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雨听几乎原封不动地把话还了回去。
善独被弄得脸一阵红一阵白。他撇开视线,不肯退一步示弱地沉着声音:“那就我们俩都回避吧。”
梁雨听觉得荒唐地笑了下,掏出手机:“那行。”
见梁雨听的手在手机在滑动,善独皱眉:“我在跟你说话,能不能不要玩手机。”
“我没玩手机。”梁雨听冷笑,“我在回避。”
“回避什么?”
梁雨听将手机屏幕转向善独:“这是你的手机号码。”
她按了个按键,又第二次将手机屏幕转向善独:“现在删除了。”
善独不耐烦的表情随着梁雨听这番举止而渐渐变化。
他抬起眼睛,震惊里还涵盖着一些其他的情绪,开口想说些什么,却又想不出一句能说的,只能一直半张着嘴看梁雨听。
梁雨听又打开微信:“这是你微信。”
“现在也删除了。”
善独愤怒地打断她:“你什么意思?!”
梁雨听将手机收起来:“听从你建议的意思。”
善独的目光死死盯在梁雨听身上,接下来说出的每一个字都咬字咬得用力:“删了我,我家的案子你不做了?!”
“你可以派其他人来的吧?”
“我为什么要派其他人来?”善独顿了下,可能觉得这个反问显得有些耍赖,他解释,“这是我们家的大案子,我不放心别人来。”
“那你就让善伯伯来。说到这里,话题就绕回来了。善伯伯让你来找我谈案子你就来了,这才是让善伯伯误会的根源吧。”
善独被堵得说不出话来。
“以后我去天问办公室找他都决不跟你搭一句话,这样可以了吗?”梁雨听端起她的橙汁,“不,应该说……以后在任何场合我都会当做我不认识你。”
善独还想说什么,梁雨听已经转身就走。
他步子上前一步,手伸了出去,在下意识打算叫住梁雨听的当口又住了嘴。最后只能带着惊讶、不解、愤怒、不安,带着很多种情绪看着梁雨听的背影,半天没动。
善辉刚刚跟生意伙伴闲聊完,在一边稍微听到了两句,他觉得好笑地走到善独身边,跟善独一起看梁雨听的背影,语气揶揄:“看,你求仁得仁了。”
善独还是一动不动地看着梁雨听的背影,表情几度变化。
那边的梁雨听拉着夏天问就离了桌,似乎连饭都没打算吃了。两人穿过会场,去到寄存处取东西,看样子是打算走了。
“我是你,我就去道歉。”
“不可能。”
“哟,看这架势,雨听跟你同事是男女朋友了吧?”
善独不满地看了眼善辉:“只是在相亲,你别乱说。”
善辉瞟了眼善独,语气越加揶揄起来:“我怎么听着那么酸呢?”
善独的话更僵硬了:“他俩接吻我都没感觉,吃什么醋?你就别过度解读了。”
善辉耸肩:“真的没感觉吗?还是说其实早就憋坏了,一个人生了好久闷气,从而对她态度更差?”
善独被问得一愣。
善辉摇头:“你呢,就接着单身吧,你老爹拉不动你了。”
说完,善辉又挑眉看梁雨听和夏天问那边:“哟,我看雨听挺喜欢你同事的啊,这么主动。看,主动揽人家呢。”
善独盯着不远处看,又反驳善辉:“她就这性格而已,对谁都主动,又不一定真的喜欢。”
“是吗?那她最近还对你主动吗?”善辉托腮思考,“哦,肯定没有了,这不刚刚还把你联系方式都删了。啧啧,越想越觉得你这是在推进她和你同事的发展啊。搞不好她今天前还对你有点好感,犹豫要不要跟你同事交往。但今天你这么一闹……好的,下决心了,她打算跟他在一起了。儿子……”
善辉的话音拖长,歪唇看着已经快步往梁雨听那边冲过去的善独。
梁雨听刚从寄存处领出夏天问的衣服袋子,想拉着夏天问出门时,背后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
她被从后面而来的拉扯弄得一个踉跄。
转过视线,握着她手腕的人是正在微微喘气的善独,看样子刚刚跑得很快。梁雨听看着善独,语气还是像刚刚一样冷淡:“怎么了?”
也许是不习惯梁雨听的冷淡,善独回避开她的目光。他在原地沉默了一秒后又咬了咬牙,似乎下了什么决心地说:“刚刚是我不对。”
见梁雨听不说话地看着他,善独补充:“以前也是我不对。”
一边的夏天问不可置信地看着这场面。
目中无人的善独,竟然,在道歉?
善独的眼睛直直地盯着梁雨听,语气反常地有了几分打商量的感觉:“你……可不可以别跟他相亲了。”
第30章 请别太突然
梁雨听看着善独,带着审视和揣测:“你什么意思?”
善独再次停顿:“就是让你从明天开始,不要理他了。”
梁雨听依然没听懂,重复道:“到底什么意思?”
善独被梁雨听问得十分窘迫,又表情为难地沉默下去。
梁雨听判断对话难以推进,刚迈步要走,善独又赶紧拉了她一下。
她回头,善独将头侧向一边,没看她却跟她说话地咬牙道:“意思就是……哪怕你完全不符合我的择偶标准,我好像……还是喜欢你。”
会场人声鼎沸,与此相反的是夏天问三人所在的这个小角落。
不管是瞪着眼睛的夏天问、没反应过来的梁雨听抑或刚刚说出了完全不像自己台词话语的善独,都一时陷入了可怕的安静。
夏天问这天晚上没睡好。
他情人节被打断了告白,本以为他有的是机会找着个气氛合适的机会再说一遍,但他万万没想到,在他还在等待机会的时候,口口声声说自己讨厌梁雨听,绝对不想接近梁雨听的善独却早他一步地告白了。
夏天问第二天一下班就给梁雨听打电话,急切地想多见见她,确认下她的情况。
但梁雨听接到电话后不像前两天那么高兴,反语气严肃:“我从今天开始要忙一个很重要的案子,时间太赶了,也有些……”
不知道是一时没想出如何用词还是其他什么原因,梁雨听没能说出来到底“也有些”什么。她似乎突然意识到自己把工作中的严肃不小心带到了夏天问那里,便一反刚刚严肃的语气笑了笑:“就是特别忙,你暂时别来律所找我,也不用来我家做三基,估计没时间监督你了。”
夏天问知道梁雨听这是又到接案子的忙碌期了,他撇了撇嘴:“可是试卷都还在你家啊……”
“你拿回你自己住的地方吧,现在就去我家拿,我妈在家。”
“哦。”
见夏天问有点失望的样子,梁雨听轻笑一声:“乖,忙完立刻来找你。”
夏天问又被梁雨听这语气搞得哭笑不得。
凌剑扬租房的地方,凌剑扬见夏天问好两天没去梁雨听家做题,觉得惊讶:“你该不会又惹梁姐姐不高兴了吧?”
夏天问一提起这个就垂头丧气的:“她最近忙,没时间见我。”
凌剑扬托着下巴,挑眉:“你确定她是真忙?而不是在委婉地拒绝你,你却没听懂?”
“什么意思?”
“你不是说善独早你一步表白了,还让梁姐姐不要理你了?”
“是啊。”
“所以啊,说来说去都是你以前表现太差,总惹梁姐姐不高兴。现在善独这样条件的人回头了,我觉得正常人都不会在你和善独之间选你吧?”
夏天问一个抱枕砸到凌剑扬脸上:“我怎么会找你这么个狗头军师?我跟你说,善独这时候做什么都没用了,梁雨听绝对不会回头的!”
夏天问说完,唇角自我感觉良好地勾了勾。
她喜欢我。
夏天问前一晚讲得理直气壮,信心十足,但一觉一睡醒又突然不放心起来。
有人说,当一个人一旦开始在意什么东西,不管这东西拽得多牢,都会担心失去。其实在以前,就梁雨听追他他拼命跑那段时候,梁雨听也会因为突然有案子一连消失好些天。那时候他并不觉得梁雨听不来的日子是这么难度过的。
夏天问这天立刻跑去了梁雨听的办公室,他到的时候梁雨听刚好在会议室开会。正在谈事情的梁雨听满脸凝重,严肃得让夏天问陌生。
但屋里的梁雨听透过玻璃窗看见夏天问,立刻露出一丝笑意,她没有出会议室,而是低头给夏天问发了条微信。
“这边会议刚开始,没几个小时出不来,你今天先回去吧。”
夏天问不情愿地回复:“我可以等你。”
“开完会又得立刻赶材料,也没办法跟你说上话。回去吧。”
夏天问无奈,只能万分不甘心地“哦”了声。
回家以后,凌剑扬一拍桌子,断案了:“还说不是婉拒,这就是婉拒好吗!拜托你不要这么迟钝!”
夏天问噌地一声站到沙发上,冲凌剑扬吼:“都跟你说了绝对不会的!”
另一边,梁雨听正摊着一堆文件在电脑前写法律文书。
桌面上的手机微信又发出一声提示音,梁雨听不用看都知道是夏天问发来的。
她忍不住微微蹙眉。
梁雨听以前也有过工作忙的时候,以前也有过一连好些天都没空隙联系夏天问的时候,以前夏天问都挺正常的,但这次……
夏天问的表现……
怎么说呢?十分殷勤。
梁雨听翻开微信,果然是夏天问的信息。
如果再往上翻一点,每一条都类似地拐着弯地想理由要找她。
夏天问:【这么晚还在家加班?你要不要咖啡?我买点给你送来?】
梁雨听:【家里有。】
夏天问:【我今天休息,刚好打算煲点汤,等下打一些送你律所?】
梁雨听:【不爱喝汤。】
夏天问:【下雨了,你没伞吧?要不下班告诉我一声?我来接你?】
梁雨听:【车里有伞。】
梁雨听放下文件,用一分钟的时间透一口气,对着夏天问这一堆微信笑了起来。
她上学的时候就有这个习惯。比如她当时最爱的消遣是看悬疑烧脑小说,但刚好遇到要考试,为了能考好,接而在假期有更多的时间去看悬疑小说,她就会在考试前把她最爱的小说统统锁柜子里,绝对不碰。这样,最能分散她注意力的因素就不存在了。
而现在的夏天问,就像她当时最爱最爱的小说。
她第一次觉得忙碌里想念的滋味并不差,毕竟让她卯足了劲去好好解决工作,与此同时,也让她变得无比期待完成工作后跟夏天问的见面。
可另一边的夏天问就不那么坦然了。
凌剑扬觉得每晚在他屋子里捏着手机走动的夏天问就跟个游魂一样。
夏天问变得啰嗦,看起来在跟凌剑扬讲话,实际上却只是在自言自语。
“她今天不让我去找她。”
“今天也不让我去。”
“为什么今天还是不让我去?她每天总得吃饭吧,我就刚好在她吃饭的时候过去也行啊。”
凌剑扬越加肯定地点头:“这绝对是因为善独在婉拒你吧!”
夏天问倒在沙发上,完全没听凌剑扬讲话地自言自语:“我好想去找她……”
凌剑扬翻了个白眼。
谈恋爱的人,真烦。
夏天问努力在克制自己,他照着梁雨听的吩咐憋了好几天没去找她,越憋越觉得浑身不舒服,好像腰也疼了,腿没劲了,好多口气都爬不上五楼。
某天,憋到极限的夏天问决定这一天无论如何都要见到梁雨听。就算在梁雨听办公室外干等一整天,就算梁雨听根本没空跟他说话他也要去看她一眼。
这么想着,游魂一般的夏天问瞬间回了魂,仿佛突然神清气爽,阳光明媚,就这样提着一袋点心直奔梁雨听律所。
梁雨听的律所在附近商业中心最贵的写字楼里。
27层,视野好,环境好。
夏天问进了梁雨听写字楼的电梯,出电梯时刚好有一群不像是白领的男人跟他擦身而过。
他疑惑地看了眼那十来个男人,个个凶神恶煞,还一副怒气冲冲的模样,与这写字楼的气氛有些格格不入。
夏天问满心都是去找梁雨听,自然没有多管。
他进到律所,熟门熟路地穿过律所的走道,经过其他律师的房间,一直到了梁雨听的办公室前。
一想到马上就能见到梁雨听,夏天问沉郁不安了许久的情绪仿佛一瞬间得到了拯救,不免露出高兴的笑容,那笑容里里还透着些兴奋。
很快就到了梁雨听办公室门口,向来需要敲门的梁雨听办公室此刻开着门,里面的情形一览无遗。
夏天问的视线一投入到屋子里面,脸上的笑就像被浇了水的火一样快速熄灭。
善独和梁雨听站在办公室的空地里,距离特别靠近。此时的善独一手抓着梁雨听的手腕,脑袋往梁雨听脖子上偏,不知道在做什么。
与此同时,梁雨听正在跟善独说话:“别担心。”
善独更欺近她了些:“我怎么可能不担心?”
夏天问的视线微沉,眼睛不自觉眯了眯。
看梁雨听的反应,她虽然拒绝了善独的靠近,但似乎没有觉得善独靠近的举止是冒犯。
梁雨听那边看见夏天问出现在门口,便往夏天问那边走了步,意外地问道:“你怎么来了。”
“我给你带了点吃的。”夏天问闷声往屋里走,缓慢的脚步停到茶几边上,他放下手里的袋子,埋头拆系得有点紧的打包袋。
即便梁雨听算不上细腻敏感,她也能隐隐察觉到,夏天问今天情绪有点低沉。
平时一见她就紧张兮兮的人,此刻有些面无表情,那些面无表情里还透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压抑。
可这些感觉就像是梁雨听的错觉,对面的夏天问解开袋子,开始一点点将甜品往外拿,他再抬头时又对梁雨听露出了常见的笑:“过来吃点东西吧,这家我排队了好久才买到。”
但老实说,刚刚发生那样的事情,梁雨听目前形势有些着急,注意力还无法停留在甜品上,她跟善独正说着话,只笑着留给夏天问一句:“等我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