色不怎么好看,好奇问:“您怎么了公主?”
  “皇姐住进宫来,怕是要坏事儿!”她双手捧着手炉,声音细细的飘散在风里了。
  明翘靠近了,贼兮兮问:“您担心端静公主对裴大人图谋不轨啊?”
  赵如裳慢吞吞地睨她一眼,鼻子里哼了哼:“我担心他做什么?我是怕皇姐住在宫里,又来纠缠我,懒得应付!”
  裴渊这人一根筋,也不怕得罪人,万一和皇姐遇上了,肯定说不来软话,真惹恼了她,怕是会来强的!
  赵如裳想了想端静公主的性格,这位特立独行的公主的确像是能做出这种事的。
  她有些担忧!
  “皇上不是说要端静公主闭门思过吗,她出不了寝宫,便遇不上裴大人。”
  明翘好言劝说着,赵如裳依旧心不在焉,又盼了整晚,没盼到裴渊,倒等来了今年第一场雪。
  雪花纷纷落下,染上富丽堂皇的重重宫阙,天边日出,整座皇城都一片苍茫的白。
  只是薄薄的一层,太阳热烈起来,便悄无声息地融化了。
  裴渊来时,正踩过融化的雪水,留下浅浅的水纹。
  屋里燃着炭,有些燥热,赵如裳正开了南窗,拿着剪刀修剪小贵子新摘来的梅花。
  裴渊脚步一顿,站在台阶之下,看着窗里那抹窈窕的身影,红梅娇艳欲滴,与她身上粉嫩的织花小袄相映成趣。
  明翘在门前看到他,率先打了招呼:“裴大人来啦!快请进,公主等候多时了!”
  说罢,热络的给裴渊打着棉帘。里头赵如裳听着,瞬间脸黑了,什么叫她等候多时了?她就没等他好不好!
  裴渊进门,带来一室寒霜,瞥见他微微发红的鼻尖,皱了皱眉,丢下剪刀去拨了拨炭火,板着脸道:“来这边坐吧!”
  雍和宫日常用的都是是上好的银丝炭,无烟无味,一靠拢便有股热气滚滚而来,一身冰凉很快消融。
  裴渊道了谢,眼底有淡淡的笑意,赵如裳幽怨地盯着他看,心情不怎么好:“跟你说个事儿。”
  裴渊从善如流:“公主请说。”
  赵如裳坐在案几旁,伸出手去:“我皇姐跟驸马打架了,父皇让她这段时间不许离开皇宫,闭门思过。”
  “嗯,听说了。”裴渊双手在火盆前停留了一阵,等指尖僵硬冰凉散去,才给她诊脉。
  赵如裳故作严肃的表情也维持不住了,满眼惆怅忧虑:“你往后记着离她远一点,今儿我姐夫提出和离了,我皇姐没松口,倘若真有那么一日,她没了后顾之忧,只怕就不会放过你了!”
  她以前有诸多顾忌,还是因为嫁了人,有许家在,有皇帝在,不得不谨慎收敛一些。
  今日驸马要和离,她是气极了,碍于面子才不会松口,倘若日后见了裴渊,又生出那些心思,跟许鞅和离,独身一人做什么都方便了。
  到那个时候,她就有可能拐了裴渊回去做她的面首,甚至驸马。
  端静这个人特立独行,只有别人想不到,没有她做不了的。
  想到这儿,赵如裳愈发觉得有这个可能,急道:“你说我皇姐要是用强的,叫你屈服怎么办?”
  用强?
  一个女人,还能怎么对男人用强?
  裴渊收了手,幽幽看着她,一双黑眸有浅淡的光晕,这位小姑娘是传奇话本看多了吗?
  可惜赵如裳一脸正经的等着他的回答,只得无奈道:“临危不惧,誓死不从!”
  “总之如今这个世道,男人好看也是有危险的。”赵如裳一边感叹,一边郑重其事地拍了拍他的手臂,语重心长道:“你要保护好自己!”
  裴渊垂眸看着那只精致秀气的手,语气里带了一丝疑惑:“公主为何这么关心微臣的安危?您不是说端静公主倾心微臣吗?若能尚主,当上驸马不是好事么,光宗耀祖,飞黄腾达,又何必在意娶得是谁?”
  赵如裳被裴渊这个想法惊得目瞪口呆,她难以置信地看着他,觉得脑袋有点转不过弯来,艰难道:“你不会真的想跟我皇姐在一起吧?”
 
 
第44章 熟能生情
  裴渊眉梢微动:“有何不可?”
  赵如裳气结, 想也不想就道:“你不是有心上人吗?你这么做就是辜负人家啊!”
  他叹了一声气,神色有些落寞:“她不喜欢我,何必又纠缠着不放呢!”
  “想不到你竟然是这种人!”赵如裳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了, 心里一面为裴渊的心上人惋惜,一面又气愤他竟然会因为富贵名利而折腰, 枉她一直以来觉得他是端方君子、风骨皎皎。
  “哪种人?”他侧目问, 看起来依旧风雨不动, 沉稳平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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