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是个病美人——春风迟迟
时间:2020-09-29 08:42:07

  她是公主,若有个康健的身子,早就该向父皇求一道择婿的圣旨了。
  可她命运多舛,弱不禁风,指不定哪天就香消玉殒了,怎么能祸害裴渊呢?
  “怕忍不住……”她声音细如蚊蝇,裴渊竖着耳朵仔细听了,依稀的不太明朗。
  他不确定,忐忑地跟她确认:“怕什么?”
  赵如裳被他的眼神看得浑身都麻了,那幽暗的眼神此时只装着她一人,她僵硬的移开目光,恼羞成怒地冲他吼:“你问那么多做什么?喜欢我不成?”
  明翘站在不远处,尽职尽责的当个不说话的物件,听见自家主子蓦然放大的声音,轻飘飘的往那边看了一眼,心道公主果然是忍不住,要向裴大人表明心意了。
  天边乍然一声响,不远处的宫殿有烟花轰然绽放,漫天的光亮照得皇宫如同白昼,裴渊目不转睛的看着她,在震耳欲聋的响声中,薄唇翕动,吐出简短的两个字。
  赵如裳成功由气急败坏变成了瞠目结舌,一声一声的烟花爆竹将她的听觉都震没了,她觉得自己应该是听岔了。
  裴渊又靠近了一步,仿佛跨越了沧海桑田,与她仅有咫尺之遥,他正了神色,沉沉看着她:“我的心上人不是公主所猜想的那些什么嫁做人妇、不在人世。她好端端的,就站在微臣面前!”
  赵如裳觉得一股热血直冲脑门,那道一直打不开的关节豁然贯通,难以置信的看着他,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你说什么……”
  他再正经不过,轻轻吐出一句话:“所谓心上人,是乃眼前人。”
  赵如裳觉得自己在做梦,亦或者裴渊被邪祟附体胡言乱语了。
  她皱眉看着他:“裴青云,你魔怔了吗?”
  裴渊顿时无语,想从城楼上跳下去。
  好不容易酝酿来的气氛,轻而易举被她一句话破坏了,真想扒开这人脑袋看看,都装了些什么!
  他幽幽道:“所以说,我觉得唐突了,公主不相信,还怂恿微臣早点开口。”
  赵如裳脸上开始发烫,结结巴巴地说:“我、我又不知道你你你……”
  她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觉得自己像是飘荡在云里,脑袋里也一片空白了。
  不绝于耳的烟火声还在继续,裴渊决定给她消化的时间,就那么负手站着,望着白雪皑皑覆盖下的宫城。
  赵如裳活了两辈子,也不是第一次经历这种事,上回唐驰也当着面跟她表白过心意,她还能毫无波澜的面对唐驰,甚至最后拒绝的话也并非难以启齿。
  此时此刻,面对裴渊,她却一个字都说不出了,她不知道该说什么,震惊之余,竟有种豁然开朗的雀跃。
  她的思绪飘到了九霄云外,裴渊清冷的音色在耳边响起:“马上就是新年了,可公主有什么愿望?”
  方才的几句话,随风飘散在夜空里,赵如裳险些觉得裴渊并未开过口,可他的眼神那么认真,那么温柔,有着让她一直忽略的深情。
  裴渊没有再继续深入那个话题,这让赵如裳莫名松了一口气,心口还在猛烈的跳动着,从九霄云外找回一丝理智,随口道:“四海升平,河清海晏。”
  她说完,又觉得太平淡,补上一句:“你呢?”
  “微臣有一愿。”他回首,朝她轻轻一笑,万千光华尽在眼底:“愿公主福寿康宁,百岁无忧!”
  简简单单几个字,犹如重石落湖,在她心里掀起波涛汹涌的风浪来。
  赵如裳怔住,又一次无话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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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超乎意料
  赵如裳记不清自己怎么回得寝宫, 头重脚轻,脸颊发烫,一头栽倒在被褥里, 翻来覆去的浑身难受,恹恹道:“明翘, 我是不是又病了!”
  明翘抬手摸摸她的额头:“是有点烫, 要不请裴大人再回来一趟?”
  赵如裳顿时坐起身:“不了不了……我没事!”
  她不是病的, 是羞的,吓的!
  一想到方才裴渊说的那些话, 她脑袋里就一团乱,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好在裴渊没有太过咄咄逼人,把她送回雍和宫便走了,不然赵如裳都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
  明翘看她小脸皱巴巴,愁绪满面,就忍不住道:“公主,裴大人说——”
  赵如裳回神, 蹦起来板着脸制止她:“他说什么了?什么都没说, 你听错了!”
  她声音很大,分明欲盖弥彰的遮掩,看不出她心思才怪。明翘欲言又止, 瞥见她的张牙舞爪, 有心躲避的神色还是作罢。
  寝殿里安静下来,连外头喧嚣的声音也逐渐消散,大约是前面的宴席散了, 除了摇曳的灯火把皇城照得通明。
  赵如裳忽然泄了气,轻声低语:“他怎么能跟我说那些话呢。”
  裴渊的所言所行,完完全全超乎意料。
  她舍弃了那点不为人知的心思, 鼓励裴渊去向他的心上人表明心意,他被说得意动,带着她去城楼赏雪。
  她还疑惑,他怎么想到这出,直到忍不住恼羞成怒的问他是不是喜欢自己。
  赵如裳现在后悔了千千万万次,当时脑袋是被驴踢了吗,竟然问出那种问题。
  她叹了一声气,闷闷不乐把自己埋在被子里。
  冷风呼啸,满城华灯。她看见姹紫嫣红的烟火,在夜空璀璨夺目,照亮了裴渊深邃的眼眸,震耳欲聋的声音里,清晰地听见他说了“喜欢”两个字。
  那一刻山呼海啸,冷风穿堂,让她蓦然僵住。
  她哪能料到。
  要早知道的话……
  赵如裳垂下眼,长睫遮住眼中落寞,要早知道,她能做什么?不同样也是束手无策吗?大概只会对心上人几个字闭口不谈,劝上裴渊几句早日寻得良缘佳偶。
  可如今真知晓了他的心思,这些话却再也说不出来了。
  父皇母后催着她嫁人,若是旁人,她被逼无奈也就答应了,可这人是裴渊她就下不去手。
  皎皎君子,天仙似的人物,她怎么能亵渎呢!
  明翘看赵如裳一脸的纠结,忍不住道:“公主,您眼下怎么做啊?眼看就要上元节了……”
  赵如裳把脸闷进枕头里,带着哭腔吼她:“你别提醒我行吗?”
  裴渊回去时,一路脚步都是轻松的,往日冷清疏离的人,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笑容。
  阿全开门迎接他时,也注意到了:“大人怎么这个时辰才回来?遇上什么高兴事儿了?”
  裴渊勾了勾唇,从怀里掏出几个红封:“分给大家,沾沾喜气。”
  阿全惊喜地接过,笑得眼睛都没了:“多谢大人!”
  裴渊心情很好,林锦华看他第一眼时就意识到了,想到他可能高兴的事,心中微微一沉。
  若无其事的摆上碗筷,林锦华顺口一问:“表哥,今儿回来怎么这么晚?”
  “有点事耽搁了。”裴渊解了披风,在桌前坐下,他身上向来有一股清淡好闻的药草味,林锦华坐在旁边,却嗅到一丝焰火的气息。
  她神色凝重的看了看裴渊,他恍若未觉,自顾自地吃饭。
  她咬着唇,迟疑了许久才道:“表哥,今儿辰王来送上元节灯会的帖子。”
  裴渊动作一顿,偏头看她,淡声道:“那你准备准备,皇宫不比外面,需时刻谨言慎行。”
  林锦华心里酸涩不已:“你是怕我给你惹麻烦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裴渊搁下筷子,有些兴意阑珊,面对林锦华,他始终尽量维持着面上的温和:“皇宫规矩森严,你既是与辰王进宫,便能想到这张帖子代表的是什么?无论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前提是你自己要考虑清楚,不要因为逞一时之气,做出后悔终生的选择。”
  裴渊最后一句话,又让林锦华想起那天夜里的事,那是她一直以来挥之不去的噩梦,她光裸着身子,被心爱之人拒绝,所有的尊严和体面皆碎于脚下。
  她自轻自贱换来的,只是裴渊形容陌路的目光,昔日温情种种,哪怕只是兄妹之情,至少他是正眼看自己的。
  可如今,他有意回避,三言两语说完便转身走人,连一个眼神都舍不得给她。
  在他眼里,她或许和倚楼卖笑的勾栏女子没有差别了。
  林锦华泪眼婆娑,却倔强的不想在裴渊面前掉眼泪,她微微别过头,闷声道:“我知道。辰王说很快就去请皇上皇后赐婚,等圣旨一下,我就能名正言顺的进宫了。”
  裴渊说好,除此之外,再无他言。
  这一瞬,林锦华才清晰的意识到,她和表哥之间,是越来越遥远了。
  裴渊并不知林锦华心中所想,事到如今,他只盼着她早点醒悟,不要再执迷于虚无的假象,他对她没有男女之情,与其这样暧昧不清的挣扎着,还不如彻底断了她的念想。
  辰王算是光明磊落之人,哪怕求娶林锦华,带了点别的用途,至少他的诚意是足够的,林锦华嫁给他也并不是坏事。
  次日,大年初一,赵如裳被明翘从被子里拖起来时,依旧睡眼惺忪,形容憔悴。
  “明翘,干什么呢!天才亮,能让我再睡会儿吗?”她小声咕哝,又要往被窝里钻。
  “不成,皇后娘娘吩咐了,今儿大年初一,您得和王爷王妃们一起去请安,晌午还要见见各家的夫人!”
  “我见她们干嘛?”赵如裳脑子里一片混乱,一整晚做了好几个曲折离奇的梦,一点神儿都没有。
  “皇后娘娘只叫您好好打扮打扮,别丢了她的脸。”明翘把衣裳拿过来,往她身上套:“您快起吧,祭天大典就要结束了,皇后娘娘该回来了!”
  “昨儿不让我去除夕宫宴,今天倒改主意了……”赵如裳不情不愿的被拖着起来,任由几个宫女在脸上头上捯饬。
  睡眼朦胧间,赵如裳无意瞥见窗下角落里放的烟花。
  那是昨晚裴渊带来,在城楼上没有放完的,真真切切摆在面前着提醒她。
  神情恍惚,又叫她想起半夜的一个梦,裴渊穿着大婚时的喜服,从迷雾中朝她走来。
  赵如裳也不是没梦见过他,像昨晚那样怪异的梦,还是头一回。
  她一定是被裴渊那些话影响了,竟然会梦见自己嫁给他……
  想到这儿,赵如裳就忍不住想哀嚎,前路踌躇,一片黑暗。
  “公主……好了!您看看,真是大美人儿!”
  赵如裳不甚在意的掀开眼,这才看清镜子里的自己,衣袂飘飘,粉黛娇艳,如瀑的黑发挽了随云髻,珠钗斜缀,鹅黄色的衣裙衬得面容皎皎,如珠似玉。
  也真是奇怪,翻过年一看自己的容颜,少了些稚气青涩,脱胎换骨般地长了一岁。
  她十分恰当地继承了皇后的美貌,只是一直在病中显得身姿单薄又憔悴,也大约是她从前一直不上妆的缘故,今天抹了胭脂,气色也好了许多,如明翘所说,真的算是个美人儿了!
  女为悦己者容,赵如裳还是很高兴的,虽然比不上裴渊那张颠倒众生的皮囊,可也是百里挑一了。
  赵如裳红唇微扬,可才翘起来,就意识到不对劲。
  她怎么又想起裴渊来了!
  镜子里的人微垂着眼,低沉的情绪一闪而过,平静道:“走吧。”
  今日大年初一,宫里各处都热闹得很,赵如裳还未走近,就见宫人端着漆盘鱼贯而入,正巧有几位后宫的娘娘们陆陆续续来了。
  赵如裳向来深居简出的,很少跟后妃们打交道,十天半月都碰不上一回,今日恰巧遇到了,便不得不上去行礼。
  她把各宫娘娘们当长辈,她们却不敢自视清高把赵如裳当晚辈,当即客气的请她免礼。
  “久不见公主,都出落成大姑娘了!”说话的是庄王隋王的生母惠妃,后宫所有嫔妃中,惠妃福气最好,先后生下两个儿子。
  当初皇帝还是太子时,惠妃就生下了长子,后来又生下皇帝的第六子,算地位,除了早逝的辰王生母万贵妃,皇后之下,便是惠妃了。
  人人都要礼让三分的惠妃娘娘,并不在赵如裳面前摆架子,反而和颜悦色与她交谈。
  宫中等级森严,尊卑有别,赵如裳是晚辈,却也更是这宫中唯一的嫡公主,无形之中就拉开了一道距离。
  “娘娘谬赞了!”赵如裳笑眯眯的,在长辈面前总是伶俐乖巧的:“外头风大,娘娘们请去殿里坐吧。”
  不多时,几位王爷也携王妃和孩子来了,最瞩目的便是庄王的一双儿女,世子阿卓和小郡主燕燕。
  两个孩子都不足十岁,正是天真烂漫的年纪,皇帝皇后祭天回来,升座接受叩拜,兄妹俩左一句皇祖父,右一句皇祖母,哄得帝后二人眉开眼笑。
  齐王在一旁看着,忍不住嗤笑,小声和负手而立的辰王道:“啧,老五你瞧,老大可真是好手段,拿孩子来哄父皇母后开心,你说咱们怎么忘记了把儿子带进宫来呢?”
  齐王儿子还是蹒跚学步的时候,不巧昨儿病了一场,不能带进宫来。辰王儿子更小,尚在襁褓之中,寒冬腊月的更无法出门,其实若是来了,皇帝皇后也最多逗弄几句,没什么用处。
  殿中欢声笑语,皇帝偶尔被两个孩子童言无忌的话逗得哈哈大笑。辰王看了一眼,无所谓的笑了笑:“凭孩子就想搞个出什么名堂来,那大哥可真是算计错了!”
  赵如裳站在皇后身边,看燕燕依偎在皇帝怀里撒娇,脸上也不自觉地浮现笑意来。
  皇后拍拍她的手,趁大家都在说话的间隙,朝她使了个眼色:“裳儿,你瞧你大哥孩子都这么大了,你也早点嫁人,明年给母后生个外孙子抱抱!”
  赵如裳被皇后直言不讳的话吓了一跳,成功闹了个大红脸,又羞又恼:“母后,您说什么呢。”
  嘴上说着,脑袋里又不合时宜的想起了一抹芝兰玉树的身影,身着大红色的喜服,朝她伸出手,笑得温柔缱绻。
  她呼吸蓦然一滞,赶紧把昨晚那个梦抛之脑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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