饕餮太子妃——小舟遥遥
时间:2020-10-01 09:22:49

  他这阵子事忙,每日也只能夜里有空去陪她。等再过些日子,舅父一家回来,那他就更忙了,或许连陪她一起用晚膳都没时间。
  裴延抬手揉了揉眉心,心头似是自嘲,没想到有一天,他也会被儿女情长所牵绊。
  情之一字,真是难解。
  ………
  傍晚,宋太傅府。
  “不对,不对,不是这个味。”
  “这个茶味太重了,得多放些牛乳。还有这个,这个酱汁调得淡了,不够香……”
  “炸个鸡腿也不是什么难事,怎么你们炸出来的一点都不酥脆?”
  宋太傅扶额摇头,看着惶恐不已的下人们,摆了摆手,“罢了罢了,都退下吧。”
  宋玉凝搀扶着宋老夫人刚走进屋子,就见下人们端着吃食从屋里撤下,祖孙俩面面相觑。
  宋老夫人缓步走进屋里,见自家老夫君盘腿坐在榻上,一副郁闷不得劲儿的模样,不禁问道,“听说你一回府,就让厨房捣鼓吃食。难道东宫今日没提供午饭,让你饿着了?”
  宋太傅抬眼,见着老妻和孙女,面色稍霁,坐姿也端正了些,“你们来了。”
  宋玉凝扶着宋老夫人在对面坐下,自个儿坐在斜对面的椅上,柔声问道,“孙女见刚才端出去的菜都没怎么动,可是厨房做的饭菜,不合祖父的胃口?”
  宋太傅摇头,将今日午后在紫霄殿尝到的几样吃食说了遍,感叹道,“明明瞧着做法都很简单,也不知道咱们家厨子怎么就做不出那个味来,真是奇了怪了……”
  宋老夫人一脸不信,瘪着嘴说,“真有那么好吃?”
  宋太傅道,“你可别不信,那味道是真的香,太子妃的手艺真的没得说。”
  像是为了让老妻信服,宋太傅还将前几次在东宫尝过的吃食都描述了一遍,当然也不忘好好夸了太子妃一通。
  一侧的宋玉凝听着,又是讶然又是佩服,她打小在祖父祖母膝下养大,知道自家祖父不会轻易夸人的,如今他对太子妃赞不绝口,可见太子妃的厨艺的确了得。
  上回裕王过寿,太子妃护着太子的种种行为,虽然让她对太子妃有所改观,但心底还是觉得太子妃不够完美。但现在听祖父都夸了太子妃,宋玉凝心底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情绪……
  宋老夫人敏锐的发现孙女的黯淡,赶紧朝着宋太傅使了个眼神。
  宋太傅一顿,看到稍显失落的孙女,伸手捋了捋胡子,话锋一转道,“太子妃除了一手好厨艺,还有情有义,勇气可嘉……”
  宋玉凝微微一愣,抬头看向宋太傅。
  宋太傅便将太子在洛阳遇刺的事说了一遍,说完后,他平静的目光落在宋玉凝身上,问道,“那种危险情况下,大多数夫人都躲在雅间内自顾不暇,太子妃却敢冲上去与歹徒一搏……玉凝,祖父问你,若是你,你敢不敢冲上去?”
  宋玉凝面露错愕,迟疑片刻,道,“孙女……应当会的。”
  宋太傅笑,“如今让你口头作答,你都犹豫不决。若真在那种情景下,等你想明白,刺客怕是早就得手撤退了。”
  这话说得宋玉凝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惭愧的低下头。
  见状,宋老夫人赶紧安慰了孙女两句,又嗔了宋太傅一眼,“你这种假设实在没道理,我们玉凝娇滴滴的女儿家,手无缚鸡之力的,就算冲上前去,也是白白送命!那我可不舍得,我就希望我孙女平安顺遂的过一辈子。”
  宋太傅也不恼,只淡淡道,“玉凝呐,当初祖父不愿让你嫁入东宫,便是顾虑着这些。皇室乱的很,你性子柔软,离得越远越好……”
  宋玉凝颔首,起身行了个礼,“祖父,孙女明白了。”
  宋老夫人柔声道,“玉凝,你先回去好好歇息吧,明日还得去周府赴宴呢。”
  “周府赴宴?”宋太傅拧起了眉,“我怎的不知?什么名头?”
  “你成日里公务繁忙的,哪里知道这后宅之间的小宴。”宋老夫人古怪的看了他一眼,轻声道,“明日是个品茶宴,丞相夫人亲自主持的……说起来,最近周府宴会频频,应当是周夫人替她家儿郎相看媳妇呢。”
  宋太傅的脸一下子垮下来了,冷声道,“就说我们家玉凝病了,去不成。”
  宋老夫人蹙眉,“你这是……”
  “我宋家累世清流,怎能与周家扯上关系?”说罢,宋太傅捡起桌上的书册,身子朝墙边转去,留了个清高的背影。
  宋老夫人真是气笑了,但她也知道自家老夫君的倔脾气,只道,“行行行,不去就不去。本来也只是去瞧瞧热闹,我也没想让玉凝嫁给她周家的儿郎。”
 
 
第78章 
  傍晚时分雨停了,到了夜里,裴延沐浴后走到床边,就见陶缇跪坐在床上,正忙活着什么。
  走近一看,裴延黑眸眯起,语气有些微妙,“阿缇,你这是做什么?”
  正在铺被子的陶缇背脊一颤,缓缓转过头,看着床边长身玉立的男人,讪讪一笑,“殿下你沐浴完了呀?”
  裴延,“嗯。”
  他平淡的扫过那两床被子,最后将视线落在她那张明显心虚的小脸上。
  陶缇见他皱着眉,转过身爬到床边,伸出手牵住了他的手,轻轻晃了晃,带着几分示好,“殿下,坐下说?”
  裴延盯着她澄澈如水的眸子,眉心微动。
  她这副仰着头卖乖的模样,他实在无法拒绝。
  陶缇见他坐下,松开他的手,严肃又认真道,“我今天仔细想了想,觉得为了你的身体着想,还是分开睡比较好……”
  裴延扬起眉梢,“为我身体着想?”
  陶缇脸颊有些烫,目光闪躲到一旁,小声咕哝道,“就是,那个……身体不好,最好清心寡欲……”
  裴延,“……”
  陶缇见他不说话,以为是自己这话说的太直白,伤到他了,毕竟男人都不爱被人说那方面不行。她赶紧解释道,“你别误会,我不是说你不行,我的意思是,在你身子调养好之前,还是暂且分开睡……”
  裴延,“……”
  眼见她越描越黑,裴延闭了闭眼睛,一只手捏住了她的下巴,让她转过头与他对视着。
  陶缇轻咬着唇,见他一点一点的靠近她,鼻子都快碰到她的鼻尖,温热的鼻息轻拂过她的肌肤,让她心头莫名颤了颤。
  又来了又来了,昨天那如出一辙的侵略感。
  陶缇呆呆地盯着他,都不知道该做出什么表情。
  裴延深眸如漆,半晌,沉声道,“我行的。”
  陶缇,“……?”
  等意识到他的意思,陶缇的脸爆红,内心仿佛有只土拨鼠在疯狂尖叫。
  等等等等,不能丧失理智,冷静冷静!
  看着眼前这张近在咫尺的俊颜,陶缇缩了缩脖子,他这个样子,就好像她有半点质疑,他就会毫不犹豫的扑上来证明一番。
  她水灵灵的眼眸中盛满无辜,嗓音发颤,“我、我可能不太行。”
  裴延,“……”
  须臾,他低低笑出声来,捏着她脸颊的手也松开,敲了下她的额头,“小傻子。”
  陶缇怔了怔,就见他坐直了身子,理了理寝衣,“放心,你没同意,我不会碰你的。”
  陶缇抿了抿唇,怎么办,她后悔刚才说的话了。
  要是穷奇在的话,肯定会戳着她脑门骂——
  陶缇啊陶缇,你是吃太多把你的脑细胞堵死了吗,放着这么大个帅哥不睡,脑子有坑吧?!
  裴延那边将一床被子拿了出去,折返回来,淡淡道,“盖两床被子会很热。”
  陶缇朝他尴尬一笑,慢吞吞地往床里钻,然后照往常一般乖乖躺下。
  裴延看一眼她这乖巧模样,唇角微扬,灭了灯,轻轻在她身边躺下。
  昏暗的幔帐内,很是安静。
  陶缇想了想,主动找话题,问起今天的奶茶味道适不适合,会不会太甜,如果做出其他的口味,拿出去卖会不会有市场……
  裴延闲适的闭着眼,耐心的答着。
  说着说着,陶缇倒先困了,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化作一片均匀的呼吸声。
  裴延侧过头瞥了她一眼,只稍稍伸手往她腰上一勾,她就自动往他怀里滚去,睡得愈发安稳。
  裴延轻抚着她的发,只觉得她的身体可比嘴巴诚实太多。
  ………
  翌日,陶缇起了个大早研究新口味奶茶,五皇子和六公主正好来找她玩。
  两孩子隔老远就闻到那甜蜜的奶香味,都不用宫人引路,轻车熟路的摸到了小厨房。
  与陶缇打过招呼后,两人的视线落在那口咕噜咕噜直冒热气的奶锅里,眼睛里满是好奇与馋意,“嫂嫂,你又在做什么好吃的啊?”
  陶缇见他们来了,乐了,“你们来的正巧,正好帮我试试口味。”
  一听试吃,两孩子自是一百二十个乐意,高高兴兴的坐在院子外的石凳上,等着美味上桌。
  不一会儿,陶缇就将煮好的奶茶一一盛了出来,除了五皇子和六公主,她还分了些给瑶光殿的宫人们喝。毕竟她要真想将奶茶推广开来,得调制的更适合大渊朝人民群众的口味才是。
  “这一样是原味奶茶,其他四样分别是茉莉花蜜香奶茶、焦糖奶茶、红糖姜汁奶茶、玫瑰奶茶,你们先尝尝,尝过之后,再告诉我优缺点。”
  五皇子和六公主,“好!”
  瑶光殿宫人们,“奴婢/奴才遵命。”
  一时间,整个瑶光殿只听得咕咚咕咚喝奶茶的声音。
  待他们都喝完后,陶缇拿着个小本本,一脸认真的记下他们的反馈——
  “嫂嫂,我喜欢这玫瑰奶茶,香香的,喝完仿佛从里到外都充满了玫瑰花的香气。”六公主如是说。
  “我喜欢焦糖的,甜味刚好,还有股淡淡的焦香味,滋味很不一样。”五皇子如是说。
  “太子妃,奴婢觉得这红糖姜汁奶茶不错,红糖养颜,姜汁暖胃,如果单喝红糖姜汁,姜味重,还辛辣。现在与奶茶一起煮,有姜的香味,却没姜的辛辣味,女子来癸水时喝上一杯,再好不过了。”玲珑如是说。
  “这茉莉花的也好!”
  “原味最好,最香醇!”
  听着他们七嘴八舌的反馈,陶缇心里也渐渐有了数,目前看来,大家都挺喜欢奶茶的,至于口味,各花入各眼,每样都有人喜欢。
  她又开始问起一些细节,比如甜度,又比如奶与茶的比例调整。
  瑶光殿这边忙得不亦乐乎,裴延在宫外也没闲着。
  在工部忙完后,他径直去了裕王府,和裕老王爷一起到湖边钓鱼。
  裕王爷依旧穿着一身暗色粗布衣袍,太阳大了,他头上戴着个草帽,懒洋洋的坐着,手中捏着一柄鱼竿,感叹道:“你说你,难得来我府上一趟,怎么不把你媳妇带上。她要是来了,我个老头子还能腆着脸皮,再让她做顿全鱼宴吃吃。”
  “天气热,坐马车怪闷的,便没带她来。”裴延一袭竹青色长袍,头上也戴着裕王爷同款草帽,平添了几分世外高人的隐逸。
  裕王爷哼笑一声,“闷一下都不舍得呀?”
  裴延露出一抹温雅浅笑,“再过两日,阿缇在光德坊的糕点铺子便要开张了,里头的糕点都是按照她写的配方做的,比她亲自做的差不了多少,四叔公或可去买些尝尝。”
  裕王爷眼珠子一转,“你这太子妃倒是个闲不住的。”
  裴延道,“她有喜欢的事,这是好事。”
  裕王爷摇头叹道,“我算是看出来了,你是彻底被你媳妇给迷住喽。”
  裴延也不驳,默了片刻,将话题引到正事上,说起裕王世子即将调任洛阳府牧的事。
  裕王爷捋了下花白的胡子,感慨道,“你父皇对我这老头子也算有心了,知道我这儿子不争气,还给他寻了门好差事……”
  “最近世叔与裴长洲来往频繁,不知四叔公可知道这事?”
  裕王爷眉头拧起。
  “四叔公,孤知道你虽不过问朝政,却很清楚如今朝堂的动向。孤现在还没死,裴长洲与周家就按捺不住,仿佛储君之位是他们的嘴里的肉;若孤真的薨了,他们岂不是愈发肆无忌惮?”
  “殿下,莫要说这种丧气话。”
  “四叔公,你也不愿意看到我裴家的江山,几十年后改姓周吧?”
  这话可以说是大逆不道了,裕王爷转过脸,无比严肃的凝视着裴延,“殿下,你未免太过忧虑。”
  裴延眉目冷静,扯了下嘴角,“孤不得不忧虑。”
  裕王爷眯起浑浊的眼眸,仔细端详了裴延一番,似是要将他看透一般。
  裴延也不躲,平静的与他对视。
  野心与抱负,一览无余。
  裕王爷也是经历过三朝的老人,在皇室平安无忧的活到这么大把岁数,早就炼成人精了,很快他就明白过来,眸光闪过一抹深深地惊诧,嘴唇微颤,“殿下你……延儿啊,你可真能忍啊!”
  他重重的叹息一声,最后狠狠骂道,“唉,你母后是个心狠的,你父皇更是个混蛋!他们造的孽,倒害苦了你。”
  听到这话,裴延眉宇微蹙,沉声道,“四叔公,我母后她真是病逝的么?”
  裕王爷一怔,生硬的避开他的目光,“嗯。”
  裴延将他反应收入眼底,沉吟片刻,道,“一日父皇酒醉失言,说母后是服毒自尽的。”
  裕王爷拿着鱼竿的手猛地一颤,嗓音苍老道,“那肯定你父皇喝醉了,说胡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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