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断作死后我成了白月光——纪婴
时间:2020-09-29 08:45:49

  孟诀为答谢那位将他收留的奶奶,暂且留在鸾城,协助裘白霜整顿花街与贫民窟;郑薇绮外出降魔无法归来,因而能前去的人选,只剩下宁宁、裴寂、林浔与贺知洲。
  这几位皆是年纪尚小,无论大漠还是魔族,对于他们而言都是新奇又刺激。
  尤其林浔和贺知洲,满腔正气被浑然激出,小白龙听闻消息时激动得脸色通红,脊背挺得像块竹板:“谢谢师尊!我一定会好好干的!”
  师兄师姐都那样优秀,他不能总是在旁人的照拂下生活。
  他一定会超超超级努力的!
  至于此时此刻。
  天羡子向来爱热闹,大大咧咧提出要和大家一起吃顿饭,在临行前一夜鼓舞士气。他们这伙人绝大多数只会炒瓜,出于宁宁怂恿,由裴寂担任了主厨。
  除了她以外,其余几人都不知道裴寂竟会做饭,贺知洲与天羡子两个穷鬼吃得鹅叫连连,流着泪高呼“厨神”;
  林浔亦是两眼放光,声称找回了曾经在龙宫里玉盘珍馐的味道,差点没忍住,条件反射叫他一声“奶妈”。
  一群人一边吃一边天南地北地侃大山,天羡子身为极不靠谱的师尊,甚至带了几坛珍藏的小酒来。
  在那之后——
  裴寂想到这里,不由皱了眉。
  在那之后的事情他记得不甚清晰,应该是众人各自喝了点酒后纷纷回房,他酒量很浅,脑袋刚一碰到枕头,就浑身乏力地闭了眼。
  没记错的话,他理应睡着了。
  那为什么……脑子里还在稀里糊涂地思考?
  身体仿佛陷入无法自拔的泥潭,裴寂尝试着睁开眼睛。
  眼前尽是被打碎的光,朦朦胧胧散在各处。双耳同样听不清晰,无数支离破碎的杂音被无限度拉长,透过耳膜直直刺入脑髓,混作一团。
  涣散的视线渐渐凝聚,他在半睡半醒间抬眼望去,见到如流水般幽幽淌下的黑发,以及少女莹白如月色的脸庞。
  仅仅看见那张脸,他的心就开始狂跳。
  原来此刻是在做梦。
  魂牵梦萦的女孩正坐在他小腹上。
  鬼魅一样游移不定的光与影交错重叠,依次经过她的侧脸与鼻尖,最终来到线条流畅的纤细脖颈,再往下,便是一片涌动的暗色。
  裴寂原是不敢向下看的。
  可梦境全然不受掌控,属于他的视线无声坠落,仿佛那片暗色成了道幽深的悬崖或漩涡。
  她被一袭浅白薄衫粗略罩住,也仅仅着了这一缕衣衫。裴寂一眼便认出,正是今日秋风寒凉,他在夜里披在宁宁身上的那件。
  它显而易见地过于宽大,自她肩膀顺势滑落,露出精致锁骨,以及少女圆润的肩头。
  锁骨以下是片柔嫩白净的皮肤,旋即则是衣衫轻笼,半掩半露。
  她双手撑在他胸膛,双腿兀地并拢,倏然而至的力道化作涓涓暖流,惹来烈火灼烧般的燥动。
  裴寂知道这是场梦。
  他一面厌弃这种见不得光的龌龊心思,一面被她春水般的目光融化所有思绪,越陷越深。
  他真是糟糕透了。
  “裴寂。”
  她笑着唤他的名字,声音像是从很远又很近的地方传来,让他生出一瞬恍惚:“裴寂。”
  她的声线柔柔糯糯,刚触到耳膜就一股脑化开,散作携了栀子花香气的甜。
  裴寂尚未做出反应,恍然见她俯下身来,红唇轻启,含住他喉结。
  就像宁宁之前做过的那样。
  他听见女孩轻缓的呼吸,如同藤蔓将他逐渐缠绕,心尖因她的动作一点点窒息。
  似是为了回应,梦里的裴寂伸出手去,握住她纤细的腰。
  软得过分。
  像是握住一滩水,触碰不到骨头,绵柔的软肉仿佛稍不留神就会从指缝溢出。那件薄衫因她的呼吸上下起伏,他手掌滚烫,敛了力道一捏。
  于是莹亮的杏眼瞬间蒙上水雾,她抬头与他对视,红润唇瓣轻轻颤抖,发出低不可闻的微弱吐息。
  裴寂顺势吻下,手掌稍一用力,女孩便软绵绵向旁侧倒去。
  而他倾身而上,膝盖骨抵在轻颤的侧腰,将她笼罩在阴影之中。
  那件薄衫已在不知何时向下滑落。
  一切感官都被无限放大。
  乌云不由分说地逐渐上涌,咬上天边清净莹白的月辉,月亮怯怯一动,被它一点点吞噬了身形。
  清寂夜色中涌起疏影,暗香阵阵,白烟将视线模糊。
  浑浊的云层越来越浓,将高高挂在天边的圆月吞吃入腹,四下没有风,枝头的新叶却在轻轻颤动。
  他真是疯了。
  想触碰她。
  想竭尽所能地取悦她。
  想把她留在身边,永远都不要离开。
  他的吻小心翼翼,自肋骨顺势而下,来到少女白嫩的脚踝。
  也正值此刻,欲色如潮的黑瞳陡然一僵。
  接下来应该如何……
  他想象不出来。
  一声毫无征兆的砰响。
  眼前的所有景象尽数碎裂,白光团团簇簇炸开,他听见类似于敲门的咚咚声,以及一道清脆少女音。
  宁宁当真唤了声“裴寂”。
  梦境须臾间破碎殆尽。
  裴寂兀地睁眼,被破窗而入的阳光刺得皱眉,失了聚焦的眼瞳悠悠一晃,听得门外嘈杂声响。
  “奇怪,裴师弟向来起得最早,今日不会还没睡醒吧?”
  这道声线清朗高昂,理应来自贺知洲:“莫非是昨日那顿饭让他太过操劳?”
  然后是林浔被刻意压低的嗓音:“贺师兄,你去哪儿?”
  “那边的窗户不是有条缝吗!”
  于是不消多时,裴寂便见到一个大头。
  属于贺知洲的大头,正嵌在半开半闭的窗户上。
  裴寂:……
  裴寂面无表情,不知出于怎样的心理,将被褥往身上一拉。
  “不是吧裴师弟!咱俩都是大男人,你这样害羞做什么?”
  贺知洲和往常一样没心没肺地笑,见他向上提被子,露出有些惊讶的神色:“我的天,你的脸怎么这样红?”
  他话刚说完,身旁的人就好奇凑上来。贺知洲心领神会,往旁边一挪,为她让出一片空间。
  秋日金黄的亮芒飘飘然罩下,微风掀起窗帘一角,裴寂见到宁宁乌黑的眼睛。
  他羞于见到她。
  同梦里一样,此时她也是暖融融的,薄唇轻启时,让他有种分不清虚幻与现实的恍惚,心乱如麻。
  手掌似乎还残留着那道水一样的触感。
  裴寂头脑发热,听见胸腔里沉重的阵阵心跳,敲得他胸口生疼。
  这不是种多么美妙的体验。
  深深埋藏在心底、不敢言明也见不得光的渴望,仿佛被迫暴露在阳光之下,她笑得越是不加掩饰,就让他觉得自己越发卑鄙。
  “哇——真的脸红了。”
  宁宁同样是笑着投来视线,朝他眨眨眼睛,打量房屋里的景色。
  裴寂的卧房干净整洁,被打理得一丝不苟,唯一称得上“凌乱”的地方,只有角落里那张床。
  被褥与被褥下的人皆是狼狈又散乱,少年披散的长发有如水瀑倾泻,将棱角分明的面庞衬得苍白。
  偏生又有浓郁的粉色肆意蔓延,遍布眼尾、侧脸与颈间,直至没入凌乱的衣襟深处。
  感受到她的视线,攥在被褥上的手指下意识用力,裴寂近乎于狼狈地低头。
  “怎么了?”
  宁宁被这个动作逗得噗嗤笑出声,抬手敲敲窗户:“大家都是同门,没什么不好意思的,你别害羞。”
  贺知洲在旁边一本正经地接话:“我和林浔师弟可以忽略不计,你嘛,毕竟是个女孩儿,他总归要矜持一些。”
  宁宁扭头飞快看他:“我又不是没见过裴寂刚醒——”
  她说到一半便咬牙停了嘴,重新往屋子里看时,脸上也多了抹极淡的红:“快起床吧,我们该出发了。”
  万幸她什么也不知道,否则他定会羞愧得疯掉。
  裴寂深吸一口气,声线哑得厉害,是被火燎过的涩然:“嗯。”
  他足够冷静。
  当务之急,是尽快压下周身暗涌的燥意,不让他们察觉丝毫端倪。
  至于这床被子……
  少年眼底暗色更深,低垂了眼睫,掩去乌邃眉眼中淌动的阴翳。
  趁没人发现的时候尽早烧掉。
  断子绝孙,挫骨扬灰。
 
 
第110章 
  大漠名为“天壑”, 乃多年前仙魔大战的决战战场,亦是魔域入口所在之地。
  天壑上空死气凝结,仍残留着由魔族设下的邪法和陷阱, 不适宜飞行。因而一行人御剑抵达的目的地,是大漠南方一处叫做“平川”的小镇。
  平川虽是建在绿洲之上, 放眼望去却还是充斥着漫漫黄沙,绿意稀疏, 连树叶都显得无精打采, 蜷成皱巴巴的一团。
  灰蒙蒙的天与黄澄澄的空气接连成片,宁宁刚从星痕剑上跳下来,就忍不住咳嗽一声。
  “这么多年过去,平川镇居然一点没变。”
  天羡子抬眼四下打量, 毫不掩饰唏嘘之色, 末了扭过头去,看向身旁的白衣青年:“师兄,你身体可有不适?”
  那人摇头,温声应了句:“无碍。”
  正是温鹤眠。
  当初魔族节节败退, 修真界同样伤亡惨烈,几乎倾尽各大宗门之力, 才终于筑成两仪微尘阵,在天壑尽头凝成结界,阻隔人魔两界。
  由于人才凋敝, 修士们很难满足阵法所需的浩瀚灵力, 因此在结阵之时多以血肉为引,填补灵力空缺。
  温鹤眠亦是其中之一。
  他倾尽全力,引得识海崩溃、筋脉损毁,奈何修为远超常人, 被残存的剑气护住了最后一丝灵脉,勉强保住性命。
  再从鬼门关睁眼醒来,已是一片尸山血海,物是人非。
  他是结成两仪微尘阵的主力兼策划者之一,知晓阵法的每一处布置,若想彻查大阵有何纰漏,温鹤眠定是不二之选。
  其实说老实话,对于他究竟愿不愿意离开清虚谷,天羡子一直都拿不准主意。
  他知道这位师兄心存骄傲,自修为尽失,封闭在自己的小世界里已有多年。
  今早他带着弟子们,本是没抱多大期望地去找他,没想到还未踏足清虚谷,便在入口的石碑旁见到一抹白衣。
  ——在树影婆娑里,温鹤眠身形笔挺地站立,正低头凝视手里的一封信。
  听闻他的脚步,青年微抬眼睫,在极为短暂的迟疑与怔忪后,自唇角勾起温和弧度:“走罢。”
  真真是件怪事。
  那张信纸看上去平平无奇,像是小弟子们才会用到的质地,可温师兄几乎与外界断了联系,向来不接收任何传讯符——
  这会是谁给他的信?与温师兄同意出谷是否有关?
  天羡子想破了头也想不出有什么端倪,在满心疑惑下,并未察觉在见到那封信时,宁宁神色一僵。
  那正是她在昨夜写给温鹤眠的信,仍然以“将星长老小粉丝”的匿名身份。
  他们两人一直保持着笔友关系,昨天晚上温鹤眠突然发来一张传讯符,内容很是言简意赅,询问在她心里,他究竟是个怎样的人。
  宁宁思索许久,很认真地给他回了一封信。
  因此当第二天前往清虚谷见他,望见温鹤眠手里那张无比熟悉的信纸时,她下意识一愣。
  无论那封信有没有起到些许宽慰的作用,总而言之,温鹤眠终是答应离开清虚谷,与他们同行前往大漠。
  这便是最好的结果。
  “这地方真是又热又闷。”
  好不容易抵达平川镇,贺知洲用手充当小风扇,四下张望:“连外边都是这副德行,大漠里得有多热啊。”
  “你可得做好思想准备。”
  天羡子悠声笑笑:“天壑里设了结界,魔气和死气未散,除了极有可能藏身于暗处的魔物,还有不少被魔气侵染的妖——越往深处走,你就得越难受。”
  宁宁好奇道:“平川镇临近魔域入口,凶险万分。按照常理,镇民早就应该逃得一干二净,为何到了今天,仍有如此之多的人留在此地?”
  “对哦。”
  贺知洲摸了把下巴:“如果换作我,绝不会在这儿多做片刻停留。”
  温鹤眠长睫轻颤,欲言又止,未出口的话皆化为一声叹息。
  “你们想啊,大漠黄沙、妖魔肆虐,能住在这地方的大哥大姐,能是一般人吗?”
  天羡子道:“当然不是啊!这地方处处是马匪和街头帮派,发狠起来,能跟妖怪对砍!”
  ……跟妖怪对砍。
  宁宁很适时地展开想象,脑袋里浮现起一群光膀子大叔狂舞着手上砍刀,把妖魔追到痛哭流涕的景象。
  很魔幻现实主义,也很平川。
  “最为重要的一点,”天羡子继续道,“这里曾是仙魔大战战场,虽然逼退过很多人,但也引来了不少人。”
  林浔想不明白:“仙魔大战既已结束,那些被引来的人有何所图?”
  他思索不出其中因果,宁宁却拧了眉应声:“莫非是因为……那些散落在战场上的留存之物?”
  天羡子叹了口气,算是默认。
  在发生于天壑的决战里,双方皆是死伤无数,无论魔修或是正派修士,都遗留了诸多法器与秘籍,四散在大漠里的各个角落。
  倘若能进入大漠,并从中找到一两件有价值的物什,将宝贝卖出的价钱,能保一世衣食无忧。
  “可、可是这——”
  林浔瞪大眼睛,难以接受其中逻辑:“在大漠里丧生的,都是为除魔献出性命的英雄,他们这样做,岂不是……盗取遗物吗?”
  没有人做出应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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