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人说就别干了。”
四山一听忙摆手，“干干干！我能行，能行，萧哥你
放心，我一定不会丢了你的面儿！”
萧贺钦点头，陈东山去厨房给他烧热水，出来的时候喊了他一声：“贺钦，水我给你在锅里热着了，赶紧去洗个澡休息了吧。”
“嗯。”
“明天我要去一趟云锣村，正好跟我爹商量酒席。”他说。
陈东山打算要跟萧燕梅结婚了，现在还活着的除了他爹，这亲近的也没其他长辈，有几个比较亲近的亲戚也早就在当初他家被戴高帽子后远远躲开了，十多年没见过面，真是一面也没再见着过。
萧燕梅这边一样，也只有萧贺钦这弟弟，不过萧贺钦自然是没什么意见，也就拍板定了下来。
萧贺钦听到陈东山说出婚事两字后还愣了愣，他想到了自己跟温黎的婚事 ，然后望了眼萧燕梅。
不得不说这几个月以来她真的快乐了不少，人也更有精神了，待在陈东山身边，每天脸上都能看见笑容。
尤其是脱离了红旗村那个大环境，整个人都沐浴在开放的精神世界，不再被烦事束缚。
把她交给他，他很放心。
“好。”萧贺钦点头，忍不住提醒他：“好好待我姐。”
陈东山拍他肩膀，“放心，我怎么待你姐的，你还能不清楚？”
清楚自然是清楚，他露出一抹舒心的笑：“嗯，不是说镇革委还没什么消息吗，这几天你也继续留意留意，要是政策出来了，赶紧去把手续办掉，早点摘帽子。”
十多年了，这帽子，也是时候摘了。
*
婚期定在了这个月的月底，还有十来天，帮红旗村致富的事儿也就萧贺钦在忙活，萧燕梅还是在县城帮忙做点心。
她现在的手艺已经炉火纯青了，虽然最近萧贺钦在忙，可这忙碌的事儿挨不到她，她现在只需要安安心心在院里等着做新娘子。
跟卢城那边的生意虽然没有完全谈妥，但萧贺钦有把握能拿下，他有些人脉，也有拿下的资本，可现在他想先解决赵中亮那个麻烦。
第二天一早，萧贺钦出了一趟门，没有人跟着，回来的时候也没人问他做什么去了。
只是到了下午太阳都快落山的时候，大院里来了位不速之客。
“你们这做食品的，有证儿吗……”
来人正是大院里人人
痛恨的赵中亮，这男人送上门来也就罢了，听着话里的意思，好像还是来挑事的！
詹小明可记得这人，不就是觊觎他嫂子的虚伪男，这两年做生意以来，不知道给他们下了多少套子，要不是萧贺钦本事大，哪里能走到今天这一步。
萧贺钦见到人一点也没感到意外，坐在桌上摆弄他的账本，颇为悠闲。
“哟，赵处长咋有空来咱这破院子。”詹小明站在一旁冷嘲热讽。
赵中亮听出了他的阴阳怪气，面上不显山色，没搭理他。
他负手身后，身上穿的还是那件公安局制服，帽子被他脱下来拿在手中，站在院子里四处环视，等到视线游移到堂屋里安闲坐着的男人身上……
他轻笑，踱步上去：“怎么，萧老板这是不记得我了？”
萧贺钦没理会他，唤了王大丘，他正在帮女人们把点心装进箱子顺到要搬到仓库，闻言走了过来，没看赵中亮。
“萧哥？”
“帮我把本子放进去。”
“好。”王大丘接过账本，头也不回进入一间房，就听身后传来萧贺钦冷沉的语调。
“谁让你来的。”
这话不是疑问句，萧贺钦知道是谁让他来的，也知道他来的目的。
赵中亮拉过房檐下的椅子，大刺拉拉坐了下去，把帽子放在一旁的桌上，敛眉勾唇。
“我倒是不知道萧老板你本事还不小。”
“我也不知道赵处长你长能伸这么长。”
空气中暗流涌动，妇女们对此毫无察觉，因为这来人他们根本不认识。
而今天陈东山刚好带着萧燕梅回云锣村了，四山也跟着去找表舅，除了詹小明，现在也没人知晓这人的身份。
“王老板是你给了好处吧。”赵中亮开门见山，丝毫不拖泥带水，也不怕这里是人家的地盘。
萧贺钦掀起眼皮打量他，四目相对，火光四射：
“怎么，现在社会开放了，说话都不用负责了？”
詹小明刻意去厨房端了水壶，拿了茶杯，给萧贺钦满上，这一看，还真有大老板的姿态，赵中亮暗自冷哼。
“今儿早上那事我知道是你做的。”赵中亮摩挲手里的帽檐，外围一层被他磨出了毛边，“你收手，我让老赵松口，红旗村那事儿，继续
合作。”
“生意上的事儿，脸都撕破了，赵处长凭什么认为我还会继续选择你们？”
赵中亮一听，便知道萧贺钦这男人是晓得了那收购站的老板是他二叔了，也没有很惊讶，不过是感觉自己倒是小看他了。
“生意场上的事我确实没萧老板懂，可你要真这么固执，红旗村那些东西，难不成你要全包了？”
他倒是不相信萧贺钦会自掏腰包把红旗村那些粮食给收去，不说本钱要多少，县城里只要他不松口，还有哪家会愿意跟他合作？
萧贺钦轻笑，这赵中亮也不过如此。
“不劳你费心了，自然有收购站愿意跟我合作，你要是有精力把时间花费在我身上，还不如赶紧回去收拾烂摊子。”
赵中亮这男人很自负，极度自负，他以为他认定的事就不会出什么意外，可他小看了萧贺钦也小看了萧贺钦的人脉。
自己头上都快烧着火了，还想着来威胁他。
呵，真是可笑。
赵中亮坐在椅子上沉默了很久，久到萧贺钦一杯茶水都喝尽，才听院外有吉普车喇叭声传来。
而后大门被人敲响，詹小明不耐烦地去开门，“谁啊！”
门外是赵中亮的跟班，小高。
小高穿着公安局的制服，詹小明不用问也知道这人是什么来头，顿时脸上没了好脸色，可小高没去注意他，只探头往院里瞧，终于在堂屋门前寻视到了要找的人。
“处长！处长！咱得走了！”小高指指手腕上的黑色手表，示意时间快要到了，他们实在得走人了。
赵中亮远远瞥了眼小高，他被詹小明堵在门口进不来，焦急地在原地直朝他挥手。
他转了目光，心里的火气已经涌到了喉咙口，什么时候他居然要亲自来求人。
这话他反正是说不出来的。
“县城已经没有人愿意跟你们合作，难不成县外的还能？”
“是啊。”萧贺钦简单一句，气得赵中亮蹭的就从椅子上站起身。
他真想现在就在这欠揍的男人脸上抡一拳。
只不过他不知道萧贺钦这男人少年时候是个比他还混还能打的，要不然也不会有这种想法。
“你本事还不小。”赵中亮冷哼，时间紧迫，外面还有很多事情等着他处理，他没空一直跟萧贺钦在这里耗。
他耗得起，他可耗不起。
赵中亮把帽子一扣，头也不回向院外走去，背后却传来一道中气十足的男人嗓音。
萧贺钦朝他背影喊了一句：
“赵处长，我跟温黎的喜酒不久就要办了，到时候你可一定要来啊。”
萧贺钦冷笑，唇勾起一抹极大的弧度，却叫人瞧着阴森森的。
赵中亮脚步一顿，忍住想回去跟他打一架的冲动，一把将方才刚戴上去的帽子给摘了下来，帽身已经被他捏变了形。
“走。”
小高点头，往后瞥了眼冷冷往他们这里盯着的萧贺钦，心陡然一个激灵，赶紧跟上了人。
那男人的眼神好可怕，居然比他们当过兵回来的赵处长还要阴翳几分，看着是个狠人。
……
赵中亮跟着小高走到吉普车旁，他打开副驾驶一头进了去，冷冷道：“小高，你来开车。”
小高咻的一下钻进驾驶座，往旁边一瞧，后视镜里是赵中亮黑如锅底的脸，他小心翼翼开口问：“处长，咱现在去局里吗？”
赵中亮停顿了许久，终于开口，一字一句都是透着刺骨的寒：“去收购站。”
*
最近两天萧贺钦都在忙红旗村的事儿，他打算让老舅搬回来做收购中转处的管理员，到时候再挑几个自己信得过的兄弟帮衬他，最后要解决的就是这合作商的事儿。
其实这事说难不难说简单还真要耗费些工夫。
做生意主要讲个“利益”，说实话，红旗村资本不大，但也不是没有，关键还是得看人家老板愿不愿意合作，这合作后能不能赚钱都是考虑因素。
本来直接在县城就能谈好的事，被赵中亮给坏了事，现在除了找外援，也别无他法。
……
又过了两天，萧贺钦继续卢城永鸿县两头跑，却不知那心心念念的人儿，与他之间的距离，竟是越来越近。
从c省省会赶往永鸿县的汽车上，两个女人正交谈着什么。
“温黎，你说这次教授要带咱见识的人得是个外国人吧，我怕我到时候见到了连跟他们打招呼都不敢。”
“放轻松。”温黎安慰身边的女人，“你要是发挥不好了，对得起给咱名额的老师？”
赵静安瘪嘴，
“好吧，我尽量放轻松，但是说真的，我以前也不是没见过外国人，英文也会几句，但每次一到他们跟前，我就好像什么话也讲不出来了。”
温黎看着窗外的景色，越来越有熟悉的感觉。
“静安，你看咱是不是到了？”
赵静安见温黎没听见自己说话，扭头望了眼窗外，“嗯，到永鸿县交叉口了。”
温黎点点头，满怀的期待眺望远方，也不知道这车的终点站是哪里，以前来回都是坐火车，这一下子坐上汽车，居然是什么方向也搞不清了。
其实今天能来永鸿县完全是意外之喜。
上学期辅导员来找过一次温黎，说这学期学校要跟校外企业共同合作一个活动，他们英语系的教授特意让温黎陪着一起来长长见识，看看她的水平。
而至于名额分明只有一个，赵静安后来怎么能加进来，温黎便一无所知了。
反正也不关她的事，就是来了c省之后她才知道，赵静安这女人，居然是永鸿县本地人！
活动地点好巧不巧，就是永鸿县所在的省会。
本来不出意外的话，活动明天就要开始了，可要到场的外国友人却在国外遇到了点事，说是要延迟三天举办。
他们学校此次前来的人除了温黎两人，还有五个教授，一来一回的车票是学校报销的，既然那外国友人说要延迟，合作方也同意了，大家伙即使有什么怨气也不好说。
所以为了节省成本，他们一行人也就只能在省会干等着，而不能直接返校。
温黎想着这里离永鸿县也就几个城市的距离，便跟教授们请了假，说是趁着这几天没事干想去永鸿县看看老朋友。
教授们人都很好，对此没什么意见。
但老师们担心温黎的安全，有些犹豫，后来还是赵静安帮她说了一句，说是自己家也在永鸿县，也想顺道跟温黎一起回去看看亲人，也当出校后放松放松了，这才放了她们俩走人。
所以，现在两个人坐在一辆汽车上，怀中兴奋激动的心终于到了期待已久的永鸿县。
“温黎，你饿了没，我来之前叫我哥来接我了，你跟我回去吃个饭再去找你对象吧。”
赵静安是知道温黎这次来永鸿县是找她对象的，不过这
个点已经到了午饭时间，好歹做了一年室友，邀请她回家吃顿便饭也不是什么事儿。
温黎连连摆手，因为她急着要去找萧贺钦。
“不麻烦你了，我去找人问个路得走了。”温黎边说边往窗外眺望，车身停靠边的下一秒就听她激动道：“静安!到站了！”
“瞧把你乐的。”赵静安好笑摇头，被温黎牵着下了车。
汽车站很小，下了车一眼就能望见破旧的大门口，乘客们下了车都是大包小包拎着，就她跟温黎两手空空地来。
温黎牵着人往车站外走，四周人来人往十分热闹，她张望着想找找看有没有上海那种来拉人的三轮车。
汽车站外也不算人山人海，比火车站要少点人，但同样也拥挤。
温黎目光从一个个人身上扫过去，三轮车没见着，倒是见到一个极其眼熟的女人。
那女人大着肚子似乎是孕妇，可那张脸分明就像……钟惠惠
她步子不自觉朝着那孕妇走去，却见赵静安忽然激动地拉着她往左边跑。
“哎呀我看见我哥了！”她很兴奋，像只活泼的小鸟，语调也高昂：“温黎你快点嘛！”
温黎猝不及防被拉了个趔趄，“我已经很快了！”
她无奈，回头望了眼那孕妇却早已消失在人群中。
她被赵静安拉着穿梭在人群中，边跑边在想赵静安她哥长什么样子，都一起生活一年多了，也没见她口中那个“温柔、体贴又帅气硬汉”的哥哥是谁。
每次上学放假都是她老爸来接，倒是不知道这个哥哥长什么样子。
可在看见人群里极度晃眼的那辆黑色吉普车时…温黎脑海里第一时间闪过的，是赵中亮那张脸。
不会吧……世界这么小吗？
果然。
“温黎？”
原本还坐在吉普车驾驶座上等得不耐烦的某男人，在见到自家妹妹手里牵着的那个人时，无聊的心思统统不见。
他大长腿一迈，从车里走了出来，喉结一个滚动：“你……”
赵静安很惊讶，把温黎牵地离自己近了几分，诧异道：“哥，你认识我室友啊？”
“你室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