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喻子翔有很多面,皮埃尔也是。皮埃尔自己都说过他有时候也可以是个manwhore。
但她可以选择不看到他们的这一面。喻子翔却非要给她看。
喻子翔似乎预料到了她的反应。他声音平缓,不受干扰,继续说着,“这在所有职业足球俱乐部或者国家队的更衣室里都很常见。一般情况下,那些女孩儿也都不介意。事实上,她们很乐意一个接一个地睡球星。就算八卦报纸知道了,除非那个女孩儿很有名,不然也没太大新闻价值。菲尔,你还记得菲尔?你应该记得,他Instagram关注你了。菲尔一开始有点那么看你。”
朋羊懒得吭声。她知道菲尔一开始很“轻视”她。
“但你不是那些女孩儿。你也不是皮埃尔一个普通的女朋友。你是他纹在皮肤上的女孩儿。你们是过去一年全世界最火热的情侣。”
朋羊垂了眼,她知道他要说什么了。
这个夜晚,她见到他后,刻意忽视的事实。
“如果我现在真的对你采取行动,以我对皮埃尔的了解,他不会再跟我说话,他甚至可能会要求转会。我们更衣室会出问题,我们球队会出问题。那都不是我想看到的。”喻子翔说到这看了看她,她依然望着车窗外。
朋羊冷笑了一声,很轻很轻,她的声音也很轻。“你就那么自信你采取了行动,我就会答应你?所以,我刚跟皮埃尔分开,我就那么迫不及待跟他的队友约会?”
喻子翔好像没听到朋羊的话。“我会跟皮埃尔谈谈,但不是现在,你们才刚分手……”
“我想下车。”朋羊快速道。
喻子翔依然在说。“最重要的,如果我们现在马上在一起,八卦媒体就像是收到了圣诞礼物。之后,会有很多人骂你。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我看上去蠢吗?”
“不,我不认为你一定会答应我,我甚至不认为你准备好向前走了。吸引力从来不是全部。但我的确觉得你会在意皮埃尔的感受,以及公众的看法。我只是必须把这些跟你说清楚。不是我不想,是我不能。”喻子翔说完朝她轻浅笑了笑。他处于他的节奏里,并不受她情绪起伏的影响。
朋羊也看向他,他没有跟她对视,他重新目不斜视。
她第一次见他时的感觉没错,他的侧脸比他哥哥的更凌厉和张扬。
他上车后始终没什么大的情绪起伏。他若无其事地谈论这一切。
朋羊也已经明白,他的“挣扎”,如果他真的有的话,在上车前都完成了。他已经做出了他认为最正确的决定。
这是为什么他说去他家不是个好主意。
他跟她调了整晚的情,他直到现在才把真正要跟她谈的说出来。
他可以比他哥还理性和冷酷。
只是朋羊同样很清楚喻子翔说的都是对的。她原本也懂得这些道理。从她去年夏天,选择跟皮埃尔开始,这些问题就存在。
这个夜晚,她被自己心底一群愚蠢的蝴蝶冲昏了头脑。她被一次又一次朝她袭来的海浪冲昏了头脑。她忘了海浪最终会离她而去。
“你刚才好几次差点吻了我,最后还抱了我,不算越线?”她有点讽刺地问。
“我没吻,不是么?我说了我抱你是因为我发过誓了。”
“你很虚伪,而且自私。”
“我知道。你也有一点。”
“谢谢。”朋羊微笑着说。这个微笑,咧地她身上哪哪都疼。“谢谢你为我考虑。你说的我都明白,并且理解。还有,你也没说错,我暂时没有开始一段新恋情的打算。过去一年我很累。”她涣散的目光投向车窗外,他们正在过桥,她忘了这是哪座桥。“但如果我准备好了,我不会等你。”她很冷静地说。
喻子翔盯着前方,他的双手都在方向盘上。他顿了顿,漠然道:“我没有要求。”
朋羊低头笑了笑。
他当然不会要求。这必然是双向的。他不会为了她停止他的日常。他可能也不确定他的兴趣能持续多久。一年了,算是很久了。他跟何靖岚的恋情也就半年左右的时间。
何靖岚说的是对的。他刚才说她不够了解男人,也是对的。
“喻子延?”他突然问。
“我就只有这一个选项?”朋羊好笑地反问。
“我相信你有很多。不过,如果是他,记得告诉我,我希望从你这里知道。”
你为什么要装作你真的在乎呢?朋羊很想问他,但她失去了跟他说话的力气。
这一次,不用她去拍死小蝴蝶。它们不仅早就奄奄一息,它们无论如何都不愿意再飞起来了。
他们过了桥。
她看着窗外喃喃道,“你会的。”
喻子翔不再出声。
车里也再没有其他多余的声音。
这是一段不算近的路程。
但后来的时间,朋羊没有了时间概念。
终于快抵达酒店时,喻子翔忽然说:“我不希望每一次跟你分开都是以吵架终结。我们可能不能当朋友,但也不是陌生人或者敌人。我很愿意给你发条圣诞快乐的信息,如果收到你的回复,我也会很高兴。”
朋羊点了两下头。她已经被他称作dramaqueen,她不想再复杂化一切。
英文里有一个词可以形容他们的关系,acquaintance,泛泛之交。或许什么时候,他们还用得着彼此。如今他们之于彼此,都是有价值的社交关系。
他们没见过几次。她清楚的记得每一次,但她现在只想忘了。
喻子翔停了车,扭头跟她说:“晚安,希望你在巴黎一切顺利。”
“谢谢,晚安。”朋羊露出礼貌的微笑。
她没有看他的脸和他的眼睛,她祈祷过了今晚,她都能彻底忘了。
第二天早上,喻子延到达vis俱乐部时,某个拳击台上躺着一个人。
喻子延不太意外,他走到拳台边时,那个人也醒了。
喻子翔起身,伸了个懒腰,没看他哥,只是说,“我去淋浴,你等着挨揍。”
喻子延笑了下,“你跟她说清楚了?”
喻子翔翻下拳台,背对着他哥说,“她心里都知道。”
“你有别的选择。你可以为了她转会,失去荣凯这个朋友……”喻子延嘲讽道。
喻子翔回头,“如果你是我,你会这么做吗?”
“不会。风险太大。”喻子延说,也往更衣室走,“而且,那不会是她想要的。事情可能变得很丑陋。”
喻子翔耸耸肩,一副那你还说的模样。他迟疑了一下,问了出来,“虽然你一向很混蛋,但我还是很难相信你再也没有打给过她,尤其……要知道她为那个夜晚和你写了一首歌,她念念不忘了很久……”
“因为事情不是那样。”喻子延也耸耸肩。“但跟你没关系。你赶紧去淋浴,然后等着挨揍。”
“你知道我一向是让着你吧?”
“我不知道。我很好奇你不让着我是什么样。”
七月,巴黎的天气比伦敦还好。
朋羊中午到达预定好的酒店时,琳达和牛大王已经在等着她。除此之外,还有她团队的几个助理。
琳达的穿着与巴黎的夏日很搭,牛大王今天穿的不太rapper——这一年来,他很多时候更像一个商人,今天也如此。
朋羊戴着棒球帽和墨镜,她都不打算摘下。她原本也不打算说话。
但琳达在酒店的电梯口跟她说:“看来你还不知道,你昨晚从喻子翔的车里下来,被拍到了。《太阳报》非常兢兢业业,你在八卦头版。”
牛大王朝朋羊撇嘴摊手。
朋羊稍微愣了下,但她马上不在乎地说:“他只是送我回酒店,我们没什么。”
琳达和牛大王的目光不约而同瞟向朋羊身后。
朋羊转过身,见到了好像很久没见,实际只是过了半个月的,前男友,皮埃尔-荣凯。
第45章 C43
五个小时前,在马德里巴拉哈斯机场,皮埃尔体会到了一种完全不同的心情。
在过去的那个赛季,对的,是赛季,作为一名职业足球运动员,很多时候,对时间的概念与计算,不是以年为单位的,而是以赛季,当皮埃尔来到这座机场,如果他没有跟随球队,那他不是怀抱着狂喜就是怀抱着悲伤。
而无论是狂喜还是悲伤,只与一个人有关。
皮埃尔从小到大看过不少爱情电影,但他直到上个赛季才真正体会到为什么在爱情电影里,机场总是承载着那么重要的戏剧转折。
重逢与别离,起飞与降落,是人生一个又一个阶段。
皮埃尔戴着耳机,他此行的目的地是巴黎戴高乐机场,他再熟悉不过的地方。
他在巴黎将会见到的人,是过去的那个赛季带给他无数狂喜与悲伤的人。是过去的两周,他不愿想起,但每每想起就会痛的人。
但是,他知道,接下来的这个赛季,他不用再经历狂喜与悲伤的往复。他只是不知道,痛感何时会消失。
幸运地是,他仍然很年轻,年轻意味着有大把的时间,有大把的时间意味着可以犯错,可以修正,可以成长,可以等待。有大把的时间还意味着可以伤透心,也可以被治愈。
无论是足球还是爱情。
噢,这些都是狗屎。皮埃尔想。爸爸妈妈、所有的朋友,还有俱乐部和国家队的老板,说的话都是老生常谈的狗屎。
他不想不尊重他们,但真的都是狗屎。
媒体们和名宿们是怎么说的呢?
荣凯点球射失,但我们不该责怪他
——《队报》
维埃拉:荣凯还需要学会组织球队,齐达内不是这么踢的
——《法国足球》
这一夜,我们告别了决赛,但我们还有梦想
——《巴黎人报》
普拉蒂尼:我也罚丢过点球,这不算什么,法国没有输
——《RMC体育》
不管是哪个,皮埃尔都想大笑。令人遗憾的是,他真正想的,是作为冠军那样去大笑。而不是一晚又一晚地被罚丢点球那一幕纠缠。
事情还能更糟糕吗?
皮埃尔觉得不可能更糟糕了。在被欧洲杯决赛拒之门外后,他连BY都失去了,或者说他放弃了,那事情还能糟糕成什么样?
爸爸妈妈说,至少他是健康的,至少世界大约和平……
不能再说是狗屎了。爸爸妈妈说的当然没错,但人类是贪心的。
事实证明,事情能更糟糕。
当皮埃尔-荣凯低调抵达戴高乐机场,他看到了这样一则新闻,不是他主动想看到的,但会有人来告诉他,不止一个。
那些人是谁,重要吗?或许重要。或许他们在幸灾乐祸,或许他们在落井下石,或许他们当中真的有人关心他。
皮埃尔非常确定的是,经纪人雷诺在乎的是利益和名声。
【OldfrieogetherButNOTintotalBroadDaylight】
【老朋友相聚?但可不是完全在光天化日之下】
显然,《太阳报》这标题充满调侃和暗示,而且,把BY的热单“BroadDaylight”用了进去。
一部分内容援引了近一年前的那次报道,子翔和BY二人在中国的选秀节目里的交集再次被拿了出来。甚至,最近BY和子翔前任Jinglan的一些碰面,也被放到这个专题里来进行讨论。
配的照片是,午夜时分,伦敦街头,BY和子翔两人在黑色的兰博基尼里。还有BY下车的照片。
照片上,她穿的很性感,引人遐想,像是去约会。
尽管皮埃尔的理智告诉自己:他们不会这么做。
两周,仅仅两周。
真的只过去了两周吗?
皮埃尔站在酒店的电梯前,感觉像是过了一整个世纪。
这该死的电梯应该有个铁门才对。
皮埃尔在朋羊转头的那个刹那,有诸多的想法,譬如转身就走,譬如装没看到她,譬如给她一个轻蔑的眼神,譬如用法语说一句日安,譬如用中文说一句对不起,譬如什么都不说走过去吻她,狠狠地吻她,让她记起来他们之间数不清的热吻和他给她的高-潮。
不过,实际真正发生的是,皮埃尔朝那个火辣女孩儿微微笑了笑,他很礼貌地询问:“我可以跟你谈谈吗?”他记得他不能叫她宝贝了。他记得一年多前,在拉斯维加斯的泳池边,他也对她这么微笑过。是有一点生分的和伪装的微笑。那时候,他的心狂跳,这一刻,同样如此,可还伴随着疼痛。不对,他的心碎了。他搞不清是什么时候碎的。反正不是她在O2的那个夜晚。绝对早于那个被他在p上定格的夜晚。
她戴了墨镜,他看不清她的眼睛。他想知道,那里面有没有哪怕一点点思念。
皮埃尔戴着深蓝色的棒球棒,他的黑色卷发好像长长了一点。
朋羊盯着他的某一撮露出来的黑色卷毛很久了。那让她想笑,更让她想起他两次出现在她的酒店房间门口。噢可能也没有很久,她反应过来,同样微笑着,冲他点了点头。她目光垂下时看到了他小臂的纹身。
【BYPierreJo】
她跟他说过,纹身的设计和字体都很美,颜色也是,颜色是地中海蓝。
之后,朋羊和身边的人用中文交流;皮埃尔和身边的人用法语交流。
一部电梯到来,在同一时刻,朋羊和皮埃尔看向彼此,很默契的,他们走了过去。
电梯门打开。
朋羊先进去,然后皮埃尔也走了进去。
电梯门关上,他们保持着适当的社交距离。
“是你的房间,还是我的?”皮埃尔直接问。
朋羊果断回答:“我的。”
“好。”皮埃尔快速答应。
此后,两人都没说话。
电梯门打开,朋羊先走出去,皮埃尔随后。
他们并行,很快到达朋羊的房间门口。
门打开,被关上。
下一刻,朋羊的双肩被着力摁在了墙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