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许时沅飞快在输入框输入:“没事,维护聂叔叔你的形象,是我应该做的,辛苦你了。”
末了,她还加了一句:「早点休息。」
她的语气看起来若无其事,淡定至极,试图营造出一种“一切尽在我掌控中”的错觉。
但其实,这语气和她此刻崩的不像话的心态,截然相反。
这个晚上,许时沅的人生经验多了一条至理名言——在别人远程操控你的电脑时,千万不要忘记关麦,不然下场很惨烈。
毕业论文发送成功,电脑也恢复到往日丝滑状态。
唯独躺在床上的许时沅,想着睡一觉就好了,然而,事实是她抱着枕头辗转反侧,越想越觉得尴尬,睡都睡不着。
不知道他睡不睡得着……
与此同时,聂洲泽也刚关了灯,他长舒了口气,闭上眼睛那一刻,又蓦地想起了什么,他睁开了眼睛。
在他远程操控时,许时沅说起他时的语气,他也不知道有什么好笑的,但就是不自觉扯了下唇角,看着天花板笑了。
***
毕业论文通过了,许时沅松了口气。
剩下的时间,除了准备五月中旬的毕业答辩,许时沅更加积极地接口译的活儿,提前模拟freelancer(自由翻译者)的生活节奏。
这样的话,她毕业的时候,可以更快作为自由职业者正式步入正轨。
除了英语之外,许时沅在本科时,在众多小语种中选择了日语,作为她的第二外语。
当时她周围的同学,选日语当二外大部分是因为喜欢日剧和日漫之类的,但她不是。
高中时,她看过聂洲泽书架上大部分的在悬疑小说,而这些悬疑小说的作者大部分都日本人。所以后来,她就有了一个小想法——有朝一日她想看日语悬疑小说的原著。
想法是不错,但是得有实力才行。所以她选了日语作第二外语。
也因此,学二外,并非只是为了应付考试而已。除了几本入门级的教材,她自己购买了更多的教材,大四时考到了日语N1证书。
后来考上翻译硕士后,生活一如既往地忙碌,甚至可以说比以前更加忙碌。但许时沅没把日语落下,到现在,偶尔她也会接一些日语翻译的活儿。
这不,机会终于来了。
这两天,之前合作过的翻译公司联系了她,凭借着过硬的日语水平,悬疑小说阅读经验,她接到了一本日语翻译小说的笔译工作。
这本书,许时沅打算先整体阅读一遍,熟悉下内容。
看着看着,节奏紧凑的故事情节像磁石般把她吸引。
记忆仿佛回到了某个久远的清晨,她倚在木制书架侧,手撑着脸在阅读。
一抬起头,坐在清瘦挺拔的少年不知何时回了头,那双清冷修长的眼眸藏着光亮,目不转睛地望着她。
她慌乱了,把书合上,听到那人问:“选好了吗?”
“选好了,这两本。”她花了几秒钟组织语言,,“我刚才想跟你说的,但是看到你好像在做题目,就没打扰你,我现在就出去……”
然而,还没等她站起身,面前伸出一只手,骨节修长分明,“起来。”
她迟疑地伸手——
“谁说了让你出去?”聂洲泽握住她手掌,一下把她拉到身前,撞上他硬邦邦的胸膛,抬眼,又与他含笑的视线相碰。
“聂叔叔,我……”
“嘘——”他打断她的话,指尖轻轻在她唇上按了下,另一只手拿过她手里那两本书,嫌他们碍事似的扔到一旁。
随即,他捧起她的脸颊,低下头。
她屏息凝神,心跳小鹿乱撞似的,快撞出来了,鼻梁侧的那颗痣正愈发靠近,薄唇也是。
那一刻,她闭上了眼。
预想中的吻,却迟迟未落下。
许时沅睁开眼睛,刚刚还近在咫尺的少年,腰间骨节分明的手,捧着脸颊时的温度,全都消失得无影无踪,只有蓝白色的轻纱床帘,不时随风飘动。
夹在床沿铁架的台灯,因为电量耗尽,只剩下最后一点昏黄色,那本日文原著就放在手边。
原来,她昨晚看着书睡着了。
梦里的他,竟然试图修改她的回忆,而且,差一点就要修改成功了。
许时沅把手放在心口处,跳动的速度依旧很快,就像他还站在她面前似的。
说起来,她很久前也做过类似的梦。甚至有一次,梦中的她得到了他,反复在想,“这是不是梦呢?”
梦中她反复确认了那绝对不是梦,但最后她醒来时,失落不已,那时她也才刚上大学,远没有现在这么洒脱,半夜枕头湿了大半。
这种看似“美梦”,其实最为残酷。
它把你的幻想和渴望变得无比真实,却又如同沙砾堆砌的通天塔,脆弱不堪。同时,在你睁开眼睛时,所有的美好瞬间被打碎,每一片碎片都提醒着你,“这就是假的,你做梦吧。”
不想了。
许时沅看了眼枕头边的闹钟,已经快六点了,掀开窗帘,窗外的天空泛起了鱼肚白,城市也在渐渐苏醒。
她给台灯接上充电宝,光立刻明亮了很多。她继续拿起日文原著,她看了眼封面,书名是,“白昼夢患者”,翻译成中文也就是“白日梦患者”。
还真奏效,看了一半,立刻就做了一个“白日梦”。
之前看到那儿来着……
噢,对,看到有个中年女人被发现死在了自家公寓,警察赶到后,发现了屋里有个很可疑的可乐瓶。
把整本书看完时,天光已然大亮。
许时沅侧躺在床上,消化着脑子的内容。她听到李安安轻手轻脚的下床声,隔壁宿舍砰地锁门声,宿舍楼下人来人往的嘈杂声。
新的一天,照常开启,她这个“白日梦患者”也该起床了。
作者有话要说: 依旧感谢猪总滴地雷儿~
第33章 第33宇宙
清晨, 聂洲泽缓缓睁开了眼。
今天闹钟不管用,窗外天光已经大亮,天空是浅浅的蓝色, 他眼眸半阖,看了眼时间。
当人睁开眼睛的那一刻, 有关梦的记忆就开始以飞快的速度消退, 在你出门前消失得只剩下几块碎片。
但此刻躺在床上面无表情放空许久的他, 却对后半夜所做的梦,历历在目。
梦的背景在他房间。
女孩在房间看书,他看着女孩, 甚至可以看清她别在耳后的一小撮短发。片刻后, 她抬头对上他的眼神, 慌乱地抱着那两本书,说她现在就出去。
但他牵住了她的手腕, 没让她走。
甚至,把人扯到身前, 做了件非常荒唐的事。
想到这儿, 窗外的微风拂开窗帘, 日光掉落在男人英俊冷淡的眉眼上, 他蹙眉。
这个梦过于不同寻常了, 像是在提醒他什么似的。但聂洲泽没有继续深想, 而是翻身从下了床。
***
五月中旬,毕业答辩如期而至。
可能是这两年实践多了, 即使硕士生答辩难度比本科要高许多,她一点也不紧张。
很快,如她所料,顺利通过了研究生毕业答辩。
这时候, 也离毕业越来越近了。
宿舍里堆了这几年累积的旧教材,她懒得像其他同学一样弄二手转卖,在专业群里拍了这些书的照片,陆陆续续会有同专业的师弟师妹过来拿书。
除此之外,许时沅也在搜寻毕业后落脚的房子。
沁州市作为一线城市,房租并不非常友好。许时沅搜寻了许久,也还没找到合适的房子。闻沁一直鼓动她毕业后住她那儿,所以许时沅也不着急。
晚上,许时沅躺在床上,脸上盖着一张面膜,和两个人视频通话——闻沁和陈傅怡。
陈傅怡从师范大学毕业后,回到西城当了名初中数学老师,和她们两个在沁州的人隔了十万八千里。
但平时她们三个有她们专属的“三个仙女兼富婆聊天室”的微信群。
放假时,他们三偶尔会约着去旅行,有时间也会打打视频,聊聊最近发生的事情。
“傅怡你要当下学期就要当班主任了,”许时沅由衷佩服,“这是怎么做到的啊?”
“对啊,”陈傅怡说,“可能是因为带了两年的初升高毕业班,小朋友们都很给力,班级平均分都是第一或第二,所以就比较快啦。”
闻沁竖了个大拇指:“要是沅沅当初初中数学老师是你的话,说不定就不用上高中才恶补了。”
“还好还好,噢对了,沅沅你毕业答辩怎么样?通过了没?”
“通过啦,昨天圆满结束,现在已经算是半个社会人了,你那边放暑假了吗,什么时候过来沁州聚一聚呀?”
“估计得七月中旬,那时候初二才放暑假,我到时候飞过去找你们,就是不知道你们那时候忙不忙?”
许时沅:“不忙不忙,我一个自由职业者,时间都是我自由安排的,至于闻沁嘛,三天两头就请假跑去找林超琦,工作跟玩儿似的,对吧沁沁?”
闻沁:“那是,面包在爱情面前,不值一提,对吧傅怡?”
陈傅怡的男朋友是相亲认识的,两个人都是淡如水的性格,所以她道:“爱情可遇而不可求,所以我还是选择面包。”
许时沅“轻蔑”一笑:“小孩子才做选择,大人全都要,爱情和面包我全都要。”
闻沁眉毛一挑,不紧不慢道:“但是目前我们三个之中,只有沅沅你既没有爱情,也还没面包。”
许时沅:“……”
她顿了片刻继续道:“没听过那句话吗,做人如果没有梦想,那和咸鱼有什么区别?”
说到“爱情,”陈傅怡想起了什么,问她道:“对了,沅沅,我上回听阿沁说你和那个师兄重逢了,你们还来了个亲密拥抱,这是怎么回事呀?”
闻沁这个女人,在视频里笑得前仰后合的,“对啊,说出你们的故事,给傅怡听听。”
许时沅只得重新解释了遍前因后果,简而言之,是因为雨天积水,他顺手帮了她一把,仅此而已。
陈傅怡听完后,她和闻沁意见是截然相反的,她语气很笃定:“你还在喜欢他吧。”
许时沅愣了一刹,很快反应过来了,笑了下道:“没,都这么久了,我现在比较想和他做朋友。”
这样心态才不会失衡。
“呦,做朋友,怎么这小脸都红了。”闻沁看热闹不嫌事大,有意调侃。
“……”许时沅望着屏幕里咧着嘴的她,“我就问你,我脸上敷着层面膜,你怎么看出我脸红了?”
***
许时沅的宿舍正在慢慢清空,毕业典礼也即将在六月份即将到来,这是她最后一个毕业典礼。
沈时因为工作太忙,所以走不开,但是许源表示,他是肯定会过去的。
六月即将到来,夏天也在慢慢临近。街道两旁是浓密有致的法国梧桐,初夏的阳光穿梭其间,光斑漂亮而明媚。
这天,她参加了一个国际高峰论坛,在会议上进行同声传译的工作。论坛在上午12.00点圆满结束,许时沅也结束了工作。
午餐这顿饭,她已经和聂洲泽约好了,也就是上次他欠的那顿。
想到这个,方才会议上片刻尴尬的卡顿,此刻电梯的拥挤,也变得无足轻重起来。
当然,这顿饭并不是两人单独吃,聂河川也来了。聂河川本是不在沁州市的,他大学和聂洲泽一样,是在A市读的。
毕业后,聂河川选择留在了A市,进了一家知名的风投公司。毕竟是从小长大的青梅竹马,还是名义上娃娃亲的,俩人有时也会在微信上聊聊天。
这些天因为工作上的事,他来了沁州一趟。
聂洲泽就在沁州市,聂河川来了自然不用订什么酒店,直接拖了行李,住进在了自家叔叔这儿。
得知俩人要去吃海底捞,他怎能不一起来的份儿。
这时是正午12点,许时沅如同一尾游鱼,慢悠悠地从大楼电梯涌出,踩着高跟鞋,准备去附近的地铁站。
她给聂洲泽发微信:「聂叔叔,我会议结束了,你下班了没?」
另一边的中午,下班时间,路凌推开聂洲泽办公室的门,“诶老聂,今天中午车借下我?”
“今天没开车来。”聂洲泽淡淡道。
“没开车?你认真的?”路凌在黑色沙发坐下,眼神诧异,“不像你啊,你不是最讨厌挤公交和地铁的吗?”
“还好,”聂洲泽眼眸舒着,笑得温文尔雅,“以前大学那几年没车的日子,不是天天挤的公交地铁?”
说着,聂洲泽抬手看了眼腕表,起身道:“我先走了。”
在地铁上,他回复消息:「嗯嗯,我也刚下班,在电梯里。」
“嗯嗯”……
以前他都是“嗯”的,今天竟然变成了“嗯嗯”,看来是受了她这个“嗯嗯”党的影响,她忍不住弯了弯唇。
他们约好了去一家海底捞,但作为一个路痴,许时沅担心出了地铁站后,找不到那家海底捞具体位置。
于是她问:
许时沅:
「你能不能再跟我说一遍,从地铁出来后,要怎么走才能走到啊?」
「不然我可能真的找不到,笑哭脸」
聂洲泽:
「等会我跟你详细说」
「你进了地铁站没有?」
许时沅:「我刚到xx站的A入口了。」
她说着,登上了地铁入口的自动扶梯,她漫不经心向下看,却只看到身前如千层饼般层层叠叠的人。
打开了百度地图,她在上边目的地输入“绿洲地铁站”,搜索路线,她等会要坐的地铁线路,她认真地浏览——
3号线转5号线,在5号线的绿洲站下来,总共有8个站,最后从绿洲地铁站的C出口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