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此之前，宾利简明扼要将人偶一事告诉了凯尔西与歇洛克。
“两位，别人不清楚，但你们一定认同，我也是经历过一些血案的人。因此，看待事物有了怀疑的态度，我觉得柯万有点诡异。”
宾利还给达西使眼色，让他也发表观点。
“菲茨威廉，你觉得那些人偶是正常人能弄出来的吗？柯万的表姐疯了，柯万一个大男人又搞奇奇怪怪的人偶，这家人真的没古怪吗？”
达西只提出关键一问，“查尔斯，你认为卡洛琳怎么能进到柯万的工作室？那两扇门真的柯万不小心忘了关吗？”
“额……”
宾利后知后觉，“难道他是有意让卡洛琳发现的？为什么？测试卡洛琳的反应吗？”
“是或不是，问过便知。”
歇洛克没有妄断，今天就是打探柯万有无问题，人偶是很好的切入点。
众人的疑问扑面而来。
柯万不再像是卡洛琳面前温柔微笑，他看出了两位侦探前来的意图，是怀疑他与表姐艾丽莎的失踪有关。
“首先，我不觉得男人喜欢制作人偶有问题。”
柯万正色厉声地说，“其次，我从来没有要谋害表姐，我与艾丽莎从小关系亲近。说起来，我喜欢人偶，还是受到表姐的影响。”
“噢？”凯尔西直视柯万，“具体怎么说？”
“小时候，我经常去表叔家玩。三位表哥年纪少说比我大十岁，我与表姐最玩得来。”
柯万提起过去，艾丽莎只比他大一岁，十岁前两人都玩在一起。“我们一起设计娃娃的发型与衣服。可能在外人看来，男孩不该喜欢那些，但我就是很感兴趣。”
与柯万偏爱某一类型的女性不同，艾丽莎的审美更加古怪。
“比如说《白雪公主》的故事，大多数人喜欢公主与王子，有一小部分人羡慕皇后有魔镜的力量，但表姐就觉得小矮人们很可爱。那时候，她就喜欢摆弄矮人娃娃。”
柯万没有觉得任何不妥，“每个人的审美都该被尊重，表姐偏爱长相古怪的角色，我可以接受，但这与对淑女的要求不符。”
随着年岁渐长，不论是柯万或艾丽莎都要掩饰起他们的喜好。
柯万借着玩偶公司，可以再做些他真心喜欢的事。
然而，社会对女性的要求苛刻。尤其是豪门出身又要加入豪门的艾丽莎，则是不再表现出她古怪的审美。
“话说回来，我也不知表姐是不是变了。人长大了，难免有各种顾及，也与小时候不一样。”
柯万也不似过去与艾丽莎亲近，“细想也有十六年了，我和表姐没再探讨过相关喜好。”
宾利还在消化柯万的话，他又看向达西，以眼神询问此人的话可不可行？
圆桌另一边的两位侦探，猛然灵光一闪想到某种可能。
艾丽莎的失踪如果不是有内鬼，那就真的是撞了霉运。
但并不是人在家中坐，霉运找上门。某一程度，是艾丽莎先去做了某件事，才会撞上那种霉运，如她所言闯入了镜中的黑暗世界。
矮人、狼人等奇怪的角色同时出现在一处，他们还能堂而皇之出现在人前，更是理所当然地进行不定期迁移。
世上的确存在这样一群人，他们光明正大地表现古怪，并且从来不去掩饰自己的身份。
这个特定群体是什么？
歇洛克趁着旁人不注意，他在桌下偷偷拉过凯尔西的手，迅速以手指在其掌心画了一个「C」。
凯尔西手心一痒，但去看搞小动作的人，歇洛克已经面不改色地收回手。
歇洛克还若无其事地眨眼，「杰瑞，你是否认同我的猜测？」
凯尔西回以微笑。有猜测可以等会用语言交流，非要迫不及待地表达？
——那也该是她先来才对。
第136章
歇洛克暗中写下的「C」代表什么？
凯尔西也有相同猜测, C即Circus，有一个可疑的马戏团在芝加哥出没。她问柯文：“小时候，艾丽莎女士是不是马戏团的常客？她喜欢小丑表演吗？”
之所以限定时间段, 因为艾丽莎后来掩饰了她猎奇的喜好。
柯万给出了肯定答案，“是的, 表姐以前喜欢马戏团表演, 带我也去看过几场。表姐最喜欢小丑秀，如果是身高似侏儒的小丑, 那就更能让她开心起来。”
这种快乐并不符合淑女的标准, 或多或少是用别人的痛苦在取悦自己。
哪怕如今马戏团演出盛行, 但艾丽莎也不可能公开表明她的古怪审美偏好。
不能公开表明，那就偷偷去看。
艾丽莎身边的是跟随她多年的仆从，四个随从不会轻易对外透露她的行踪, 而让她能不引起其他人注意地去观看马戏团演出。
从其偷摸行动的情况而言，那场演出内容很可能比之普通表演要劲爆——是畸形秀。
顾名思义，畸形秀让长相千奇百怪的人或动物进行演出。
动物不必说, 有两头牛、独眼猪等等，人也奇形怪状。
有的人长得与野兽一般全身是毛；有的人头上冒出了似山羊角一样的犄角；有的如同多爪怪有三条腿或四只胳膊, 或者是身体部分相连的双胞胎。
人们猎奇的欲望, 让畸形秀的热度居高不下。
假设去年艾丽莎被表演畸形秀的马戏团困住，就能解释她遇到的七个小矮人是侏儒。
今年莱克茜在镜子里看到的狼人, 就是一位看上去似野兽的多毛症患者。
问题来了。
侏儒也好，多毛症患者也好，他们出没在马戏团并不奇怪。
然而，为什么一个出现在艾丽莎失踪案, 另一个又去偷窥莱克茜？这表明某个马戏团非常可疑。
这一推论是否正确，必须尽快验证。
如今马戏团多是巡回演出, 并在一个地方长期停留。即便有人犯事，在表演结束后迅速离开也就带走了罪证。
所谓狼人已经出现，如果去晚了，说不定那个马戏团已辗转他处。
两位侦探谢绝了柯万的午饭邀请，是要立即返回芝加哥找爱德华兹。以其侦探社的资料，能最快锁定去年与今年同时出现的马戏团名单。
宾利稍稍送了两人一段路，趁此也要弄清他的疑惑。
“两位，你们就不怀疑柯万了吗？我是说他喜欢制作仿真人偶的爱好，会不会代表他的心理有些问题？"
“如果一个人已经犯罪，与他接触，可能会发现他身上的疑点。”
歇洛克不否认柯万的嗜好异于常人，但目前没有证据表明他是一个罪犯。
“如果一个人尚未犯罪，仅凭见过一次就断定他将来会作恶，我觉得这是草率的判断。”
凯尔西同意歇洛克的话，而柯万是否有问题，需等验证了马戏团的线索再议。
当前能确定一点，“柯万选择宾利小姐，的确如他所言是看中了宾利小姐本人的特质。起码有两点符合，第一点是柯万偏爱这一类长相；第二点，哦，我不知应不应该说。”
三人停在路口。
宾利也不想耽误侦探们查案，“请畅所欲言，我知道真话都不好听，已经做足心理准备。”
凯尔西就直言不讳：“宾利先生，根据你的描述，昨夜柯万轻易就取得了你妹妹的理解，并且对他好感更甚。
柯万喜欢制作玩偶，而你的妹妹对他而言何尝不是一只人偶娃娃。柯万的妻子无需聪明，是要能被他操控在股掌之间。”
柯万的控制欲会否过线，使他踏上犯罪之路？
此事询问上帝没有用，必须看死神的心情。
“总之，一个月不到就定下婚约，这样的闪婚是很不靠谱的事。”
凯尔西给出她的观点，但不能用枪逼着卡洛琳接受建议。
“当然，也不是没有天作之合，一见钟情且幸福一生。这事可以向上帝许愿。”
宾利：上帝啊！他现在就必须开始祈祷了，祈祷卡洛琳赌赢后半生的运气。
卡洛琳的运气如何需要时间验证。
另一边，侦探们的运气算不得太好。
经过详细统计，同时在去年春季与今年秋季来到芝加哥演出的马戏团，其数量有三十八团。
排除了普通演出，有十七个马戏团都有畸形秀，其中都包括侏儒与多毛症患者。
似乎，整个欧美大陆上的身体缺陷者都汇集于此。
“这也正常，这些人无法在别处谋生，绝大多数只能在马戏团混口饭吃。”
爱德华兹如此说，看着地图上的一个个红圈。
马戏团演出多在郊外，那里有空地能安置马戏团的超大帐篷。
爱德华兹指出：“很巧，去年的马戏团扎营地没有出现在艾丽莎前往奥尔农庄的必经之路上，今年也没有选择莱克茜乡野别墅附近。”
真是巧合吗？
艾丽莎想要避人耳目去马戏团，是会选择离奥尔农庄的反方向。
‘狼人’必也是做好准备故意远离所属马戏团，他出没在没有演出的莱克茜家附近，是为了不让人轻易猜测他的来历。
“当务之急，要确定哪一个或哪几个马戏团是有问题的。”
凯尔西微微蹙眉，“马戏团有一点特别，会对调查造成阻碍。”
马戏团在对外演出时非常欢迎观众到来，但其余时段是一个较为封闭的团体，并不欢迎陌生人的到来。
侦探们想要找出蛛丝马迹，势必要偷偷潜入其中。
爱德华兹说到，“大多数情况下，马戏团生意火爆就会人手不足。他们前往一个新演出地，会雇佣当地人做临时工做一些杂活，这就是我们的机会。”
不过，十七个马戏团数量多了些。
哪怕有侦探社的成员帮忙，人手仍旧不足，必须进一步缩小范围。
分头行头。
爱德华兹打听那些马戏团都招哪类临时工，凯尔西与歇洛克则是去马戏团外围刺探情况。
匆匆两天。
歇洛克带来了一个好消息。
“我找到艾丽莎不停跳舞的原因了。”
歇洛克略显兴奋倒出纸袋里的东西，桌子上躺了三只新鲜的蘑菇。“在树林里摘的，这东西能让人看到精灵。”
某些牛肝菌烹饪不当，人食用后就会中毒产生幻觉。
“是有一类幻觉，中毒者眼前五彩斑斓，很多小人在不停地跳舞。”
歇洛克将此对应到艾丽莎的称述，“艾丽莎提到她逃到树林，与小矮人跳舞怎么也停不下来。“
有些矮人刚刚到她腰部，有的却似拇指大小。
歇洛克理清了艾丽莎混乱的逻辑，“那是因为艾丽莎将马戏团的侏儒与幻象中的小人混合在一起了。对她而言，两种矮人都出现了，中毒后她很难分清现实与幻觉。”
加之，艾丽莎疯了。
她的记忆就更加混乱，更无法清晰地还原当时场景。
“太棒了！”
爱德华兹不由赞叹，“这个发现缩小了一大半的范围。”
歇洛克发现带毒牛肝菌分布在七个马戏团的周边树林，另外十个附近没有看到如此菌菇。
“只是七个还是有些勉强。”
爱德华兹搜集了十七个马戏团的临时招募资料，但以他们的人手最多潜入四个马戏团。
凯尔西拿出了十张宣传广告，是根据歇洛克缩小的范围先排除了其中的七家。“剩下三家就是我们的首要目标。”
广告的一角被钢笔画了一个个圈，都是有关哈哈镜的宣传。
“艾丽莎提到的魔镜不只一面，她认为有的魔镜大，有的魔镜小。结合马戏团的游乐设施，所谓魔镜很可能就是镜面凹凸不平的哈哈镜。”
凯尔西拿到的广告纸已将哈哈镜的趣味说清楚了——想不想在镜子里变大变小，照一照凹哈哈镜就能欢乐开怀。
如此一来范围既定，现有人手就足够了。
爱德华兹表情却一言难尽，他发现问题解决一个又来一个。
“前两家，我和我的侦探社员能做打杂临时工潜入。但后面那一家不招临时帮工，是招临时技术工。”
技术工？
就见临时招募单写到，需要招募一男一女表演飞刀演出。
即，一个人站立被绑在木板上，另一个人以其为靶子盲投飞刀。
每一刀险险擦过被绑者的身体，刀尖直入木板。如果能不见血地精准飞刀，这就是一场完美的演出。
“月亮湾马戏团的招工要求是面向流浪杂技人。”
爱德华兹打听到这个马戏团四天后开始表演，而飞刀表演的消息是作为卖点宣传出去，但两位表演者出了点意外。
“具体情况尚未可知，但和能轻易伪装的杂工不同，临时能去哪里找专业飞刀表演者？他们还要足够可靠，帮助潜入马戏团找情报？“
“我们也许能试一试。“
“不妨让我们试一试。”
凯尔西与歇洛克不约而同地选择试一试。
“两位，你们确定吗？”
爱德华兹不确定地问，“第一，你们要有一位男扮女装不露破绽。如果这能以演技弥补，但飞刀表演危险系数极大，你们确定有过硬的技术？”
“四天内找到可以信赖的飞刀杂技人，且让他们去打听情报，这种概率太低了。”
歇洛克不会拿两人的命做赌注，“单就扔飞刀一说，定向靶不成问题。现在要求是定向‘人’靶，那先要试过才知。”
爱德华兹也知道临时找不到合适的人选，“那好吧，只能如此了。两位不妨先练一练，如果不行就不要勉强。
表演时使用开刃的刀，一个人一失手，另一个人身上就多一个血窟窿。如果扎到致命部位，就不必我说后果了。”
两人郑重承诺，一定会注意安全。
作别爱德华兹，还特意换了一家旅店，不让人发现身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