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问嘿嘿地笑了两声:“这个月的早考完了。我是谁?靠抱佛脚生存了这么多年,你还担心我?这个月没看书也照样90分。”
说着,夏天问仰了仰下巴:“梁雨听就说我其实是有医学天赋的。”
凌剑扬翻白眼:“还是继续打BOSS吧,不然他又要开始秀个没完了。”
夏天问的小日子依然过得非常悠哉,有志同道合的朋友,还有个恩爱的女朋友的,每天都心情很美丽。
这天,他在医院饭堂,一边吃着午餐,一边埋头给梁雨听发微信时,空着的桌子对面突然坐下一个人。
夏天问莫名地抬头,发现又是何彦。
他微微蹙眉,停下筷子,不满地看着何彦:“你做什么?”
何彦掰开手里的一次性筷子,一脸理所当然道:“吃饭。”
他抬头看夏天问,脸上还是那种皮笑肉不笑的表情:“怎么?食堂是你家开的?我坐哪儿还要经过你允许?”
夏天问没耐性理他,索性埋头,大口大口扒饭,决定早点吃完,早点走。
何彦一边慢条斯理地夹着他的菜,一边阴阳怪气地说:“上次三基全院第一,这次才刚好及格,等于是中等偏下,也就稍微比没及格的强。”
他声音不大,说话也不看夏天问,让人都分不清是在自言自语,还是在跟夏天问说话。
何彦说着自顾自地笑了两声,偏头看夏天问:“你这两次三基的成绩排名差入可有点大。怎么?这次是没有偷拿到全部的题目呢,还是偷到题目后作弊的准备不够充分呢?”
夏天问脸色整个沉了下去。
一来,他不是很擅长吵架,二来,要是跟何彦这种人吵,怕是会让何彦越来越来劲,夏天问觉得那也许不如直接挥一拳过去更有效。
可他显然也不能这么做。上次夏应厉就因为这事把他骂了个狗血淋头,夏天问只能重重扔了筷子,决定离何彦远一点。
他端着餐盘往餐具回收处走去,没想到他不理何彦,何彦倒越是斗志昂扬地跟了上来。
一边的何彦仰着头,语气还带着几分耀武扬威的自豪感和轻蔑感:“你不是很厉害吗?不是压我一分吗?怎么这次三基就差了我整整7分呢?我俩这是一头一尾的区别了。这才是我俩真正的实力差距。”
夏天问将餐盘扔进回收处,没耐性地瞥了何彦一眼,无视何彦地越过他,继续往外面走。
跟夏天问还有点交情的一个同事凑过来,轻声劝他:“你别理他,他就是红眼病。什么一头一尾的差距,就是两道选择题的分值,正当自己多厉害了。”
夏天问想起何彦就觉得滑稽,冷笑道:“理他都傻。”
几天后,领导将夏天问和善独一起叫去了办公室。
夏天问跟善独一进门,领导就吩咐两人将门给关上。
“单独叫你俩来,你俩基本也该清楚了。”领导示意夏天问和善独坐下,“另外三个人的分数和学历都不如你俩,名额不出意外不会有变动了。我这边也就是摸个底,提前问下你俩,是不是确定要去?医院的名额报上去可就不能改了,别过几天公布了,又突然反悔说不去,白白浪费我们院一个名额。”
善独斩钉截铁道:“我肯定去。”
夏天问心情不错地想到自己不仅会去,还是跟梁雨听一起去,便更高兴地点头:“我也肯定去的。”
领导满意地颔首:“那你俩提前准备准备,过几天开完表决会就会正式定下来,对外公布。你俩工作上,该交接的准备交接,去外地该筹备的都可以筹备起来。到那边了,记得好好学习,到时候把技术带回来。”
善独不爱听官腔,闷声“恩”了声。
夏天问则乐得连连点头:“会的会的!”
两人谈完话要出去,才拉开门,就跌进来一个人。
何彦踉跄两步进了屋,夏天问和善独都是一愣。看来刚刚领导跟他俩这番谈话,何彦都趴门外听着呢。
被发现的何彦丝毫没有偷听被抓的歉意,反气急败坏地冲进来跟领导大声理论:“这都还没有最后开会表决定人选呢!你就直接跟他俩开会了,现在你们的选拔流程都是走形式对吗?我是不是可以质疑你们这个程序不公正!”
何彦对着领导吼完,又指向夏天问:“这种人也能去进修?!我们院没人了吗?!”
领导也快五十岁的人了,什么风浪都见过,一个小辈在他面前跳脚,他根本不在意。但念在副院长的面子上,领导也懒得训何彦,只老油条一样地跟何彦打起太极:“我没说他俩就定下了啊,没定下也能叫来谈话不是?”
何彦信以为真,表情微微缓和,但他没安静多久,又气愤道:“我建议领导们不要只看一次的分数!多了解下平时整体的表现。这样你们就会知道夏天问他平时在医院什么水平!他能压我?就这一次高我一分而已,我哪样不比他强?!表决也该表决我!”
说完,何彦又开始了他那一套理论:“夏天问平时成绩那么差,突然考好绝对有鬼!他就是作弊!如果靠作弊都能去进修,以后还有什么公平可言?我们院领导怎么服人!”
夏天问顾忌着要是又跟何彦起冲突,没准又被夏应厉骂,他本不愿意搭理何彦,但何彦天天这么闹腾,实在不是一般的烦人。
夏天问正琢磨着是不是要冲上去找何彦麻烦时,善独冷着声音打断了喋喋不休的何彦。
“你看见夏天问作弊了?这么满嘴跑火车?”
善独声音的声线平时就冷,此刻更甚。
何彦没反应过来地看善独,可能因为有点意外,说话都慢了半拍:“但他平时……”
“我平时看你也不像能考到笔试第三,那你也作弊了?”
这次不光何彦愣住,连夏天问都愣住了。
夏天问反应了好半天。
善独竟然在帮他说话?帮他怼何彦?
回去的路上,夏天问偷偷看了善独好几眼。
还是冷着的表情,跟全世界都欠他钱一样。
他琢磨着,善独这怎么着都算是帮了他一次,做人,还是要有礼节的。夏天问停了停,声音不大地跟善独说了句:“刚刚,谢谢啊。”
善独丝毫没领情,还是面无表情地继续往前走:“我是嫌他吵,自己没什么本事,还觉得自己特别厉害。”
夏天问听着善独对何彦的总结,觉得特别精准,于是暗自好笑。
善独冷眼瞥了他一眼:“你也没什么好高兴的,运气好,高了他一分而已,再考一次确实不一定比他强。”
夏天问的笑僵住了,他觉得他果然不该对善独抱什么希望。
还以为善独是念在同办公室的情谊一场,所以帮他不帮何彦。
现在夏天问再看看,这才算是总结出了事实的本质。
善独指责何彦也不是帮他说话,而是善独确实谁都看不上。
他看不上何彦,也看不上夏天问。
善独走了两步,冷着脸:“你以为只有他这么看你?是只有他身份性格都敢说,跟他一样认为你是作弊的,院里多的是人在,他们只在你背后议论。”
夏天问顿了下,其实,他也多多少少感觉出来了。
比如上次一起开会的那两个同事,被何彦这么一闹,后来看他的眼神都变得不太对劲了。
有时候很多人对一件事的确信都是选择他们愿意相信的。
不需要什么证据,他们就是很笃定。
想到这里,夏天问突然有点好奇地转头看善独:“那你呢?你觉得我作弊没?”
善独冷着脸,依然没情绪:“没有。”
这答案出乎夏天问意料。
照理说,善独对他的偏见应该很深,既然院里不少人都觉得他是作弊的,善独凭什么相信他?
见夏天问这么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善独也懒得解释。
他的性格大概不会告诉夏天问,他不仅相信夏天问没作弊,还很提防夏天问。
所以善独做得比以前还认真,还勤奋,为的统统是不想被夏天问迎头赶上。
夏天问重复:“你相信我自己凭本事考出来的?”
善独还是不拿正眼看人地斜视了夏天问一眼:“你还是多看点书吧,会被人质疑证明你能力还没有得到认可。”
夏天问撇了撇嘴,他想他跟善独果然还是聊不来。
两人进了办公室,善独突然没头没脑地冒出一句:“你俩现在……到底是在相亲还是在交往?”
语气带点试探,又带点慌乱,却又通通掩饰在面无表情里。
夏天问也知道善独这是问梁雨听呢。
不管他俩在其他方面关系怎么样,但在梁雨听的方面,夏天问绝对不可能会退让。
他抬了抬下巴,语调上扬:“正式交往着呢。这么明显,这么恩爱,你看不出来?”
善独快速而冷淡地说:“看不出来。”
夏天问不满地龇了龇牙,两步就冲到善独跟前,摘下自己的手表,提着表带,将刻字的那一面展示给善独:“那你就好好看看。”
善独不在意地扫了眼,又低头打字,语气一贯地清冷:“我听说情侣间穿情侣服,戴情侣款的,十对里有九对会分手。”
这是诅咒他会分手呢?
夏天问在心里说了连续好几个呸,气得甩手就走。
善独可不管夏天问是不是生气,依然想到什么说什么:“你为什么不自己回家而要她接送?你俩顺路?”
一到这个问题,原来有些生气的夏天问咧嘴笑起来:“我们不顺路。”
他故意停顿了一下,觉得特别解气地一字一句道:“我们同居。”
同居这个词显然是善独没料到的,他脸色不太好地沉默下去,仿佛在后悔自己问了个不该的问题。
接下来很长时间里,他再也没说过话。
办公室内,两个人在各自的电脑前坐下,房间安静下来,只有两人噼里啪啦的键盘声。
过了好一会儿,善独又突然没头没脑地说了句:“要去两年呢……”
带着些感叹和不舍,但夏天问听不懂。
他莫名地回头,总觉得今天的善独反常的多话:“难不成,你是想着要跟我一起过去,你不甘心?”
善独懒得理他,却突然问了句:“你舍得?”
夏天问还是不懂:“舍得啥?”
善独没再回他。
也许这种情绪,也只有善独自己能理解。
很多事情想知道,很多事情都在意。
还有一个人,他舍不得。
离要去A城的时间已经只有两个月,梁雨听为了做好足够的准备,最近将大量的时间都花在A城的案源开拓上。
要换一个城市,案源的不确定性是最大的压力,为了能在A城发展得更好,她联系了好些个同样在A城发展的师兄师姐,麻烦他们帮忙介绍业务。
现在梁雨听人还没去到A城,已经接了两个A城的案子,接下来的两个月内,她还要跑好几趟A城去办案。
正忙着的时候,电话响了起来。
是善独打来的,一副沉重的语气,似是下了什么决心,说是有事要跟她说。
这倒是稀奇。
善独有段时间没联系她,偶尔善辉来律所找梁雨听都跟梁雨听念叨,说本来想拉善独一起过来,善独死活不肯。
她有种没根据的直觉,善独在躲她。
可如果真的是在躲她,为什么又突然约她?
她拿着手机,对这个邀约没有太大兴趣。
“我今晚加班呢,会很晚。”
善独却不在意:“没关系,我等你。”
“一定要当面说?”
“恩,我爸不是还有份文件在你那里?你可以带过来,我帮你捎给他。”
“好,但是我没什么时间,约在我家小区附近可以吗?”
“可以。”
梁雨听挂了电话以后就去忙事情,她一加起班来就没有时间概念,等两个小时过去了,才想起来今天约过善独。
再看时间,梁雨听赶紧给善独去了个电话。
在电话响着彩铃的空挡,梁雨听光靠想的就能脑补出等得不耐烦的善独大少爷发脾气的吼声。
电话一接通,她立刻道了个歉:“不好意思,忙忘了,你回家了吧?”
没想到这次电话那头竟一点牢骚也没发:“我还在,你过来吧。”
说完,善独挂了电话。
梁雨听有些惊讶地举着手机看了一会儿,很快的,她收拾好东西,快速出了门。
到达餐厅时,她远远就看见善独一脸凝重地坐在那里。
梁雨听走过去,放下公文包,快速将善辉的文件递给善独。
善独的表情仍然很沉重,微微皱着的眉,眼眸你闪烁着些梁雨听看不懂的东西。
她疑惑道:“怎么了?”
面前的男人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好半天才开口说:“我来跟你道别。”
梁雨听听得一头雾水。
道什么别?
“我想了很久才决定叫你出来。”善独将菜单推给梁雨听,仍然眼睛都不眨地注视着她,“你也知道的吧,我要去A城两年。”
梁雨听莫名其妙:“我知道啊。”
善独端起面前的水喝了一口:“接下来会有很长很长的时间不在一个城市,也见不到了。”
对面的男人坐得笔直:“我本来觉得这么长的时间是不是太久了,但转念一想,两年也挺好的。”
不管梁雨听听不听得懂,这个结论是善独思考了很久才得出的。
他答应梁雨听要改,可真的做起来他才知道,那不是一件像说起来那么容易的事。
他需要足够的时间去思考,去沉淀,去一步步修正自己,而去A城两年,就刚刚好给了他这个时间。
“你跟夏天问在交往吧?”
“当然。”
果然是肯定的,毫不犹豫的答案,也是善独最不想听的答案。
他开始盯着水杯,声音瓮声瓮气的:“没事,我等你。”
“哈?”梁雨听蹙眉,露出些不太高兴的表情,“我怎么听着觉得,你在咒我分手?”
善独语气依然平淡:“我说这话,你可能不爱听,但我确实觉得你俩长久不了。”
梁雨听不屑地冷哼一声:“那你难得懂我,我也确实非常不爱听。”
“你们俩不合适。也许你觉得我是对他有偏见,但是我自认为我这一番言论是站在中立的角度说的。”善独蹙眉,“夏天问骨子里就不是个勤奋的人,而你非常认真,非常努力。也许你俩刚交往,你觉得他这样你可以习惯,但久了,你肯定受不了。你俩不合适,我和你才是同一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