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上去狼狈至极,陆行之盯了他一会儿,然后笑了,“行,你还算明事理,回去加月钱。”
陆仪眼睛瞬间就亮了,“谢庄主!”
拍了两下手,陆行之呼唤红霜,白墨在他面前跪下,“庄主,人已经抓到,该如何处置?”
“扔给皇帝去处理这件事,我们只是普通的平民百姓而已,没有处置的权力。”他唇角划过一丝势在必得的笑意。
这些天陆行之在开封其实做了很多事,安插眼线,弄清楚当今朝堂之上有几方势力,能查到的东西他都看了一遍。
所以对于虞溱出行,他也是一定要跟在身边的。
那时射向虞溱的那一箭他其实完全可以躲过去,只是他觉得没有那个必要。
苦肉计也不失为一种方法,只是那个想要杀她的人,怕是要倒大霉了。
所有人都想保护她,她那两个哥哥护她如珍宝,自己又怎可落于后。
第59章
听完茯苓说的话, 虞溱扶着额头,脸上表情有些晦暗不明,“茯苓, 你觉得我该怎么罚你?”
虞溱觉得自己很多事都力不从心, 告诉过茯苓要低调, 别人只是处理花朵而已, 她就这样不管不顾的冲上去和别人打架,此等心性今后若是闯下大祸要如何是好?
虞溱越想越头疼, 她现在的脑子有些迟钝,只要一想事情脑袋好像就会自动变得迟缓一样。
茯苓跪下,知道自己是太过冲动,虞溱看见她这样就气不打一处来。
“你认错认得很快,但是就是每次都不改?是这样吗?”虞溱不再看她, 见茯苓不说话,道:“我不管这些事请, 你自己去和王兄说明一切,让他处置你。”
虞溱摇摇头,知道自己是没办法让茯苓知道厉害的,既然如此就让她从哪里来的回到哪里去, 她不教训茯苓, 王兄自然也会教训她。
她话音刚落下,就看见君子珩身边的侍卫从外面进来,连忙道:“参见公主。公主殿下,皇上让您如果累了话就先回王府, 这边的事情皇上会处理好的, 您不用操心。”
虞溱点头,明白这话的意思。
她这两个哥哥一向都不愿她操劳过多, 既然让她回去那就回吧。
反正她待在这行宫也无事,今天和陆行之看了那满山的杜鹃花,还算是有些小收获的吧,至少她还算是没有白来。
茯苓也准备跟上,虞溱却对她道:“你就别跟着我了,去找王兄说明一切吧,他要你回来你再回来。”
听见虞溱说的话,茯苓脸上一白,明白公主是要她去找王爷,她福了一礼,然后低着头道:“是。”
晓鸢扶着虞溱离开行宫,虞溱上了马车,闭着眼开始想着今天陆行之和她说的一切。
越想心里还是觉得越乱,脑子里理不清楚,好似一团迷雾。
他其实已经算是和她说明白了一切,很多事情都是要看自己的态度如何才行。
虞溱觉得现在她对陆行之的情感很奇妙,自己那九年的记忆已经荡然无存,他这样执着的追寻过来,是因为他放不下自己,亦或是其他?
那两个哥哥又是因为什么原因,什么都不和她说呢,究竟隐瞒了一些什么她不能知道的事情?
她想她以后还是不能出来了,在外面一天了到头来还是觉得身体疲惫不堪。
公主在围猎时遇刺,当今圣上震怒不已,命人查出真凶,谁知道那刺杀之人竟是被一个姓陆的庄主平白无故把他扔到了众目睽睽之下。
之后的事情虞溱就不知道了,她不知道君子珩是怎么处理这件事的,但是君子誉那几天脸色都特别不好的样子。
她不去问,她的这两个哥哥也不会主动告诉她。
这天,虞溱在北宁王府的后院中的凉亭歇着,何笙今日来她北宁王府做客,两人一同做着刺绣。
对于针线活虞溱感觉自己好像天生就不擅长,学了许久,怎么绣都不如何笙绣得精巧。
她有些懊恼,唇轻轻撅起来,那样子怎么看怎么委屈。
她把手上的绣盘放下,那上面绣着一只很是扭曲的蝴蝶,何笙拿过来一看,咧开唇角反倒夸赞道:“这蝴蝶被你绣的活灵活现,有进步啊。”
虞溱把针放在布包上,一旁的晓鸢端了茶过来,她喝了一口,然后道:“可别安慰我了,我自己做成什么样子我自己还能不知道?”
何笙把自己的绣盘递给虞溱,然后拿起虞溱的绣盘看了看,重新缠了线准备开始替她绣好这一只蝴蝶,然后手把手继续教她。
把何笙的绣盘拿过来,虞溱抬手去摸了摸,触手精致,反过来一看,居然是双面绣。
“你真厉害。”虞溱把绣盘放下,这几天她都觉得这天气沉闷得很,像是喘不过气来一样。
何笙一边绣着东西,一边对虞溱道:“其实我这次来是王爷要我过来陪陪你,他最近事情很多,怕你一个人在王府觉得无趣,我也不会什么其他的东西,只会绣绣手帕,你肯定觉得很无聊吧。”
虞溱赶紧摇头:“不是,我只是觉得我做绣活天赋可能不高,所以有些低落。”
何笙脸上是温柔的微笑,她停下来看着虞溱道:“你若是有喜欢的男子,就送他一方自己亲手绣的手绢或者是荷包,这就算是宣告,这个男人呀,是我的了。”
何笙说完这话,虞溱的眼睛眨了两下,居然泛出些光来。
不知道为什么她脑海里第一想到的居然是那个陆行之陆庄主,想着他带自己骑马,自己扑在他的怀里,他身上那好闻的紫檀香气。
如果送他一个荷包或者是香囊……
她有些红了脸。
何笙在旁边看虞溱脸上悄然燃起的红霞,抿唇轻笑,像是明白了什么一样,“公主殿下有喜欢的人啦?”
虞溱“嗯”了一声,“也算不上是心上人吧,只是你刚刚一说送荷包,我脑袋里不自觉就想起了一个人,不知道怎么回事。”
何笙放下手里的绣盘,脸上表情十分好奇的样子:“谁啊?”
“那能都让你知道。”虞溱娇羞一笑,何笙也跟着笑。
“你还记不记得上个月你去行宫围猎?有人要刺杀你,当天晚上贼人就揪了出来,皇上是真真心疼你,你如果喜欢谁,让他为你指婚他肯定二话不说一道圣旨就下来了。”
她提起这件事虞溱突然就想起了,问她:“这件事最后怎么处理的你知道吗?”
何笙拿着针挠了挠头,语气颇为惊讶:“你可是中心人物啊,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你也知道哥哥不愿我操心太多事情,只叫我享乐,他们不想让我知道的事情我怎么会知道呀。”
何笙把所有东西都放下,虞溱命人把桌子清理了,换了一些新鲜的蔬果上来,二人边吃边聊。
“具体我也是听我爹爹说的,那天皇上得知了消息之后为了确保你的安全,先是把你送回了王府,然后命令人封锁尧山,说无论如何都要找到行刺你的人。”
虞溱点点头,问然后呢。
“然后很奇怪,是皇上特允来参加此次围猎的一个男子,好像是一个在江南富甲一方的一个庄主,他手下的人抓住了那个行刺之人,皇上当众审问,行刑,那场面血腥可怖,据说有好几位大人都晕过去了。”
江南,庄主。
那肯定就是陆行之了,没想到他居然真的找到了人。
“那后来知道是谁指使的吗?”虞溱很关心这一点。
何笙点头:“自然是查出来了,是当今在朝堂之上权倾一方傅相。”
“他为何要刺杀我?”虞溱甚至都没有见过那位傅相,他的儿子倒是见过两次,围猎那天还给自己送了花的,只是那花她给了陆行之,还让茯苓和他的手下打了一场架。
这件事说起来渊源就有些久远了,傅相的妹妹就是当年虞溱父亲的结发妻子。
当年王府的主母将虞溱丢弃,其实傅相也是出了一份力的。
直到老北宁王病故,傅相知道虞溱回了北宁王府,心里更是为自己那死去的妹妹感到不值当。
于是他一直都在计划着,买。凶。杀。人的手段虽然低劣,但是只要能安慰自己妹妹的在天之灵,又有何不可?
只是他没有想到中途会冒出一个名叫陆行之的山野村夫,再有钱又怎么样,在权力面前这些人简直就是蝼蚁。
在朝堂之上一直呼风唤雨的傅相没有想到在这等小事上认了栽,人证物证俱在,没有人敢为他求情。
新帝又是急于寻求功绩的,傅相一党自然是无法饶恕,先被开了刀。
虞溱听完心里不知道是个什么滋味,她明明什么都没有做,却平白无故的招了那么多人的恨。
何笙见虞溱表情有些悲戚,连忙自责道:“我又多嘴了,皇上和王爷都不想让你知道的事情我又在这里多说了,如果让他们知道告诉了爹爹,又是一段时间的门禁。”
虞溱回过神连忙安抚道:“没关系,我不会乱想的,你不要太放在心上,也没有人会乱说,你也不要多想。”
何笙握住她的手,笑着点了点头。
晓鸢此时从远处过来道:“公主,绿葶姑娘过来给您把脉了。”
何笙很是识时务的站起来道:“那我就先走了,到时候再来看公主。”
“我就不送了。”虞溱面上也挂着轻笑,何笙被丫鬟扶着离开。
不知为何虞溱突然叹了一口气,脑海里万千思绪,乱糟糟的,也理不清。
她和晓鸢一起回了自己的院落,进了偏厢,绿葶早就等候在那里,她旁边还站着一个男子,是陆行之。
虞溱看见她,脑海里就忽然划过了何笙说的那句话。
是不是送他自己缝制的东西就等同于宣告,这个男人,是我的了?
第60章
脑海里瞬间划过的念头让虞溱有些出神, 晓鸢在一旁提醒道:“公主?”
“啊?”虞溱反应过来,见他们都看着自己,解释道:“刚刚在想事情, 有些出神了, 抱歉。”
绿葶把药箱放下, 待虞溱坐好把手放在软垫上, 开始仔细把着她的脉。
她听了一会,又看了看虞溱的气色, “公主的身体素质比之前要好了很多,最近有没有觉得身子轻快了些?”
绿葶把完脉后晓鸢帮虞溱把袖子整理好,虞溱开始认真想着这段时间绿葶给她医治过后的感觉。
下人上了两杯茶来,晓鸢摆到他们桌前后安静的站在一旁。
虞溱认真道:“和以前的差距还是挺大的,以往我总觉得身子沉重, 有时候还会有一些无缘无故的梦魇,醒来之后就不记得自己究竟梦到过什么了, 然后觉得整个人都在向下沉。”
陆行之听完她的话脸上即是愧疚又是自责,他眉心紧皱,盯着虞溱的侧颜看。
“现在就是睡得比以前要好一些,也能拿得起一些重物了, 我记得我刚刚回来的时候连杯子都拿不稳。”虞溱故作轻松, 其实那一段日子她特别难受,身体像是被什么东西束缚住了一样。
不过现在她养尊处优,也不必自己亲自去拿什么东西。
绿葶从自己的药箱里拿出一个瓷瓶,递给虞溱道:“这是我这段时间精心研究出来的解药, 你把这一颗药丸用温酒化开, 然后再饮下,每天一次, 先试一个月看一下有没有效果。”
晓鸢替虞溱接过那小药瓶,看了看自家公主,神色有些担忧地道:“绿葶姑娘,是药三分毒,这个药不会对公主身体有什么不好的吧?”
绿葶挠了挠头,然后认真想了想她的这个药方,然后答道:“你说的确实不错,只要是药就都会有毒性,可是你家公主身体里的毒是大毒,我的这个药就算有毒那也只是小毒而已,你觉得哪个更划算?”
晓鸢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虞溱道:“谢谢你,为了我身体里的毒花费那么多心思。”
绿葶摆摆手,显然是觉得她这番谢并没有必要,“要谢还是谢我们庄主大人吧,他为了给你找药材那可是……”
“咳。”一声咳嗽声打断了绿葶即将继续说下去的话,绿葶反头看着陆行之,立即了然,把药箱赶快收好之后拉着晓鸢的手就往外面走。
晓鸢还没明白反应过来,绿葶就拉着她道:“我和你说,如果你怕你家公主身体受不了呀,平常就多给她喝喝蜂蜜……”
一边说还一边把门带上,声音慢慢远了,房内只剩他二人。
“为了我身体里的毒如此大费周章,麻烦你了。”她一直低着头,没有抬头去看陆行之。
经过绿葶这么一说虞溱感觉自己似乎欠了他很多的样子,江南离开封很远,他这样不辞辛苦不远万里的跑过来寻她,自己却什么都忘了。
从良心上来说,虞溱觉得自己有些过意不去。
陆行之不想声张的原因就是怕虞溱会多想,他们曾经多么亲密熟悉,陆行之只要看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现在在想什么。
“公主不要多想,为你解开身体里的毒也一直都是当今圣上和北宁王爷的心愿,我只是顺水推舟罢了,没有耗费多少心力。”听见这句话,虞溱心里更不知道是被什么东西堵了一下,涩涩的,说不出的难受。
她终于抬起眼看着陆行之,发现他比前段时间似乎要更瘦了些,见他还站在那里,连忙道:“你别站着了,快坐下吧。”
得了命令,陆行之道了一声“是”,然后坐在了虞溱对面。
她看着他上次被她簪子伤到的下巴,指了指然后问:“那里……还有你的手臂,都没事了吧。”
陆行之顺着她指的地方抬手摸了摸,触到下巴上的那一块痂,轻笑道:“没什么事,多谢公主殿下的关心。”
“无碍就好,你今天跟着绿葶过来,是想和我说什么事吗?”她眼神清澈,其中夹杂着疑问以及期待,陆行之想起当年她也是用这样纯净不含一丝杂质的眼神将他俘获的。
他的眼神好似一汪春水温柔无比,虞溱想这世间居然真的有如此俊朗的男子,成熟,稳重,办事不拖泥带水,只是坐在那里就好像在时时刻刻散发魅力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