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说话间,挂着英语社的小牌子的教室出现在眼前,而同楼层,又有粤语社、新闻社、烹饪社等。
二中有一栋三层高的社团楼,除去篮球、网球等运动类社团,其他社团都分布在社团楼里,数下来的话,二中的社团类型,比阮茶在校园日漫中见到的都丰富,简直让人眼花缭乱。
教室里一共有两间屋子,一个社长等管理人员的会议室,一个活动室,二人到时,社团里已经有六七个人了,其中有三个参与了英语社的艺术节汇演。
坐在里面的一位齐耳短发的女生,叫唐若冰,同在一班,她见到傅忱和阮茶一同出现时,眸色微晃,下一刻,爽朗一笑,“傅忱,阮茶,你们来啦?在门口碰见的?”
“半路碰见的。”
傅忱顺嘴回了一句,而后,目光落在已然坐的板板正正的褚书唯身上,“褚学长,我们去办公室聊聊艺术节的事情,有几个点需要修正。”
“啊、好。”褚书唯苦恼的挠了挠头,他就奇怪,明明傅忱温和知礼,为什么自己每次面对的时候,心理压力都那么大?
阮茶和认识的几个人打了招呼,一偏头,眼神倏然亮了,面上带出显而易见的惊喜。
在教室里面的桌子上,赫然摆着一个敞开的琴盒,里面盛着个二胡,蟒皮匀实,杆体圆润,望上去就漂亮的不行。
唐若冰见阮茶有上手去拿的打算,忙拦住人,“阮茶,二胡应该是傅忱同长辈借来的,老红木的,不光价格贵,而且难得,并非有钱能买到,你平时练习没有顺手的二胡的话,我抽空带你去乐器行看看?”
阮茶被唐若冰拦住后,一懵,“傅忱借来的?”
闻言,正在背台词的华钟豪,仰着白嫩的圆脸,笑着回,“大概十几分钟前有人放在门口的,若冰看到后,说叫老红木什么凤凰的二胡,很贵重那种,咱们英语社除了傅忱家有涉及一点乐器生意,谁也借不来啊。”
唐若冰等华钟豪说完,接下话,“阮茶,你和傅忱算亲戚不假,可一旦弄坏了,会让傅忱难做,你别误会,我和他从小认识,和兄弟似的,不得不帮他考虑的周全一些。”
说完,又压着声音继续,“其实,我一直想说,咱们英语社的节目用小提琴和钢琴都行,用二胡、唢呐未免不伦不类,很可能被学生们议论的,尤其傅忱——”
“你又不演,担心被议论干嘛?再说了,咱们若哥假小子一样,能怕人议论?”
“而且,二胡和唢呐搭配很不错啊,出其不意,攻其不备,让所有人经历大喜大悲,反正我投赞同票。”
拦断话的华钟豪,就是当初坚决支持阮茶用二胡和唢呐的人,同时也是争取把剧本往搞笑带的主力军。
说来,阮茶也是最先看剧本被包括自己在内几个社员改的搞笑,就说用二胡或者唢呐,谁知社团的人居然很贪心的让她一个个的都演上。
唐若冰被华钟豪反驳,也不见生气,表现的很大度,掏心掏肺的和阮茶说,“阮茶,我觉得就算拉二胡,也不能直接用傅忱借来的二胡练手,一旦生人上手,坏了,脏了——”
“小鸟本来就不干净了啊。”阮茶挠了挠头,伸手将盒子里的二胡拿出来,食指点了点蟒皮上的一个细微的白色划痕,“喏,它的第一次,被我拿了。”
华钟豪:“……”
唐若冰:“…………”
你在说什么骚话???
阮茶听不见二人内心的吐槽,很单纯的在纠结,小鸟的身价很贵吗?
杨爷爷的屋子里有数十个吧?他保养都懒得做,后来是自己无奈,看不得漂亮的二胡受委屈,抽出打游戏的时间,帮着一把把保养。
当时自己第一把保养的就小鸟,却一不小心弄上了划痕。
阮茶说完,见二人都看着自己,后知后觉的解释,“咱们学校音乐室不没有二胡吗?我就向一位长辈借了一把。”
结果没想到被唐若冰当做是傅忱借来的。
解释完,阮茶又极其喜欢的抚摸了几下手中的二胡,“杨爷爷说它有个很不错的学名,但字太多了,我小时候没记住,后来就一直叫小鸟了。”
闻言,唐若冰面色复杂,“你管一个用繁复工艺刻着凤头,三四十万的二胡,叫小鸟?”凤凰能不觉得被侮辱了吗???
一句话,让阮茶瞬间瞪大了眼睛,受惊似的差点摔下二胡,“三、三四十万?”她猜到会贵,但没猜到所谓的贵,居然奔着六位数上去了?!
杨爷爷,你不说自己就剩些破烂没啥用么!!!
你家一屋子“破烂”得有一两百万???
阮茶突然觉得自己以前的认知在慢慢被打破,就像据说在做兼职养活自己的何五味叔叔,居然是七芒星的甜点师,据说只有一屋子破烂的杨爷爷,居然有一屋子总价值可能上百万的二胡。
当傅忱和褚书唯出来时,就看见三个人中,阮茶一个人对上了两个人,不由出声,“你们刚刚在干什么?”
华钟豪被阮茶一句话冲击的,一时没回神,怔怔的说:“看阮茶rua、rua鸟?”一个三四十万的鸟……?
话音落下,四周死寂一片。
“……”
阮茶正摸着二胡的手,微微颤抖,自己松开不松开呢?
第23章
英语社改剧本的主力军主要有三个人,阮茶、华钟豪以及一个叫孙枫的留着黑长直的女生。
而现在,又有了一个傅忱。
阮茶懒得趴在桌子上,看着剧本上红、蓝、黑三种颜色的标记,伸手点着傅忱改完后,本子上仅剩的一个空格,“用滴水穿石?原理就反应生成碳酸氢钙。”
“不然氧化也行。”
“滴水穿石吧。”傅忱几乎在下笔的同时,就已经整理处和前面一句相对的措辞,写在剧本上,而后又抬头看向华钟豪和孙枫,“你们俩有其他建议吗?”
华钟豪:“没有。”
孙枫:“真没有。”
他们俩说完,见傅忱和阮茶又低头去研究剧本,不由对视一眼,头凑头的说悄悄话。
孙枫:“我有种自己插不上话的错觉。”
华钟豪摇头,“不,明明是学霸的脑子转太快,我前面被傅忱一问,脑子直接懵的,差点脱口而出一个氢氦锂铍硼,碳氮氧氟氖。”
他们学习真不差,面对考试从来不虚,可偶尔碰上一些生活常识上能用到的知识,就得稍微想一想。
“而且——”华钟豪偷瞄了一眼对面正在认真琢磨台词的二人,“你想一想我们改编的剧本,和改完的主题,他们俩现在像啥?”
孙枫深深的看了一眼,语气幽幽,“探讨教育孩子的爸妈。”
华钟豪&孙枫:“……”
脱口而出,真的!
两个人摇摇头,再次埋头看剧本,毕竟一共有六个人台词,每个人都得集思广益一下。
“傅忱,你周末有空吗?我昨天在家玩篮球,半个小时都没投进篮筐,上次出去玩,白让你教了。”
唐若冰单手撑着下颌,笑着冲傅忱说,举止间爽朗利落,瞧不见丁点女孩子中可能会有的扭捏,再配上齐耳短发,很符合同学间假小子的评价。
“我教你?”漆黑的圆珠笔在傅忱的指间灵活翻转,他再次确认一样的看向唐若冰,神情纳闷,“我什么时候教你了?”
唐若冰一怔,“就上个月,咱们几个出去玩,你有指导一下的。”
闻言,傅忱长眉紧皱,思索完,依然没有得到半点回忆,摇了摇头,很确信的回答,“不可能,估计季飞扬教你的,你记错了,我不教人打篮球。”
他只记得上个月,唐若冰和季飞扬一块来的,至于然后……似乎再没有什么需要记住的然后了。
说到季飞扬,傅忱轻敲了下桌面,眸色微沉,季飞扬手里的资料,某种程度上说,存在很大的隐患,像上周阮茶在巷子里碰到的事儿。
一旦有外校的人想对二中的学生不利,提前堵在学生放学后的必经路上,后果绝对不会太好,可不是谁都能在包里备上一个防狼棍,路上碰到歹徒的突发情况,在大家眼中,发生的概率太低了。
他从前对季飞扬拘束的太松,明天就得把季飞扬的资料册子全没收粉粹了,省的以后被人利用,祸害了二中的学生。
其实傅忱以前没收了又两三次,可季飞扬想当情报贩子的决心和野草似的,干烧也烧不完。
上周没收完一本,下周就能冒出一本新的,傅忱都怀疑季飞扬上辈子和月老有没有亲戚关系,一个十七八岁的大小伙子,天天盯着早恋那点事。
而现在又有了阮茶碰到的事情在前,傅忱觉得,真应该借着机会,严肃的整治整治,一旦未来有天资料真被某些人利用,可不给人后悔的机会。
唐若冰说的话虽然被傅忱一而再,再而三的否认,但面上丝毫不见郁色,爽快的承认下来,“啊?那可能我记错了,谁让我经常和你们一块玩,次数太多,难免混乱嘛。”
说完,她又看向阮茶,脸上浮出明朗的笑容,“阮茶,我平时一直喜欢和傅忱他们打篮球来着,有机会的话,我们带上你啊?他们玩他们的,你不会的话,我教你。”
不等阮茶回,傅忱先回答了,语气温和却很直白的反问:“你刚刚不说自己半个小时都没有投进篮筐吗?你教阮茶?”
唐若冰:“……”
说的是事实,就未免太直白了。
严格讲,傅忱的语气温和的同平时无异,甚至反问句都听不出任何嘲讽,当然,傅忱也的确没有嘲讽的想法。
然而一来一回,真怼的唐若冰没话再接了。
唐家和季家在一个别墅区,唐若冰和季飞扬从幼稚园、小学就同一个班,按照季飞扬的说法,两个人是穿开裆裤就一块玩的好兄弟。
周末有空的时候,傅忱、季飞扬和几个朋友约着出去打球,唐若冰也会去,可因着有季飞扬一个大话痨在,傅忱私下里又很少说话,唐若冰几乎没有和傅忱在私下里单独聊天的机会。
班上也不行,那就一个社团呗,谁知来了英语社又发现,傅忱光给钱不管事,三次打卡能见到一面就不错了。
直到今天,唐若冰可算明白,季飞扬为什么一说到傅忱,就警告自己,不能惹傅忱。依照他的说法,傅忱一般不打人,但说出口的话,比上手打人都让人堵心。
以前,唐若冰以为季飞扬嫉妒自己老问傅忱的事情,现在看来,季飞扬嫉妒不嫉妒的不说,内容的真实度倒有90%正确。
阮茶见唐若冰被傅忱一拦不说话了,回了个清浅的笑,“谢谢,但不用麻烦了,我平时一般待在家里宅着,比较少出去。”
自己上次打篮球,好像是在两年前的小镇比赛上?最后在几个叔叔伯伯们的无限放水下,艰难的拿下了胜利。
可对一个咸鱼来说,有什么比得上夏天在空调房里吃冰棍打游戏,冬天在壁炉前盖着小毯子睡觉来的舒服吗?
想到壁炉,阮茶又有点惆怅,外公家比自己家大了几倍,却没有壁炉,整个冬天仿佛失去了灵魂。
一家人围坐在壁炉前,支一个火锅,吃着火锅靠着火,时不时的抬眼看看外面的雪,简直太舒服了。
“太宅的话,不利于健康。”傅忱拿着笔在剧本上继续改,语气相比较对待唐若冰,明显熟络了几分,“梁外公家里有内部篮球室,你有空的话,我去教你。”
两家抱错了四十年了,彼此的牵扯也不能说断就断,虽然梁老爷子让傅忱像以前一样,继续称呼外公就行,但傅忱依旧叫着梁外公。
既然已经各归其位,就不能再让当事人误会。
唐若冰&华钟豪&孙枫:“……”
你个老双标人?
阮茶的关注点显然和他们不同,扭头看着傅忱,很震惊的问,“你不说不教人?”
在“人”上,阮茶的发音加重的特别明显。
傅忱:“……”
第一次有了无法解释的口误。
“行了,我明白了。”阮茶拍着傅忱肩膀,而后伸手撩了一下自己的马尾,故作显摆的小神情,“瞒了那么久,终于还是让你发现,我是从天上下来的仙女了,真有点怪不好意思的。”
曾因一个鸟被阮茶惊到的华钟豪:???
阮茶,说真的,论骚,谁都比不上你。
傅忱同样被阮茶的话惊到了,然而下一刻,又倏然失笑。
他的确不喜欢教别人打球,觉得很费精力,可阮茶不同,傅忱给的阮茶定义是家人。
教家人,自然不能说费精力。
而且,阮茶的妈妈,又因为梁家和卫家的抱错,四十几年来都在小镇里受苦,他妈妈已经不在了,自己做儿子的,看顾几分很应该。
理由一堆,可听完阮茶的话,傅忱没有反驳,唇角微扬,眼中漫出笑,“嗯,仙女。”
教室众人:……行叭。
不怕有人骚,就怕有人捧哏。
华钟豪被两个人弄的没眼看,目光一偏,恰恰看到了重写的节目人员名单,认清名字后,胖墩的上半身都晃了晃,一双眼睛瞪的像小铜铃,嗓音穿透了楼层,“傅忱!咱们社团的节目,居然有你?!!”
二中由于偏国际教育,学校里大大小小的活动不断,可傅忱从来不参与,时间一长,大家都不对傅忱会参加活动抱有期待了。
像去年的校园祭,华钟豪抱着侥幸的心里问了问,得到了意料之中的不参加的答案。
闻言,唐若冰立刻去翻人员表,看见上面傅忱两个字后,心中顿时生出些后悔,自己不该那么早的答应上班级节目的。
不然自己就能和傅忱站在同一个舞台上了。
傅忱听见华钟豪的话,应了声。
而后在大家猜测他客串哪个角色时,又不紧不慢的继续开口,“我吹萨克斯给阮茶伴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