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沐瞪直了眼,“你老婆才是个傻子。”
小孩转向身侧的人,“娘亲,他又欺负我。”抬手指着楚沐。
楚沐:“我何时欺负——”想起他刚刚说过的话,顿时有些尴尬,“这次是我错了,等一下给你买个蹴鞠。”
“还有画画的纸。”大宝宝趁机伸出一根手指,意思是要一沓。
楚沐点头。
林寒见他又要伸手,抓住小孩的手,“忘了咱们今天出来的主要目的?”
小孩想起来了,给他沐哥找老婆。
小孩好奇地问,“沐哥,方才看清了吗?”
楚沐轻微点一下头,有些不好意思说,“是挺好看的。”
林寒想笑,“你怎么见着哪个都这么说。”
楚沐:“就是挺好看的啊。”
林寒抬抬手,制止他说下去,“我问,你来回答。这个别扭吗?”
楚沐很诚实地摇一下头。
林寒:“和上次那个哪里不同?”
楚沐想说“陆家姑娘”,注意到四周都是人,传出去对女儿家名声不好,“上次那个走路就跟迈不开脚似的。这个很正常,看着不别扭。”
林寒明白他想表达的意思——做作。
林寒再问,“长相也满意。”
没跟未婚女子打过交道的小侯爷的脸又红了。
林寒不禁扶额,干脆放弃询问,压低声音说,“孙大人说她缺心眼。你先别瞪眼,意思是心比海阔,藏不住心事。你不用费心去猜她怎么想的。”
楚沐忙问:“真的?”
林寒:“我是你婶婶,又不是她婶婶,还能骗你不成。”
楚沐不善跟女人打交道,方才还有些犹豫,听她这么一说顿时很满意,“这个好!你和叔父说的那个媒人就是孙大人啊?”
林寒闻言扑哧笑出声来。
三个孩子和楚沐懵了。
大宝宝不禁问:“娘,您笑什么啊?”
林寒揉揉眼角,又想笑,连忙挡住嘴,“媒人是他,你未来岳丈也是他。”
“啊?”
四人齐呼。
林寒使劲点一下头,“你和陆家姑娘解除婚约那天孙大人来找你叔父,就是说这事。”
楚沐目瞪口呆。
三个小孩一脸的难以置信。
林寒忍着笑说,“按朝廷律令这姑娘早该嫁了,可孙大人怕她嫁错郎,一挑再挑就等到了你。”
楚沐收起惊恐的表情,“……怪不得他最近总盯着我,合着是老丈人看女婿,越看越来气。”
“不是越看越有趣吗?”大宝宝忍不住问。
楚沐:“他辛辛苦苦养大的闺女就要变成咱家的,能有趣才怪。”
林寒不赞同,“你这么说就误会他了。孙大人一心扑在公务上,还真没这些小心思。听你叔父的意思是想早点把闺女嫁出去,早日了却一桩心事。”
楚玉闻言不禁说,“听娘这么一说孙家挺好的。”
林寒点头,“这门亲事是挺好。不过有一点不好,没心眼的人说话直,楚沐你得有心理准备。”
楚沐想也没想就说:“她说话直,我也跟她直来直去,她不高兴,我也不搭理她就是了。”
林寒就想劝几句,继而一想万一那姑娘就喜欢楚沐直来直去,她现在说太多反倒弄巧成拙,便把话咽回去,带着他们回家。
次日上午,林寒命家奴去请官媒。
七月初六,休沐日,孙廷尉也在家,官媒上门说媒。
当天中午官媒拿到孙家姑娘的生辰八字,下午楚修远就送到宫里,请术士给推算一二。
七月十八,天气极好,不冷不热,官媒带着“小礼”去议亲,也就是商议婚期。
孙家姑娘年后十九,再过一年就二十了,成老姑娘了,孙廷尉自然是希望越快越好。
然而,孙廷尉也知道这桩婚事他们孙家高攀,见到媒人也没好直接表达出来,就问楚家这边的意思。
官媒得了林寒的嘱咐,没提楚家,只说皇帝陛下身边的术士给两位新人算好日子了,明年四月份有个好日子,十二月份也有个好日子,让孙家选。
本来林寒想给孙家一个吉日,也就是明年冬天。
楚沐觉得他和陆家姑娘的婚期就定在冬天,这次还选冬天心里膈应得慌,林寒才把四月那个日子一同给官媒。
官媒回来禀报,孙家选了四月二十二,林寒一点也不意外,因为楚修远跟林寒说过,孙廷尉急着嫁女。
如今已是七月,离四月还剩大半年光景,这边婚事定下来,隔一天孙家就派人来量房屋大小,好给孙家姑娘做家具。
楚家和孙家都没刻意张扬,架不住楚家家大业大,留意楚家的人多,所以没过几天,整个长安都知道小侯爷又定亲了,女方还是孙廷尉的闺女。
陆太常得知此事,脸比楚家的锅底还黑,到家就数落他闺女,“小侯爷你都不满意,我看你能找个什么样的。”
陆家姑娘冷哼,“那种花心大少,谁爱嫁谁嫁,我不稀罕!”
陆太常顿时觉得出气多进气少,“孙廷尉又不是傻子,塞北侯当真红颜知己遍天下,孙廷尉会舍得把女儿嫁过去?!你也不知道动脑子想想。”
陆太常的夫人忍不住说,“孙家乃新贵,想在长安立足,再也没有比攀上楚家更合适。”
陆太常难以置信,“你以为孙家卖女求荣?”一见他姑娘撇嘴赞同,瞬间想骂人,“你们知道个什么!廷尉已是三公九卿,没有再往上的可能,他讨好楚家有什么用?当丞相?谁不知丞相是个吃力不讨好的活儿!”
陆家夫人开口道:“孙廷尉有三个儿子。”
陆太常顿时不想跟她说话,“大将军还有七大姑八大姨,一群表的同族的兄弟侄子,他提拔了吗?”说完挥袖而去。
陆家母女二人面面相觑,脸上都露出迟疑不定之色。
可惜林寒不知道,不然她得仰天大笑,而不是盯着刚刚送来的罗汉床眉头紧锁,就连只顾得画画的大宝宝都注意到她很不对劲。
大宝宝放下笔,过去抓住她的胳膊,“娘亲不开心吗?我陪你踢蹴鞠吧。”
林寒空着的那只手摸摸他的脑袋,“娘亲没有不开心。只是觉得人的欲望啊,无穷尽。”
大宝宝想想,“是咱家没钱,娘亲又想买东西?娘亲,用我的食邑吧。”
林寒舒展眉心,笑着说:“娘是看到这个罗汉床,想把咱家的榻全换成拔步床啊。”
“啊?不是因为没钱?”小孩惊讶道。
林寒微微摇头,“娘是觉得那些榻都还好好的,换掉可惜。再做四张拔步床又太浪费钱。可我又特别想换掉,所以觉得我自己太贪婪了。”
“几张睡觉的东西而已,也值得你唉声叹气。”
熟悉的声音传进来,林寒和大宝宝往外看去,身着朝服的楚修远跨进来,林寒起身迎上去,“今儿怎么回来这么早?”
楚修远:“今日事少。”下意识往四周看一下,“大宝和二宝呢?”
林寒往北边努一下嘴,“在后面找吃的。”说着,顿了顿,“那就全换了?”
楚修远看一眼林寒以前跟他说过的罗汉床,“这不就是高一点,有围栏的榻。”
林寒笑道:“睡觉的东西,可不就大同小异吗。”
楚修远想到最先送来的桌子,就是长几加高而已,便不再纠结床为何那么像榻,“那就换。你喜欢什么样的就用什么样的。”
林寒转向大宝宝。
小孩抢先道:“娘喜欢什么我喜欢什么。”
楚修远不禁看一眼小孩,都没他会接话。
小孩冲他爹爹哼一声,就抱住林寒的胳膊,娘亲是我的,不是爹爹你的。
立秋过后天还没凉下来,朝服厚重,楚修远从前边走到内院就热出一身汗,身上极其不舒服,懒得搭理小孩,转身去换衣裳。
林寒对大宝宝说,“娘想做的床很宽,跟个小房子似的,你们房里只能放一张。要是把你们的榻改成床,你们哥仨就得各回各院。”
小孩不假思索,道:“让大哥和二哥回去,我住这边就好了啊。”
林寒猜到他会这样说,“这是你们哥仨的事,你们自个商议,讨论出结果再来告诉娘。”
小孩松开林寒,“我去找大哥和二哥。”
林寒见状,去寝室找楚修远。
楚修远不禁往林寒身后看,见只有她一人,不禁啧一声。
林寒乐了,“你跟你儿子上辈子一定是仇人。”
楚修远:“那我一定是欠他一条命,这辈子才来跟我抢你。”
林寒帮他整理一下腰带,“天天呆在家里,除了大宝和二宝,咱家就没有跟他大小差不多的孩子。不跟两个哥哥玩,可不就得找我。”
楚修远:“后年大宝去太学,也把他送过去。”
“十岁大的孩子上太学,就不怕满朝官吏搁背后嘀咕你揠苗助长?”林寒笑着问。
楚修远伸手把人搂在怀里,头搭在她肩上,整个重心放她身上。
林寒下意识抱住他。
楚修远悠悠道,“那你说怎么办?给他找几个玩伴。”
林寒想想,“玩伴可以,想得他喜欢很难。你又不是不了解你儿子,小脑袋极其聪明,普通人家的孩子他可看不上。”
楚修远:“过几日把他送进宫,或让太子出来。正好陛下近日嫌太子懒得动弹,又长胖了。”
最近忙着楚沐的事,皇帝商曜知道这点就没让太子过来,以致于林寒有些日子没见着他。
林寒不禁问,“很胖?”
“比上次过来胖五斤,小脸上全是肉。”楚修远道。
商曜脸上也有点肉,但他只是壮,这些年身体就没变过,不怪他嫌弃太子。
林寒笑着说:“下月初六把他接出来,我带他和几个孩子出去转转,也省得他整天呆在宫里呆傻了。”
楚修远嗯一声。
林寒不禁推他一下,“好了吧。”
楚修远手臂用力,“没有。”
“你皇帝姐夫训你了?”林寒问。
楚修远:“我从不犯错,他训我做什么。”
林寒:“那你怎么有气无力,跟没骨头似的。”
楚修远无声地笑了,“夫人身上舒服。”
林寒担心他摔着,一直扶着他,手臂都酸了。闻言朝他腰上拧一下。
楚修远瞬间站直,“谋杀亲夫?!”
“是呀,死几次了?”林寒笑着问。
楚修远回答不出来,索性问:“中午吃什么?”
他话题跳的太快,林寒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有豆皮和豆腐,茄子还可以吃。还有一条鱼在石槽里养着。好像还有豆芽,昨儿泡的。”
楚修远:“那就全做了。庖厨会吗?”
林寒:“会啊。但豆腐有很多种做法,他们不见得知道是煎豆腐还是跟鱼一起炖。”
楚修远拉住林寒的手,“去庖厨看看。”
到庖厨,厨子正在洗菜。
林寒发现还有豇豆,就让厨子做个豇豆炒鸡蛋,再做个鸡蛋煎豆腐和豆芽炒粉丝。随后问楚修远,“这个是绿豆芽,清炒豆芽的时候加一点错也好吃,再加个醋溜豆芽?”
楚修远今儿想吃清淡的,嗯一声便问,“夫人说的那鱼是鲫鱼吗?”
厨子接道:“回大将军,是鲫鱼。”
楚修远:“煮个鲫鱼汤。”想一想,“就这些吧。”
厨子不敢置信,“四个菜一个汤?”
楚修远:“分量多点。”
林寒乐了,“仨孩子正长身体,一个个还都是无肉不欢的主儿,你就不担心他们掀碟子?”不待楚修远开口,又让厨子把肉做了。晚上吃清淡点。
楚修远忍不住撇嘴,“你就惯着他们吧。迟早被你惯成败家子儿。”
林寒:“那就把他们的腿打断,让他们没法败家。”
楚修远无言以对了。
林寒拉着他的胳膊除了庖厨,才开口问,“咱们什么时候去北边收土豆?”
此事楚修远跟他皇帝姐夫提过,皇帝商曜的意思是拉到北边卖掉。楚修远也没瞒着林寒,就把他皇帝姐夫的打算说出来。
随后楚修远问,“你是怎么想的?”
林寒:“拉回来一点留咱们冬天吃,剩下的就近卖掉。”
“还像卖红芋那次,卖给村里人?”楚修远问。
林寒点头,“我还想借用陛下的马车,拉几车红芋过去。”
楚修远不禁往后面看一眼,“咱们的红芋?”
林寒笑了,“当然是去西市低价收购。”
这事楚修远不敢做主,翌日,下朝后楚修远留到最后,向他皇帝姐夫禀报此事。
皇帝商曜觉得商人是世间最奸诈之人,所以他很不喜欢商人。然而,林寒干的事,他又实在气不起来。毕竟百姓现今种的土豆都是她免费送的。
商曜拿林寒没办法,只能叹气,“修远,你有没有觉得你夫人很怪?”
楚修远笑着说:“不怪也拿不出红芋、棉花以及玉米和土豆啊。”
商曜:“谁跟你说这个。朕是说她吝啬的时候真吝啬,大方的时候又真大方。”
楚修远当然知道他什么意思,“夫人说君子爱财取之有道。陛下,臣就当您同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