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顺守在门外,他知道温续文心情不好,刚得知这样的消息,搁谁心情都不会好,只是温续文要了那么多酒,让他有些担心。
良久,突然听到雅间内传来一声声响,何顺心里一跳,顾不得请示,直接推门走进去,就见温续文趴在桌子上,几个喝完的酒壶七倒八歪地倒在桌上,还有一个酒壶滚到地上,想来刚才的声音就是它发出的。
何顺快步走到温续文身边,喊道:“公子,公子?”
温续文抬起头,脸上带着酒晕,醉眼朦胧地看向何顺,皱眉想了半天,吐出句“你是谁?”
得了,何顺确定温续文这是喝醉了。
不敢让他再喝,连忙架着温续文离开,张智在外面看着马车,何顺让张智把温续文放到马车上,他回去跟掌柜的结账,然后驾着马车回许府。
许府的门房看到温续文被人扶下来,吓了一跳,“姑爷怎么了?”
“没事,公子只是喝醉了。”
门房的脸色才恢复正常,他们还以为受伤了呢。
有何顺和张智两个人在,也不需要旁人帮忙。
张智力气大,他一个人扶着温续文很轻松,何顺在前面带路,很快两人到了玉清院。
许舒妤一直在等消息,听到声音,马上走出房间,正好看到张智将温续文扶进房间。
她跟进去,就看到温续文醉醺醺地躺在床榻上,手无意识地扶着额头。
许舒妤蹙眉,“不是去十里村了,相公为什么会喝醉?”
“公子是在醉风楼喝的酒。”
何顺低头道,没有温续文的允许,别的他不敢说。
许舒妤见此,便知有事发生,没有为难何顺,吩咐道:“去厨房让他们煮碗醒酒汤送过来。”
“是,夫人,”得了命令,何顺马上跑出去。
秀儿已经打水走进来,将淋湿的手帕递给许舒妤。
许舒妤坐在温续文床边,替他擦拭脸上的虚汗,心里忍不住叹气。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值得让你喝这么多酒?
成亲这么长时间,许舒妤从来没见温续文喝醉过,甚至酒味都很少在他身上出现。
这一次,怕是出了大事。
许舒妤担忧地想道。
片刻,何顺端来了醒酒汤,许舒妤接过,“这里有我就行了,你出去吧。”
何顺应声退了出去。
许舒妤轻推温续文,“相公,相公?”
温续文意识模糊,听到有人呼唤,睁开双眼,可眼前一片朦胧,只能隐约看到一个身影,却看不清面容。
“相公,快喝些醒酒汤,可缓解头痛。”
见温续文睁开眼,许舒妤柔声道。
听到有些熟悉的声音,温续文嘴里含糊道:“娘子?”
话音刚落,顿时一股眩晕袭来,温续文难受得按住额头,闭上眼睛。
知道让他自己喝醒酒汤是不太可能了,许舒妤用汤匙盛起一勺醒酒汤,轻轻吹了吹,放在温续文嘴边,柔声道:“相公,张开嘴。”
温续文听出许舒妤的声音,听话地张嘴。
还好温续文没有完全失去意识,配合得还不错,许舒妤很快就把一碗醒酒汤喂完。
喝完,许舒妤用手帕替温续文擦拭嘴边的汤渍,道:“相公好好休息。”
说完,许舒妤起身离开。
刚转身,下一刻,就被温续文握住手腕。
许舒妤一愣,还未反应过来,就被温续文一个用力拉倒,正好趴在他身上。
一旁的秀儿惊呼一声,下意识想拉许舒妤起来,突然想起来床上两人是夫妻,脚步一转,轻手轻脚地离开了房间,还不忘把房门关上。
许舒妤:“......”
她当初到底为什么会选秀儿当她的贴身丫鬟呢?
她觉得他们会发生什么,且不说现在是白日,只看温续文还醉着,他们能发生什么?
许舒妤额头落下几条黑线,很是心累。
暖玉温香在怀,温续文下意识抱紧许舒妤,呼出的气息打在她耳边,呢喃道:“娘子,我只有你了。”
只有你一个亲人了!
许舒妤听言一怔,感受着温续文胸膛的温热,眼神复杂地看着他,在十里村到底发生了什么,让他如此颓废。
醉意再次涌来,温续文手下的力度渐渐减轻,睡了过去。
许舒妤失去禁锢,马上站起身,回头看了温续文一眼,转身离开。
房门外,秀儿惊讶地看向许舒妤,眼神里明晃晃地透露着一个意思。
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莫非姑爷......
许舒妤打断秀儿跑歪的思绪,道:“莫要胡思乱想。”
秀儿脸色微红地低下头。
许舒妤看向何顺,吩咐道:“相公已经睡了,你进去伺候着。”
万一温续文中途想吐或者什么的,有个人在方便些。
何顺本来就是这般打算的,只是刚才许舒妤在,他才退出来。
温续文这一睡,直接睡过了晚膳,直到次日才醒过来,哪怕喝了醒酒汤,他的额头还是隐隐作痛,针扎的感觉,一阵阵的很难受。
昨天他只喝了酒,一日没有进食,现在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快速盥洗更衣完,去正堂用膳。
虽然温续文动作很快,可他醒得有些晚了,等他到正堂,许士政等人已经到了,饭菜也都上齐,就等他了。
温续文歉然道:“抱歉,小婿让岳父岳母久等了。”
许士政摆手,笑道:“时间还早,不晚。”
李氏在一旁附和,“没错,还不晚,既然来了,就快坐下吧。”
温续文昨晚喝得烂醉回府,自然瞒不过李氏和许士政,即便是许舒静也从玲儿嘴里知道了这事,只是众人知道这是温续文的私事,不便细问罢了。
用完膳,温续文揉揉还有些疼的额头,起身打算去县学。
许舒妤突然开口道:“相公宿醉醒来,难免精神不济,不如再休息一日?”
温续文摇头,“算了,不算太难受,县学的课业繁重,不便请太长时间的假。”
“那便让何顺驾车送相公去,”许舒妤再次提议道。
温续文点头答应了,他现在没什么力气,走去县学确实有些困难。
待温续文离开,许舒静才低声道:“姐姐,姐夫怎么了?”
许舒妤摇头,“不知。”
许舒静虽然有些疑惑,却也知道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只好压下好奇,当昨日之事不存在。
坐在马车上,温续文想着昨日之事,没了原主情绪的影响,他理智恢复。
把事情都说明白也好,以后温家必定不敢再打着他的旗号为非作歹,算是除去一个隐患。
他们之间没有血缘关系,今后也不必往来了,之前的养育之恩,他留下的那五十两银子已经还清了。
那五十两只要不乱用,足够他们将温家房子翻新,然后给温续武娶个娘子。
之前的恩怨,就让它随风飘散吧。
人总要向前看,如果太执着于过去,太累了。
至于这具身体的身世,温续文详细问过温大成,当初什么信物都没有,只有一块襁褓,这么多年过去,早就扔了。
唯一能证明他身份的只有他后颈处那一块铜钱大小的红色胎记,可是总不能逢人就问,你有没有一个后颈有胎记的儿子吧?
这种事得随缘,温续文不会放弃探寻身世,却也不会太过执着。
第31章
“续文兄, 我要成亲了。”
温续文在醉风楼喝醉过一回,难受得他短时间内不想再去第二次。
结果事与愿违,没过几天, 就被金文才拉到醉风楼, 刚坐下,金文才就扔下一个炸弹。
温续文惊讶一瞬, 就恢复正常, 虽说突然了点,但在意料之中。
看来金文才在长乐坊待的这段时间, 并没有让金爷满意。
温续文拱手,笑道:“恭喜文才兄, 是哪家的小姐?”
金文才苦着脸喝酒, “是我爹心腹周忠的女儿,那个臭丫头脾气暴得很, 一言不合就动手,我爹怎么会看中她呢?”
金文才并不抵触成亲, 可他不想娶个母老虎啊, 以后还能有好日子过?
温续文暗自嘀咕, 可能越暴力你爹越喜欢。
想要治住金文才, 暴力是个很好的手段,这家伙吃硬不吃软,特别会蹬鼻子上眼,就得给他来硬的。
而且, 金爷亲自选的人, 温续文不觉得周小姐会是一个没有脑子的暴力狂, 最基本的分寸肯定是有的。
当然, 金文才婚后的生活不会太好就是了。
温续文拍拍他的肩膀, “文才兄,看开点,金爷不会害你的。”
金文才眨眨他的小眼睛,然后“哇”得一声哭出来,“我不想娶那个臭丫头,她就会揍我,从小到大,我都不知道被她揍过多少次。”
温续文听出来了,金文才对周小姐有阴影,估计在金爷看来,这样正好,省去了金文才的抵抗期,以金文才对周小姐的恐惧,应该挺好管教的。
“我的小桃红,我的梅儿,我舍不得她们。”
金文才继续哭诉。
温续文脸色一黑,小桃红这个名字他听过,是采香阁的人,那梅儿肯定也是了。
金爷开了采香阁,肯定没有想到,他儿子会成为采香阁的忠实顾客。
金文才娶妻后,再想光明正大地嫖.娼基本不大可能,嫖.娼和纳妾不一样,妻子约束男子进妓院,并不会被人指责善妒,毕竟没有哪个父母会希望自己儿子纳一个青楼女子为妾。
再加上周小姐的武力属性,金文才如果不想天天被家暴,他日后能去采香阁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毕竟那是金爷的产业,偷偷去也瞒不住。
到时候估计,在金爷心里,儿媳妇都比儿子重要,毕竟儿媳妇是关孙子,下面的人看菜下碟,更加不会帮金文才隐瞒。
金文才想到自己今后的处境,伤心极了,越哭越大声,明明是二十几岁的成年人,硬是哭得像三岁小孩。
听得温续文都觉得他可怜极了,安慰道:“文才兄,周小姐肯定不能无缘无故揍人,你之前是不是惹到她了?”
金文才吸吸鼻子,“也没有,我,我就是偷看过她洗澡。”
“......”活该,怎么没把你打死。
察觉到温续文的眼神变化,金文才连忙解释道:“那都是小时候的事了,再说我又没看清楚,她也太记仇了,每次见到我都要揍我。”
温续文摸摸下巴,这么说的话,周小姐确实挺记仇的。
“文才兄,你身边不是有下人吗,为什么不让他们拦着点?”
金文才闻言一愣,抬眼看着温续文,“我忘了。”
“......忘了?”温续文有些懵,这也能忘?
金文才欲哭无泪,“我,我被她打怕了。”
所以,一见到周小姐,金文才习惯性地抱着头跑,一边跑一边喊道:“我错了,再也不敢了。”
温续文无语了,你个铁憨憨,真是名副其实。
不过这也说明金文才不是什么坏人,要不然那姑娘不可能揍他这么多次。
金文才哭得鼻子冒泡,眼巴巴地问道:“续文兄,你这么聪明,快帮我想想办法怎么能不娶她。”
温续文不忍直视,移开目光道:“这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也没办法,”金爷铁了心的事,谁能阻止?
金文才眼神一黯,无力地趴在桌子上,喃喃道:“我完了。”
“也不一定,你们都要成亲了,周小姐肯定会收敛一些的。”
“我刚才来找你之前,跑到她家门口说,说我这辈子就是娶头猪,都不会娶她,”金文才一脸生无可恋。
???
自作孽不可活!
不过,温续文还是没压住好奇心,问道:“她没揍你?”
“说完我就跑了。”
金文才有经验,喊完就麻溜地上了马车,跑了。
犯了错,还潜逃!
温续文叹口气,拍拍他,“文才兄,自求多福吧。”
被这么羞辱,是个人都接受不了,周小姐又是个暴脾气的,温续文很怀疑金文才连新婚之夜都熬不过。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自家娘子简直太温柔了,就算总是和温续文作对的许舒静,都变得可爱不少。
......
送走恋恋不舍,扒着门窗不想走的金文才,温续文也回了许府。
值得一提的是,这次还是温续文付账,金文才没钱,温续文觉得他日后有银子的可能性也不大。
温续文有种预感:早晚金文才会把他之前请温续文的吃回去。
回到许府,许舒妤正坐在院子里绣手帕,温续文走过去陪她坐下,“外面风冷,娘子怎么不进屋?”
许舒妤放下手帕,温婉道:“屋里太闷,舒妤出来透透气。”
“娘子不必拘在府里,可以让秀儿陪你出去走走,你看小妹还没有嫁人,就每日往府外跑。”
“多谢相公关心......听说今日来找相公的是金公子?”
许舒妤就是这样的性格,她不愿出门温续文也没办法,顺着她转移话题,“嗯,文才兄要成亲了,他不高兴就来找我诉苦。”
今日温续文休沐,本想把这一卷《后宅》写完,结果被金文才硬拉出去,要不是看他要娶个河东狮吼太可怜,他肯定饶不了金文才。
“不高兴?”许舒妤疑惑,“金公子不满意?”
温续文点头,“那姑娘......嗯,有点爱动手,文才兄不喜欢,是金爷看中的人。”
“金爷选的人自然不会有错。”
“我也是这般安慰文才兄,让他放宽心,”虽然他也觉得金文才凶多吉少。
“毕竟不是所有的女子都像娘子这般温柔,文才兄可没有我这样的好福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