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断作死后我成了白月光——纪婴
时间:2020-09-29 08:45:49

  顿了顿,又抚着长须轻笑:“真是无巧不成书啊。要是宁小道友身上没有天心草,便定不会有此等巧遇。”
  他们你一言我一句地说,曲妃卿看着玄镜里的少女,眼底薄光更深。
  “谢谢你啦。”
  宁宁低下脑袋,看一眼手里捧着的玄鸟幼崽。它与其它鸟类有所不同,不仅蛋壳中清新洁净,带了股淡淡奶香,自己还生出了丰满的羽翼,摸起来热乎乎又毛茸茸。
  虽然鸟蛋很大,刚出生的幼崽却只有巴掌大。小家伙似乎很喜欢她,一个劲往宁宁身上蹭,一双小翅膀轻轻扑腾,划过手掌时,带来电流般的痒。
  “我不能在这里待太久,得先走啦。”
  她摸摸玄鸟脑袋,惹得后者眯起橘黄色的双眼,在手掌上滚了个圈,活像个火红的小团子。
  “不过……”宁宁把手中的银丝仙叶旋了个圈,压低声音笑了笑,“有个礼物送给你哦。”
  =====
  玄鸟没找到偷走银丝仙叶的罪魁祸首,满心愤懑地回到崖顶,居然见到满地碎裂的蛋壳。
  它期待了百年的孩子在蛋底转来转去,听见脚步声时呆呆抬头,圆溜溜的小眼睛扑闪扑闪,充满了新生的生机。
  玄鸟幼崽身体不好,走了没几步便直挺挺摔了一跤,翅膀有气无力地晃,虚弱得发不出声音。
  而在幼崽身边,规规矩矩摆放着两片浑圆的叶子。沁人心脾的灵气在一瞬间席卷上心头,让它不由得愣在原地。
  那竟是……它寻了百年而不得的天心草。
  也是能确保它孩子平安长大的唯一宝物。
  究竟是怎样的人,才能从石中灵手里将它夺来,而且还在此刻……白白送给了它。
  将如此贵重的灵植拱手相让,简直不可思议。
  除了天心草,蛋壳里还有张小小的纸条。
  玄鸟将它轻轻拿起,眸中冷冽的杀意褪去,渐渐浮起笑意。
  [我等为救人性命,不得不摘走银丝仙叶,为表歉意,特将天心草赠予夫人。]
  下面还有一行字:[小朋友要平平安安地长大哦。]
  =====
  宁宁回到古木林海时,身后还跟着贺知洲与许曳。
  之前他们之所以蜗居于金刚罩中,是因为玄鸟感知超强,一旦察觉金刚罩破,便会飞来猎捕食物。
  现如今它得了幼崽,暂时不会分心到其它事上,一众修士才终于得到机会离开唱月峰。
  古木林海在一场苦战后恢复了原本模样,苏清寒带着裴寂暂居于一处洞穴。在见到裴寂的瞬间,饶是心大如贺知洲,也没忍住皱紧了眉。
  亏他穿了黑衣,如果是别的什么颜色,恐怕早就被染成了深红近黑的色泽。
  露在衣服外的手臂与脖子裂开了好几道血痕,虽然被简略擦拭过,却还是能看出当初血肉模糊的痕迹;脸色则是比纸片更为苍白,仿佛为了抑制呻吟般,拧了眉头死死咬着嘴唇。
  更令人感到无比惊讶的,是缠绕在他身旁的浓郁魔气。
  贺知洲知道裴寂拥有魔族血脉,却从没想过,魔气外溢竟是这般景象。
  纯黑雾气强烈得有如实体,将他浑然笼罩。血色静静融在浓雾之中,像一条条夺人性命的毒蛇,一点点逐渐汇聚,凝聚成漆黑的炼狱深渊。
  眼底的泪痣红得诡异,好似无法被擦拭的干涸血珠。
  就这副模样,哪里还需要什么磨刀石啊,自己磨自己不就成了吗。
  宁宁阴差阳错正好带了丹炉,在苏清寒的指导下炼好药材后,赶忙送去给裴寂服下。
  那小子魔魇缠身昏迷不醒,好不容易吞了药,还是没有任何动静。
  这一番折腾下来,宁宁简直心力交瘁,喂完丹药就懒洋洋靠在洞穴石壁上,闭目养神稍作歇息。
  贺知洲知道她焦头烂额地到处跑,当即提出与另外两人一同外出,找些食材犒劳犒劳小姑娘。
  苏清寒临走前沉思片刻,特意嘱托:“裴寂师弟如今被魔魇所困,宁宁师妹尽量一切顺着他,防止他心神不定入了魔。”
  于是洞里只剩下宁宁和裴寂两人。
  她这两天斗智斗勇忙上忙下,在生死边缘反复横跳,这会儿虽则百无聊赖,却又累得不想动弹,环顾四周,最终把视线停在裴寂脸上。
  睡着的裴寂可要比醒着的他乖巧许多。
  他在清醒时从来都冷着脸,就算偶尔笑一笑,也全是来者不善的冷笑或嘲笑,不像是男主角,当个终极反派boss还差不多。
  可一旦当他睡着,那些刀剑般冷戾的气息便全部消散了。
  魔气已经消失,但身体里的疼痛即使在睡梦中也会施加折磨。裴寂是漂亮的少年人模样,此时长睫微垂、薄唇紧抿,狭长的双眼微微上勾,再加上身体不时的颤抖,竟无端显出几分单薄的脆弱感。
  像一只伤痕累累的小兽。
  但当时在那棵万年龙血树前,他所散发的剑意,却又狠戾得有如炼狱。
  宁宁正漫不经心地看,忽然望见裴寂眉头轻颤。
  他被魔气折磨得厉害,大概是做了噩梦,用沙哑得难以分辨的嗓音低低唤了声:“……让开。”
  宁宁心里咯噔一下。
  这、这种情节,这种情节也太似曾相识了吧!
  男主在昏迷不醒时做了噩梦,恰好女主陪在他身边。于是女方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抱住他,并说出那句经典台词——
  “别怕,有我在。”
  ——呸呸呸!她才不会这样干!
  这是恶毒女配和男主相处时应该发生的剧情吗?
  就算她一时心软,当真做了上述那么肉麻的事情,根据恶毒女配的角色定位,铁定是男主醒来、以为自己被占了便宜、将她炒煸炖煮最后送往火葬场一条龙。
  宁宁木着脸,把脑袋转到另一边。
  耳边传来咳嗽声,接着是破风箱一样的吸气声。
  有点惨,断断续续的,像是下一秒就得断气了。
  ……她才不会心软呢。
  宁宁很努力地想,裴寂他没有很惨,他只是在表演口技。
  裴寂的脑袋像是撞到了石头,传来一阵闷响。
  他平时拽得厉害的声线这会儿软得不行,还带了淡淡的哭腔:“不要走,我……”
  后面的句子太过含糊,宁宁听不清。
  好的,这是第二个对她说“不要走”的人。
  第一个是800米测试时的体育老师,一本正经地对着队伍末尾的她喊:“不要走,跑起来!”
  宁宁胡思乱想,试图不去理他。但是……
  可恶啊啊啊!他干嘛表现得那么可怜!
  反正裴寂不省人事,对她做了什么一概不知。虽然不知道这样有没有用,宁宁还是暗自咬了咬牙,粗鲁地上前摸了把他的脑袋。
  手中是毛茸茸又冷冰冰的奇妙触感,她故意把声音压得很低,凶巴巴的:“我不是在对你好啊,只是觉得你喊得很烦……别哭知道吗?都这么大的人了,还要不要面子的?再出声我就揍你!”
  裴寂当然不会有所回应,仿佛是为了追寻头顶突如其来的温度,脑袋在她手心里蹭了蹭。
  然后发出了很低很低的一声气音,仍然是失落又难过的语气,像在极力忍着痛。
  宁宁:……
  宁宁不可能真的揍他,声音软了点,试探性地自说自话:“你应该听不到吧?你们男主就是麻烦,睡着了还要别人温声细语地走剧情,还好我没有这种戏份。但其实睡着的人根本听不见别人说话吧?那些所谓的‘我会陪着你’真的不是在演独角戏吗?”
  裴寂对这些垃圾话无动于衷,眉头皱得越来越紧,嘴唇被牙齿咬破,淌出一丝猩红的血。
  宁宁被他急促的呼吸吓了一跳,想起苏师姐临走前的嘱托,赶紧亡羊补牢,又胡乱摸了把他脑袋:“别别别伤心!你看,我对你其实还是挺好的。知道我为了拿到银丝仙叶有多拼命吗?差点人就没了。为了你小师姐被送出去的天心草,你也得挺住——”
  她话没说完,表情和嗓子就一起僵住。
  纯粹被吓的。
  裴寂居然被她哔哔醒了,毫无征兆地睁开眼睛。
  他眼底魔气未尽,还笼罩着蛛网般密集的血丝,眼神实在称不上友好,跟天空在下刀片雨似的,哗啦哗啦往宁宁身上砸。
  宁宁的第一反应,是面无表情地把右手从他脑袋上挪开。
  然后干巴巴笑一声:“你头像有只虫子,拍拍就走了,哈哈。”
  那两个哈哈显得格外伶仃又心酸,裴寂还没出声,就听见心底的承影大叫一声:“裴寂,她为了救你,把天心草全搭上去了啊!”
  顿了顿,又一本正经地补充:“你脑袋上没有虫。你当时被魔魇魇住了,宁宁才摸你的头来安慰。”
  他虽然失去意识,承影却看得一清二楚。
  为了稳住恶毒女配人设,宁宁继续胡说八道:“之前你做噩梦,贺知洲还摸着你脑袋安慰了几句呢。”
  承影:“啧啧。”
  “还有,你说巧不巧,我去唱月峰时居然恰好发现了能治好你的银丝仙叶,顺手就把它带回来了。”
  承影:“啧啧。”
  宁宁说着心虚地摸摸鼻尖:“那个,你身体好点了吗?”
  裴寂按耐住头痛欲裂,神色不变地应了声:“嗯。多谢师姐。”
  他说话从来都心直口快,不加隐瞒:“此番恩情,裴寂必当倾力相报。”
  宁宁立马接话:“不用!”
  ——她要是成了男主的恩人,这剧情还得怎么走,简直歪到了姥姥家,全面崩盘得了。
  承影叹了口气:“我就知道她会这么说。宁宁这姑娘真傻,为什么总是不求回报地默默做事呢?真是我见犹怜,只有菩萨知道我有多心疼。”
  裴寂被它唠叨得有些烦,把目光从宁宁脸上移开,往地面看去时,恰巧见到小姑娘的裙摆。
  她穿着十分常见的门服,裙摆之下,隐约可以见到白皙纤细的脚踝。这是与浑身血污的他格格不入的景象,忽而一阵微风拂过,撩起轻飘飘的裙边。
  一条明显的缝隙逐渐漾开,一直蔓延到膝盖的位置——
  宁宁的裙子不知在哪里被划破了口子,从底部到膝盖,晃眼看去,能看见少女的小腿。
  裴寂抿了唇,别开视线。
  “怎么了?”
  宁宁见他神色有异,顺着裴寂之前的目光往下看。迷迷糊糊回忆了好一会儿,才想起这应该是她在崖顶岩石堆里被划出的裂口。
  裴寂没说话,从地上捡起沾满血的包袱,在里面翻找片刻,居然拿出了……
  一套针线?
  宁宁懵了。
  照她对这位的了解,他包裹里应该装着剑谱小刀和各种各样的灵丹妙药,这套针线的突兀程度,类似于奥特曼大战天线宝宝、关公嫁给外星人。
  裴寂察觉到她眼神里的惊异,把脸转到一边不看她,声线沙哑又干巴巴:“会吗?”
  宁宁摇头:“不会。”
  “……那就坐好。”
  这四个字说得斩钉截铁,带着沉重的压迫力,叫人完全没办法拒绝。
  可就是说出了这样的话的裴寂、不久前还凭借一剑单挑万年龙血树的裴寂,此时却垂着长睫,认真把线头穿进针孔。
  这也太魔幻了。
  宁宁差点怀疑这位是不是遭到了夺舍,毕竟原著里描写男主,从来是满脸装逼的倒霉样,一句话都没提过,裴寂居然会这个。
  她依言坐好,看一眼对方满身的伤:“你的伤没关系?”
  裴寂自嘲笑笑,声线很冷:“动动手指而已,无碍。”
  “喔。”
  宁宁点点头。她实在好奇,眼看裴寂俯身在自己面前垂下脑袋,便只能看见他小扇子一样的漆黑睫毛:“好厉害,你什么时候学会的这个?”
  “小时候。”
  宁宁乐了:“你既然会这个,那做菜炒饭洗衣服是不是也都行啊?”
  裴寂的目光紧紧落在她破开的裙边,努力不去看裙下少女光洁的小腿。修长手指熟稔地翻飞而下,他很简短地回了声:“嗯。”
  小姑娘睁大眼睛,语气急了点:“那我和贺知洲之前做拔丝香蕉,你是不是偷偷笑话过我们笨手笨脚!”
  裴寂的动作顿了顿。
  他居然很低很低地笑了一声,眼角眉梢又染上了熟悉的懒散与漫不经心,声音仍然是沙哑的:“师姐若是想学,我可以教。”
  答非所问。
  宁宁明白了:“那就是笑话过!”
  这不就类似于学霸偷偷藏在学渣群里,考试完了还要来上一句“我也全部不会”,其实心里早就对身边的笨蛋们腹诽无数吗!
  可恶,裴寂这厮果然心机够深。
  “不行不行,你瞒了我们这么久,回去必须做顿饭给大家吃。”
  宁宁正色道:“还有你欠我的灵石!知道天心草多贵吗?我可是为了救——”
  不对。
  按照她之前哔哔的内容,自己是“顺手”把银丝仙叶采回来带给裴寂的。
  裴寂还是语气淡淡地应:“嗯。”
  宁宁嘴瓢后就没再讲话,专心致志盯着裴寂的手看。
  他的手修长白皙,本应是非常漂亮的模样,却被陈年旧伤与拿剑的老茧破坏了美感——对了,这只手应该在尸山血海里握着剑的。
  但此刻却拿着针和线,帮她缝好一条再普通不过的裙子。
  她被戳到了奇怪的笑点,从嗓子里发出轻且急促的一声笑,没想到裴寂闻声后,面无表情地抬起眼。
  宁宁努力把嘴唇抿直,满眼无辜地与他对视。
  等他重新低下脑袋,又没忍住噗嗤笑出声,连带着裙摆一晃,淹没少年苍白的指节。
  “师姐。”
  裴寂的语气很硬:“想笑就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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