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玻:……莫名觉得自家主子说的有道理。
唐莹撑着下巴无奈道:“她们真心诚意来讨好我,我直接拒之门外就太不近人情了。所以这花销问题——要不然咱们换些差点儿的茶叶,点心也去御膳房领最普通的?”
魏姑姑看着窗户外好几拨一闪而过的人影忍不住笑:“您放心吧,说不定那些小主也就是这几日趁新鲜,赶明儿就不来了呢?”
来了又得不到陛下的欢心,反而在陛下心里留个马屁精的形象,这种亏本买卖做来干什么?如锦婕妤所说,要偶遇还不如在御花园里,至少不用被锦婕妤那张脸给衬到尘埃里去。
……
不出魏姑姑的意料,接下来几日,往景华宫跑的妃嫔小主少了十之八丨九。当然,也有反其道而行之,坚持不懈来找锦婕妤说话的。比如慧婕妤便准备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希望唐莹能劝皇帝陛下重视后宫,不要让美人们空闺寂寞。
唐莹眨巴着眼睛无辜道:“周姐姐是想让我劝陛下翻您的牌子?”
慧婕妤老脸一红:“你说什么大实——啊胡话呢。”
“不是姐姐说选秀进宫就是为了伺候陛下,陛下不翻姐姐们的牌子,让姐姐们觉得于心有亏吗?”
唐莹老老实实做听力理解:“您心中愧疚夜不能寐,想尽自己的职责,那职责就是服侍陛下,给陛下开枝散叶,那不就是要陛下翻您的牌子吗?”
绕了一圈说的仿佛没毛病,慧婕妤都不知道要怎么说才好。
唐莹表示自己有话说:“我爹曾听周丞相说过,为官之道在于能者上庸者下,能为上官分忧,上官自然也就会给他们机会。有些年轻人总觉得怀才不遇动不动撂挑子,偏不肯反省是不是他们自己没有做到上官的要求才被惩罚。”
她十分诚恳道:“周姐姐是周丞相爱女,想来最是明白这个道理的吧。若是陛下不肯翻各位姐姐们的牌子,难道不应该是各位姐姐自己反省改正吗?怎么好像成了陛下的错一样。”
唐莹引用周婕妤她亲爹的话大义凛然的为皇帝陛下鸣不平,周婕妤也不敢说自己爹错,更不敢说就是陛下的错。好在她是饱读诗书的才女,很快找到了论据反驳:“后宫毕竟与前朝不同,我等虽努力改过,也需陛下愿意临幸。所以才厚颜来拜托妹妹劝劝陛下,也是给姐姐们一个表现的机会。”
唐莹对她积极向上的态度十分认可,一把握住周婕妤的小手:“既然姐姐这样说了,妹妹肯定不负你所托,等会儿陛下来了,我便劝陛下翻您的牌子。”
锦婕妤实在很想点头,还是狠心憋住了,飞红了脸小声犹豫道:“这样……这样不太好吧。”
唐莹一撒手,老实不客气的点头:“是不太好,毕竟后宫不能干政,要是被我爹知道了,估计得大义灭亲。”
慧婕妤被她说的一愣,不知道怎么就一个大帽子扣下来了,忙问道:“不过是劝劝陛下,怎么就干政了?”
唐莹更加无辜了:“我听我爹说过,当初皇太后欲立李氏为继后,周丞相便以天家无私事,陛下一举一动关乎天下苍生为由反驳,最终只立了皇贵妃。那陛下的事就是朝廷大事,我若是请陛下翻您的牌子,不就是干预了陛下的事,也就是干预了朝廷大事么?干预朝廷大事就是干政吧?会被御史骂的吧?”
立后和翻牌子的事能一样吗?就让你别一个人占着陛下而已,这踏马算哪门子的大事!慧婕妤听的想吐血,偏人家再次引用的还是她亲爹的名言,她还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反驳。
?轻?吻?最?帅?侯?哥?整?理?
第43章 关系
后宫是个虚伪的地方, 第一条原则就是不能把大实话随便往外飙。慧婕妤强行咽下一口老血,冲唐莹假笑道:“姐姐可没说非要你干涉陛下翻牌子啊, 你就是劝劝,听不听还是看陛下的。”
唐莹对手指:“那要是陛下不听呢?您会不会觉得是我没做好?”
慧婕妤听她总算上道了,松了口气安慰道:“陛下向来圣明,是肯广纳贤言的,只要你说的在理,陛下当然会听你的啊。”
换句话说,要是陛下没听, 就是你没说到点子上。
唐莹一派天真无邪的模样连连点头:“周姐姐说的是, 陛下向来圣明,亲贤臣远小人,姐姐这么贤惠, 陛下肯定愿意听您说话的吧。”
说完一歪头:“所以周姐姐自己就可以找陛下说啊, 何必来找我呢?”
慧婕妤只觉得心累,要是陛下肯听她的话,她又何必来找唐莹?
唐莹表示不理解:“陛下为何不肯听您说?您不是很有道理的么?”
慧婕妤:……呵呵哒, 还不是因为皇帝独宠你一个,我们根本连面圣的机会都没有吗?你又在这里装什么无辜白莲花!
慧婕妤被唐莹气的大冬天生出一身热汗来,偏唐莹毫无自知之明,还在继续追问那个致命的问题——你这么有道理,你怎么不自己去和陛下说呢?
慧婕妤捂着胸口强笑:“陛下日理万机,姐姐也不敢随意打扰了他。只是他常来景华宫, 便想着由你劝一劝。”
“陛下很忙吗?明明每天都闲得很啊,前两天还与我一块儿听何修仪说江湖故事呢。”唐莹大包大揽的拍胸脯道:“反正一会儿陛下就该来用午膳了,不如您在这儿坐一会,等陛下来了您当面和他说呗。”
当面撬唐莹的墙角吗?她塑料姐妹花黑婕妤的黑字封号就是前车之鉴啊!慧婕妤就算再空闺寂寞到鬼迷心窍也不至于这么坑自己。
心知今日与这位是说不清了, 慧婕妤一脸僵硬的起身,努力做最后的忽悠:“姐姐宫里还有点儿事情要忙,怕是来不及等陛下。妹妹你素来与陛下亲近,一会儿还是你好好与陛下说说吧。”
锦婕妤虚心求教:“那不如姐姐先说说,我该怎么和陛下讲呢?”
所以合着我之前说那么多都是白说的吗?慧婕妤血槽蓝条双双清空,只想回去好好自闭,当一朵安静的路人甲。再不济学黑婕妤她们去御花园偶遇陛下也好,为什么她想不开要来找锦婕妤讲道理?
唐莹热切的看着她,慧婕妤连温和的笑容都维持不住。随意说了几句敷衍过去,赶紧带着两个宫女逃也似的跑出了景华宫。
清玻看着无中生有事遁的慧婕妤,再看看自家依旧满脸无辜,悠然自得的嗑瓜子的主子,忍不住比划一个大拇指。亏她一直觉得自家主子就是个不开窍的吃货,没想到战斗力也是杠杠的啊。
连魏姑姑和糖糖都是一副与有荣焉的模样,又是拿吃的又是捏腿捶肩。唐莹眯着眼嘿笑——她也觉得自己今天的表现棒棒哒!
锦婕妤劝退周婕妤可谓是一战成名,景华宫立时在后宫升级为龙潭虎穴之地,再没有人敢随意来找不自在。唐莹难得有空了几日空闲。索性收拾了几样针线去长乐宫看德妃与七公主。
小公主还有几日便满月,已经看得出是个美人胚子。大眼睛圆溜溜的灵动活泼,细长的柳叶眉已经有了雏形。小婴儿皮肤白皙细嫩,贴身穿的正是唐莹准备的小衣裳。德妃看看女儿再看看唐莹,还是有些不甘心:“虽说长的像我比长得像陛下强多了,可为什么就不能像你这般模样呢?”
她愤愤不平:“果然我还是该把你的画像挂一屋子天天看的,说不得这丫头就能更好看些。”
唐莹失笑:“听过女儿肖父的,也有和娘亲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可真没听说过看着画像长的。您看小公主多可爱,又白又软又乖,您还有什么不满的啊!”
德妃幽幽叹气:“可是我就喜欢漂亮的啊——你个小没良心的,三五天的才来看我一眼,你可知我有多难熬?”
唐莹默默反省了一下,最近好像确实出门出的少。主要是早晨起的晚,上午又常有串门的客人,午膳后陛下要歇息,她总不好丢陛下一个人在景华宫吧?
等陛下睡醒了回前朝,差不多就得过了未时。冬日的白天短,她申时前得收拾好用过晚膳准备侍寝,中间不到一个时辰的空当,要在长乐宫和景华宫之间来回,还得陪德妃说说话,确实是太赶了。
虽是这么说,对着德妃幽怨的眼神,唐莹只得答应下她诸多要求,允诺只要有空就到长乐宫来陪她。德妃看她乖巧的模样就想上手揉,好歹考虑到自己一个月没怎么仔细梳洗才忍住了,只能眼巴巴的看大美人抱着自己生的那个小丫头哄。
“对了,我听说最近御花园里热闹的很,还说是因为你的缘故?”德妃坐月子闲得无聊,茗砚茗棋便将宫中八卦说与她听,据说如今陛下去御花园散步一圈,随随便年就能偶遇了八个赏花的六个吟诗的四个丢了手帕的,还有两个抚琴一个作画的。
茗砚茗棋见唐莹面露好奇,干脆把今天份的热闹也说给两位主子听。如今御花园里的争宠模式已经开始升级,毕竟冬天花样少,好看的景致和角度就那么几个,不少宫妃为此都开始暗暗撕起来了。
“……两位娘娘有所不知,原本几位娘子和小主都把地盘瓜分好了,谁知前两日突然来了个慧婕妤,仗着位份发落一通,占据了假山上一处好位置,那可是威风的很啊。”
茗棋一边说一边不屑的撇嘴,德妃听的直笑,又去拧唐莹的脸:“这可都是你造的孽啊你个小魔星。”
“啊?”唐莹无辜揉脸:“我最近没去御花园啊,天这么冷的跑去吹风吗?皮肤会坏掉的!”
德妃又被她逗笑了,轻轻拍小姑娘一巴掌,些许劝诫的话却被她咽下。唐莹既不把这些放在心上,又何必让她平白提心吊胆?
总归这宫里还有她——陛下早与她说过,等她出了月子便让她接管宫务,有她盯着护着,总不会让那些女人扰了唐莹的安生。
“我娘家送了些好料子来,说给小公主做衣裳的,只她的衣裳都被你包了,这些料子便你带回去,自己裁两身里衣也使得。”
德妃娘娘转了话题,与她念叨各色吃食衣料首饰。唐莹也不见外,收了两匹细棉布,又把自己做的腰封抹额荷包手帕拿给德妃看。
“这个丝线是我特意找陛下要的,在阳光下会反光,可闪亮可闪亮了。等赶明儿您出了月子便戴出去,正好配您那套宝蓝色的袄子,只要往太阳底下一站,您就是满院子最吸引人的主角。”
德妃笑的停不下来:“我就站太阳底下发光吗?那得多奇怪。”
“怎么会奇怪呢,看起来就和仙女下凡一样多有气势啊。”唐莹孜孜不倦的推销自己的小礼物,还能顺带装个委屈:“您不知道这丝线多难绣,我都扎了好几次手指头了。”
德妃赶紧捧她的柔夷,果然看到几个红红的针眼。免不了心疼的揉一揉,嘴里还要嗔道:“你平日随意绣着玩儿就够了,何必做这么费心的东西。”
“那不是要送给您嘛。”唐莹嘿嘿笑:“您对我最好了,我就想把最好的东西也给您的。”
“你这张小嘴儿啊。”德妃心中熨帖,忍不住再捏她一把,却是笑着打趣道:“难怪把陛下迷的走不动道,除了你再不肯多看旁人一眼了。”
唐莹直直拿眼睛看她:“那您心里会不舒坦吗?”毕竟德妃也是皇帝的女人,是皇帝他闺女的亲妈,讲道理,两人本该是情敌关系,也不知怎么就成了这样的至交姐妹了。
德妃没料到她会问这么直白,却也并不避讳,只浅笑道:“我十五岁进陛下潜邸,彼时陛下已经有了正妃,又正是陛下谋夺大位的关键时候。与其说是我嫁给了陛下,不如说是我的家族与陛下联姻,而我充当中间人罢了。”
她目光有些悠远的轻笑道:“先帝年间夺嫡之争可是什么黑的脏的手段都用尽了,我帮着陛下扫平府邸,像陛下的谋士多过像陛下的妃妾。便是后来陛下登基,许我妃位之首,也是看在我的功绩,而不是因对我爱宠啊。”
“所以陛下对我的心思并非普通男女之情,我也不算把陛下当夫婿看待。他信任我,我也对他全无隐瞒——怎么说呢,可能这许多年下来,我与陛下不是男欢女爱,而是同甘共苦的兄弟情了吧。”
“所以陛下是把你当男人吗?”唐莹做出惊悚总结,开始沉思陛下与一个谋士滚床单是什么心态。
德妃大笑揉她:“我的确恨不得自己是个男儿身,便能与陛下抢了你了。”
第44章 起名
唐莹被德妃调戏了个够, 告辞时德妃才提点她一句:“你回头和你们魏姑姑说,景华宫的下人该清一清了, 至少近前伺候的得忠心,若是你人手不够,便让陛下给你换些□□好的使唤。”
唐莹听的似懂非懂,德妃又忍不住笑:“不是什么大事儿,就是有些下人传闲话被我抓了,你交代魏姑姑管管就好。”
她说的轻松,唐莹便这么信了。回来与魏姑姑照着说一遍, 魏姑姑也笑:“有劳德妃娘娘惦记咱们, 这事儿奴婢已经着手在办了。”
之前是她有意放纵宫女下人们往外传消息,好引着宫妃们少来景华宫讨嫌,可跟前伺候的人第一条就是口风紧, 她也是趁着这次机会摸一摸底细, 才好彻底把里外肃整一遍。
唐莹听她这么说就知道这事不必自己多管了,索性端了杯茶慢慢喝,没多久便听外头通禀的声音, 皇帝陛下皱着眉甩着手一脸不爽的大踏步进来。
不待她行礼,皇帝先忍不住与唐莹抱怨:“你说大冬天的那些女人作的什么妖?荷花池边不冷吗?一池子枯枝败叶也能那么多幽思,还写诗作画呢,墨都冻上了!有这个闲工夫在自己宫里烤火吃点心嗑瓜子不香吗?”
他揉揉脸无奈道:“朕又不好直接赶她们回去,还要点评她们的书画,不知道朕打小就不爱画画吗——好吧, 她们确实不知道。”
锦婕妤眨了眨眼,莫名有点儿心虚。
沈元洲吨吨吨牛饮完一杯热茶,浑身才算彻底暖和起来。魏姑姑端来刚出炉的炸年糕,唐莹立刻把那点儿似曾相识的感觉忘在脑后, 招呼陛下赶紧趁热吃东西。
却不妨外头突然有人喧闹,沈元洲正要皱眉责问,刘公公面色难看的进来跪下禀告:“是冷宫来的消息,李选侍自尽了。”
李选侍,曾经的后宫第一人皇贵妃。只是她做出的那些狠毒手段一朝揭发,沈元洲自然容不下她,留她一条命并非开恩,反而是更加残酷的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