饕餮太子妃——小舟遥遥
时间:2020-10-01 09:22:49

  陶缇稍稍瞥了一眼,就收回视线,先送张氏出门。
  靠近花圃的廊下,景阳长公主又恢复那副端庄持重的长辈形象,一脸欣慰的对裴延道,“延儿,阿缇是个很不错的姑娘,长得好,厨艺好,性格好,心底好,最最重要的是,她对你是有情意的。”
  裴延俊美的脸庞扬起浅笑,颔首道,“嗯,阿缇很好,这点侄儿一直知道。”
  景阳长公主瞪着眼道,“女人的真心很宝贵的,你可得好好待她,明白了么?”
  裴延神色认真,应道,“姑母,你放心,侄儿此生绝不负她。”
  景阳对自家大侄子的品格还是很有信心的,她抬手拍了拍他的胳膊,满意道,“你记住你今日的话。”
  说着,她又想起什么似的,拧起眉头道,“话说回来,你与阿缇成婚也半年了,她的肚子怎么还没动静?你们俩也得攒攒劲儿,努力造出个孩子来呀。阿缇要是怀上了,有了第一个皇长孙,周家的气焰直接打消一半,哪敢像现在这般放肆!”
  裴延,“……”
  景阳见他沉默不语,忽的意识到什么,阿缇瞧着面色红润、能吃能睡,一看就是个好生养的。这半年多没动静,难道是侄子的身子不太行?
  她越想越觉得有可能,抬手摸了下鼻子,一副想问却又不好问的模样,尴尬片刻,轻咳一声道,“延儿,姑母这里有一道生子秘方,是陇西当地的方子,还挺管用的,你若需要的话……”
  裴延眉心突突跳了两下,默了一瞬,嗓音低沉道,“不必。”
  ……
  是夜,风清月朗,沐浴之后,裴延与陶缇一同躺上了床。
  拥着怀中绵软的身躯,裴延不自觉想起姑母离去时的那些话,他的脸埋在她柔软的脖颈间,鼻尖萦绕着她身上淡淡的馨香。
  呼吸,变得灼热,又急促。
  他的手掌轻轻扣住她的腰,长睫微垂,斟酌着该如何自然的提出“造孩子”这件事。
  两人互通心意也有快两月了,她,应当准备好了吧?
  裴延高挺的鼻梁轻轻划过她后颈柔软的肌肤,嗓音低哑,“阿缇……”
  陶缇怔怔回过神来,“啊?殿下,怎么了。”
  裴延眸子一暗,放在她腰上的手紧了一些,漫不经心的语气中透着些许不虞,“心不在焉的,在想什么?”
  说到这里,他感受到怀中的人僵了一下。旋即,她缓缓地转过身,朝向他这边,扬起一张白皙小脸,语气似有些为难和忧愁,“唔,是我母亲的事。”
  “嗯?”
  陶缇咬了咬唇,纠结了一番,还是说了,“母亲下午的时候,突然对我说……她要与我父亲和离。”
  讲真,下午张氏突然拉着她说这话时,她整个人都是懵的——
  在她的意识里,现代离婚是件很常见的事,但古代女人离婚,少,且很麻烦。
  遑论张氏的身份摆在这。
  可张氏却很冷静,那张一向严肃的脸庞上写满无畏的认真,“我已经与你父亲提了,他现在虽然不答应,但我说了,给他一个月的时间考虑;一个月后,他若还没想明白,我自有办法让他答应。”
  陶缇问,“母亲,你们为何要和离呢?”
  张氏眸中泛起深深的惆怅,低声道,“我与他早已没半点感情,与其相看两厌,不如一别两欢。反正你也已经嫁了,且太子待你如此爱重,母亲也就没什么好担忧的了。”
  陶缇,“……”
  原来是夫妻感情不和。
  不过也是,若换做自己,夫君娶了那么多妾侍,还生了那么多小崽子,自己早就炸了!
  张氏忍了这么多年,也实属不易。
  ……
  思绪回转,陶缇将脸贴在裴延怀中,小声道,“母亲要和离,我这边是支持她的,只是心里还是有些担心。和离并不是件简单的事,我怕她会受委屈。”
  裴延也从初闻这个消息的惊诧中回过神来。
  他心底隐约猜到张氏这个时候提出和离的原因——
  勇威候府与周家走的近,与东宫渐行渐远。在权势利益与妻女之间,勇威候选择了权势。
  而张氏,在夫君与女儿之间,选择了女儿。
  裴延深邃的眸中墨色翻涌着,张氏和离了也好,日后自己清算勇威候府时,也不用太为难。
  至少父亲死了,还有母亲陪着阿缇,总比父母双亡要好。阿缇也能少伤心一些。
  他闭上眼睛,下巴抵着陶缇柔软的发,宽大的手掌轻轻抚着她的背脊,安慰道,“别担心。你既然支持岳母和离,那我这个做女婿的,也会尽量帮忙,促成此事。”
  感受到他近在咫尺的呼吸声,陶缇焦虑的心情也渐渐放松下来。
  她环抱住裴延的腰,小脸在他健硕的胸膛蹭了蹭,轻轻软软道,“等一个月后再看吧,现在先让他们自己解决。若那时我父亲还不答应,咱们再想办法。”
  裴延吻了吻她的脸颊,轻声哄道,“嗯,睡吧。”
  ……
  下过两场雨后,炎热的天气稍微凉爽了些。
  七月底,昭康帝在朝会上宣读了将裴灵碧下嫁给周家三郎周绍辉的旨意。
  左相周平林感恩戴德的谢恩,不明实情的大臣们纷纷祝贺。
  又过两日,昭康帝连发两道旨意——
  一道是让裕王世子承袭爵位,即日奔赴洛阳府任府牧。
  一道旨意,左相周平林身体不适,需在家好好养病,免去周平林协理六部之权,交予右丞相接管。
  一时间,朝中一片哗然,众人都有些摸不准昭康帝的态度。
  有几个知道内情的,皆忐忑不安起来,陛下这是个警告?还是真要对周家下狠手了?
  当日夜里,周平林回府,拿藤条狠狠抽了不成器的三儿子一顿。
  不过这两道旨意的热度没持续多久,便被另一件热闹事给盖过了——
  时至八月,戎狄使团进长安了。
 
 
第95章 
  八月的天气依旧闷热,好在昨日刚落过一场雨,今日上午凉爽不少。
  朱雀大街上人头攒动,听说戎狄使团进京,长安城的百姓们拖家带口,呼朋引伴的凑到街上。沿街的酒楼也被占得满满当当的,上回戎狄使团进京还是十五年前,这种热闹一辈子可见不到几回,哪里能错过。
  长安城最豪华的春风楼里。
  许闻蝉一边拉着许光霁往雅间走去,一边洋洋得意的自夸道,“还是我有先见之明,早早的预定下这处雅间,不然咱们也得像旁人一样挤来挤去。”
  许光霁对戎狄使团并没有什么兴趣,只是见人多杂乱,不放心妹妹一个人在外乱跑,这才陪着她一同出来。
  两人刚上楼梯,却在走廊上遇见了熟人——
  谢小公爷朱袍锦衣,面如冠玉,手执一柄洒金折扇,一双凤眼带着几分惊喜的笑意,“许七郎,许大姑娘。”
  许闻蝉抬头看向谢小公爷,淡淡的打了个招呼,随即将视线放在谢小公爷身旁那位头戴帷帽,身姿娇小的青裙女子身上。她试探的问了声,“县主?”
  青禾稍稍掀起白色轻纱,露出半张白皙的脸颊来,嗓音轻软的打着招呼,“阿蝉……”
  顿了顿,她眼波流转,视线在许光霁身上短暂停留片刻,“许、许小将军。”
  许光霁冷白清俊的脸颊,也浮上一层莫名的红,垂眸拱手道,“谢小公爷,青禾县主。”
  简单寒暄两句后,许闻蝉看谢家兄妹这方向是要下楼,不由得问道,“你们不看戎狄使团么?”
  谢小公爷无奈的摊开手,“我们是打算来看的,不曾想楼中的雅间全被订满了,我们也不好与这么多人挤在一块儿。”
  许闻蝉一听,笑道,“嗐,可不是赶巧了吗?我订到了一个雅间,小公爷和县主若是不嫌弃的话,与我们一同坐着!”
  谢小公爷眼睛亮了,俯身问了下妹妹的意思,“青禾,你怎么说?”
  青禾点了下头,朝许闻蝉笑,“那就打扰你们了。”
  “这有什么打扰的,人多热闹呀!”许闻蝉酒窝深深,“我早半个月前就订好了雅间,位置可好了,视野开阔,看得贼清楚……””
  说话间,两个小娘子亲亲热热挽着手往雅间去,被抛下的两位兄长对视一眼,皆笑得无奈又宠溺。
  雅间是靠窗的,还有朝街伸出的美人靠,小二送上茶水和糕点,适时地退下。
  谢小公爷与许光霁对面对坐着,一个温润疏朗,浓浓书卷气;一个人高马大,却有儒将的风范。
  两人不但气质接近,就连爱好也相投,很快就热络聊了起来。
  另一边,青禾摘下帷帽,与许闻蝉一起凭栏斜坐,看向人山人海的大街。
  “听说此次带领使团进京的戎狄王子才二十三岁,是叶闾汗王最看重的儿子。也不知道长得什么模样?”许闻蝉捏着一把油炸花生米,一颗又一颗往嘴里送。
  “戎狄民风彪悍,听说他们的男人一个个巨人似的高大,膀大腰圆,十分凶狠。就连女人也生的高大粗野,一个女人还能嫁给好几个丈夫呢!”
  因着出生时的遭遇,青禾对戎狄没有半分好感。
  在她的印象中,戎狄人都是高高大大,如野兽般青面獠牙,嗓门大,茹毛饮血,与野蛮人无异。
  许闻蝉从小生在边关,倒是见过一些戎狄人,虽然没青禾说的这么吓人,但长得也不怎么好看。
  她寻思着,或许王室成员能长得好看些?听说这阿史那祁王子的母亲可是草原上出了名的美人。
  不多时,街上的议论声热烈了起来,俩人一怔,忙探头看了过去。
  只见城门大开,伴随着一阵鼓乐声,宽阔的朱雀大街上,一支长长的队伍缓缓行进过来。
  百姓们垫着脚,伸长脖子,满面红光的瞧着、聊着。
  许闻蝉也扭头朝着屋内喝茶的两人道,“七哥,小公爷,戎狄使团来了,你们快出来看呀!”
  相比于许闻蝉的激动,青禾还是很淡定的,一只手轻轻托着小巧的下巴,只睁着一双乌黑的眼眸朝街上看。
  谢小公爷和许光霁也都走了出来,外面的位置有些狭隘,他们也不好跟妹妹们抢地方坐,只好站着瞧。
  只见大街上,四十多个打头的戎狄护卫过去后,一位骑着枣红色骏马的伟岸男人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
  他的容貌很是立体深邃,高挺的鼻梁,薄薄的唇,身上穿着戎狄的短袍,隔着一层薄薄的布料,依旧能看出他健硕的肌肉线条。
  鹤立鸡群般,只瞧一眼,便能看出这位身份不简单。
  “这应当就是那位阿史那祁王子吧?”许闻蝉的视线紧紧落在那高大健硕的男人身上。
  谢小公爷摇着扇子,应道,“看装束,应当是了。”
  许闻蝉咂舌道,“真不愧是狼的部落,他长得还真够健壮的。”
  青禾蹙起细细的眉头,心道:戎狄男人果然跟巨人似的,这位王子看着起码有九尺高,还有他那拳头,嗬,跟砂锅一般大,看着真叫人害怕。
  许光霁站在身后,眼角余光装作无意的扫过青禾,看到她蹙起的眉头和白皙的侧颜,薄唇微抿着。
  县主在想什么呢?
  她是不喜欢高大健壮的男子么?
  上次分别以后,她瞧着好像瘦了一些?
  四人各怀心思的看完这一场热闹,又一起用了顿午饭,才各自分别。
  “七哥,人都走远了,你别看了。”许闻蝉抬起五根手指在许光霁面前晃了晃,好歹阻断了许光霁黏在马车上的视线。
  许光霁堪堪回过神来。
  许闻蝉挑着一边眉头,认真的打量着他,“你怎么回事啊,好像碰到青禾县主后,就一直魂不守舍的。”
  许光霁敛眸道,“没有。只是见到县主,便想到之前竹苑山庄的事。”
  提起那回事,许闻蝉的表情也凝重下来,拉着许光霁的袖子,一本正经道,“你可千万别在县主面前提这些,这事无论对哪位小娘子来说,都是心理阴影,你就当不知道就好。”
  许光霁郑重颔首,“嗯,我知道。”
  “幸好陛下明察秋毫,没有包庇歹人,罚了周家,还让二公主嫁给周绍辉。坏人自有报应!……哦对了,我听阿缇说,陛下还想给青禾进爵位,封为正二品的清平郡主呢。”
  许光霁一怔,“正二品……”
  他眉头拧起,他从前并没多在乎官位等级,但想到青禾是二品郡主,而自己不过是个正四品武威将军。
  他与她之间的距离,又远了许多。
  ——
  是夜,月朗风清,为戎狄使团设立的接风宴于戌时开席。
  延芳殿内灯火通明,八月金桂送来阵阵沁人心脾的甜香。
  昭康帝与周皇后端坐在上首,右手边往下的位置是长公主和青禾县主,另一边是裴延与陶缇,其余王公贵族与文武官员皆按照品级依次坐着。
  今夜的陶缇身着一袭胭脂红绣海棠花的宫装,梳着飞仙髻,佩着一套珍珠玛瑙的头面。
  为了配上这贵重的头面和明艳的衣裳,她还化了个全妆,小小的嘴唇涂着口脂,红润饱满,宛若鲜红的樱桃,一副勾人采撷的诱人模样。
  她照镜子的时候,格外满意这副装扮。
  出门时看到裴延眼中的惊艳时,心里更是美滋滋的。虽说女人打扮主要是为了自己高兴,但能让自己喜欢的人惊艳一把,那种满足感简直难以形容!
  但现在,坐在这宴会上,她突然有些不太满意这副打扮了——
  那位坐在斜对面的戎狄王子,一个劲儿的往她这边瞧,那炽热又直白的目光,让陶缇浑身不自在。
  她垂下眼,尽量避开与那个戎狄王子目光交错,心底嘀咕着:这王子有毛病吧?就算你戎狄民风开放,但入乡随俗,这样直勾勾盯着已婚女子看,真的很令人反感啊!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