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莫名松了口气,“那为什么总关着门?”
“这我不知道,他不让人随便进他房间,”聂河川想了想接着道,“好像我长这么大,从来没进过他房间。”
聂洲泽是准高三学生。
许时沅对高三的恐怖程度略有耳闻,但她连高中都还没上,没法感同身受。
她从小就勤奋不起来,大部分时候得过且过,间歇性地打了鸡血似的努力上几天,临时抱抱佛脚。之所以能考上西城中学,估计是老天爷的恩赐。
可能是因为下定决心开学后“洗心革面,重新做人,”她现在懒得心安理得,毫无精神负担。
所以,平日里就数她和聂河川最闲。聂河川在房间玩电脑游戏,她就霸占了客厅的电视,决心要将《仙剑奇侠传3》大结局看完。
无奈,她不会调电视的数字机顶盒,电视一直显示“无信号”,她怕把盒子弄坏,也不敢轻举妄动。
聂河川弄了好一会,也没弄好,最后俩人求助楼上的聂洲泽,“叔,电视好像坏了,要不叫人来修一修吧?许时沅她非要看偶像剧。”
“那不是偶像剧,是仙侠剧,仙侠剧。”她义正辞严纠正聂河川的说法。
聂洲泽探身,看了眼电视机后的位置,“不用叫人。”
下一秒,电视机很神奇地,有了画面。许时沅惊讶不已,“聂叔叔,你怎么修好的?”
“它没坏,机顶盒的线没插到电视上。”聂洲泽拍了拍手上的灰尘,扭头对她道,“现在应该可以了。”
啊,原来只是没插上线……
聂洲泽去洗手的间隙,忽然听到客厅传来一声尖叫,明显是聂河川发出的。
“靠,那里有个虫子,和我拳头一样大。”聂河川躲在许时沅身后,一脸惊恐,指着墙角某处,“喂喂许时沅,你别靠它这么近,小心这虫子发飙啊,要不拿张纸把它包起来扔出去?”
“你一个大男人,什么时候变这么怂了?”许时沅纳闷。
她眯着眼睛,缓慢靠近黑色不明物体,然后直接伸手抓住了那只虫子,扔出了窗外,“行了,它飞了。”
一转身,聂洲泽已经洗完手出来了,他神色还带着几分意外,蹙眉问:“你直接用手抓的?”
许时沅心里暗叫不妙,听他的语气,似乎是不太欣赏她这种不讲卫生的粗鲁行径。她有些慌:“是…用手捉的,但是那个是知了,就那种天天在树上吵吵闹闹的那种。”
“你胆子倒是大,”聂洲泽眉头舒展开,似是松了口气,“下次别上手,有些虫子可能会咬人,河川上星期修剪树木时就被虫咬伤了,留心点。”
“喏你看我手背,这个疤看见没有?”聂河川手伸到她跟前,“上星期咬的,现在还没消……”
他说着说着,发现许时沅竟然在笑,没有出言安慰几句就算了,“我被虫子咬这很好笑吗?”
“不好笑。”许时沅抿着唇摇了摇头,却没止住笑意。
知了不知疲倦地奏着曲儿,此刻听来节奏竟有几分欢快和明媚。
她总算弄清楚了,他皱起的眉并非是嫌她粗鲁。想到这儿,心底有股欢喜劲儿怎么压都压不住。
聂河川纳闷:“那你在笑什么?”
许时沅看着他手上的疤痕:“你被虫子咬了,却还活着,这不是一件很值得开心的事?”
“……”无法反驳。
···
因为要上高中,聂河川他爸给他新买了个智能手机,三星牌的。那时候大部分人还在用按键手机,拥有智能手机是件“很有脸面”的事。
聂河川这人爱炫。他拿到手机的这几天,刻意在客厅沙发上坐着,戴着个耳机,玩手机游戏。
许时沅拿着一包奥利奥饼干,倚着沙发上,姿态慵懒。她注意力都放在《仙剑3》上,压根没管在旁边不时大喊大叫的聂河川。
广告时间有点长,她凑到聂河川边上,“聂河川,你手机能不能登Q.Q的?借我登一登呗?”
“等会,等我玩完这个游戏,死了就给你。”聂河川头都没抬,“很快的,你等我大概一小时。”
“……”
许时沅不怎么玩社交账号,经常记不住账号密码,最后干脆设置了12345678。她登上许久未用的q.q,立刻弹出了前些天的最新消息——
“阿胖,你家在哪里啊,放假一起出来玩呗……”
“胖妹,听说你考上西中了,可以啊,不用请我们大家吃饭吗?”
这些人怎么办这么烦,张口闭口就胖胖胖的。许时沅气的不行,她最讨厌别人叫她外号,她直接把这个人的聊天框删除了。
她问了她初三的班长陈傅怡,这次暑假的作业到了西城中学需不需要上交,如果需要的话,她将在开学前两天前恶补。
然而她收到了否定的回答——都中考完了,班主任不会管你做不做的。
那行,就让暑假作业留着吃灰吧。得知许时沅也考上了西城中学,陈傅怡很意外,原来她们是班里唯二考上西中的学生。
这也挺好的。
除了部分朋友,许时沅不想再见到以前初中的同学。她想在在一个全新的环境,有一个全新的开始,不再有人会用那些讨人厌的外号称呼她,这是考上西中的最大好处。
···
许时沅拉开茶几的抽屉,底下有两本不算厚的小说。
一本是《嫌疑人x的献身》,另一本是《无人生还》,两本很经典悬疑小说,她很少看悬疑小说,正想放回去,忽然听到聂河川在旁边嚷道:
“那书是我叔的,你小心点翻,他可宝贝他的书了。”
许时沅沉思了几秒,鬼使神差拿起了《无人生还》,跑到二楼聂洲泽房门口,抬手敲了敲他房间门。
很快,门开了。
许时沅飞快瞥了眼他房间的构造,第一眼留意到的,是一面巨大的玻璃门木柜书架,整整齐齐地排满了书。书架最顶端上放了个地球仪,墙上还贴了挂了几张有些旧的动漫海报,好像是名侦探柯南。
“时沅,”聂洲泽手里拿着支笔,笑意清朗干净,“有什么事吗?”
她晃了晃手里的书:“叔叔,你这本悬疑小说,可以借给我看看吗?”
他看了眼封面,“这个可以,不过,腰封不要拆。”
“嗯,我知道。”
聂洲泽目光有稍许意外:“你喜欢看悬疑小说?”
许时沅犹疑了片刻,最后还是如实地摇了摇头,“我……其实很少看这类型,但我感觉这本书名字听起来就很特别,应该会很好看。”
说起来,其实许时沅也不清楚,自己如此莫名其妙,似乎想借着一两本书,想和他产生更多点交集。
聂洲泽提醒她:“这本书很好看,不过稍微有点恐怖,建议白天看。”
她耸耸肩:“这我其实不怕,以前还借过别人的恐怖小说。”
“不怕就行,那你先看,我还有事忙。”聂洲泽笑笑,转身进了房间,带上门,阻断了她探寻的视线。
然而,当天晚上,许时沅便开始看这本书,书不厚,但是谜团一个接一个。她越看越精神,越看越觉得情节诡异,到最后,她整个人都缩在薄薄的被子里,硬是热出了一身汗。
终于看完了,已经是深夜十二点半。
她合上书,还没缓过神来。第一次发现悬疑小说也还不错,她打算再多和聂洲泽借几本。
她口干舌燥的,起身蹑手蹑脚出了房间门,才想起这儿不是她的家,即使住了几天,这屋子的构造对她而言显得有些陌生。
看着一扇扇紧闭的房门,她想起了《无人生还》中的剧情,那些人奇奇怪怪的死法。仿佛在她身后,也有个鬼鬼祟祟地人影暗中观察着她,随时准备趁她不注意给她致命一击。
她绷紧脚尖下着楼,摸来摸去没摸到开灯处,只好借着月光找到冷水壶,倒了杯水咕咚落肚,然后克制着足尖力量小跑上了楼。
走廊昏暗阴沉,只有幽暗月光从尽头的窗户流泻。
快到了快到了。
眼见着就快到她房间门口时,“咔擦”一声,门锁扭动的清脆声,她高度绷紧的那根线断了。
那一刻,脑子一片空白。
只隐约瞧见身前有个朦胧高大的身影,如同救命稻草般,许时沅想都没想,一把搂住了这根稻草,那瞬间身子险些不稳,腰间有只手适时扶了下,随即立刻松开。
缓了几秒,许时沅才感觉,这根稻草是温热结实的,散发着舒肤佳柠檬的清香,而且还能听到清晰的心跳声,她抬头一看——
他眼眸微垂着看她,打破如水夜色,“许时沅?”
第4章 第4宇宙
聂洲泽今天晚睡。
走廊处有不大不小的动静传进来,他以为是聂河川熬夜打游戏,打算让他赶紧回房间睡觉。
谁知刚开门,还没看清前方人影,就被抱了个满怀。
他被扑得险些没站稳,暗暗使了些劲,稳住扑进来的人,垂眸便瞧见人还伏着自己,似乎吓得不轻。
“许时沅?”
聂洲泽出了声,昏暗的走廊笼罩的恐怖气息,顿时烟消云散。许时沅心里暗暗叫不妙,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多么不妥,赶紧放开他,“额聂叔叔,我……”
“这么晚了,你没睡觉怎么出来了?”聂洲泽亦是哭笑不得,“吓我一跳。”
许时沅脸上有些发烫,“我才看完你借给我的书,有点口渴就出来找水喝,但总感觉这屋子有点可怕,然后没想到你会突然走出来,我就……”
尴尬尴尬。
他明明提醒过她书很恐怖,她还说信誓旦旦说不怕,结果当晚就脑补过了头。
她悄悄看了眼聂洲泽,他果然在笑,她声音越说越小。
“原来是我吓到你了,抱歉。”聂洲泽搞清楚事情始末,敛起了唇边笑意。他微弯下腰问她,“你晚上还睡不睡得着?”
许时沅舒了口气,“估计,数数羊应该可以睡着。”
“那行。”他眉目被晕染得有些冷淡,“可以开灯睡,喝水也可以客厅和走廊的灯,摸黑我也怕。”
“好好,我知道了。叔叔你也早点睡吧。”许时沅乖巧点头,淡定回到自己的房间。
她关上门后,才听到聂洲泽关门的响动。
奇迹般的,她没了刚才疑神疑鬼那股劲儿,取而代之的,是久久未平息的心跳。
***
第二天早上,聂河川顶着呆毛下楼吃早餐,他打了个哈欠问:“许时沅,你昨天晚上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啊?”
“啊?声音啊,”许时沅搅粥的动作顿了顿,丢脸的事怎好意思再重复一遍,于是她摇摇头,“好像没有吧。”
“就是大半夜啊,我当时热醒了,然后就听到走廊里有奇奇怪怪的声音,又懒得去看,”聂河川抓了抓头发,转头看向对面的聂洲泽,“叔你没听到吗?”
许时沅窒息,她低头盯着手里的白色瓷勺。
聂洲泽倒是没有太大反应,云淡风轻道:“我也没听到。”
聂河川有些纳闷,自言自语道:“那估计我听错了,不过昨晚还真是热啊,我不知道怎么地把风扇弄成定时的了……”
许时沅松了口气,她喝了口粥,悄悄抬眼瞥向聂洲泽,恰巧对上他转过来的视线。他深邃的眼坦坦荡荡,笑意轻淡却令人安心。
有种在和他对暗号的错觉,只有他们俩人才知道的暗号。想到这,许时沅没忍住弯起了唇角。
···
当了几十天闲人,聂河川借了聂洲泽的高中课本,准备提前预习高中知识。许时沅终于有了危机感,她也得找点事情做才行,不然真成咸鱼了。
看着库存充足的奥利奥饼干,她决定自制点与众不同的美食。打开冰箱门,两排养乐多原味酸奶排在架子上。她有留意到,从她第一天来这儿,冰箱里总是放着两排养乐多。
她问:“聂河川,你冰箱里酸奶能赞助一下不我?我想做好吃的。”
“可以是可以,关键这不是我的,是我叔的养乐多。”聂河川说,“你去问一下他呗。”
“聂叔叔他…喜欢喝养乐多?”许时沅很难想象这画面,他手里拿着小巧的养乐多,小口地啜饮着……
“挺喜欢的,”聂洲泽不知何时过来了,他从冰箱里拿了瓶养乐多,撕开上面那层锡纸包装,直接喝了口,看向她,“你要?”
“我想用养乐多和奥利奥做冰淇淋,你可以借我三瓶吗?”许时沅用手指比了个三。话音刚落,聂洲泽拿了另外一排养乐多递给她:“这排给你。”
“好嘞!”许时沅赶紧道,“我下次去大润发会买新的还给你。”
“不用还,”聂洲泽把空瓶扔进垃圾桶,笑了笑,“冰淇淋做好后,分我一个就行。”
许时沅先把没开封的小包装奥利奥饼干敲碎,撕开顶上的封口,加入养乐多和水,再放了根筷子勉强充当冰淇淋棍子,扎上封口,塞进了冰箱的冷藏柜中。
两个老人家不吃冰冻的,所以她只做了三个。其中一个她没加水,而是用了两瓶养乐多。
晚饭后,许时沅取出冻了半天的冰淇淋,撕了包装纸,三个的圆筒型奥利奥酸奶冰淇淋,新鲜出炉了,还冒着丝丝白气儿。
聂河川在旁边洗碗,她走过去碰了碰他的肩膀,准备诱惑下他,“聂河川,我冰淇淋做好了。”
聂河川抬眼一看,眉头一皱:“怎么这么黑不溜秋的?卖相不太行啊。”
“废话,这是奥利奥做的还能是白的?”许时沅不乐意了,“卖相不太行那你不要吃,我吃两个,本来还想给你一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