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安好——木木木子头
时间:2020-10-09 08:47:04

  “嗯,”李安好剥着柑橘:“妹妹之前准备的小宴定在什么时候?”
  李安馨看着那个玉香球:“近日功课繁多,怕是没有时间开小宴了。等我及笄之后,雪也将至,我那几个好友又要准备着去参加柔嘉公主的初雪红梅宴,应也没时间来。待开春吧,到时还要请三姐姐帮我参详参详。”
  因着李桐儿的破事,母亲哪里还会准她年前设小宴?
  “也好。”
  一夜之间,草木皆裹了层薄薄的银霜。李安好请完安回了汀雪苑,用了早膳便窝到榻上:“门口的帘子可以换了。”
  “待您午休,奴婢就领着宝桃把厚帘子换上,”旬嬷嬷灌了个汤婆子塞到主子脚下:“这天是一日更比一日寒,再过半月估计就得烧炭了。”
  “往年不都是这样吗?”
  吃饱了,身子又暖和,李安好拿着《梧州志》才看了三页,上下眼皮就开始使劲想往一块凑。打了个哈气,合起书放下竖着的软枕,干脆躺下再眯一会。
  冬日里觉香,没人扰,李安好一觉睡到巳时初。正欲下榻洗漱醒醒神,可脚还没沾着地,莺歌那丫头就一下子窜进了屋,其身后还簇拥着几个。
  “姑娘,大理寺左少卿佟志华的夫人来给您说亲了。”
  什么?李安好半只脚塞在绣鞋中,听着这话竟愣住了,有人给她说亲?心中掠过什么,抬眼望去,见几个婢女均一脸紧张地盯着她,自行穿好鞋下了榻。
  “佟大人的夫人还在府里吗?”
  佟志华和承恩侯算是连襟,佟夫人怎么会有心给她说亲?回想那日的惊马事件,突然有所悟,也许从一开始她就忽略了一点。
  “没见着您,她怎么可能走,这会正在宁余堂与老夫人叙话,”宝樱给宝乔打了个眼色,示意其去端水:“估计一会江嬷嬷就该来请了,您身上这套袄裙皱了,奴婢给您取一套新的。”
  “嗯,”李安好也想见一见这位佟夫人。
  而此刻宁余堂里,老夫人听闻佟薛氏说,俊材是她娘家嫂子的嫡亲侄子,在心里快速捋了捋。薛氏的娘家嫂子,能叫得出名的也就只有一位,出自邺州孟家七房。
  这邺州孟家确实是底蕴深厚的大家,祖上出过帝师,可那都是前朝的事。大靖建国后,邺州孟家也多有儿郎出仕,可却无一能越过三品的坎。
  薛氏观着宁诚伯老夫人的面,不知其所想口上继续夸着:“我那侄子是个傲气的,之所以拖到二十又五,全是因他执意先考取功名,后再成家。”
  “好儿郎志在建功立业,”老夫人顺着话问道:“那贵家公子考取功名了吗?”
  “考了,”薛氏似就在等这问话:“三年前乡试得了辽中省第三十八名,已是举人老爷。”
  那还真算是年少有为,老夫人面上不显,心里也无多喜。毕竟安好的大舅燕布政使可是靖文十一年的状元,当时也不过二十又三。而安好的小舅则是靖文十七年的传胪,年岁也比孟家儿郎小。
  且辽中省居北,文风不比南方。乡试得了三十八名,会试如何是真难断。还有,估计燕家与她是一样的心思,不想安好远嫁他乡。
  察觉到宁诚伯老夫人不甚热络,薛氏面上也淡了一分,若不是文瑜底子薄,官场上要靠着燕家照顾,她嫂子还真瞧不上宁诚伯府这样的破落户。也不看看,自家的闺女都多大年纪了?
  只孟家看重那老姑娘背后的助力,她还得陪着笑脸撮合:“我也有几年没见府上的三姑娘了,”说着便轻撩袖子,露出戴在手腕上的那只和田玉镯,“不知老夫人能否给晚辈个脸面,让我把这礼送出去?”
  “佟夫人言重了,”老夫人下望那只镯子,吩咐江嬷嬷:“去请三姑娘来。”
  这薛家阿烟是越来越张扬了。也是,夫君已位居四品大理寺左少卿,离大理寺卿的位置也就一步之遥,还有的盼头。
  李安好是早就准备好了,江嬷嬷来找,她是一点不见羞涩,围了斗篷就跟着去了宁余堂。
  一路上,江嬷嬷将薛氏所言都细细详说。老夫人让她去汀雪苑请人,也就是这个意思。那薛氏话语之中带着股盛气,这是打量着三姑娘年岁大了不好嫁,明着像是施舍,实则也不过是图燕家的势。
  最可笑的是一只和田玉镯也值得拿出来显摆。他们宁诚伯府虽落魄,但祖上好歹是跟着圣祖爷闯出来的,像那样的镯子却是不缺。更不论三姑娘了,当年燕夫人嫁入伯府时,靖文圣上都赐了一盒珍宝。
  李安好清楚祖母的意了,心中在计较着另一事。
  邺州孟氏,远离京城。而那位孟家儿郎能力又不足以进翰林或是六部,所以如她答应这门亲事,不管明年孟家儿郎中不中进士,她都得随之离京。
  不错,对方有长进了,不再想着要她的命。只是她李安好也不属鹌鹑,为什么要成全他们?现任承恩侯是皇帝生母懿贵太妃的亲弟,其膝下有一嫡女正当妙龄。结合前事与猜想,这似乎更合理。
  进了宁余堂,李安好做出羞腼样儿,低眉颔首上前行礼:“安好请祖母安,请佟夫人安。”
  “呀,这就是三姑娘了,长得跟仙女似的。”
  除了年岁大了点,薛氏对李安好的品貌可算是极为满意,只心里头仍存着些疑虑,为何姜家表姐会惦记着这位?
  “当不得佟夫人的夸,”老夫人朝着安好招了招手:“坐祖母身边来。”
  她现在对孟家这门亲事是一点不看好,无关孟家儿郎的人品,只薛氏这求女的嘴脸,她厌极了。
  薛氏脱下镯子,也不让安好有拒绝的机会,直接套在她左手:“过几日,勇毅侯夫人生辰,你可随你母亲一起去?”
  “这……”李安好看向祖母。
  “会去,”老夫人知道薛氏这般问的目的。
  “正好我娘家嫂子也会去,”薛氏只觉这婚事已经成一半了,到时再请姜家表姐保个媒,她就等着喝喜酒。
  与燕家成了姻亲,承恩侯府也能沾着光,这老姑娘娶得不亏。
  李安好见薛氏两眼精亮,有意放柔了声音轻缓问道:“佟夫人在想什么呢?”
  “在想你嫁妆……”薛氏一把捂住嘴,惊愕自己为何说溜了口?李安好笑着抽回了手,这就放松警惕了:“我嫁妆怎么了?”
  老夫人脸已黑,扭头看向江嬷嬷:“我累了,送客。”
  “老夫人……”
  李安好撸下左腕上的和田玉镯,双手奉还:“这镯子太过贵重,安好深受不得,还望夫人收回。”
  “这……”
  “我家三丫头福浅,压不住这珍物,佟夫人也别为难她,”老夫人下了榻,不再给薛氏说话的机会:“扶祖母进寝房歇息。”原还有些想法,现却闹了一肚子的气,午膳都不用费力气吃了。
  这薛氏前脚刚离开宁诚伯府,后脚就去了承恩侯府。而守在宁诚伯府外几天的燕家下人,也终于可以离窝了。
  燕景氏差了周嬷嬷将绣房新做好的衣服送上门,旬嬷嬷自是一句不瞒。听说是孟家儿郎,燕景氏便摇了头:“孟家这一代仅有三个中了举,两位早已成家。剩下那一位,我也听二当家提过,好像是叫文瑜还是文瑾的。为人迂腐,不通世故,满嘴的之乎者也。薛氏这是准备拿安好去填那个窟窿洞呢。”
  人心坏得很,没招没惹她,她却想把你毁之、杀之。
  安好身子康健,不似舒安那般羸弱,无需找一个听话又平庸的夫君。不知为何,突然感觉有皇帝在后顶着,好像也不错。
  “心都被狗吃了,”周嬷嬷气恨:“这八字还没下笔,就巴望着姑娘嫁妆了,呸……”
  “你扒着两眼瞧着吧,接下来这样的戏码还多着呢,”燕景氏冷嗤一声:“过不了多久,安好就会名声在外。”
  周嬷嬷愣在原地不动,眉头皱得死紧。名声在外?这……这可怎好?
  燕景氏料到安好会出名,却是万万没想到李安好出名是因为八字克夫,而这竟是拜皇帝所赐。
  在勇毅侯夫人生辰的前一日,宝鹊三更就起身杀鸽子,用配好的作料腌制鸽子肉。从辰时初就开始忙,下足了工夫,做了一桌子硬菜。中午,三姑娘要招待的“贵客”来了。
  三尺八寸高,两眼水灵水灵的,满脸的嫩肉都没把那双桃花眼挤小。进了院子,小鼻子一凑一凑的,两短腿直奔小厨房。
  “好香啊!”
  可惜眼看着门就在脚尖前了,一没他壮比他高的小丫鬟像是从地底钻出来的一般,挡住了他的路。
  “你你知不知道我差点把你撞飞?”宏哥儿踮着小脚,仰着下巴往上望。看她瘦得,他得站好了,不然摔个跟头说不定就能把她压扁。
  小雀儿低头打量胖墩,看他那肉软嫩的样儿,实事求是地说道:“你撞不飞我。”她可以一脚把他踢飞到一丈外。
  “肯定能撞飞,”宏哥儿自信满满,伸手去拉小雀儿:“你到院子里来,我们试试。”
  “不去,”小雀儿避过宏哥儿的手,主子让她看着厨房门,不要让比她矮的人进粮仓重地。
  “出来试一次,就一次,”宏哥儿不弃不馁地磨着小雀儿,仗着身形宽强攻了三次,还是没能突破便屁股一调,两手背在后走向正房:“彦哥说了,事不过三,我去……咻,”两滴口水拉成丝随风飘扬,“我去找三姐姐。”
  坐在堂屋六棱桌边的李安好见小人儿进门,口水沾了一手,不禁笑出声:“快让你宝兰姐姐给你洗洗手跟脸。”
  “摆膳,”宏哥儿被宝兰拉着走,两眼还盯着安好:“三姐姐,摆膳,宏哥闻到烤鸽鸽的香香味了。”
  “馋猫。”
  一顿午膳,勾得小小宏哥儿赖在汀雪苑,硬是要拜宝鹊为师。宝鹊连声说到她家手艺传女不传男,最后被吓得干脆躲到厨房里不出来。
  李安好是哭笑不得,连哄带凶,允了一件又一件事,割爱了最近的心头好——五福玉香球,还让宝娟给备了满满一食盒零嘴,才将心满意足的小家伙送离汀雪苑。
  始终守着厨房门的小雀儿,见“强盗”走了,长舒一口气。扭头看向站在灶边的宝鹊姐姐心有余悸的样子,不自禁地挑了挑眉。那胖墩要是拜她为师,她能两个月……不,至多一个月,就能让他脱膘。
  但拜宝鹊姐姐……吞了口口水,九娘说了,天丑哥在主上还是太子的时候,是天甲。就因为贪嘴长多了横肉,才被天乙、天丙几个踹到了天丑。
  这于暗卫是毕生的耻辱,小雀儿毅然决然地扭回头,目视前方。她是要成为天甲的女子,所以今天中午就吃肉汤泡饭,再加两个狮子头。胖墩子临走时还塞给了她两只烤乳鸽,也可以一并消灭。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大家地支持,最近会有抽奖,作者君还没摸明白那东西,现在就去摸索。不要着急女主啥时进宫,很快了!!!!
 
 
第25章 
  十月十七日, 勇毅侯夫人生辰。虽说勇毅侯府也没把宁诚伯府当作什么排面上的亲戚来对待。但作为亲家,宁诚伯府老夫人还是捯饬了一番, 换上了早几天钱氏送来的褙子,准备领着一家子大大小小去贺一贺。
  江嬷嬷帮着抚平了折痕,拿了几件玉坠在一旁比对着颜色, 有些犹豫不决:“这紫色衬人,只玉饰难挑。颜色翠绿的会显得突兀,颜色浅淡的又压不住。”
  “黄土都埋到下巴尖了, 我也不用去跟谁争奇斗艳,配什么玉坠, ”老夫人抬首瞟了眼镜中自己那一头的花白发, 复又低下头去继续翻看檀木盒里的老物件。
  昨儿钱氏在这说漏了嘴,燕家大舅母上次来给安好过生,六丫头不知好歹收了人家一支价值不菲的蓝宝石如意和荷簪,她得把这份礼给补上。
  “不戴玉坠?”江嬷嬷有些不认同:“会不会寡淡了点?”
  勇毅侯府虽不是开国功勋,但这爵位也是上任勇毅侯在战场上拼来的。现任勇毅侯, 也就是伯夫人的父亲, 年轻时也立下过不少军功。后在伏击北斐先头军时, 左腿被冻伤,落了病,才卸甲。
  在这京里,勇毅侯门算是二流世家了。今日勇毅侯夫人寿辰,加之勇毅侯府又才请立世子不久,定会有不少宾客来贺。原他们宁诚伯府已没落, 若老夫人再不讲究,外头不定会传出什么。
  “没人会去在意我这一个老婆子的,”翻出放在最底下那只巴掌长的扁平檀木小盒子,老夫人用帕子擦了擦:“玉坠不用,备几只镯子吧,再找几支不甚贵重的簪子给我插上。”
  那样的宴,少不了年岁正当时的姑娘。
  “行,”江嬷嬷也不再纠结了,将玉坠放了回去,看了一眼老夫人拿在手里的盒子,不禁多了一句嘴:“这是要给三姑娘的?”
  老夫人粲然一笑,打开盒子。盒中银色绸布上躺着一只色泽极正的红珊瑚手钏。这手钏是她的心头爱,自老伯爷走了,她就没再戴过。
  “珊瑚辟邪,给三丫头戴着正好。”
  可不是吗?江嬷嬷想想都觉这口气难咽:“要老奴说,邺城孟氏早就没了先祖之风,吃相也忒难看。”说句糙话,那就是又想当婊.子又想立牌坊。
  “孟氏是打错算盘了,”老夫人取出红珊瑚手钏:“邺城离得远,咱们是了解的少。但安好二舅就在北地,又是走科举出仕的,对那北地的士子可是一清二楚,燕家可不好糊弄。”
  “就是因为燕家不好糊弄,才来糊弄咱们府,”江嬷嬷拿钥匙开了箱,取出一只首饰盒:“薛氏把那孟家儿郎夸得天上有地上无的,没想到也就是个披了皮的老酸腐。”
  老夫人嗤鼻一笑:“今日见着那薛氏,少不得要听她几句酸语。”若不是安好年岁大了,她还真不想去凑那个热闹。
  辰时,两房大小主子都收拾妥当聚到了宁余堂,老夫人估算着时候也差不多了,便不再拖沓。李安好领着宏哥儿与祖母同车,今日去往勇毅侯府,她这宁诚伯原配嫡女的身份有点尴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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