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简单吃了顿饭,便各自回了房。
风尘仆仆了一天,乔念简单洗漱后,便靠在床上,尽量放松自己。
她摸了摸手机,点开屏幕,还是没有回复。
切到情侣定位软件,呼吸一窒。
「您的Ta暂时不在噢」
宋顾生……关了软件?
不是说好无论什么事,都必须确保软件开着吗?
乔念愣愣地坐在床上,心脏一阵阵的发寒,她想和他聊聊,就现在。
他的电话她早就熟背,键盘快速按出号码,播出那一刻她几乎已经想好了措辞,可两秒后,一把标准化的女声却提示到“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已为您发送未接来电提醒……”。
一颗心开始快速下沉,她几乎喘不过气。
是真的关机了,还是把她拉入黑名单了?
她打开微信,秉着呼吸给他发送了一句“在吗”。
发送成功,没有拉黑也没有把她删了。
他是不是想静一静,或者找他妈妈问清楚,或是直接找他爸?
也或许只是手机没电……
还有其他可能吗?
乔念拼命想着或许的一切可能性。
慢慢的,她伏在自己膝盖上,安静得宛如一尊石像。
酒店没有安装空调,只有床上铺着的一张电热毯作为取暖设备,只有一扇半开的窗作为空气流通的地方。
乔念就这样听着自己一下一下的心跳声,不知是什么时候睡着的,醒来的时候只觉得空气干冷,身体动了动,手脚冻得僵。
她昨晚还没开电热毯就睡着了,她点开手机屏幕,宋顾生没有回拨过来,也没有回复她信息。
看了眼时间,清晨四点。
她发现自己没有勇气再找他了。
愣愣看着天花板,发现醒了就再睡不回去了。
马路时不时地传来汽车经过点声音,她突然想起向导昨天的话。
她犹豫了会,便直接起来,洗漱后套了件冲锋衣便下了楼。
坐在前台后的男人正翘着腿以葛优瘫的姿势刷着短视频,声音调得大,乔念走到跟前才发现,两人都被彼此吓了一跳。
男人立刻将手机关上,坐端正,有些尴尬地问她:“有什么帮到您?”
乔念看了眼外面还黑成一片的天,说道:“听说四点半可以去七彩丹霞看日出,酒店有车接送吗?”
“噢,有的,不跟你要等等,45分大堂集合,还有四个人昨天也预约了,你可以到那边先坐坐,他们应该也快下来了。”
二十分钟后,其中一人因为起不来,对方朋友便也不去了。
酒店离得近,路上又没车,七分钟就到了。
这时天还是黑的,但比刚才亮了会,深蓝近黑。
从景区门口乘坐观光大巴直接前往三号观景台,登上栈道,是一个巨大宽平的平台,此时已经有不少人站在好位置前,拿着相机守着。
乔念找了个地儿,席地而坐。
没一会,天便开始逐渐变浅,从深蓝到浅蓝,像油画的一层底色,逐层渐变。
这时丹霞地貌上一个个连绵的山丘开始显现,隐约能看见山丘上间隔着的颜色。
七彩斑斓,但此时却显得深沉,在将亮未亮的天空衬托下,像莫奈的油画,抽象、且色彩沉厚。
乔念将头搁在膝盖上,安静地看着远处的一片迷蒙。
天边突然破开一道光,有人欢呼了一声,乔念像是被这欢呼声唤回了灵魂,直直注视着那束微光。
原本天地间像笼罩着的一层黑纱,被尖刀划破,像黑夜中突然绽放的一朵娇滴玫瑰,橘黄到玫红,在地平线上透射出圈圈光晕。
整个过程很缓慢,像一场无声电影,柔和又宁静。
红日周围,霞光尽染无余,朝霞一片金黄。
底下一片一望无际的七彩丹霞此起彼伏,一对对情侣在此情此景下动情亲吻。
乔念眼眶酸胀,她拿出手机,看着和宋顾生最后的聊天记录,慢慢的,无声哭了出来。
【乔念:我好想你。】
第二天由向导掌舵方向盘,轻车熟路,一路飞驰。
乔念的手一直插进口袋里,贴着手机。
可她发出的短信都渺无音讯。
宋顾生还是没回她。
此时车绕过嘉峪关,乔念转头正看见前方路牌指示离敦煌159km时,向导指着远处的芝麻点说道:“看到吗?那片就是林区,那几个戴着帽子的,就是护林员。”
乔念放眼望去,依然是一片土色,隐约的淡绿几乎看不见。
遥远、苍凉。
这边日落得晚,到晚上八点天才开始暗下来,此时下午三点,日头正猛。
乔念跟向导说:“我们现在能过去看看吗?”
“现在?现在也行,不过现在太阳很猛,你们不怕的话我就开过去。”
乔念看了眼周炜童,对方拿着相机已经拍了一路,也被这无尽的黄土戈壁给震撼到,“我一粗野男人,怕什么晒,倒是乔乔你待会得裹紧实点。”
崔木土保护站是敦煌西湖自然保护区最偏远的一个山区小站,距离市区150公里以上,三千亩的黄土地,只有十八名护林员。
几人在林场下车,乔念便觉得突如其来的热浪差点要将自己灼伤。
靠近敦煌,能明显感觉到风沙比昨天的大了很多。
向导跟几人介绍到,敦煌境内有三危山,其中鸣沙山便是敦煌的著名景点之一,鸣沙山近在敦煌市郊,其山东西八十里,南北四十里,高处五百尺。要是爬到沙丘之巅,连绵不绝皆是一望无际的沙漠。
而敦煌的西面是沙漠与罗布泊相连,北面是戈壁,与天山余脉相接。
这个城市,几乎被一片荒漠给包围住。
林场搭有一间红砖房,从早上八点到晚上八点,都是护理员的工作时间,不用打卡,全靠自律。
此时房内均无一人。
向导:“都去干活了,带你们过去。”
几人踏着一片黄土过去,沿途均匀长着一堆堆像枯草的植物,乔念在第一天的沿途便见过。
直到走进一位护林员时,向导用当地的话和对方打招呼,乔念在一旁惊讶于对方此时正是从麻袋里拿出一根枯草种到土里。
“这……?”
护林员抬手擦了脸汗,普通话有重重到当地口音,跟乔念和周炜童点了点头,说道:“这是梭梭树的树苗。”
乔念惊讶,梭梭树她知道,某软件里的捐步数小程序里,她种了十几颗。
梭梭树,竟然就是沿途一路看到的那一堆堆“枯草”!
护理员姓林,乔念便喊他林师傅。
林师傅三十六岁,是这个站点最年轻的护理员,最年长的,已经八十七岁。
乔念震惊,“八十七?”
林师傅笑了笑:“对,王大爷二十出头在这干,之前听他说,已经干了五十多个年头了。每年种六千株树苗,从西宁到这里再延伸去到G7公路旁,都有王伯亲手栽下的树。他二十多年前就退休了,可他就是赖着不走,他一生无子无女,说这些树就是他到孩子,他要种到种不动为止。”
说到这,林师傅抬手指向远处,一位弯着腰带着大藤帽的男人,正拉着水管朝树苗浇水,“那就是王大爷。”
乔念心下触动,跟周炜童说,“我们过去看看老爷爷。”
周炜童却跳着腿,“突然人有三急,不行,我得先去个厕所。”
对方将脖子上到相机交给乔念,“等我!很快!”
乔念哭笑不得,她看着王大爷佝偻的身影,便下意识朝他方向走去。
她离王大爷还有几米远的地方站定,手持相机对着护林人与他身后一片戈壁,单着眼专注地地尝试着调试对焦。
镜头里,王大爷身后一片戈壁无尽蔓延,而此时戈壁尽头似隐约有人影晃动。
乔念动作一愣,人影逐渐清晰。
烈日之下的黄土地无一丝水汽,远处的景色几乎被高温炙烤得扭曲,北风带起一片沙尘滚滚,而一人正踏着满天风沙朝她走来。
她几乎是瞬间便轻呼出声,放下相机,难以置信地看着那人。
直视那人走近,大黄靴停步在她跟前,她仿佛大脑被突然冻住,一瞬不能思考,心脏跳得飞快,定定看着对方好一会,呆愣地问他:“你……怎么……在这?”
宋顾生单膝跪地,撩起她其中一只不知何时松散下来的鞋带重新系上,再抬头看她。
风尘仆仆,却满脸温柔:“来追老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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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日常还算善谈的向导此时专心开着车, 周炜童坐在副驾驶,尴尬地轻咳了一声,带上耳机低头捣鼓着手上的相机。
乔念在后座坐得端端正正, 手指头相互磨蹭了下, 眼神不知该往哪儿看。
看窗外的话,感觉冷落了右边的人,此情此景,颇有些大逆不道的感觉。
可她也不敢看那人, 对方那气场直接就将她拿捏得死死的。
她便一本正经地看着自己的手指头, 一副沉思样。
宋顾生会突然出现在这,她现在都觉得有些魔幻。
她当时低头看着给她系鞋带的男人, 久久反应不过来,愣愣地又问了句:“你怎么在这?”
宋顾生站起身,乔念便迎着他身后的太阳看着他, 下午的太阳刺眼, 几乎不能直视,然后对面的男人便表情阴晴不定地说:“某人一条短信发过来,说了一堆乱七八糟的事, 看上去还像只被人抛弃的小猫,委屈巴巴。我就这样被人按头安排剧本了,还不来, 怕等你回去人又没了。”
乔念心脏一颤,恰逢这时周炜童从洗手间出来,看见一个陌生男人在她面前半膝跪地, 直接吓得一哆嗦,几乎想都没想,惊讶地喊道:“怎么回事?我就去了个厕所, 乔乔你就跟这的护林员就搭上了?!我可伤心呐!”
宋顾生闻言,要笑不笑地看着乔念,似乎对这个突然出现的男人有点不爽,特别是最后那两句。
“哦?你出差,可没报备还有个男的。”
然后说完看向周炜童,挑眉说道:“搭上?呵,我们早就搭上了。”
周炜童当场一脸蒙圈地石化了一下:这人谁?有杀气!
乔念也当场小心脏颤了颤,这下,好像更惨了。
乔念偷偷瞄了右手边一眼,现在心里还是七上八下的,对方一副闲散旅游的样子,跟车里的气氛格格不入。
她下意识吞咽了下。
宋顾生这反应……好像和她想象的不一样?
几人到敦煌市区已经快傍晚六点,办理酒店入住时,向导跟前台说:“三间房。”
宋顾生静静站在乔念身旁不说话,气场静默却压得乔念轻咳了一声,“内个……”
几人看向她,乔念尴尬得不行,最后还是小声地和向导说道:“我和他一间房就行。”
周炜童和向导好像瞬间明白了什么,向导立刻用当地话跟前台更正道:“两间房,两间房。”
周炜童突然拿出手机低头装回复信息,敢情刚刚那人回头那股杀气,是对着他来的?
姑奶奶,我只是一个苦逼摄影师。
乔念拿了房卡后,向导问大家待会要不要一起去沙洲夜色逛逛,周炜童立刻挽住对方肩膀,“我跟你两爷们去得了!”
乔念的房间比周炜童他们再高一层,他们出电梯后,便剩下乔念和宋顾生两人,对方不说话,乔念实在摸不准他的想法,便乖乖地端正站着。
“叮”一声,电梯门打开,乔念和宋顾生同时踏了一步,乔念几乎是一秒就把脚缩回去。
您先您先。
宋顾生瞥她一眼,嘴角难以发现地勾了勾,也不说话,直直走了出去。
乔念抿抿嘴,跟在他后面一路走到房门前,宋顾生见身后的人还一副委屈小媳妇模样低着头就是不开门,真是不知该气还是该笑。
“不想开门?”
宋顾生自从上车后就没说过一句话,这时突然开口乔念直接被吓了一跳,才想起房卡握在她手中,才急匆匆地为他打开了门,差点做出“您请”的动作。
宋顾生这一次来西北,轻装上阵,只背了一个登山包,进去后将背包帅气地一扔,然后坐在床上,手撑在膝盖上,一副开始兴师问罪的架势。
乔念顿时关上门,规规矩矩站好,瞄了宋顾生一眼,见对方挑眉看着她,就是不开口说话,她咽了咽口水,糯糯地喊了声:“顾生。”
宋顾生:“……”
这人真是吃定他了。
忍了忍,最后还是硬生生忍住要伸手抱她的欲望,维持一张板着的脸,问她:“昨晚没睡?”
乔念点头:“睡了。”
“那五点半那条微信是怎么回事?”
她愣了愣,还是如实回答道:“去看日出了。”
宋顾生眼神沉了沉,“五点半?看日出?和谁?那个拍照的?”
楼下周炜童很适宜地打了个喷嚏,向导看了他一眼:“别感冒了啊,虽然海拔不高,但感冒也不好搞。”
周炜童揉揉鼻子:“没感冒,可能有人说我坏话。”
乔念听宋顾生说“那拍照的”还愣了愣,这才知道醋精又打翻了奇奇怪怪的醋瓶,但迫于自己还不知道对方其实抱着什么态度,便不敢揶揄只敢一本正经解释道:“不是,他是我部门唯一一个摄影师,所以只能一起出差。日出我是自己一个去的。”
哪知道对方反应更大了,“一个人?上次黔子寨没长记性是吧?一个凌晨跑去看日出?!”他点了点头,“很好。”
乔念不知怎么跟他解释其实七彩丹霞看日出等同于新年倒数一样普遍成熟,一点都没有机会落单。可是她知道此时说多错多,便效仿他的拿手伎俩,厉色言正地道:“对不起,我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