哟,这会儿倒学会问问题了。
“看心法修筋脉,习武之人皆是如此,谁都不例外,我年少时也是这样过来的。”陆行之看着凉风突然变得执拗的眼,兴趣越发浓了。
凉风却摇摇头:“绿葶姐姐说我是捡回来的,我忘了以前的事,我没有小时候。”
陆行之没说话,只见凉风停了一会又继续道:“为什么要让我回绿葶姐姐那里,你不是说要我和你走吗?”
陆行之看着突然缠人的小女孩,脸上没什么表情。
他突然觉得,这个小女孩或许是有意要离开绿葶那里了。
只是为什么他或许无法得知,估计这孩子也不会和他说。
当然也有可能是他多想了,事实上确实是他要带凉风走的,她这样小不可能料事如神。
把思绪拉回来,陆行之想起自己当年习武都是先熟悉心法,而后打通经脉才开始练剑。现在她竟看不懂心法,那既然如此……就换一种方式,直接给她看剑谱?
陆行之思详后才道:“我给你半月时间熟悉山庄,你可以随意走动。这段时间我出庄有事,绿葶会驻守山庄,这本心法……你学不会就算了,我找几本剑谱给你看,半月后我回来,你若是能看得懂一本,你可以随意向我提一个要求,如何?”
凉风稚嫩的小脸上满是坚定,她点头。
陆行之站起身来,凉风跟在他身后走着。
跟着陆行之去了他的长风阁,守在这里的侍女简直要吓得眼睛瞪出来。
这个小女孩似乎已经是第二次来长天阁了……庄主从来都不让除了贴身侍女之外的人进入长风阁的。
陆行之的书很多,他走到这满是藏书的书架面前,沉思。
要给她一本怎样的剑法。
凉风跟在陆行之身后,陆行之停下来她却没有来得及停下,撞在陆行之腰背上,鼻子直发酸。
她眯着眼睛痛苦得揉了揉鼻子,陆行之回头看她一眼,意味未明。
他起了故意为难了凉风的心思,唇角勾出一抹坏笑,从书架最高处拿了五册书下来,拍了拍上面的灰,扔给了凉风:“你就练这个吧。”
“风吟剑谱……”凉风看着这五册剑谱,又看着陆行之。
陆行之看着凉风那扎的小小的辫子,很恶趣味的弹了一下,“加油练啊小朋友,半月后我等着回来验收成果。”
练不会也没关系,他还可以教她些别的。
她是一块美玉,要细心雕琢才是。
凉风捂住自己的辫子,拿着剑谱有些气鼓鼓的离开了。
都喜欢叫她小朋友,她有这么小吗?
她又不是傻子,陆行之这戏谑的语气怎么可能听不出来,只不过她真的不想再回凌烟阁帮绿葶姐姐数数了,太无趣了。
她停在长风阁门口,突然想起一件事,又跑了回去,寻了好久才看见人影,凉风看见了陆行之,开口问:“庄主,你说要我看剑谱练剑,那剑呢?”
侍女们此时正在为陆行之宽衣,听见女孩的声音皆是停下了自己的动作,有些惊讶。
陆行之褪下外袍后转身,对凉风的冒失没说什么,他里衣的前襟稍微松散开,露出一片春光:“过两天会有人把剑送到你房内,不过我倒怕你拿不起。”
他摆手让凉风随行,二人走到一处剑架前,陆行之把无影取下,对凉风道:“过来。”
凉风走到他面前,陆行之把剑递给她,凉风知道剑很重,可是没想到会这么重,抱着剑她都感觉快要倒地了。
她把剑竖着扶好,想举起来,谁知道陆行之的大掌却是包住了凉风的小手,为了把剑扶稳,怕砸到她。
陆行之俯下身与凉风平视:“知道为什么让你看心法吗?为了内力。调身、调息、调心,每一样都是必不可少,你说你没有看懂,是因为你没有用心看。等你逐渐有了内力,我的这把剑你就可以很轻松的拿起了。”
陆行之很少对人悉心指导,凉风看着他长而卷翘的睫毛,以及微微上挑的眼尾,重重的点了点头,把手从陆行之掌中抽出后小跑着离开了。
她的脸有些红,这个好看的庄主只要对她笑笑她就会觉得自己的心跳得很快,也不知道为什么。
陆行之看着凉风的背影,有些无奈,把无影重新放回剑架,抬手揉了揉脖子,走回寝屋坐在了床榻上。
“我要出去半月,你们看着她,让阿言带着她多在庄内走走,来陆绝山庄一年了都不知道这里的主人是谁,胆子真是够大。”陆行之没发现自己的语气多了一分纵容,他躺下准备小憩一会,侍女为他盖上薄被。
她们悄无声息地退下,房间内便只留下了淡淡的熏香气息,和陆行之手上一抹少女甜甜的奶香。
第7章
襄州真武最近又新上任了一位掌门,是前任掌门的师弟,温文尔雅,待人及其有礼貌。
这位掌门道号了尘,门下弟子皆尊称一声了尘道长,而这次论剑,就是这位道长发起的,地点就在襄州。
了尘此次论剑不为别的,只因他的师兄,真武前任掌门并不是自然死亡,而是被人暗杀,他临危受命,上任第一件事便是要为自己的师兄报仇雪恨。
了尘称在师兄被暗杀的现场找到了江湖之中一个暗杀组织青衣楼不慎留下的一片印有徽章的衣角,公示天下让这个帮派派人来参加论剑,解决恩怨。
那青衣楼也是很硬气,就是不说出自己幕后的买主,论剑就论剑,谁怕谁。
陆行之对论剑没兴趣,但是人家发了帖子他也不得不来。
这个了尘他不是很喜欢,笑着总给人一种玉面狐狸的感觉,他同了尘打了声招呼便去一处坐着了。
今儿他穿了一身云蓝色的缎纹袍,剑眉冷毅,眉眼深邃,手撑着脑袋微微阖目,不少前来观看论剑的女侠视线都往他身上聚焦。
陆行之突然睁开眼睛,眼风扫了一眼那些个女侠,那几人立马移开视线,只能偷偷瞄上几眼。
“几月不见,陆庄主最近可好?”一个女声传来,音色成熟,颇有威严感,陆行之抬起眼看着面前款款而来的沈云轻与唐无忧,轻笑。
她这句陆庄主听着像是故意嘲讽一般,陆行之唇角勾了一下,意味未名。
他也不站起来迎接,语气慵懒:“还可以,如果不是因为收到了帖子,我是不会有心情来观看此次论剑的,算是卖这了尘道长一个面子。”
他们仨从小便要好,可以说是一起长大的,陆行之在他二人面前一贯随意。
唐无忧是唐门的女掌门,年纪轻轻和陆行之一样接手了父亲传下来的唐门,而沈云轻就和他们不太一样了,他上面还有一个哥哥沈云川继承家业,每天便是围着唐无忧转,讨她开心,可以说看见唐无忧就可以看见沈云轻。
“论剑过后便是武林盟主的选举,你年龄刚到,没兴趣?”沈云轻问陆行之。
沈云轻的面相看起来极是人畜无害,笑起来时嘴巴旁的两个小酒窝怎么看都让人心生暖意。
陆行之的剑法他小时候也是领教过的,这么多年过去了,他的剑法在江湖之中绝对也算得上是一流的了。
只是陆行之当年被自己的父亲抓回家教育了一顿之后,就开始不喜欢展示自己的武功了,现在在这方面现在算是低调了。
武林盟主的选举六年一届,江湖以武为尊,双方轮武点到为止,赢的人自然就可以登上武林盟主的宝座,维护武林治安,守护武林的和平。
不过武林盟主的年龄必须要在二十岁以上,这些年来还没有出现过比较年轻的武林盟主,基本上都是一些老者有兴趣来坐这个位置。
陆行之摇头:“不了,这些个老人家斗起来各个狠绝,我还是回我的江南守着我的一亩三分地比较安全。”
唐无忧和沈云轻一同笑起来,唐无忧在陆行之旁边坐下:“最近我听说你把你父亲之前留下来的那些旧臣全都清理掉了,陆伯父没说什么吗?”
陆行之直起身子,重新找了一个姿势靠着,他道:“父亲是没精神管这些事的,他早已隐居不问世事。而且老臣窥视我陆家家产,我向来不喜他们。”
有人在江湖上说陆行之心狠手辣,陆行之觉得自己也算不上多狠,愿意退下去的他自然会好好安置,不愿意的他当然要除掉。
唐无忧十分同意陆行之的观点:“有些人的确没必要给好脸色看。”
“只是……我只不过清理了一二人而已,剩下的都好生安置了,怎么流言传到你这里就变成全部了?”
“还不是一些老臣说的,他们知道我与你交好,开始担心自己的后路。”
“怎么,他们招惹你了?”陆行之听唐无忧语气不对,于是问她。
“老臣独断专行,最近在背后生事。”唐无忧叹了一口气,显然最近一直为了这事烦忧着。
陆行之问:“需要我帮忙么。”
唐无忧思量了一会才道:“不必了,这也算是父亲对我的考验了,若实在解决不了,我再飞鸽传书与你。”
“也好。”
沈云轻见二人一直在说些什么,把头侧过来提醒他们道:“你们在聊什么呢,论剑开始了。”
说得难听点论剑其实就是解决江湖纷争,地点皆在襄州真武的太极道场,当然也不止是用剑,论剑只是一个通俗的说法,双方自然是会什么武功就用什么。
论剑有生剑,亦有死剑。
生剑就是点到为止,以武功分高低。死剑则是不择手段,不死不休。
现在已经很多年没有选过死剑了,只是用武力争高低而已,又何必搭上自己一条命呢?
论剑输了的人道歉并且承认错误,了尘虽是新上任的真武掌门,但是也算是有点实力的,他的剑法可以说是很精妙,没有使用他们真武的太极拳等功夫,使用单剑而已,在几百招之内便把对方打得败下阵来。
陆行之突然想起了在自己庄内那个练剑的小姑娘,不知道她现在能不能看懂那五本深奥的剑谱。
凉风在陆行之走后的第一天,就收到了陆行之给她的剑。
这把剑和陆行之给她的剑谱的名字一样,剑柄上刻着风吟二字,比无影稍微细长些,剑身通体为暗红色,和无影有些像,却更加女式化。
凉风挠了挠脑袋,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把剑送过来的侍女微微笑道:“我是庄主的侍女阿言,庄主命我等带你参观庄内,要现在就出发吗?”
阿言脸上有一块很大的胎记,但是笑起来却很好看,笑眼弯弯,很是亲切。凉风点点头把剑放好道:“谢谢姐姐,我们现在走吧。”
凉风和阿言走了很大一圈,阿言和她介绍着山庄内的构造、设施、山水风景等,大约过了一个时辰,凉风停下来坐在旁边的一处走廊上,揉了揉自己的腿:“山庄这么大,我就说我会迷路的……”
陆绝山庄背靠着山,山庄旁有一处自然水源,形成了一泽湖泊,把湖水再引到山庄内造了不少景致,假山与凉亭不少,走在那些小桥上还可以看见有锦鲤在水中游来游去。
一派江南景致,空气中还有淡淡的花香,很是幽静凉快。
“现在只是走了庄内的三分之二,若是累了的话便回去吧,明天再看也可以。”阿言捂嘴笑了,她觉得这小女孩有些可爱,在路上一直甜甜的叫她姐姐,叫的她心都软了。
凉风却站起来坚定道:“还是上午参观完吧,下午我要开始看剑谱了。”
阿言对凉风好感又莫名多了几分,她道:“那也好,回去如果腿疼的话和你东厢的侍女们说一声便好了,她们会伺候好你的。”
她是庄主第一次带回长风阁的女子,她们这些侍女自然是要好好服侍。
凉风又道了一声谢谢,然后像是想起什么问阿言:“姐姐,庄主……为什么要让我练剑呢。”
她其实对陆行之一直有一些疑问,和阿言逐渐亲近起来有些问题才敢问出口。
阿言的笑容淡下去几分,不过她还是十分温柔地道:“庄主对你好你受着就是,不要想其他的,他让你干什么你就乖一点,让你练剑自然有他的道理,你好好练就是了,照的他的话去做。他不喜欢有人忤逆他,凡事都顺着他的意思即可。”
凉风点头,似懂非懂般,跟着阿言参观完了陆绝山庄后回到了东厢。
整个人摊在床上不想动,脑海里皆是庄主对她说话的温柔样子。
午饭也没有吃,看着手上的剑谱却感觉焦躁的情绪莫名安定下来。
她原本只是想离开绿葶而已,但是现在看来,想要在这个庄主身侧好好待下去,就要完成他布置的任务,并且讨他欢心吧?
算了,好好练剑才是正道!
凉风坚定了信念,不管要耗费多少精力,她一定不能让庄主笑话她!
她站起来看着剑架上的风吟剑,不知是什么力量趋势着她,她握起剑身,把风吟从剑鞘里拔了出来!
“练武奇才,便是这个奇法么。”她看着风吟轻笑,脸上是志在必得的信心。
陆行之回到陆绝山庄已是一月之后。
论剑完后他去了一趟唐门,回来晚了些,一回来便听得自己阁内的侍女阿言向他汇报:那位凉风姑娘毁了庄内不少东西。
这段时间陆行之的脑海里时常会浮现这个女孩倔强的脸。他轻笑,看起来并不生气:“都毁了些什么?”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砍断了几棵树以及一些假山,修理起来不算难。”阿言如实相告。
陆行之大概能猜出来凉风为何会毁东西了,无多少内力控制,剑气只会乱跑。他心下明了,问阿言:“她是不是把剑拿起来了。”
阿言点头:“不仅把剑拿起来了,剑谱前两册的招式以及之前庄主给她的那本心法……也都会了。”
似是有些惊讶,陆行之没想到这女孩的天赋居然真的有这么高?
他回长风阁换了一身轻便的衣服,拿了无影去东厢找凉风,凉风此时正坐在院子里的秋千上,手里拿着陆行之给她的风吟剑谱。
“这一招怎么就是学不会呢……”她喃喃自语,手里还比划着招式,歪歪头嘟下嘴巴,一派郁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