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竞技场,我跟喻子延约了明天上午,你认为是做什么?我们每年夏天都约。”喻子翔说到这,有点坏地朝她笑,再次缓缓靠近她的脸,“……你是不是以为我们是为了你?”她的香水味包围了他,他感到自己随时可能做出不理智的事。
朋羊脸上的尴尬持续了一秒,然后,她轻佻笑着看着喻子翔玩世不恭的眼睛,挑动眉头,傲慢地问,“难道不是么?”
喻子翔盯着那双摄人心魄的黑眼睛,一手抓着围绳,贴近她的嘴唇,他同样挑动了一边眉头,他沙哑着声音问:“是。你喜欢么,Moons?”
海浪迅猛淹没过小腿,蝴蝶们已经疯了。
朋羊屏住呼吸,紧抿着唇。她猛地推开了喻子翔。但她的手刚触到他坚硬的胸膛,也像触了电一样。
喻子翔让她推开了自己。
他夸张地在围绳上弹了一下,玩闹笑着说:“你不是战利品,不要误会。也别生气。想来看吗?”
朋羊摇了下头,“我明天得去巴黎。”她顿了顿,出神地说,“我跟皮埃尔要一起拍Vogue的封面。”
喻子翔深深吸了口气,呼出来,“Holyfuck.”他又想,他们还没对外公布这件事,到时不知道会激起多大波澜。
朋羊回过神,调整着自己的情绪,转向轻松的话题,“我一直好奇,是不是很多男人都有个搏击俱乐部的幻想?”
喻子翔还没说话。就听到喻子延的声音传来。
“恰克-帕拉尼克有,大卫-芬奇有,我有,这就够了。”
朋羊望了过去。
喻子延淋过浴了,换了他来时的衣服。他面色清冷。他可能看到了刚才发生的。他可能会觉得她在玩弄他,或者利用他。之前的整晚,她都在看他训练。她觉得挺有趣的,也很赏心悦目。她被喻子延牵上拳台时,他也问了她为什么想上去,她来没来得及说,喻子翔到了。
“我喜欢那部电影。”朋羊安静地回了句。
“让我猜猜你最喜欢什么。”喻子翔信心满满地说,“布拉德-皮特的身体,爱德华-诺顿的神经质,所有性-爱场面——可惜很多都不是真的,电脑合成的……”
朋羊笑了出来,“我就那么无趣?”
喻子翔摆摆头,笑得很邪气,“我逗你的,你最喜欢最后……”
“他牵着她的手,他们一起看世界坍圮。”喻子延的声音也出来了,几乎同时。
两个人交错的声音回荡在仓库里。
往后寂静了半秒。
“好吧,这同样无趣。不过,那难道不是所有人最喜欢的这部电影的一个镜头?”朋羊也不太意外他们都猜到了。
喻子延和喻子翔互看了一眼。
喻子翔耸肩说:“你不够了解男人,love。”
朋羊霎时有种特别怪异的感觉。
喻子翔和喻子延仿佛是一个人的两个人格。他们极度的不像,他们极度的重合,他们对她有着完全不同又诡异相似的吸引力。
她陡然问:“你们都学过画画,是吗?”
喻子翔的那个卡通羊头,明显是有绘画功底的。
喻子延走到了拳台下,他拎着的黑包跟喻子翔的一模一样。
“是,感谢陈女士。”喻子翔嘲讽笑道:“我妹妹小时候学过芭蕾和钢琴。我和喻子延肯定免不了要学点什么的。你还记得我给你画的卡通羊头?”他问罢脸上的笑消失了。她也知道喻子延会画画。她去过喻子延家,她看过他画的什么鬼东西。
喻子延看着朋羊,他没回答她的问题,而是问她:“明天去巴黎?”
朋羊点头。她看着他的眼睛,在询问什么。她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她只用看着他,他就知道,她根本不需要问出来。
喻子延果然知道。他也点头,“你喜欢?”
“你们在说什么?”喻子翔介入了他们。他讨厌这种感觉。
朋羊刚要说话。
喻子延转头跟弟弟说:“跟你没关系。你们谈完了?”
“没有。你回去,我会送她。”喻子翔理所当然地说。
喻子延看回朋羊,“今晚开心?”她的眼睛有如浓墨,她比三年前会掩饰她的情绪,但她依然不是一个完美的liar。
“还好,谢谢。”朋羊浅浅笑着回答,她犹豫了下,问了一个不该问的问题,“你呢?”
“不。”喻子延短促地说。他说完转过了身,没看他弟弟。
喻子延的背影越来越远。
拳台上同样没有人声。
直到喻子延走出了俱乐部,门重新关上。
“你不应该在那个夜晚寻求安慰的性,你更不应该找他。他是个banker,他那晚扮演好人,是因为他想长线操作。”喻子翔转过头,很认真地说。
朋羊立刻就生气了。“我不需要你告诉我怎么做,他是唯一合适的人选,我也知道他在想什么……”
“为什么?你对他还有感觉?他可能不差,那是因为你没试过更棒的……”喻子翔也生气了,他一开始想的是这个方向,然而他总觉得有点古怪。
然后,他想到了可能的别的缘由。
为什么那个夜晚对她来说那么难忘。
喻子延真他妈是个混蛋。他明天上午一定要揍死他。
喻子翔突然的停顿,持续了很久。
朋羊原本还有点奇怪,但沉默的继续,让她意识到,他可能猜到了什么。
午夜暴力仓库的死寂终于被打破。
“你住哪?我送你回去。”喻子翔的声音透着不容拒绝,但他问完又有点茫然地问,“你想跟我回家么?”不等她说话,他已经自言自语着摇了摇头,“算了,那不是个好主意。”
第44章 C42
拳击台上,朋羊朝喻子翔看了过去。
他靠着围绳,眉头紧皱,他的眼睛盯着仓库墙上的一角,他显然在思考。
他穿着黑色,他好像很喜欢黑色。她想着。
但他的球衣总是白色的。无论是在皇马还是在英格兰,白色都是球衣主色。
之外的,她看到的,他也会穿很夸张的颜色,譬如橙色。
而不管这个男人是什么颜色的,他的乖张不变。一如去年初夏,他们在拉斯维加斯的泳池边重逢时,他给她的感觉。
朋羊想起来,她以前也经常在《OK!》杂志的封面上看到他。他是英格兰八卦报纸和杂志的宠儿。时尚杂志同样热爱他。
他刚才说她是dramaqueen,他自己何尝不喜欢成为焦点?
朋羊听皮埃尔说过,只要喻子翔想,他可以是更衣室里废话最多的,也可以是更衣室里最八卦的,嘴巴最毒的那更是不用说。
皮埃尔从来不喜欢真的谈论喻子翔。皮埃尔告诉她这些,可能是希望她知道喻子翔其实没那么“酷”,或者是,不像她想象中那样。又或者,她把皮埃尔想的太小气了,皮埃尔并没有撒谎,也没有丑化喻子翔,更没有说多不堪的细节。皮埃尔不过是跟她说了一点他队友私下里的真实面貌。
就算皮埃尔不说,朋羊也都清楚。
皮埃尔以为她印象中的喻子翔是什么样的?白马王子还是黑马王子?喻子翔显然都不是。他更像是卡通片里的搞笑反派首领。
在维加斯的泳池边,菲尔-比斯利好像用过类似的形容嘲讽喻子翔。
是,喻子翔是知道怎么招女孩儿们喜欢,但他显然更知道怎么融入,并在充斥着雄性荷尔蒙的群体里,占据一席之地。那从来不容易。这是为什么他的朋友和哥们那么多。
但他真的太自以为是了。
他难道以为只要他主动邀请了她去他家,她就会乖乖跟他回家?
她才跟皮埃尔分手!
也许那发生过太多次了,他跟女孩儿们说这句话,女孩儿们喜滋滋地答应。
所以他那么自信?
他的确说过,这种事他从来不需要运气。
朋羊感到很荒谬,也有点觉得被冒犯。
她拿了手机出来,低头拨电话,准备往梯子走,嘴上跟喻子翔说,“你不是来练习的吗?你练习吧,我打电话让人来接我……”
朋羊话没说完,她被人从侧后方拦腰抱了起来。
她一惊,手机差点掉到地上。她抓紧了手机,再下一秒,她一只胳膊搭上了喻子翔的肩膀,然后她勾住了他的脖子。
他微微侧脸看向她。他脸上所有的玩世不恭都消失了,眼睛里的也是。他皱了一点眉,他的目光透着挣扎。
他漂亮的脸离得她很近,近到她只要稍稍往前探,她的鼻子和嘴唇都能触到他的皮肤。
他身上的味道是诱惑她的味道。
这是她离他最近的一次。近到她的整个身体就在他怀里,她的一只胳膊贴着他的颈后皮肤。她的呼吸在他的下巴,在他的前颈。
她看到他的喉结不安分地动着,他脖子上的青筋也跳动着,她一瞬间怀疑自己是个嗜血的吸血鬼,她很想很想咬上去。她抑制着冲动,控制着呼吸。她舔了舔嘴唇。
她也感到了他的紧绷。他出汗了。
他迷人的下颌和性感的唇线近在咫尺。他的眼睛牢牢盯着她,短瞬落在她的上身,他的气息十分不稳。
“我重么?”她的嘴唇动了动,她的声音是沙哑的。她知道她更应该说的是“放我下来”,但她没有说。她的心跳的很快。
他仍然看着她,他的眉头没有松开,他摇了摇头。“我可以抱着你做深蹲,我也可以背着你做引体向上。”他的嘴唇慢慢也动了,他的声音很低,明明是两句吹嘘自己的玩笑话,但他说出来一点也不好笑。
朋羊不知道他怎么了。就算她第一次是跟喻子延又有什么大不了的。直觉告诉她,喻子翔现在在想的已经不是那件事。但也不单单只是性。他好像在做什么决定。
“我不是你的杠铃。”她佯怒道,配合了他的笑话。
喻子翔一边嘴角微弯,很快恢复原状,“那你想当我的什么?”他有点揶揄地问。
他的声音,让她的脚踝不知该放松还是该绷紧。
他一边说着,一边抱着她往拳台下走。
朋羊估摸自己整张脸都红了。她没回答他的问题。她小声说:“我自己会走。”
他朝她邪气笑了笑,是很好看很勾引人的笑容。
他低声说:“我知道。但我发过誓了。”
她咬了咬嘴唇,没再说话。
她左手食指不禁去触他脖子上的那银链子,她的指尖滑过他脖上的一点皮肤。她看到他的喉结飞快动了两下,他整个身体一下绷得更紧,抱住她的双臂也在收紧。
她抬眼看他,他眉头皱得很深很深,他在竭力控制呼吸以及一切。
她小心呼吸着,小心笑了笑。她的食指只是勾了一下那根银链子,立刻松开了。
那是很漫长的一段路,漫长到彼此都不知道要出多少汗,是否会窒息。那是很短暂的几步,喻子翔走下拳击台,停下来时很犹豫,但他还是缓缓把她放下了。
直到她完全站稳,他的手才完全松开。而后,他转过了身。
“我们还没有谈完。”喻子翔正要拎起他的黑色运动包,但他没有拿起来。他回头看她,“走吧,告诉我你住哪。”
朋羊报了酒店的名字。
喻子翔点点头,有些出神地说,“过去需要一会儿。”
朋羊也点头。
他们往外面走。他就在她身侧。他没有拿他的包。
没人说话。
明晃晃的白炽灯下,他像变了一个人。
他像一个陌生人。
不对,她于他,就是个陌生人。
他们走出了俱乐部。
朋羊于是看到了那辆哑光黑的兰博。
其实她几年前就在报纸上看到过。
那么,这是第二辆,她想,也可以算第一辆。
“别担心,我不会开很快。”喻子翔走向他的车,回头冲她笑着说。
他这样笑,也没有带走那丝陌生的气息。
朋羊开始觉得坐上那辆车不是个好主意。但她依然坐了上去。
他在发动车子之前,先放了歌。
是他们去年视频时聊过的Eminem的《Superman》。
朋羊坐在副驾驶上,很轻很轻地呼吸着,她每块肌肉都处于极度紧张的状态。她的面部表情早已变得凝重,她没说话,只是把头发拨到耳后,望向窗外。她触到自己的耳廓,滚烫滚烫。这辆车无疑载过无数的漂亮女孩儿,而她们中的绝大多数大概都没有坐第二次。
她不想成为她们中的一员。
“这首可以?”
她听到他随意地问。
“随便。”她随意地回答。
听上去没有高兴,没有不高兴,他们的声音都是。
喻子翔没再说话,他发动了车子。
他的手在方向盘上,他偶尔会弹两下手指,嘴里跟着Eminem咕哝几句。
他的声音低得朋羊几乎听不到。
但她能清晰地听到Eminem在唱:“I’tbeyoursuperman,’tbeyoursuperman...”
难言的欲望与矛盾,一点一点蔓延在车里。
在某个时间点,喻子翔关掉了歌。他转头看了她一眼,半认真半玩笑地说:“抱歉,我应该放你的歌。”
朋羊没搭话。她感到她心里升起了一点点愤怒,因为他突如其来的所有的这些让她难以读懂的举动。
喻子翔没有再放歌。
车窗外,没什么车,没什么人。
这是仲夏的午夜伦敦,一切看上去都很美。
车里,喻子翔开始说话。
“我睡过的女孩儿,如果皮埃尔感兴趣,我会把那女孩儿的手机号给皮埃尔,同样的,皮埃尔也给过我女孩儿的手机号……”
朋羊整个人一懵,喻子翔是不是神经病?
“你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个?你觉得我想听吗?”她大声打断他。她完全没控制住自己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