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坐下来，她的声音都还有些抖：“不拿了，让王姨过两天来拿吧。”
刚才和陆懿行靠得近，她的衣服上似乎也沾染了些酒味。她细细嗅了嗅，觉得这味道有些恼人。
原窈从包里拿出香水，往自己身上猛喷了几下。
原白被扑鼻而来的香水味呛到，“咳咳，怎么突然喷这么多香水。”
原窈把香水收起来，低着头：“因为香水的味道好闻。”
原白闻着这浓烈的味道，觉得自己确实不懂女人的审美。
“离婚协议书呢？”原白问。
“拿到了。”原窈把手里的文件递给他。
原白接过，“嗯，接下来找杨律师处理吧。到时候等一切都处理好了，你去领个离婚证就好了。”
“嗯。”她咳嗽了声，觉得香水似乎确实喷多了。
原窈把车窗放下来，让新鲜的空气流进来。
回到原宅才九点，原窈觉得自己一身的味道很难闻，迅速上了楼，回到自己房间，洗了澡换了睡衣出来，才觉得好了点。
她瘫倒在床上，想起陆懿行那时的脸色。
似乎很难看。
她翻了个身，抬手挡住眼睛。
他也难受吧，当他说出这种话的时候，原窈只记得她那天哭了好久。
那好像已经过去很久很久了，其实也才过去几个月而已。
原窈从床上坐起来，想起她离开那天的心情，是什么样呢？
唉，她抓着兔子玩偶的耳朵甩了甩，还有离婚协议书，她好像还没看一眼陆懿行的签字。以及她留下来的那枚戒指，她怀着热切的希望，自己做的戒指，到头来也就用上了几个月。
她躺下来，关了灯，在黑暗中辗转难眠。
不知道看过几次手机，看着时间从九点半，到十点半，再到十二点半。
人仿佛昏昏欲睡，眼睛都要睁不开了，却又总是倏然惊醒。
原窈没开灯，掀开被子起身，来到书桌旁边。她打开了电脑，翻看自己没做完的工作。
她还这么年轻，才二十三岁，就经历了结婚、离婚，甚至接受了一个可能的孩子的消失。
她觉得自己很疲倦，很木然。
电脑屏幕亮起来，有些刺眼。原窈偏头避开，把亮度调小。
她在思索着，或许她应该把精力放在别的事情上，譬如说，她的梦想。
尽管她的梦想一开始也是和陆懿行有关，但是到如今，也投入了她的热爱和希冀。
·
原窈忙活工作到凌晨四点，第二天自然而然睡到了下午三点。
她顶着两个大黑眼圈，还打着哈欠起床。
王姨笑她：“阿窈今天当懒虫咯。”
她捂嘴发了个哈欠，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想起什么，又拜托王姨：“王姨，你能不能帮我去陆懿行那儿，拿一下我的东西。”
王姨愣了愣：“好。”
她看向原窈，叹了口气，原窈低着头吃东西。
王姨忙活完，就出了门，原窈叫家里的司机送她过去。
她到陆先生家里的时候，陆先生似乎也刚起来，满脸的憔悴，和她记忆里的陆先生完全不同，把她吓了一跳。
“陆先生，我来替阿窈收拾一下东西。”
“嗯。”陆懿行只是木然地侧身让开路，又坐在沙发上发呆。
他听见王姨叫他：“陆先生。”
他撑着精神上楼，觉得太阳穴都在突突地跳。
王姨有些为难地看着面前的东西，“阿窈本来的东西我认得，但是后来的我就不太认得了，可能要你认一下。”
陆懿行抬起头来，眼神里一点亮也没有。“你……你给她打个电话，问问那些后来买的东西还要不要？”
王姨觉得这个提议不错，便给原窈打电话。
原窈原本在家里沙发上瘫着，忽然接到王姨的电话。
“喂，王姨怎么了？”
那边沉默了几秒，“是我，我想问，你买的那些东西，要带走吗？”
原窈在沙发上翻了个身，差点掉下去。
她单手撑在地毯上，“不要了。”
那边传来呼吸声，“好。”
陆懿行看着被挂断的电话，把手机还给王姨，“她说不要了。”
王姨笑了笑，“那就好办多了，我就把阿窈原来的东西带走吧。那陆先生去忙吧，我一个人也可以。”
“好。”他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扶着楼梯扶手下了楼。
这室内太闷，陆懿行去了阳台。阳台上还有原窈买的几盆花，长势并不好，隐隐有些枯萎的趋势。
他拿了喷壶过来，蹲下给它们浇水。
王姨收拾得很快，不过两个小时，就已经收拾完毕。
“陆先生，那我就走了。”
“嗯，你慢走。”
陆懿行关上门，感觉这房子里的空气都被抽去一半似的。他上楼，打开卧室的门，很空。
双人床只剩下一半，那些原本满满当当的玩偶都消失不见，就连衣柜里也只剩下他孤单单的几件衣服，剩下大半的空旷。
就像他的心一样。
桌上也空下来，只留下几件他的东西。他在椅子上坐下来，拉开抽屉，抽屉里放着原窈的那枚戒指。它孤单单的，躺在抽屉里。
陆懿行把自己无名指上的戒指也摘下来，和原窈那枚一起，收好放进盒子里。
他以前是原窈的月亮，现在再也不是了。
作者有话说： 感谢阅读
鞠躬~
婚是肯定离的，
第39章
原窈挂了电话, 失神的片刻手没撑住，从沙发上滚落到地毯上。
她盘腿坐在地毯上，还特意打电话来问她, 应该是故意的吧。那些东西, 也没什么要的必要了。是她怀着热切的希望，和对未来的憧憬买的, 后来那些全都破碎了。
原窈把手机扔在沙发上，扶着沙发起身，觉得胸口有些闷。她起身, 到外头院子里，拿了剪子修剪花枝。
秋天来了, 冬天很快也要来了。
北城的秋天并不长，等到明年春天的时候, 一切应该都尘埃落定了。
·
后续处理起来还算顺利，杨律师过来找原家商量，原白几乎没让原窈插手。大约过了一个月，杨律师来通知原窈，可以和陆先生把离婚证领一下。
那时候原窈正在工作室里画设计图, 听见这话觉得恍如隔世。她笔下动作一顿，一不小心就多添了一笔。
“好的。麻烦您了。”她挂了电话，看着面前的手稿发呆。
赵衿去拿了外卖回来, “老板, 咖啡来了。”
见她神色不佳, 语气收了收，“怎么了？”
她回过神来，摇头说：“没事。”
当晚，陆懿行给她打电话, 约时间去民政局。
“明天你有空吗？或者后天？”
他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低低的，原窈莫名听出了话里的疲倦。
他们最后一次见面，还是上一回她去他家拿离婚协议书。
她想起那时候陆懿行的脸，觉得有些神奇，她似乎从未见过这样的陆懿行。
“嗯，可以，我都行。”她转过身，小步行到阳台上，依稀可见几颗星星，但看不见月亮。
陆懿行的声音和清凉的晚风一起吹过来，“好，那就明天吧。明天我过来接你。”
她下意识应了前一句，听见后一句又话音一顿，“不……”
原窈本想拒绝，可是陆懿行已经拍板决定了。
“九点可以吗？”
她把拒绝的话嚼碎，改口：“行吧。”
陆懿行挂了电话，她把手机收进口袋里，记起拿到结婚证时候的心情。
那时候很激动吧，而现在，似乎一切都平静。
她抬头，望向天空，明天应该是个好天气吧。
原窈预测失误，第二天下了好大的雨。
她是被雨声吵醒的，雨滴哗啦啦地拍在玻璃上，她模糊睁开眼，看一眼时间，才六点半。
又重新躺回被窝里，辗转几次，最后还是认命地起床。
因为下雨，原白他们都还在家里。
原礼在看报纸，周勤在看手机，原白还在吃东西。原窈从楼梯上下来，自觉地走到餐桌旁边，“早啊。”
周勤看一眼她，慈爱地笑了笑。原白瞥她一眼，嘲讽道：“今天怎么起这么早？”
原窈不服气：“我平时起得很晚吗？”
原白诚实地点头：“你看你哪次起床我们还在？”
她哑口无言，苍白地辩驳：“也没有很晚吧，就是没那么早而已。”
雨还在下着，忽然一道惊雷，原窈心头一跳。
她想起陆懿行说九点过来接她，这事她还没和他们说。
原窈微微抬头，扫一眼客厅，又低下头去。
“待会儿陆懿行过来，我们去领离婚证。”她搅动着勺子，状似漫不经心开口。
周勤抬起头来，“哦，今天下这么大雨，要不明天吧？”
原窈看一眼外头的雨势，丝毫不见转小。她犹豫着，要不要给陆懿行打电话换明天。
但是时间又还早，反正约了九点，现在才七点，说不定八点雨就停了。
这一回给她猜对，八点的时候，雨果真小了很多。临近九点的时候，已经不下雨。
陆懿行来得很准时，上门和原礼他们礼貌问询了一番。
“伯父伯母好。”
“好，你吃饭了吗？”
“吃过了。”
……
气氛有些许尴尬，原窈借口换衣服逃开，上了楼去。
陆懿行看她背影消失，低着头，和原礼他们表示抱歉。
“对不起，是我的问题。我没照顾好阿窈。”
“嗐，阿窈年纪小，你们可能是磨合不来吧……”
客厅里又沉默下来。
原窈换了身衣服下楼来，“走吧。”
二人沉默着，直到上了车。
原宅在后视镜里倒退，她想起结婚的时候。
原窈心里泛起微微的感慨，当初怎么会想到还有今天这时候呢？
她笑了声，陆懿行问：“怎么了？”
“没什么。”
今天民政局人不多，他们顺利领了离婚证。
这场景，与她的记忆重合。
从民政局出来的时候，原窈在门口停下。
陆懿行跟在她身后，看着她站定，又继续往前走。
“阿窈。”陆懿行叫住她。
她转过头来，现在真是一刀两段了。
“怎么了？”
陆懿行走到她跟前，从口袋里拿出戒指的盒子。
原窈眼神微微颤动，看见他把盒子打开来，一把嗓子有些沙哑：“现在我们可以重新开始了。这是你为我做的，我会一直好好收着，等到你愿意重新接受我的那一天。我现在，可以重新追求你吗？”
他嘴唇微微弯着，笑容里掩不住憔悴，又带了些希冀。
原窈垂眸，避开他的视线。她从盒子里拿过那两枚戒指，她亲手做的……
陆懿行的心随着她的动作而微微提着，他想阿窈喜欢他这么多年，总还是有点感情在的吧。
然后，他看见原窈扬手把两枚戒指一起扔进了旁边的水池里。
戒指很小，溅出很低的水花。
陆懿行心猛地沉下来，他看着原窈，眼神闪动着。
原窈胸膛起伏着，声音并不大，“那你也等我十年吧。”
原窈转身，一步也没停，一点也没有回头。
她踩着高跟鞋，地面下过雨，泥水溅到她的鞋跟上，惹得她心烦意乱。
这种湿漉漉的雨天，叫人心情沉闷。
原窈走出几步，听见身后一身巨大的落水声，伴随着路人的惊呼。
她脚步一顿，回头看见陆懿行跳进了那个水池里。
水池因为下过雨没多久，还是黄色的，根本看不清。
他低着头，摸索着什么。
原窈看着他有些疯狂的动作，忍不住眼眶红红。
她躲在花坛后面，大大的绿植球体把她挡住。
原窈偷窥着陆懿行的一举一动。
陆懿行浑身湿透了，在水池里捞着，那两枚戒指那么小，水池少说也有十来平米，无异于大海捞针。
有路人被惊到，上前询问：“这位先生，你没事吧？你丢了什么什么东西？需不需要帮忙？”
陆懿行摇头，脸色沉得比天色还难看，“不用了，谢谢。”
他想自己亲手找回来。
他自己不珍惜阿窈，把她弄丢了，只能自己亲手找回来。
天空轰隆隆一声闷雷，原窈身边的几个小姑娘小声叫出来。
“快走吧，说不定待会儿又要下大雨了。”
原窈蹲下来，被一种难言的难过淹没过头顶。
有人以为她出了什么事，过来好心询问：“这位小姐，你还好吗？”
原窈摇头，看着陆懿行还在水池里扑腾。她咬着唇，咬出一个印子，梗着脖子起身。
原窈给曾忱打电话：“喂，阿忱，你可不可以过来接我一下？我在民政局这里。”
·
陆懿行在水里摸索着，戒指真的太小了，他摸了一手又一手的泥。
天开始打雷，似乎要下雨。如果下大雨的话，就更不好捡了。
陆懿行这么想着，动作快了几分。他申请专注，不时有路人看过来，不明所以。
雨下得很快，从一滴两滴，迅速就变成倾盆大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