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清朝当咸鱼——青丘一梦
时间:2020-09-30 07:51:37

  但相处久了,大家也都知道弘皓是个心思柔软的孩子。他无论对宋知欢还是雍亲王、敏仪、宁馨都有一腔濡慕之情,更是对翼遥这个长姐护得紧,对于弘晖明里暗里约谈威胁文渊的事情半点没有反对意见不说,还给自家哥哥推波助澜递菜刀,实在是万恶的小舅子。
  对小他一岁又与他信仰不和的修婉,他也是怀揣着长兄包含的心,二人虽时常拌嘴,却也是他最惯着修婉。
  于是宋知欢就多了一个罪恶的爱好:逗弘皓!
  能让他变脸就是赢了!早几年倒是偶有胜利,如今却是越来越难了。
  但她全然不惧,反而觉得更有挑战性,把敏仪和翼遥全部拉入坑中,三人形成统一战线。
  雍亲王倒是板着脸呵斥过她们两句,但其实他私底下也在逗儿子——这是瞒不过消息灵通的敏仪的。
  家宅私密之事,不宜详谈,且说入了十月,天气渐冷,雍亲王府里的氛围一日比一日悲伤。
  只是婚期一日日临近,总是避免不了的。
  这日各家添妆送来,乌拉那拉府、宋府、佟佳氏主支的几家并远在江南的武家都送了好几口大箱子来,宫中各位嫔妃也多有赏赐,太后近来身体微恙,也不忘为这位小孙女赐下一份添妆。
  佟佳贵妃添妆最为丰厚,想来也有几分补偿的意思,光是各色供上绫纱锦缎绢罗便有整整七十二匹,又有一匣东珠、一斗东洋珠、一斛合浦明珠、金镶玉嵌红宝海棠花头面一副、点翠嵌珠钿子一只、赤金龙凤镯八对、金项圈六顶、羊脂玉手镯一对、翡翠玉镯一对,并有自己常年随身携带的南红玛瑙十八子一串。
  康熙帝也赐给这位小孙女红珊瑚树一棵、羊脂玉如意一对,比起别的孙女们略丰厚了一些,但想到翼遥婚事的波折,雍亲王的兄弟们也无话可说。
  翼遥的嫁妆浩浩荡荡地铺开,那头进了索绰罗家的府邸,这边还没出雍亲王府的大门。如此丰厚的陪嫁,羡煞了不知多少京中贵女的眼。
  敏仪的注意力却全然不在自己费了好大力气筹备的嫁妆上,送完嫁妆之后一整日她都是神情恍惚的样子,转日翼遥出嫁,她忍着眼泪看着翼遥拜别父母后被弘晖背起,终于在弘晖一只脚跨出房门时忍不住站起奔了过去,抓住翼遥的手,泣不成声,“遥儿,若在外面受了委屈,记得回家来。你的屋子,额娘永远给你留着!阿玛额娘和你阿娘就在家里。”
  翼遥低低应了一声,鼻音厚重,不难听出哭腔来。
  小小的弘皓走到文渊身前,对着一身大红春风得意的文渊正色庄容地道:“你要对大姐姐好一辈子。不然我们都不会放过你的!”
  弘时在一旁死命地点头,翼遥身为长姐对弟妹们多有照顾,他们对翼遥的感情自然也是真情实意的。
  和玉难得摒弃了仪态优雅,神情严肃地对着文渊道:“你若敢负我姐姐,让她受了委屈,我们一家都不会放过你!”
  “好了。”雍亲王开口打断了儿女们,“像什么话。”
  但纵然如此说,他也忍不住起身走到文渊身前,先对着弘晖背上的翼遥道:“遥儿,以后在索绰罗家好好的,为□□室,不可再任性了。阿玛的遥儿素来最是端庄懂事,阿玛相信你,能做好一家主母。”
  翼遥哑声道:“女儿谨遵阿玛教诲。”
  他又再次看向文渊,道:“尔等日后,当相互扶持,夫妻同心,披荆斩棘,荣辱一体。”
  这是场面话,文渊恭敬应了一声,又听雍亲王道:“但——你若敢让我女儿在你家受了委屈,我堂堂亲王府,养得起她。”
  “小婿谨遵泰山大人教诲,必爱妻如珍宝,悉心呵护,不使宝珠蒙尘、琉璃玉碎。”
  “遥儿!”宋知欢颤声唤了一句,在翼遥伏在弘晖背上回头的时候,一直在眼眶里打转的眼泪终于忍不住落了下来,摇摇头,声音颤抖,“去吧。前路漫漫,尔等当相互扶持。愿余生,汝等能如鱼似水、相敬相爱、相惜相怜,阿遥我儿,珍重!”
  “……是。”
  大红的双喜还未曾撤下,纱幔重重随风轻荡,分明是最柔和之物,却仿佛一下下打在了人的心理。宋知欢倚在柔成怀里哭泣着,敏仪沉默坐着垂泪,雍亲王兀自坐在上座,眼圈通红往外看着,嫁女儿的心情,总要当了父亲才知道,外人如何能理解。
  阵阵悲音回荡在正殿中,不知何时散了。
  华姝带着和玉回了玉芍轩,二人在碧纱橱里的暖炕上坐了,地上设着一个黄铜螭纹四足熏笼,芍药轻手轻脚地往内添了些炭火,然后退下,留着母女二人说话。
  华姝爱怜地一下下抚着女儿的发,见她眼圈通红的样子轻轻一笑,道:“总有这一天的。今年你姐姐嫁了,明年八成就是你了。转眼,你也十七岁了,想想前些年,我一心扑在你弟弟们身上,倒是冷落了你。”
  和玉倚着华姝的肩膀,轻声道:“额娘疼我,我知道。”
  “是啊,我疼你。”华姝轻轻叹了一声,转而又似是惆怅地道:“可额娘再疼你,也不能让你如你姐姐一般嫁的风光。翼遥自幼养在嫡福晋膝下,是当年我一意留你,只以为骨肉亲情不了割舍,却反而耽误了你的前程。”
  和玉忙道:“女儿从不后悔自幼承教于您。大姐姐的嫁妆,宋额娘、武额娘都出了不少,况阿玛、嫡额娘素来疼爱大姐姐,和玉怎么去和大姐姐攀比呢?嫡额娘是慈母,女儿又是王府格格,日后出嫁嫁妆定然不会少,纵然不比大姐姐,又何妨呢?其实又有什么好攀比的呢?”
  华姝听了神情一松,眸中透出些欣慰来,道:“和玉,你很好。”
  “女儿身体虚弱,于是免于和亲蒙古。大皇伯家的大姐姐六月里去了,女儿当时便想,幸好女儿素来病弱,阿玛也不是野心勃勃之人,不然女儿若是和亲去,只怕此生难见额娘一面。”思及直亲王家的大格格,和玉神情透露出些微的伤感来。
  她轻声道:“女儿这样已经很满足了。嫡额娘是个宽厚人,纵然疼女儿不比姐姐,却也实在比他家嫡母好了不知多少,阿玛虽然冷了些,却也还算关心女儿,弘时弟弟身体康健,日后女儿总有个依靠,女儿怎会不满足呢?如今,女儿只盼着您能长命百岁,长长久久地陪伴女儿。”
  华姝顿觉欣慰异常,当即长长舒了口气,慢慢为和玉理了理鬓边凌乱的发丝,轻声道:“我不是个好额娘,当年骄傲张扬大概也伤了嫡福晋不少。你终究与额娘不同,额娘与你阿玛陌路,归根究底是额娘身份低微,在阿玛面前所有的底气都来源于他的宠爱,只是这样,便如同无根的浮萍,终究没个好下场。”
  “你不一样。你生来尊贵,是天之娇女。你阿玛眼见在万岁那得脸,你日后出嫁,少不得有个爵位,县主也好,郡主便是大喜,无论哪一个,都无人敢欺你。你有娘家撑腰,比起你来,无论嫁给谁都算是低嫁,自然比额娘有底气。日后婚后无论幸福与否,都不会受了欺负。”
  “额娘只盼着你嫡额娘能给你找个斯文守礼的如意郎君,能爱护你、照顾你。若是不能,即便相敬如宾,也比额娘如今这样好。总算过了这些年,额娘给你拼了个侧福晋之女的出身,我的女儿,你不必自卑,归根究底算起身世来,你与翼遥只差在嫡福晋身上罢了。但她也不是正经嫡女,你们的区别不大,知道吗?”
  和玉摇了摇头,语气分明轻缓,却能令人觉出她的坚定来,“女儿从未嫉妒过姐姐,幼年体弱,多承姐姐爱护关怀。况长幼有序,姐姐本该位尊于和玉,和玉怎会有怨言,自然也不会自卑。”
  华姝这才长长松了口气,连连点头道:“很好,很好。你不像我,反而像你外祖,这样也好。”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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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六三
  天色已晚, 宋知欢强忍恼意看着对面得啵得啵得跟自己怀念女儿的雍亲王,火气快到脖子口了。
  她今日本是因为女儿出阁而悲伤的,架不住有没眼色的非要和她怀念当年女儿还小的样子, 她一面伤心一面烦心, 要不是对面这个是自己的衣食父母兼翼遥生理学上父亲, 她此时怕是恨不得抄起炕几上的茶杯子往对面那个脑袋上敲过去。
  柔成手脚麻利地将一盏静心茶递到宋知欢手上, 并念唱作打俱佳地道:“主子, 您就别伤心了。大格格出阁,咱们都难受, 可您这样对身体不好啊!”
  对面的雍亲王总算听到自己对面的声响, 此时抬头一看, 见宋知欢眼睛通红(气的)的样子, 不免心中酸涩,叹道:“遥儿出阁,咱们都万分伤悲,可还要保重身体才是。”
  宋知欢牙缝里挤出一个“是”字。
  “也罢,爷去看看福晋。”见宋知欢闷声葫芦一样低着头伤心, 雍亲王倾诉完也没了兴致,起身往正院去了。
  “有没有眼色!有没有眼色!”宋知欢狠狠抓起炕几上的茶杯就要摔出去,但瓷器入手温润宛如上等美玉,作为一个从小低碳环保被教育节约资源长大的红色少女, 到底还是将那被杯子讪讪放下了。
  柔成抿嘴儿一笑,将一个颇为坚硬的鎏金盏递了过来,让宋知欢摔了个痛快。
  “呼——”宋知欢长长舒了口气,一拍桌子控诉道:“气死我了!”
  ……
  三朝回门,众人早早聚齐于正殿,敏仪紧张地绞着帕子站在廊下紧紧盯着门口, 宋知欢也坐不住了,扶着柔成的手在廊下走来走去,频频探看。
  雍亲王视线被这两个败家婆娘挡住了,也镇定不住了,起身往外来。
  和玉、修婉二人都是一样的大红灰鼠撒月白花朵金线暗纹的开领儿褙子,内搭颜色不同的洒金镶绒毛边圆领旗装氅衣,露出内里浅色堆花绣旗装衬衣的小立领,衣裳层层叠叠华丽繁复,踩着花盆底,外披狐裘,满身尊贵气派。
  和玉挽着发髻,修婉结着辫子,赤金的精巧耳铛,胸前用细细的金链挂着样式差不多的嵌红宝金锁,不同的是和玉为灵芝云纹,修婉为莲花云纹,同样的金锁翼遥也有一个,乃是仙鹤云纹的。
  两人年龄相差甚巨,此时纵然打扮的差不多,站在一起也是一个亭亭玉立一个稚气未脱,不成对比,却也都讨人喜欢。
  此时和玉拉着修婉的手紧张地站在廊下,频频向门口看去,满是期待。
  “阿玛!额娘!阿娘!晖儿!玉儿、婉儿!”
  忽地,众人见到一抹大红身影出现在视线之内,只见翼遥头戴一顶做工颇为精巧却又不过于奢华的百蝶穿花钿子,大红旗装外披同色羽缎雪貂皮里子的斗篷,身边是打扮的也颇为喜庆的文渊。
  冬日路滑,文渊小心搀扶着翼遥,凑在她耳边叮嘱了两句。
  雍亲王见了便彻底放心,敏仪已忽地扑了出去扶住要见礼的翼遥,神情似喜似悲,一双眼睛亮晶晶的,又仿佛含着泪珠儿,“遥儿,额娘的遥儿啊。”
  翼遥挽着敏仪的手,路过雍亲王时又将父亲搀住,三人往内室去。
  门一经关上,风雪骤然止住,内室当即温暖了起来。
  翼遥解了斗篷,携文渊跪在当地叩首道:“女儿拜见阿玛、额娘。”
  复又转过身,再次深深扣下,“女儿拜见阿娘。”
  随着她的行动,胸前用沉甸甸的项圈儿挂着的一块金锁熠熠生辉,正是姊妹三个同样款式的那一只。
  她腕上正有赤金的螭纹掐金丝缠枝龙凤镯两对,头上钿子也是珠宝光泽熠熠,却无丝毫泠泠之声,可见规矩学的极到位。
  宋知欢忙扶她起来,轻声道:“快起来吧。”
  翼遥对她笑笑,道:“遥儿想您了。”
  这时侍女来搀扶她起身,小夫妻两个当地墩子上坐了,翼遥对雍亲王与敏仪展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来,“女儿也想阿玛额娘了。”
  雍亲王红着眼圈儿看着她,好半晌方才哑声道:“想念了便时常回来看看。在婆家要对尊长恭敬、友爱姊妹妯娌、痛惜小辈,不可堕了我雍亲王府的礼教。”
  “是,女儿谨遵阿玛教诲,时刻不敢忘怀。”翼遥道。
  敏仪嗔了雍亲王一声,道:“女儿刚回来就在这儿说教,就是咱们遥儿不怕你,你才这样。若是个惧怕你的,再不跟你亲了,你就知道后悔了。”
  又细细打量过翼遥,见她精气神儿极好,面容红润生机勃勃的样子便重重地松下了心,倾身握着女儿手,道:“走,咱们去后头。七巧阁给你收拾着呢,咱们在那儿坐。”
  雍亲王冷着脸站起来,看向文渊,又唤弘晖、弘时与弘皓,“随我去书房。”
  翼遥已红着眼圈儿握着额娘与阿娘的手垂泪涟涟,自然顾不上自己即将经历狂风骤雨的夫君。
  女人们被仆妇簇拥着回了七巧阁,也没人去关心那可怜的大姑爷了。
  敏仪拉着翼遥细细问了索绰罗府里的事情,宋知欢在一旁神情严肃地坐着,柔成心里清楚,她已经做好了时刻拔剑的准备。
  但明眼人都能看出宫里、王府对这位郡主的看重,又哪有人会给翼遥气受。
  便是索绰罗夫人对文渊所行颇为不满,也只能供着这位郡主儿媳,毕竟敏仪明里暗里和她说的话好听,但仔细想下来,里头威胁之意也不小,只是说的婉转和缓体面些罢了。
  索绰罗家的大少奶奶出身乌拉那拉氏,是敏仪本家侄女儿,哪里会与翼遥争锋,听翼遥说,这两日认人见亲戚,都是大少奶奶领着、护着的。
  提及长嫂,翼遥神情露出些感激来,敏仪听了连声道:“当日我看她是个好的,果然是个好的!”
  又嘱她道:“我这儿有两匹缂丝的料子,你带回去给你婆母和嫂嫂;再有一对内造的点翠嵌翡翠镯,单独给你嫂子;宫制珠绒花十二支,湖州锦缎,你分给那些小姑子们。额娘命人给你打造的金锞子、金生肖都散给小辈们了吗?这可是万万吝啬不得的。还有那几只玉坠儿,索绰罗大格格和你好尚且耽误不得,遑论下头几个小的……”
  她细细说了许多,翼遥亦含笑听着,终于等敏仪结束了,轻声道:“额娘放心,这些都好。况还有庄嬷嬷与梅子在我身边提点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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