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安好——木木木子头
时间:2020-10-09 08:47:04

  “那奴才就先告退了。”
  “公公好走。”
  范德江说话时也未压着音,在座的都听得清楚,有吃惊于皇上对皇后的在意,也有冷眼不在意的。
  范德江走后,李安好则转眼看向坐在沈修仪下手的朱薇岚:“昭修容,本宫听说你昨夜被惊着了,现在感觉如何,给太医诊过了吗,太医怎么说?”
  刚刚严正恭谨的三跪九叩大礼总算是让朱薇岚清楚地感悟到了妻妾尊卑,此刻心绪尚混乱,听到“昭修容”稍有迟缓,但很快就意识到这是在唤她。立马起身,屈膝行礼。
  “回皇后娘娘的话,臣妾无事,多谢娘娘挂心。”
  李安好见她面上没什么血色,便多一句嘴:“要是身子不爽利,也别撑着,晚间的家宴可以不用赴。”
  不禁打了个激灵,朱薇岚急声表示:“太医说臣妾无事,还请皇后娘娘安心。”家宴有皇上在,她必须去,现如今这种清楚,她露脸的机会是错过一次少一次,矜持不得。
  “无事就好,”李安好轻笑:“本宫已着内务府收拾栖霞宫了,你也拾掇拾掇,挑个好日子搬过去。”
  众妃嫔看向这位皇上的表妹,眼中有唏嘘有嘲讽,唯独没有同情。这在帝后大婚当晚耍奸猾,意图勾皇上,她也算是个有胆识的,只是蠢了点。
  朱薇岚承认自己轻视了古人,她吃了教训了,低下头深屈膝:“臣妾谢皇上、皇后娘娘厚待。”
  “起来坐吧,”李安好不再盯着朱薇岚,看向殿中:“晚间还有家宴,若是无事,大家就先回去准备吧。”
  “是”
  李安好起身在宝樱的搀扶下离了主位,走向后殿。
  “妾等恭送皇后娘娘。”
  出了坤宁宫,朱薇岚就快步往回,她现在一点都不想去和哪个姐妹熟络感情,只想躲起来沉静一番,抚平心中的混乱。
  跟在后的徐雅琪看着她那落荒而逃的样子,并无欢喜也无心情看笑话,细品着刚在坤宁宫里的种种,李氏安好很不简单。
  敛下眼睫,遮住眸中的不快,她不想去争皇后之位,只望做皇帝心爱之人。只皇后若是太聪明,纵然皇帝爱上她,恐怕她能得的也仅有表面风光。
  “妹妹,”孔雨晴从后跟了上来:“咱们作伴一起回吧?”
  “好啊,”徐雅琪淡淡而一笑。
  五官无一不精致得正正好,美眸潋滟清见底,一笑清尘更胜仙。孔雨晴都看晃了神,不掩饰地自嘲道:“我可真是出息,妹妹一笑竟叫我忘却己身了。”
  与这么个美人同住一宫,也不知是好是坏?不过徐嫔有这份容貌在,得宠是显而易见,那瑶光宫就清静不了。
  “姐姐说笑了,”徐雅琪并不把孔嫔的话放在心里,她八岁向父亲求了一面高五尺的琉璃镜,然后对着镜子寻找自己最美的面貌,不断地练习。八年,三千个日月,那些姿态如今已成了她的本能。
  回到后殿,李安好换了一身凤袍坐到妆奁前,也不用宝樱动手,自己脱了凤头钗,一头稠密的青丝倾泻而下,感叹道:“这宫里就没一个轻省的主。”
  宝樱拿了玉梳子,小心地梳理如墨染的长发:“各人都有心思也未必就不是好事。”
  李安好轻哂笑之:“你想得太美好了,”这后宫里的女子只会越来越多,不会见少。因为没了一个,还有千万个挤在那宫门外,宗室前朝都盯着呢。
  “也是奴婢见了皇上对您亲厚,心生了妄想,”宝樱换篦子分发,不再言说。
  “知道是妄想,就不要去想,”李安好看着镜中的自己,皇上于她先是君王,后才是夫。君王坐拥天下,而她只是其一。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大家的支持!!!
  后宫位份表:
  皇后
  皇贵妃
  正一品:贵妃、淑妃、德妃、贤妃
  从一品:妃
  正二品:昭仪、昭容、昭媛
  从二品:修仪、修容、修媛
  正三品:充仪、充容、充媛
  从三品:婕妤
  正四品:嫔、姬
  从四品:容华
  正五品:美人、才人
  从五品:小仪、小媛
  正六品:宝林
  从六品:选侍
 
 
第39章 
  范德江回了乾正殿, 瞧着时候也差不多了,泡了杯雨前龙井端进大殿:“皇上,您该停下来松泛会……”
  话还没说完, 他就察觉殿中气氛不对,一抬头见皇上脸上都快掉冰渣了,不禁倒吸一口气, 俯首退至一边, 连大气都不敢出。
  盯着手里的折子,皇帝拿着朱笔迟迟不动作, 面目冷然。平中省崇州一带连天暴雨,牡江延河水位上涨,堤坝受到冲击再现裂痕。
  好,真是好!燕茂霖才开始着手查户部的账,平中省这就出事了。
  “韩逾的身子调养的如何了?”
  范德江闻声两腿一弯跪地:“回皇上的话, 自年前韩逾染上风寒去了津边的温泉庄子后, 身子就一日一个样儿,如今已好全了, 只是瞧着样儿瘦了点。”
  “准备笔墨, ”皇帝合上折子,他要下两道圣旨, 一明一暗前赴平中省查牡江延河堤坝一事。
  “是”
  不过一个时辰,宁诚伯李骏、工部侍郎江城、大理寺左少卿佟志华受命出京,赶往平中省崇州府。同时一有几分长相的赖汉为躲赌债也出了京, 去了津边。
  明月里弄燕府, 燕景氏端着一盅参汤进了书房,见坐在黄梨木书桌后的人紧锁眉头在看信,扯起嘴角上前:“老爷, 妾身让沈丫准备的参汤。”
  “你怎么来了?”燕茂霖放下书信,抬起头看向妻子苦笑道:“南边来信了,牡江延河的堤坝确实出了问题,”那堤坝是在他的监管下修巩的,若非人为损坏,他是难辞其咎。
  “怎么会?”燕景氏忙将参汤放到桌一角,伸手拿起那封信阅了起来:“今年平中省虽连降暴雨,但远不及七年前的水患严重,按理牡江延河堤坝是绝不可能会现崩塌之象,”除非人为。
  燕茂霖深叹一声,端起参汤,搅动了两下调羹又放下:“若是人为,就罪大恶极了,”牡江下游尽是村落良田,七年前他刚至崇州府所见惨象再次浮现眼前,嘴中泛着苦涩,凄然一笑,“江阳严氏全族被诛,何等惨烈。他们竟还敢在堤坝上动手脚,简直罪该万死。”
  霍然起身,啪的一声将汤盅摁在桌上。
  看完了信,燕景氏腿都软了,拿着信的手颤抖着,不知是气还是怕:“老爷,皇上派了那三个去崇州府,他们能查清吗?”
  燕茂霖沉目摇首:“李骏现是国丈,身份不一般,到哪都有人捧着,领着工部和大理寺的人去平中省至多也就是明面上走个过场,皇帝没指望他们能查出什么。”
  应该还有人会去平中省,那人才是关键。且因着牵连甚大,暗里那人身份绝不一般,很可能同唐五一样,是出自勋贵。而京中勋贵盘根错节,非一般人想动就能动得的。
  闻言,燕景氏心还是放不下:“宁诚伯不会去沾那不该沾的东西,给皇后娘娘惹什么麻烦吧?”
  “不会,”这一点,燕茂霖倒是敢肯定:“李家老祖宗跟着圣祖,功劳虽没占大,但积了不少家底。这么些年,宁诚伯府没出什么能人,可也没出一个手面宽的纨绔,家底还在。再者李骏骨子里又有点清高,所以金银左右不了他。至于官?”说到此不禁笑出,“他现在是皇帝的岳丈。”
  燕景氏点了点首:“那就好。”
  镇国公府,镇国公唐嵕接了消息就揪着天天只知道气他的孽障去了前院书房,父子两大眼瞪小眼僵持了好一会。
  见这孽子没打算开口,唐嵕嗤鼻一笑,故意说道:“圣上派李骏去平中省,明显是要保燕茂霖。”
  这是要套他的话,唐五双手抱臂,两眼往上望,他什么也不知道。只脑子里已经在过滤京中勋贵子弟了,这眼瞧着他就要去鹰门山了,皇帝肯定要再找一个或几个傻子顶他的缺,会是谁呢?
  武静侯原配所生的韩逾算一个,若是没有太后横在这里头,他大舅子陈一耀也很……双眼蓦然一紧,对呀,想要命让陈一耀去平中省耍不是顶顶合适吗?
  “您自个先待会,我有要事需出门一趟。”
  “站住,”唐嵕冷眼看着腿都抬起来的孽子:“大婚在即,你不许离京。”唐家的种,沙场才是埋身地。
  唐五非常正经地点着脑袋:“知道,我不会离京,就是有点想我小媳妇了,去奉安国公府走一趟。”
  而此刻,奉安国公陈弦正在犹豫,倒是世子陈一耀较为果断:“父亲,您让儿子去吧,燕茂霖是皇帝的人,七年前又是在那种境况下去的平中省,他修筑的堤坝绝不可能有问题。”
  “我只是在想当年元音外嫁时,太后到底跟她说了什么,以致元音明知自己身份,却仍然立下那样的毒誓,此生不离边陲,”三个月前他再次去信北地,元音还是没有回应。
  与陈元若像了六分的陈一耀心徒然紧缩:“父……父亲是怀疑长姐并非……”
  陈弦紧锁眉头,闭上双目:“算计着元音的生辰,太后怀她时正是春狩,”而元音这么多年的决绝,也叫他心惶惶,“我也从没见过太后担心元音有一日会归京。”
  陈一耀双目一凛拱手向前:“父亲,贵主说得对,只有皇上才能保得陈氏一族的命。”
  傍晚,李安好坐着凤辇到了乾正殿,皇帝已处理完政务正等着她。见人来了也不急着去往羲和殿,拉着她到龙案处。
  “你父亲被朕委以大任,派去了平中省。”
  听到平中省三字,李安好明显有些惊愕:“平中省怎么了?”后宫与外私底下是不得有联络的,且她才将将嫁入宫中,一些消息还传不到坤宁宫。
  “牡丹延河堤坝有问题,”皇帝将搁置的那本折子递向一旁:“你看看。”
  李安好一愣,却并未去接那本折子。
  见她迟迟不接,皇帝扭过头来笑着问道:“不想看吗?”
  将折子推回,李安好摇了摇头:“臣妾相信大舅,也相信皇上。”她父亲什么斤两,皇上很清楚。而牡江延河堤坝七年前崩塌,水淹千里,致近万无辜百姓丧生,那是皇上心头的一根刺。
  现一些人为了要把她大舅置于死地,再动牡江延河堤坝,这岂不是将皇上心头的那根刺往里戳?
  说得好!皇帝扔下折子,伸手将妻子拉近,指着平铺在龙案上的平中省地域图:“这一条至上而下的粗线就是牡江,这边是崇州府。”
  地域图极为珍贵,在外并非有银子就能买到的,她曾在外祖的书房见过一张大靖地域图。外祖非常珍惜,当宝一样藏着。
  皇上这张平中省地域图较之外祖那张大靖地域图,更为明细,图上的山川河流并不难辨。
  “这里是牡江下游,”皇帝手移向江两岸的标识:“良田、村落,七年前平中省水患,堤坝坍塌,这些全部被淹没,”面上没了和煦,眼底晦暗不明,周身透着肃杀。
  她知道,也能体会皇上的心情,垂在身侧的右手微微动了动,终抬起横过身子握住皇上抓着她左手腕的手,艰涩地说道:“靖昌四年,您下了罪己诏,给平中省免赋税三年。”
  那年水患宁诚伯府还在京郊设了几个施粥棚,府里的主子多少都往里添了银子用以买粮。
  “朕不欲做暴君,但有时候……”皇帝勾唇冷嗤,不再往下说。
  羲和殿,酉时三刻,宗室和后宫妃嫔都已到齐,因着皇上下午突发的一道旨意,不少妇人都在交头接耳,窃窃私语。其中尤以几个公主最没顾忌,毕竟驸马不能入朝参政。
  “这就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只宁诚伯怕是要辜负皇兄的一片良苦用心了。”
  “谁说不是呢?”
  “咱们这位皇后娘娘也可怜,才大婚,背后的山峦就崩了。”
  端坐于诸公主之首的柔嘉公主肃着一张圆脸,兀自发着呆,今日不让程牧之跟过来,果真是做对了。跟几个蠢货坐在一起,她都怕自己会染上蠢疾。
  什么时候皇后也要她们可怜了?人家现在是凌李氏,日后生下来的孩子全都姓凌,大靖靖昌皇帝凌庸墨的“凌”。再观自身,公主怎么了?都是外嫁女,生下的崽子有一个能冠天家姓氏的吗?
  两眼珠子滚向左,望去主位,这宴怎么还不开,皇帝和皇后是躲着生崽子去了吗?她想回家。
  “柔嘉长姐,你怎么不说话?”皇帝同胞亲妹嘉灵公主,早留意着这位总是坐在她上手的外八路姐姐。
  “说什么,跟着你们一起妄议朝政,嘲笑皇后吗?”柔嘉公主没收着声音,两眼横扫过在座的宗室,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几个公主听了这般不客气的话,怏怏闭上了嘴,只面上多有不服气。
  殿内没了声,嘉灵公主讪讪然地扯出一丝笑:“长姐误会了,妹妹们只是觉得皇兄因着皇后将朝政儿戏,有点忧心罢了。”
  “本宫竟不知什么时候公主也能干政了?”柔嘉公主冷眼瞥向嘉灵:“你叫本宫一声长姐,做长姐的尽本分送你四字,”这天下只有一个主子,那就是君王,“谨言慎行。”
  活了这么多年,她谨遵三则,第一、不干政;第二、不议政;第三、知己身。曾经也有人将话递到她这,说她父琅王并非逝于疟疾,而是死于夺嫡。那时她十岁,她把传话的人绑了交给了皇叔——靖文皇帝。
  “多……”
  “皇上驾到……太后娘娘驾到……皇后娘娘驾到……懿贵太妃到……”
  吟唱声起,在座各位均收敛心绪,起身整理衣饰出列跪拜。
  一身明黄龙袍的皇帝自殿上左侧竖屏后走出至主位,皇后颔首扶着太后来到皇上的上手将其安置。后又转身朝着缀在最后的懿贵太妃微微屈膝,扶过她,送其到太后下手的席面。自己则去到皇帝的右手边,夫妻一同落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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