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陆行之呢?”虞溱心想明明是他带她过来的,为什么又要哥哥带她回去?
“他在这还有些事情要处理,所以我先带你回去,不好吗?”君子誉的眼神有些玩味,“莫不是溱儿乐不思蜀,只想待在那陆行之身边,连哥哥也不管不顾了?”
“哪有啊,哥哥胡说。”
虞溱总觉得这其中这两个人肯定是瞒了她什么,但是她也一向乖顺,于是道又:“好了,我回去便是,别打趣我了。”
晚上吃完晚饭后,虞溱又重新见到了陆行之,那时她正侧靠在贵妃椅上,晓鸢轻轻为她打着扇。
陆行之接过晓鸢的扇子,让他们都先退下去。
虞溱微微眯着眼养神,她手指动了动,感觉到身边似乎换了一个人。
陆行之只见她的睫毛颤了颤,然后睁开了眼睛。
左眼下那颗痣好像在月光下熠熠生辉,显得她整张面容都有些娇媚。
陆行之在心中叹谓,想他真是捡了个宝回家。
“你是不是想问,今天下午了尘道长和我说了什么?”她好像把他的心思看得清清楚楚,因为他以前也曾这样问过她。
陆行之这么多年好像从来没有变,唯一改变的就是对她的方式,比以前更加细致温柔以及体贴了。
有时候虞溱在想是不是因为他内心里的一份愧疚,但是立即她又释怀了。
这一份愧疚藏在心里其实也没有什么不好的,自己没有必要纠结那么多,放宽心便好。
享受着他的爱与宠,虞溱心安理得。
陆行之笑笑,“你话在前,我反倒不好问了。”
虞溱坐起身,看着他:“以前的事情我们都不去想了,我们好好把剩下的日子一起度过,好不好?”
陆行之把扇子放在一旁,他坐在虞溱面前,抬手抚着她的发丝,“好,等过一段时间我把事情处理完了,就去求皇上赐婚,你……再嫁给我一次,可好?”
这话虞溱听得有些奇怪,她抬起手拿食指勾了陆行之的下巴一下,“对了,你要怎么解释?你这几年在江湖上雷厉风行的找我,又说要重新让我嫁给你,你怎么想的?”
陆行之反问她:“难道我就这样直接把公主接回家?对你来说不好的,对我来说更不好。”
虞溱秀气的眉头轻轻蹙起,“确实,我现在身份不同,不能再像以前那样了吧。”
“溱儿。”陆行之突然叫了一声她的小名,虞溱抬眼看着他,脸慢慢有些红。
他的声音低沉又有磁性,唇角笑意暖人,她以前还从来没有觉得,只是叫她的名字而已,就已经这样撩人了。
“嗯?”想问他叫自己干什么,但是微微张了口又没说出话来,因为看见门口好像突然来了一个人影。
她转过头看去,外面是三个小道士,保持着距离,和晓鸢说了些什么,然后晓鸢进来通报:“小姐,他们说是过来送东西的,一定要亲自交到小姐手上才放心。”
虞溱大概知道是了尘来给她送剑了,于是准备起身穿鞋子,陆行之立马低身,拿着鞋子为她套上。
她抿了抿唇,晓鸢见着也是脸一红,连忙出去了。
为虞溱把鞋子穿好,陆行之抬起头看了她一眼,见她眼里满是感动,凑上前去亲了一下她的脸颊,然后站起来让她扶着自己,“起来吧。”
虞溱笑着,扶着陆行之起了身,走到门口,那三个小道士十分有礼道:“这是随玉真人叫我等送来的东西,还请姑娘妥善收好。”
虞溱看去,那后面两个小道士四手端着一个极大的托盘,那上面的东西用了布遮起,虞溱抬手去掀开那布,一柄血红色的剑在月光下闪闪发光,剑鞘也是通红,上面有着及其复杂的花纹。
风吟。
陆行之的眉头立马皱起,晓鸢想去接,但是却被虞溱制止了。
“行之……你去帮我拿了吧。”虞溱知道那剑的重量,她这辈子可能是再也拿不起了的。
陆行之走了两步,拿起风吟。
那三个小道士看任务已经完成,十分有礼的道了别,然后离开。
虞溱摸了摸风吟的剑身,轻轻笑了起来,“帮我收好吧?以后我想也用不到了的。”
陆行之心中疑虑顿起,不知道为什么风吟会在真武,还在这一晚又换给了虞溱。
但是他也没再说什么,点了点头。
晚上他喂她喝了药,虞溱觉得这药的味道和以前有些不太相似了,于是撒娇说自己不想喝了。
“那怎么行,你余毒未清,现在该是好好调理,我还指望你给我生一个孩子呢?乖,听话。”陆行之连哄带骗让她喝下了药,虞溱喝了药拿了蜜饯含在嘴里,脸上是很不高兴的样子。
她其实记忆已经全部回来了,但是因为不想再提起曾经的那些烦心事,所以才故意说自己只想起了和陆行之之间的事情的。
陆行之又好声好气的哄了她一会,见虞溱困了才道离开。
白墨一直在暗处保护虞溱,可今天他却有些不愉快。
陆行之知道白墨心中所想,“我的命令一如既往,就像今天这样,你做的很好,知道立马来叫我,而不是和了尘僵持。”
白墨脸上划过一丝欣喜,他很少听到陆行之夸人,他跪下道:“是!属下遵命。”
陆行之看着皎洁的月光,头轻轻仰起,眼神深邃,似是在想着什么事。
第77章
武林大会召开三日, 可是那三日虞溱却突然高烧。
绿葶诊断出来,道是虞溱受了风寒,可是现在这天气明明不暖不热, 适宜得很。
陆行之脸色阴沉, 晓鸢终是顶不住压力才畏畏缩缩的道:“公主前些日子晚上贪凉, 不好好盖被子, 晚上风也大,奴婢记得自己明明关了窗户的, 可是第二天那窗户又莫名其妙的开了……”
虞溱让她不要说,可是这庄主的眼神实在是太吓人了,晓鸢顶不住压力。
虞溱唇色发白,俨然是一副虚弱的模样,陆行之看了很是心疼。
但是武林大会召开在即, 他不能不出场,于是对绿葶道:“你好好看着她, 该吃药吃药,如此不省心,我回来定要罚她。”
其实他也只是口头上说说而已,但是还迷糊着的虞溱却是听到了这句话, 手指微微颤动了一下。
于是这三天虞溱就这样睡了过去,
她原本还是兴致冲冲的要看陆行之剑出动天下。
虽然事实如此,陆行之剑法确实超群,这么多年过去了,是现在的她没有那个眼福。
陆行之明明只差一步就可以坐上武林盟主之位, 他却放弃了。
把位置让给了太白的长老, 那太白长老原来以为这个年轻人是势在必得的,可是却没想到他中途放弃了, 心中不解前去询问原因。
陆行之只是收了剑,答道:“我原本是想让一个人亲眼看见我当上武林盟主的,可是她现在重病在身,她看不见,我又有什么必要来当这个武林盟主?”陆行之脸上是坦诚的笑,想起虞溱,他心里就好像柔软的一塌糊涂。
那太白的长老简直哭笑不得,很少见过哪个世家子弟为了一个女人这样的。
上一个好像还是沈云轻,他入赘唐门,让江湖人嗤笑了好一阵。
陆行之看着手上的无影,叹了一口气。
眼前这个便是新的武林盟主,每一届武林盟主当然都是以武力论高低,既然陆行之中途退出,自然就是太白的这位前辈来当了。
“其实还有一事要劳烦前辈。”陆行之的态度很是客气,他继续道:“我想与真武的了尘道长一月以后论剑,死剑,还请蒙住帮我广发英雄帖,共见此事。”
这太白的长老名为白溪秋,此次来参加武林大火还是那些太白弟子推崇他,所以他这才来了,没想到这一上任,陆行之就说要论剑,还是死剑。
“寻常江湖论剑一定是要有缘由的,你和了尘道长是有什么瓜葛吗?若是能私底下解决是再好不过了,为什么一定要论剑?还是死剑?”白溪秋不解,这两位后辈都是在江湖上比较有威望的,是何事使得陆行之竟要论死剑?
“他谋害我的娘子,使我和我娘子分隔两地,这个缘由,值不值得让我和他论死剑?”陆行之毫不避讳,就这样把原因说了出来。
白溪秋听了他的话只是沉默了一会儿,然后道好。
陆行之和了尘在一月之后在真武论剑的消息在江湖传开,整个江湖都仿佛炸锅了一般,都在讨论着这件事。
但是白溪秋和外界说的却是另外一个版本,这也是陆行之要求的。
只道他们之间有私人恩怨,具体原因不便多说。
了尘好歹是真武的前一任掌门,他如果真的把了尘害他妻子这件事请传出去,不仅真武会记恨他,还会在江湖上莫名其妙的树敌。
这件事是他们二人之间的恩怨,牵涉到真武或者陆绝山庄,都是不好的。
了尘也明白这是陆行之之前对他说过的,给予他的尊重。
随玉在听到这件事的时候连忙去找了了尘,了尘只是一脸淡然道:“论剑便论吧,我也想和他好好打一场。”
随玉这些年来一直心平气和,可是他这次亲眼见到陆行之的剑法,若是在江湖上排名那也定能排到前三的为止。
他一直对自己的师侄感到可惜,如此适合修道之人一旦沾了红尘,怕是很难再回头了。
可是随玉却还是不想放弃他,师兄当年说过了尘此人,虽然他入门比较晚,但是若是好生教导,定会成为真武的中流砥柱。
现在别人要和他论死剑,他还这样一副无所谓的模样,随玉当真痛心。
“陆行之的剑法你也见到了,这么多年他一直隐藏实力,江湖众人都以为他只是会做生意,善于驭下,可是他父亲当年在江湖中也是颇有盛名,剑法天下第一,你和他论剑,你有几层把握赢?”随玉的拳头紧握,他实在不想看这两个后辈自相残杀,“我去找陆行之说,要他取消论剑。”
“不必。”了尘制止他,“师叔,你这么多年如何对待了尘,了尘心里明白,十分感谢师叔的照顾,可是这一架,我和他非打不可。”
这是他欠陆行之,欠虞溱,欠整个江湖人的。
他没有办法赎罪,也许只有他这条命能平息怨恨。
在真武躲了这几年,他的内心愈发平静,也看淡了生死。
论剑他会拼尽全力,看陆行之究竟有没有那个本事保护虞溱,但他其实也知道自己是想多了。
这只是给自己找的一个借口罢了。
虞溱当年是陆行之一手交出来的,她的剑法如此精妙,陆行之的又怎么会差呢?
随玉看了尘这一副坚定的模样,只是叹了一口气,道:“这么多年,你又是何必。”
了尘穿着一件纯白的道袍,他在榻上打坐,赤足光脚,瘦弱的指骨看起来白净无瑕。
可就是这样一个人,他曾经做过的那些事连他自己都不想承认。
他的手已经沾满鲜血,心也不再干净。
“当年父亲送我上山或许是一个错误的决定,他只是想让我生存下来,却不知道我这么多年在心里的恨。师叔,有些事可能我没有和你说过吧?你知道惜言当年怎么对我的吗?他叫我扫楼梯,从第一层扫到最顶层,那时候我不怨,我是真武的弟子,做这些事情理所应当。”
随玉从来没有听过了尘说起此事,也十分不解当年明明十分温柔随和的孩子为什么会变得那般。
他坐直了身子认真听了尘说下去。
“我得到师傅真传的那一天,师兄嫉妒。
明明我们两个都是师傅座上最得意的弟子,可是他却只想当那一个。
他把我当成眼中钉,肉中刺,只要我存在,他就会感到不适。
这是他亲口和我说的,在他奸污我的那天晚上。
师叔你看,惜言也是一个道貌岸然的畜生呢?”
了尘笑出来,他的笑声有些疯狂,直直刺着随玉的耳膜,有些生疼。
随玉的情绪难得激动,他竟连声音都有些颤抖,“你是骗我的?我不相信你们……会做出那种事。”
“否则师叔以为我为什么突然一下就转了心性?如果不是惜言太过分,我怎么会找人杀他。”了尘连这件事都说出来了,他笑着挑挑眉,现在是已经都不在乎了。
随玉却胸口起伏不定,他指着了尘,一时居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最后只是一拂衣袖,离开了了尘所住的房间。
了尘张狂的笑容慢慢淡下来,在他唇角只剩下一抹凄凉。
他的师叔是这天底下待他最好的人,就算他做错了事,师叔也会尽力的去包容他,庇护他,开解他。
可是他还是让师叔和师傅失望了,他这一生,做错了太多事,他也不想再让师叔难过了。
了尘仰着头,有一行清泪从他眼角划到发丝。
一个月后的决斗,他知道他不会赢,也不能赢。
他不想让那个女孩伤心,或许自己在她心中只是白驹过隙而已,可是了尘却还是把她记住了一辈子。
了尘现在只一心求死,别无他想。
虞溱猛然睁开眼睛。
她做了一个很不好的梦。
梦见一个人鲜血淋漓的站在自己面前,和自己道别。
她额角满是汗珠,显然是还没有从刚刚的梦魇中缓过神来。
晓鸢原本还在一旁睡得迷糊,听见声音连忙站直了身子去看虞溱的情况,见虞溱满头是汗,她拿了一旁的毛巾,打了水然后去替她擦干净额角的汗。
“公主您终于醒了,绿葶姑娘说您只要出一身汗就没事了,果然是真的!”晓鸢说完,虞溱就看着自己身上这厚厚的几层被子。
她还喘着气,“水。”
晓鸢连忙把毛巾放在一旁,倒了一杯温水给虞溱,虞溱喝下,感觉喉咙稍微舒服了一点,才道:“把这几床撤了,好重。”
陆行之听见虞溱已经转醒的消息急急忙忙就赶过来,他的衣衫还未穿整齐,就这样风尘仆仆的来了。
虞溱见他的头发只是随意的拢起,便知道他是已经睡下了,还急急忙忙的来看她,心中一丝愧疚划过,见到他都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