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是个病美人——春风迟迟
时间:2020-09-29 08:42:07

  赵如裳不回答,只义愤填膺的哼哼, 见他面不改色不为所动,向来良好的涵养都被消磨光了,小声嘀咕:“真可恶……”
  她坐在凳子上,幽幽瞪着他,裴渊收回手,不急不缓的去写药方:“公主手脚冰凉、畏寒怕冷,是体寒体虚之状, 气血若不足, 恐日后子嗣不易。公主近来天癸日,切记保暖,不可受凉, 现下冬日适宜温阳补寒, 不能懈怠了!”
  赵如裳原本还想骂骂咧咧的呲他几句,不料听见他温声细语叮嘱,那些闷气莫名其妙就消散了大半。
  她红着脸摸摸小腹, 莫名觉得怪异,裴渊竟然连自己的月事时间都一清二楚,连皇后都记不清, 他竟然能面不红心不跳的说出来。
  有人说大夫眼里,是没有男女之分的,所以在裴渊看来,她就是个不男不女的病患了……
  赵如裳想到这一点,颇为痛心疾首,好歹她长了如花似玉的脸,虽不说是倾国倾城的大美人儿,丢在人堆里怎么也是一眼就能注意到的!
  裴渊还握着笔写药方,赵如裳踱步过去,站在在他对面,双手撑着桌子,忽然开口:“裴青云,你抬头!”
  裴渊没有防备,抬起头就见一张巧笑嫣然的俏脸近在眼前,眉眼如画,精雕玉琢,他心上像是被人狠狠地揪了一把,蓦然狂跳。
  “我美吗?”她笑靥如花,彼此间就只有一尺远的距离,她身上的气息扑面而来,他的意志忽然间就动摇了,衣袖下的手紧紧握拳,他才强行冷静下来。
  “问你话呢!”赵如裳见他反应迟钝,掌心在桌上赫然一拍。
  只片刻的出神,裴渊便竭力克制下来,好在他的表情足够冷淡,除了眼眸中有细小的波澜,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他点了点头,不干不涩地说:“美。”
  笔尖的墨汁晃悠悠的滴落在纸上,晕染出漆黑的印记,裴渊放下笔,悄无声息地吐出一口气。
  赵如裳顿时失望了,他除了被她吓着的惊讶,脸上都看不出惊艳来。
  在他眼里,她果然还是个平平无奇的病患!
  人生最失败的事情,莫过于此!
  赵如裳顿时觉得浑身精气神儿都没了,慢吞吞的坐回椅子上,情绪莫名低落起来。
  裴渊定了心神,见她还气鼓鼓的,容色也严肃起来:“端静公主是有夫之妇,微臣卑微,方才所说只是玩笑话。即便我一生不娶,孤独终老,也不会对她有一丝非分之想!您大可以放心。”
  赵如裳被他如此正经的目光唬住了,尴尬道:“你可别这样说,年纪轻轻的,怎么就想着孤独终老了呢!我昨晚夜观星象,预示你最迟明年就要抱得美人归了!”
  赵如裳信口胡说,夸张离谱的话张嘴就来,还像模像样的,裴渊哭笑不得,只得道:“借公主吉言!”
  这么插科打诨,她倒忘记了方才的不快,叮嘱完裴渊后,又长了个心眼叫明翘吩咐人留意端静那边的动静。
  连续两日,宫里安安静静的,端静也没闹出什么事来,周敏溪递了帖子,说要和母亲嫂子进宫来。
  结果赵如裳等了一阵,只在未央宫看到舅母和表嫂,没有周敏溪的影子。
  周夫人疑惑问:“我们走到半途她说要找你,便分开了,她竟没去雍和宫?”
  赵如裳愣了一瞬,电光石火间反应过来,故作懊恼拍拍脑袋:“看我这记性,敏溪说在后头小库房里看我上回的几只瓷器,她定是去库房等我了,舅母嫂子,你们和母后聊,我去找她!”
  苏明镜是怀孕后第一次进宫,穿着厚重的衣袍,看不出已经怀孕三个月了,赵如裳说了几句吉利话道喜,撒腿便走了。
  皇后无奈摇头:“这丫头这么大了还跟孩子似的,真叫人操心。”
  周夫人微微一笑:“这是皇后娘娘的福气,眼看着公主的身子骨逐渐好转,妾身也觉得高兴。”
  赵如裳自小身子就弱,为此皇后可谓是操碎了心,知道她有心疾,便招贤纳士,广寻天下名医。只是不管是宫中太医,还是江湖郎中,为她看过病,都道一声难解。
  这病说轻不轻,说重不重。如果调养得当,稳定情绪,不大悲、不大怒,身体底子好了,三年五载也不会复发一回,甚至也能如普通人一般嫁人生子。
  可一旦犯病,有了一次,两次,身子虚耗过度,心脏承载不了,便会尤其严重,甚至危及性命。
  皇后虽贵为一国之母,可周夫人知道她的不易,可劲儿挑着好话说:“公主眼看不小了,娘娘和皇上也可跟着留意选婿了,将来公主有了驸马照顾,皇上娘娘也能少操心了!”
  “我也是这么想的,可裳儿自己没那心思。再有朝中也不知哪家有合适的儿郎,是否合她的眼!”关于姻缘大事,皇后向来没想过要逼迫赵如裳,凡事她喜欢的人,只要人品贵重,他们也和民间父母一样的点头同意就是。
  若论门第,普天之下,已经没有哪个人能越过皇室了。所以只要赵如裳认定了,他们过了眼也觉得合适,那就直接能定下了。
  周夫人犹豫了片刻,小声道:“娘娘,我倒有个想头,只不过存了点私心,不知该说不该说。”
  皇后拍拍她的手,笑道:“有什么话弟妹你说就是了,咱们是一家人,何必见外!”
  “既是为了公主的婚事,您不妨寻个由头,把朝中勋贵世家适婚的儿郎安排到眼门前,好好相看相看。不拘繁多的规矩,像朋友似的吃茶聊天,公主一高兴起来,说不一定就看中了哪家的公子,叫皇上娘娘赐婚了呢?”
  皇后眼前一亮,觉得周夫人这个办法可行,赵如裳常觉得朋友不多,那便想法子给她寻几个朋友来。
  熟能生巧,熟也能生情不是?
  见皇后露出满意之色,周夫人接着说道:“娘娘,我们敏溪跟公主差了半个月,正好也满十六了,为她的婚事,我跟她爹没少操心,倘若娘娘碰见合适的,也给敏溪留意留意?”
  “这是自然!”皇后莞尔一笑:“敏溪是我侄女儿,除了操心裳儿,便是她了。眼看岁末,也没什么好日子,不如等开年吧!上元节,我着人办上灯会,请各世家子弟和千金们来赏灯!”
  还有两个月,稍作准备正合适。
  赵如裳走得远了,根本不知道皇后和舅母,已经在操心她们表姐妹俩的婚事了。
  一路回雍和宫,都没见周敏溪的身影,快到寝宫时,小贵子才迟疑开口:“公主,奴才方才在厉王住处瞥见一个姑娘,像是敏溪小姐身边的人。”
  “什么?我七哥那里?”赵如裳这才如梦初醒,周敏溪在宫里不认识什么人,唯一称得上相熟的便是她七哥了。
  赵如裳赶紧掉头往厉王那里去,站在宫墙外头时,还安安静静的听不见动静,过了垂花门进了后边园子,便听见周敏溪叽叽喳喳的声音。
  她抬脚过去,果然在红梅簇簇的园子里,看见了周敏溪,她坐在椅子上,绷直了身子,时不时的挪一挪屁股,显然心浮气躁,很不耐烦。
  而厉王坐在石桌前,提笔微动,栩栩如生的美人图便跃然于纸上。
  他画得很专心,赵如裳走到身后他都还没反应过来,周敏溪倒是老远看见她,挤眉弄眼的朝她笑。
  厉王意识到周敏溪的异常,转头果然见赵如裳跟她眉来眼去,张嘴无声说着什么。
  他搁下笔,温声问:“宜嘉你怎么来了?”
  桌上的画完成了大半,画上的女子,眼角眉梢都仿佛带了活灵活现的表情,可见他的水墨丹青功力不俗。
  周敏溪实在坐得累了,见赵如裳来立马就起身过来,搓着僵硬冰凉的手直哆嗦:“好冷,好冷……”
  赵如裳乜她一眼,佯装嗔怒道:“既然冷,你还想要我七哥给你作画,你皮糙肉厚的经得住折腾,他身体不好,可受不得冻!”
  周敏溪闻言“咦”了一声,一边哈着热气,一边跺脚:“你怎么知道是我要王爷给我画的?”
  赵如裳哼道:“我七哥可不像是要主动为别人画像的人!”
  厉王向来深居简出,不喜见外人,周敏溪来了,他定然不会主动找她,所以,只可能是周敏溪自己打着主意要往人家面前跑。
  “不怪敏溪,也是我当年的一幅画实在太丑,今日重画一幅就当补偿了。”厉王为人温和谦逊,不像封号那般锋利,勾唇笑起来,像是翩翩公子俊逸出尘。
  赵如裳知道他好说话,只是周敏溪无缘无故来了这里,叫她莫名疑惑。小宫女来收拾笔墨,推着厉王进门,这才拉着周敏溪,小声问:“你怎么跑这儿来了?”
  周敏溪一脸坦荡荡:“正好路过,听见王爷的声音了,才进来看了看。那日我回家去看见他小时候给我作得画,着实不大好看,便央求着王爷重新画上一幅了!不过早知这么冷,就不该挑今日,冻死我了……”
  也亏得厉王好脾气,愿意陪她耗神,否则不会有人天寒地冻还能生出闲情雅致,在外头顶着冷风作画。
 
 
第45章 周小霸王
  厉王喜欢自己煮茶, 跟前摆着案几,往红泥小火炉里添了两块炭,又才不疾不徐的摆好煮茶壶, 沸水滚烫翻涌,茶香四溢。
  周敏溪不爱喝茶, 但很给厉王面子, 捧着茶杯一饮而尽, 热乎乎的浑身都暖和起来:“不错,这什么茶?”
  她大大咧咧地说要再来一杯, 赵如裳好气又好笑:“好妹妹,是叫你品茶,不是叫你牛饮!”
  厉王周身气质温和,笑得和颜悦色,默默替周敏溪斟茶:“这是君山银针,托皇妹的福,我这里也喝上新茶了!”
  他话里带着调侃, 赵如裳倒觉得有些愧疚:“下面的总管太监换了吧, 重新挑好的来伺候!”
  厉王摇摇头:“不用费心,他们虽有不周全的地方,可好歹跟我这么多年了, 再换个人也麻烦。再则, 就要出宫了,有了自己的府邸,也用不上他们了, 何必计较!”
  周敏溪闻言,眼前一亮:“王爷你要出宫住了?”
  “嗯,过了年就搬出去。”他面色平和, 眉梢带着淡淡的笑,显然是欢喜的。
  周敏溪兴致勃勃,追着问:“你的新王府在哪儿呢?都布置好了没有?离我家远吗?有空我来找你玩啊!”
  厉王是含蓄温谦的一个人,这里冷清太久,很少能听见人大声说话,周敏溪这么热络的问了好几个问题,他愣了愣,一时还没想到该怎么回答。
  好在赵如裳拉住她:“为时过早呢,你急什么?等七哥搬了你再去看也不迟!”
  周敏溪像是脱缰的野马,完全随了国舅的性子,不爱红装爱戎装,三天两头的跑出去骑马射箭。
  去年开春,几家勋贵世家的公子闺秀,相约去城郊踏青春游,周敏溪女扮男装,撺掇几个年轻的勋贵子弟比赛骑马射箭。
  周敏溪本事不到家,还偏要逞能,结果一箭歪了方向,射中了别人的马。可怜那个锦衣玉食,从没吃过苦头的贵公子,从马背上甩出老远,摔了满嘴的泥,浑身酸痛躺好几天。
  周敏溪被周夫人勒令上门道歉,又关了半个月禁闭,才收敛安分了一些。
  周小霸王名声在外,赵如裳在宫里都有所耳闻,厉王不理外事,不知道当年天真可爱的小丫头,已经成了让人牙疼头疼的混世魔王。
  厉王可是温文尔雅的人,赵如裳生怕周敏溪玩疯了不计后果,把他给折腾坏了。
  “敏溪,咱们走了,别打扰七哥休息。”
  周敏溪依依不舍,被赵如裳拖着走,还不死心的回头跟厉王挥手:“王爷,你答应给我的画像早点画好啊,我下回进宫来拿!”
  直到不见了人影,都还能听见她气急败坏跟赵如裳对峙的声音。
  厉王喝下剩余的半杯茶,唇边浮现清浅的笑容。
  回了雍和宫,周敏溪又看上赵如裳寝殿里的几只玉器,繁复精致的花纹,带着特有的异域风情。
  “这漂亮啊,西京据说是蛮荒之地,也能产出这么好看的东西?”
  赵如裳摇头:“只是部分地方,他们的京都也同样繁荣,只是西京人骨子里就带着骄傲暴戾,嗜血好战,个个粗犷蛮狠,不如咱们这里的人温雅精致。”
  “ 他们一个个虎背熊腰的,是不是长得也很难看呀?”周敏溪说着,露出一副嫌弃的表情,想到什么,又“咦”了一声,看向赵如裳:“宜嘉姐姐,你怎么这么了解呢?”
  其实早在上一世的时候,赵如裳就大致了解过西京这个国家,他们骁勇好战,多年来一直是一个隐患,近二十年来,时不时在边界挑起不大不小的战争,可战争不论大小,都是劳民伤财,要人性命的。
  国舅奉旨驻扎与西京隔山边境的江阳一带,前辈子她十八岁那一年,西京出兵攻打边境,舅舅带领十万大军拼死抵抗,最后两败俱伤,折损了不少兵力。
  西京虽为属国,可那里的男人女人都会骑马,以凶狠著称,几年前新的君王继位后,便改变策略,时不时骚扰江阳一带,民不聊生。
  这样拉锯的情况下,长期打下去并没有好处,西京这个时候主动求和,遣使者来谈判。
  他们愿意俯首称臣,但前提是本朝必须把嫡出的公主嫁到西京和亲,皇帝勃然大怒,现在嫡出的公主,除了赵如裳再无她人,他捧在手心里的宝贝,怎么可能舍得送去西京那种蛮荒之地?
  是可忍,孰不可忍,这已经不是两国交战不交战的问题,触及到家国底限的事谁也不能忍受,更何况这个要求无异于奇耻大辱。
  皇帝怒不可遏,觉得是西京故意羞辱,下旨派兵增援国舅,三个月后一举打败敌军,大获全胜,从此西京俯首称臣,岁岁进贡。
  周敏溪显然很好奇,赵如裳摸了摸她的脑袋:“如今我们两边虽然没有开战,但是气氛一直凝固着,说不定他们潜伏着,就等一个合适的时机一跃而起。西京不是好地方,咱们最好一辈子都不要涉足!”
  两人正说着话,裴渊来了,周敏溪意外地挑了挑眉。
  赵如裳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让他们两人相见,本想叫周敏溪回避一下,结果她不甚在意的挥挥手:“大大方方的见一面,怕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他!”
  自从裴渊婉言回绝了周敏溪的心意,她就没什么执着的想法了,一开始的确是觉得不甘心,后来听赵如裳说他有个等了多年的心上人,以至于孑然一身,至今未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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