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王曾以神之名起誓,他在雷雨天会失去神力。
她跟七太子玩了一个文字游戏,并未直接说鬼王会失去神力,而是说神力会减弱。
这样她对七太子来说,就还有用处,他想杀鬼王,就必须留住她性命,和她里外配合。
至于鬼王会如何,便看他自己造化了,是他先不仁给她招来祸患,就休要怪她不义了。
七太子沉思片刻,从乾坤袋中掏出一只瓷瓶,倒出来两颗褐色药丸,塞进虞蒸蒸嘴里一颗,逼迫虞江江又吃了一颗。
“此乃百日夺命散,没有解药便会在百日后浑身腐烂而亡,若是你们能帮我杀了鬼王,我就饶你们一命。”
他声线冰冷,面色狠厉:“若是不然,那就休怪我无情。”
虞江江吓得连话都不会说了,只会一个劲掉眼泪。
倒是虞蒸蒸没太大反应,她在提起此事时,便已经猜到他会给她下毒。
不管怎么说,下毒也比当场暴毙强。
先逃过眼前,届时再找人解毒,她就不信只有他手里有解药。
七太子是个谨慎人,即便是已经给她下了毒,却依旧不放心,他沉思道:“你给我伪造个身份,我要待在你们身边,免得你们耍花招。”
虞蒸蒸抽了抽嘴角,他未免也太看得起她了,她有多大本事,能给他凭空捏造出来一个身份?
她心中腹诽,面上却无奈答应下来,几人在茅房中商议了半个多时辰,才将捏造身份之事定了下来。
鬼王并未见过他,因此倒不用改头换面,只要他想法子遮掩住了身上龙族气息便是了。
许是他们太过忘我,都将此地是茅房之事给忘了,有王府侍女进来如厕,一进门便瞧见几个手中执剑黑衣男子,顿时惊叫着落荒而逃。
侍女惊动了护卫,七太子只好挥手让属下先行撤退,而后一手拎着一个,带着她们窜上了茅房屋顶。
刚走到屋子外,子瑜便走了出来,阴阳怪气道:“我正说去茅房捞你们,你们倒自己回来了。”
子倩捂嘴笑道:“可不是,这去趟茅房快要一个时辰了,不知道还以为你们姐俩一起掉进去了。”
原本两人只是讨厌虞蒸蒸,打那日虞江江被蛇咬了后,她们就连虞江江一起讨厌了。
虞蒸蒸没跟她们搭话,她看到萧玉清出来,指着身后七太子道:“这是我姑妈她二大爷家三媳妇外甥孙子。”
萧玉清被绕晕了:“他是你远房亲戚?”
她点头:“他是我表弟,前段时间离家出走了,偷跑到人界来生活,刚刚在王府中正巧碰见他了。”
虞蒸蒸想了想,又补充道:“小孩子有点叛逆,这几天我可能要将他带在身边,替我姑妈她三大爷家大媳妇小姨子教育一下他。”
萧玉清愣了愣:“你刚刚好像说是你姑妈她二大爷家三媳妇外甥……”
虞蒸蒸打断他:“这不重要,重要是我要好好教育他。”
萧玉清:“……”
山水放下手中母鸡,掏出小本子对七太子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这毕竟是考核,带个外人总归有不便之处,她要记下来他个人信息,届时好跟师父交待多出来人是谁。
七太子如实道:“我姓魏。”
山水追问道:“魏什么?”
七太子一愣:“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他犹豫了一下,试探道:“可能是因为我爹也姓魏?”
山水:“……?”
虞蒸蒸早就看出这个七太子是个铁憨憨,她怕他胡说八道,连忙小声提醒道:“人家是在问你全名。”
七太子点点头:“哦,我叫魏生津。”
她重复道:“山水,他叫卫生巾……”
虞蒸蒸愣住:“???”
院子外传来脚步声,打断了众人思绪。
燕王风尘仆仆率着护卫进了院子,面带歉色道:“本王刚从皇宫回来,听闻王府进了贼人,几位还需警惕些,莫要被贼人顺走了镖货。”
虞蒸蒸故意试探道:“什么贼人?如今可逮到了?”
燕王倒也未隐瞒:“许是来偷传家宝,并未抓住,可能今晚还会再来。”
萧玉清捕捉到了关键词,低声重复道:“传家宝?”
燕王伸手捏了捏眉心,显然十分苦恼:“说是传家宝,其实不过就是封信,那是一千多年前祖宗流传下来,也不知怎么传出去就成了藏宝图。”
“这些年总有贼人夜探王府,不管派多少护卫都没用,这几年未归,贼人倒是越发胆大,白日都敢闯进来了。”
萧玉清见燕王满面愁容,又觉得还剩下三日时间,若是一直弯弯绕绕,怕是完不成考核。
他沉吟片刻,对燕王作揖:“不瞒王爷,我们此次前来,便是对那传家宝慕名而来。”
燕王微微颔首:“本王已经猜到了。”
萧玉清一怔:“那方才?”
燕王爽朗一笑:“本王试探一下,看那贼人是不是你们。”
萧玉清:“若贼人是我们?”
燕王继续笑道:“那就全都杀了。”
空气安静下来,萧玉清一时语塞,倒也不知该如何作答。
燕王拍了拍他肩膀:“本王敬你是真君子,传家宝给你们也未尝不可,只是你们要帮本王一个忙。”
“犬子胡闹,将本王世交之女送入了青楼,如今她闹着要和犬子和离,只要你们能让犬子和她好好过日子,本王便将传家宝给你们。”
这任务听着简单,办起来却难。
第九十九任王妃出身将军世家,受了这种侮辱和委屈,自然是不能轻易罢了。
而南宫天霸又是个神经病,动辄就犯病,想要让他与王妃好好过日子,简直比登天还难。
可不管再难,也比大海捞针寻找传家宝来强。
萧玉清点头应了下来,燕王叮嘱几句,道是明日有个踏青诗会,南宫天霸和王妃都会去,让他们务必想法子令两人和好。
燕王走后,众人便各回各房间休息去了。
七太子跟着虞蒸蒸进了房间,将一只瓷瓶塞到了她手中:“等他回来,你便将这药下入他酒水中,引诱他喝下去。”
虞蒸蒸咬住下唇:“这是什么?”
七太子冷笑道:“这药可以抑制他体内神力,还能麻痹神经,令他只能乖乖受死。”
“你按照我吩咐去做,雷雨之事我来想法子。”
虞蒸蒸沉默着收下瓷瓶,心里头有点不得劲。
说到底,她还是不能像是鬼王一般,即便动手杀人,内心也毫无波澜。
但事已至此,说什么都晚了。
两人在屋子里干坐了一个时辰,七太子看着落山太阳,有些耐不住了:“他怎么还不回来?”
“你可别耍我,你身上毒,若是不吃药缓解,便日日都要承受噬心锥骨之痛。”
虞蒸蒸咬牙切齿瞪了他一眼。
好家伙,这还是慢性毒。
都做到这种地步了,还要贴身监视她,他也算是个人?!
七太子无视她恶狠狠目光,提醒道:“还有两个时辰,不吃解药缓解就会发作哦。”
她长吸了口气,眸光落在了手腕上通信镯上。
若是他能联系她,那她是不是也可以联系上他?
虞蒸蒸迟疑片刻,缓缓对着通信镯点了两下。
通信镯上只有一个联系人,她不知道是不是他,试探着拨了过去。
红光在闪烁,每隔几秒就会闪一下,像极了打电话时‘嘟嘟’声。
不知道红光闪了多少下,通信镯那头却始终无人接通,虞蒸蒸垂下眸子,指尖覆在了红光之上,像是在逃避什么似。
正当她准备挂断时,镯子中传来熟悉嗓音。
他声线有些沙哑,似乎还带着一丝疲倦:“怎么了?”
第22章
本来就是抱着试一试想法,没想到竟然接通了,虞蒸蒸一时语塞,倒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难道要跟他说,麻烦你回来一下,有人想取你狗命?
她可没这个胆子,鬼王比七太子这块超大号加长卫生巾可怕多了。
许是见她一直不语,他又耐着性子问了一遍:“有事?”
虞蒸蒸怕他起疑,连忙开口答道:“没有,就是好久没看见你了,想问问你什么时候回来……”
还未说完,她便愣住了。
她这个语气,怎么那么像新婚不久妻子问丈夫什么时候回家似?
通信镯那头沉默一瞬,传来低低闷笑声。
虞蒸蒸白皙耳根腾一下红了,她死死咬住下唇,小脸烫像是刚烧开茶水。
他笑什么?
他是不是也这么觉得?
为了防止他误会,她别别扭扭补充道:“我就是随便问问,你要是不回来就算了。”
“回去。”他嗓音带笑,声线也沾染上了一丝温度:“明天回去。”
虞蒸蒸‘哦’了一声,急急忙忙切断了通信。
不知想起了什么,她咬住樱红唇瓣,悄然无声吞了吞口水。
七太子挑了挑眉:“你脸红什么?”
虞蒸蒸抬起手扇了扇脸颊,心虚道:“屋子里太热了。”
七太子嗤笑一声:“胡言乱语,瞧你这少女怀春模样,分明就是对那老贼心动了。”
虞蒸蒸面无表情:“闭嘴好吗?卫生巾。”
见她直呼自己名讳,便知她此刻是不高兴了。
七太子耸了耸肩,给她扔下一颗缓解毒性解药,施施然走出了屋子。
他并非奸恶之人,只是想找鬼王报杀父之仇,既然她配合他行动,他也不会刻意为难她。
虞蒸蒸并没有直接吃下解药,她将解药掰下来一小块,藏进了储物镯中。
七太子实在将此事想过于简单,以鬼王性子,即便失去神力,七太子也讨不到好果子吃。
最大可能性就是两人同归于尽,七太子太不靠谱,她还是留存些解药,届时也好找医修分析解药成分,再重新配置出一份解药来。
就着茶水服下剩余解药,她便也出了屋子,太阳都落山了,再过会儿该用晚膳了。
院子里空落落,只有山水和安宁坐在外面,似乎是在等向逢。
虞蒸蒸奇怪道:“他们人呢?”
山水将下巴放在母鸡身上,蔫蔫指了指大门:“他们去看打擂台了,那边很热闹。”
虞蒸蒸察觉到山水有些不对劲,山水脸色煞白,脸颊两侧却泛着红晕,就好像生病了似。
她走到山水身边,摸了摸山水额头:“你是不是不舒服?”
指尖下传来温度滚热,烫仿佛要被烧着了似。
虞蒸蒸不确定山水是不是染了风寒,毕竟山水是妖精,应该和人不同才是。
山水摇摇头:“没关系,是老毛病了。师父说我天生便少了地魂,所以才总是生病。”
世间万物,大多有三魂七魄。
三魂指天魂、地魂与命魂,天魂是归于天道精神力,命魂是归于地府鬼魂。
而山水说地魂,就是指死后肉身。
妖精和人不大一样,一般妖精诞生分两种,一种是集天地日月精华,自己潜心修炼成精。
另一种则是人死后附体在某种物体上,得到机缘修成了妖物,因为死后肉身被毁,便缺少了地魂,所以这种妖精大多体弱多病。
瞧山水这模样,应该就属于第二种妖精了。
虞蒸蒸正愁不知怎么帮山水,向逢便从院子外走了进来。
他手里拿了五根糖葫芦,有两根橘子糖葫芦,两根山药豆糖葫芦,还有一根山楂夹核桃糖葫芦。
山水胃口大,这些都是山水爱吃口味,可惜卖糖葫芦就剩五根了,若不然他就多买一些了。
山水一看见向逢手里糖葫芦,立马打起了精神:“师父,这些是给我吗?”
向逢刚要点头,看到山水身后安宁,便停住了动作:“给安宁姑娘一根,剩下都是你。”
山水并非小气之人,她高兴接过糖葫芦,先拿到虞蒸蒸面前:“蒸蒸姑娘,你先选。”
虞蒸蒸不爱吃这些甜齁牙物什,可山水一片好意,她也不好意思拒绝。
山楂核桃糖葫芦只有一根,她就挑了个橘子,山水见她选好,便拿着剩下去找了安宁。
安宁唯唯诺诺抬起头,犹豫了半晌,将怯懦眸光落在了山楂核桃糖葫芦上。
山水催促道:“安宁姑娘,你快挑呀。”
安宁轻咬唇角,缓缓摇了摇头:“谢谢,我不爱吃这个。”
山水以为安宁是真不爱吃,便也没再多说,她捧着四根糖葫芦,对着山楂核桃糖葫芦便要咬下去。
她什么味都爱吃,最爱吃山楂核桃味。
向逢在她落嘴前,抬手按住了山水手中糖葫芦:“把这个让给安宁姑娘吧,等明日我再带你去买。”
山水有些委屈:“可是她说她不爱吃。”
向逢语塞,他将安宁方才举动都看在眼里,安宁哪里是不爱吃,就是不好意思开口罢了。
他拍了拍山水手:“听话。”
山水闷闷不乐应了一声,将手中糖葫芦递给了安宁。
虞蒸蒸气简直要掀桌子了,向逢脑子里是进屎了吧?
从青楼里捡个身份不明女子,倒真当成个什么宝贝了?
她暗暗磨着后槽牙,蓦地伸出舌头,朝着安宁猛地咳嗽了两下。
口水喷了安宁一手,连带着安宁手里糖葫芦也遭了殃。
虞蒸蒸在心中冷笑一声,山水吃不上,安宁也别想吃。
她佯装出满脸歉意:“抱歉,许是我那日淋雨染了风寒,嗓子眼一痒痒就想咳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