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大的雨滴打在他背上，湿透的衣服变得很凉，贴在身上。裤子沾了水，行动变得缓慢。
陆懿行弯腰，在泥沙水里摸索着那两枚戒指。
他不知道戒指是掉在了一起，还是分开了。
他凭借着方才那一眼的记忆，在戒指落水的附近摸索着。
雨越下越大，连路过的行人都没有余力多看他一眼。
雨水顺着脸颊流下来，他的眼睛都快要睁不开。
不知道过了多久，在他从水里摸出了石头、瓶盖等各种东西之后，他终于摸到了那两枚戒指。
它们躺在一块，被泥沙混合着。
雨水冲刷下来，把它手心里的泥沙冲刷干净，只剩下两枚戒指。
陆懿行笑起声来，他这样狼狈，却这样欢喜。
·
曾忱来的时候已经下雨，原窈被淋湿了一身。她目光微微失神，看见曾忱后一把抱住她，哭出声来。
曾忱也没问发生了什么，人在民政局门口，肯定是离婚。
陆懿行不知道去干嘛了，让她一个人淋雨。
曾忱带她回了住处，房子是容起云送的，不过他今天不在。
曾忱给她找了身干净衣服，她们身高差不多。又拿出干净的毛巾，替她擦了擦头发。
“你快去洗个澡吧，会感冒的。感冒了，就会很难受。”
原窈吸了吸鼻子，点头：“谢谢你，阿忱。”
曾忱摸了摸她的头，安抚她。“快去吧。”
原窈洗了澡出来，又给原白打了个电话，告诉他，她在曾忱这里，因为下雨，可能要晚点回去。
“嗯，好。”
她应着，原白说等雨小一点，她想回家的时候就给他打电话。
原窈挂了电话，缩在沙发一角发呆。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没头没尾开口：“他下去捡了。”
“嗯？”曾忱回过头来，端着一杯热水递给她。
原窈接过热水，暖了暖手，热气喷在她眼前。
她开口：“我把我自己做的那对结婚戒指，扔进了水池里。陆懿行跳下去了。他跟我说，重新开始。阿忱，你说……”
她停顿，又自嘲地笑笑：“真的会有这种事吗？在我要抽身而去的时候，他幡然醒悟了，我忽然就比过了他十年的执着。”
曾忱语气淡淡：“也许，毕竟人总是犯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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鞠躬~
我爽了，所以不收藏一下隔壁阿忱的文吗？QAQ
第40章
那天雨一直下, 下了好久好久。
直到容起云回来，原窈都没走得成。
容起云一进门，满嘴骚话：“哟, 这不是原家小妹妹吗？怎么了？找我们家阿忱干嘛？”
他伸手, 揽过曾忱的肩膀，曾忱没有反抗。原窈看着曾忱, 忽然觉得明白过来什么。
原窈别过脸，不想和他说话，“”大家都说, 和你说话会多了怀孕。”
原窈起身，回曾忱房间。
雨大约下到晚上, 才渐渐停下来。原窈在曾忱房间睡了一觉，下雨天天色本就阴沉沉的, 她乍醒过来，还以为天已经黑了。
她的衣服已经烘干，原窈自己换了衣服下楼，曾忱和容起云在沙发上坐着，穿着睡衣。场面有些许少儿不宜, 阿忱脖子上的吻痕太过明显，原窈只瞥一眼便移开视线。
她已经给原白打了电话，“阿忱, 我走了。”
曾忱要送她, 被她拦下,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
原窈回家后，在家里消磨了几天，决心振作起来, 将身心投入工作里。
恍惚从别处听闻，陆懿行大病了一场。
这也只不过一个晃神的瞬间。
她的视线，又重新落到设计图纸上。
史密斯先生给她的名片她还收着，并且和他进行了一些交流。史密斯先生已经回了国，并不在国内。
原窈前两天收到他的邮件，问她要不要参加这一届的缪斯杯。
原窈自然答应。
她发了条朋友圈晒自己的新作品，李云别也点赞，并且评论问他的进度。
原窈只好表示抱歉，这种什么要求都没有的，其实才是最难的。
她又给李云别私信：“抱歉，我尝试过，可是真的……不太成功。”
“要不这单我给你退了吧。”
李云别态度温和：“没关系，我不急，反正短时间里，我也没有送的人。”
他这么说，原窈记起来，他要送给未来女朋友。可是未来女朋友是什么样的人，会喜欢什么样的东西，全是未知数，这样的情况……
他又这么说，原窈也不好强行拒绝，只好又拖着。
她未来一段时间，恐怕都要忙缪斯杯的比赛。
原窈又给他解释：“我最近都要忙比赛的事情，恐怕只能一拖再拖了。”
李云别回复：“没关系，什么时候都没关系。你不要有压力。设计是需要灵感的，我明白。”
说得滴水不漏，原窈只好回复了一个表情包。
—不过你是要参加缪斯杯的比赛吗？
—对呀。
如果拿了奖，可是顶好的荣耀，说不定能一举成名。
每一年得奖的设计师，基本上都收获了很多关注。也因此，更多的人参加这比赛，竞争更激烈。
原窈对成名没什么梦想，只是觉得这是对珠宝设计师来说最好的肯定。
她想努力，得到这肯定。
—这个比赛我记得是要出国，你要一个人去吗？
—嗯。
她已经是成年人了，可以照顾好自己。
—那祝你好运，记得照顾好自己。
他的话以一个可爱的表情包收尾。
原窈放下手机，继续画设计图。她过几天就要出门，把工作室的事托付给赵衿。
原窈觉得很对不起赵衿，她似乎一直都是在拜托赵衿帮忙，只好又给她加工资。
赵衿受宠若惊，“老板，真的不必了。你快去吧，我等着你的好消息。”
原窈这一次出门需要半个月左右，王姨怕她不会照顾自己，硬是给她塞了好多东西。
她拖着大行李箱，在候机室等待。
李云别是突然出现的。
“这位漂亮的女士，我有幸可以做你旁边吗？”
原窈抬头，看着他，从意外到惊喜。“你怎么会在这里？”
李云别看着她的眼睛，意外得直白：“你相信一见钟情吗？”
原窈愣了片刻，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不可置信地看着李云别。
她相信一见钟情吗？
她当然相信。
因为她自己经历过，对别人一见钟情。没想到有一天，会有人对她一见钟情。
原窈低着头，有些无措。“抱歉，可是我……”
李云别抬手，打断她：“不要着急拒绝我，阿窈。一次感情的失败，不代表任何东西。它可能是时运不济，可能是缘分不对，一切都有可能。但是那不代表你不好。”
“我希望你给我一个机会。”他说得温柔而坚定。
原窈被这种温柔打动，她笑：“好吧。”
李云别也跟着笑：“你并没有了解过我，也没有尝试过了解我，所以不要急着否定我们之间的可能性，好吗？”
原窈咬着唇，在默然之中，听见登机的提示。
她道：“飞机来了，我们先上飞机吧。”
“好。”
陆懿行听说原窈出国的消息，已经是两天之后。他想起那个站在台上意气风发的小姑娘，说起他的时候眼神闪闪发亮。
他还能有这个机会吗？再一次，成为她眼睛里的光。
陆懿行把工作排满了前几天，空出一周的时间，飞往原窈身边。
在此之前，他查了原窈入住的酒店，定了同一个酒店的房间。
飞机落地是晚上，十几个小时飞下来，落地酒店已经有些疲惫。
在酒店门口的时候，陆懿行还在思索着，要不要让原窈发现他过来了。
犹豫之际，发现电梯已经下来。电梯打开，原窈和李云别走出来。
陆懿行看了眼李云别，又看一眼原窈，一时无话。
还是李云别先开的口：“陆总，好巧。”
陆懿行勉强笑着：“好巧，李先生。”
原窈看见陆懿行的那一刻，除了惊讶就是惊讶。
她连打招呼的笑容都是转瞬即逝，“走吧，我们去吃饭吧。”
她从陆懿行身边越过，李云别跟上她的脚步。
陆懿行转过身，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门口。
她似乎瘦了点，但是精神还不错。
陆懿行对着空气笑了笑，按了回自己楼层的电梯。
原窈同李云别走出好远，绷直的脊背才松懈下来。
她听说他生了场大病，似乎还没怎么恢复好，人有些憔悴。
她偏头，甩开这些念头。
和她有什么关系。
她低头点菜，“你喜欢吃什么？”
李云别笑了笑，答非所问：“其实不必要逼着自己放下，别给自己压力，阿窈。”
原窈沉默，又听他说：“鹅肝和牛排，谢谢。”
原窈低头喝水，“十年。”
她说：“整整十年，跨过了我整个的少女时代。在我的这十年里，他同时在等别人整整十年。”
她苦笑：“我才二十三岁，十年里都是他。”
李云别说：“我可以有这个荣幸，拥有你的下一个十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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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原窈看着李云别, 他的神色是非常认真的，可见这话绝非开玩笑。
可是这样郑重的话，又让原窈有一种负罪感。
正因为她明白她有多难放下陆懿行, 才会觉得陆懿行有多难放下许清。
原窈犹豫着, “对不起，我暂时没办法回答你。”
她低下头, 不大敢面对李云别的视线。他是一个很优秀的人，方方面面都如此，无论如何, 也不应该被轻易地辜负。
李云别却云淡风轻地笑，怕她为这事苦恼, 故意以轻松的口吻岔开话题。
“好，没关系, 我不着急。人生还有很长的时间，但是朋友总是不嫌多的。”
服务生端着菜过来，李云别绅士地接过，“吃饭吧。”
“嗯。”她一顿饭吃得心事重重，何况这家餐厅味道的确不大好吃。
最后没吃完, 二人便结了账。
街头的夜色很美，霓虹灯很亮，街头还有表演弹琴唱歌的艺人。原窈在一旁蹲下来, 那个艺人在唱一首原窈没听过的歌, 很平缓的调子, 却莫名安抚人心。
原窈和李云别在街上简单转了转，最后回到入住的酒店。
酒店楼下安排了表演，有人在唱歌。和刚才的风格不同，这一次是轻快的。
原窈停了停, 一眼扫过去，忽然觉得脑子里有了灵感。
李云别和她并肩而立，在欢快的音乐里开口：“我以前听说过一个故事，在一个宁静的小村庄里，住着一对恋人。后来男人去打仗了，女人独自等着他。男人临走前和女人说，一定会安然回来。”
原窈以为他要说什么童话故事，屏气凝神听着。
李云别继续道：“后来有和男人一起去参军的人回来，带回来消息说，男人战死了。可是女人不信，她始终记着男人说的话。女人一直等啊等，等了十五年。后来她住的村庄因为战乱，不得不迁徙。于是女人跟着同乡，搬去了另外的一个地方。她在那个地方，真的见到了活着的男人。只不过，男人失忆了，和别人组建了新的家庭。女人从他们身边经过，什么话也没说。”
原窈不由偏头看着他，他的下颌线在夜色里若隐若现。
“然后呢？”原窈问。
“没有然后了，故事结束了。”李云别笑，“抱歉，真是一个悲伤的故事。”
他看着那个唱歌的人，目光有些悠远：“那个故事里，最后他们的相遇就是在街边，也有个人唱一首欢快的歌。所以我才忽然想起来的。”
原窈转过头，视线落在台阶上。她道：“世上事本就如此，不是样样都没有圆满的。诺言也好，生活也罢，都在变。”
“但是许下承诺那一刻，至少是抱着对未来的美好期待的。阿窈，不要这么悲观，这故事也许后续是女人重新认识了一个很好的人，开始了全新的生活。”
原窈抿唇笑，“你说得有道理。”
“啊。”她脑内灵光一闪，突然有了更好的灵感，关于她的作品。
原窈道：“你给了我灵感，我要在作品上加上这个。”
她转身，回头冲着电梯跑。李云别跟在她身后，也急急忙忙的。
电梯下来的时候，又遇上陆懿行。
陆懿行正要开口打招呼，原窈已经进了电梯门。
电梯门合上，他只来得及瞥见她侧脸。
似乎很兴奋的样子。
原窈情绪是写在脸上那种人，很好看明白。陆懿行想起从前，她每次见到自己，脸上笑意怎么藏也藏不住。还有人调侃过，说她见到陆懿行，就像狗见到骨头。
这比喻非常不好，那人还专挑了原白不在的时候说。陆懿行那时冷着脸，“不会说话就把嘴闭上。”
那时候原窈只有十五六岁，娇娇软软一个小姑娘，磕了碰了会哭，高兴了还会转圈。
陆懿行想起那个人所说的，他现在倒是想要做那条狗，原窈招招手，他就过去。
但是没有人朝他招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