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只有赫临能把这样的女人当做宝。
话音刚落, 房内又是一只银箸掷出,直直击向励则眉间, 励则侧身接下,赫临尚且打不过的女人, 他自是没有办法应付, 还未来得及再次出声, 敏娘疾步出了雅间, 一脚直接踹向励则, 像是想直接踹废励则。
励则吃力避开, 极为嫌弃看了一眼浑身脏乱的敏娘。
隐在四处的护卫赶忙上前护着,这么大动静, 不少雅间食客纷纷出来探看,敏娘这才收了手,冷厉看一眼励则,转身嘭地将门关上。
在在望楼将事闹大, 于在望楼并没有好处。
励则气得几乎能听到自己磨牙的声音,偏因着赫临,不好将敏娘处理了,看着那紧闭的雅间,垂眸看了眼满是污秽的长袍,他冷冷看向韩木:“这次机灵点。”
韩木躬身应是,励则拂袖下楼。
文啸缓缓收回落在励则身上的视线,看一眼同座的钱三,微微颔首,钱三会意,起身出了在望楼。
*
待敏娘收拾整理好已经是一个时辰之后,洗漱一番,换了干净的衣裙,总算恢复了往日的模样,因受了点伤,她脸上用了些药。
窈窈这才知,敏娘那么大火气,是因赫临。赫临将她骗去了祁山,敏娘足足在祁山兜了十日才走出来,而赫临则被敏娘打伤了,按敏娘的说法,赫临死不了,要真死在了祁山,那就是他命该如此。
至于身上的伤,是因为回顺京的路上,遇到了匪徒,敏娘顺手救了人,身上才落下些小伤,又因着身上实在狼狈,不好从正门入在望楼,她便索性爬窗子回来。
敏娘未细说祁山之事,只冷嗤一声,道:“赫临励则狼狈为奸,都不是好东西,要不是因着我还有伤,要不是不好明地动手,我早取了励则小命。”
窈窈面前摆着面镜子,打量着镜中的自己,低叹一声:“大周有王法的,杀人又不是杀猪。”
说罢,她狠狠咬了一只手中的糖葫芦,糖葫芦外头的冰糖被咬得嘎嘣直响。
“他们连猪都不如。”敏娘猛地拍案,圆案肉眼可见的裂了条细缝。
窈窈一滞。
默了片刻,敏娘蹙眉看窈窈,不解道:“往日也不见你照镜子,今日怎么了?”
窈窈看她一眼,长吐了口气,闷声:“我看我是不是变丑了,不招人喜欢了。”
敏娘皱眉,但没将窈窈这话放在心上,想起方才励则,满室的碎瓷,她道:“励则为何在这?他欺负你了?”
“没有。”窈窈越发郁闷,她倒是希望励则杀了她,也就不必尴尬面对陆衡了,她昨晚一时色迷心窍竟对陆衡下嘴。
励则暂时指望不上了,只能等二月花朝陆宛动手了,可还有一个半月啊,这一个半月她又该如何过?
她将镜子推了,道:“今日寻你是有事要同你说,除夕夜我不能同你逛朱雀街了,年初一也不能同你去望元寺了,我有事要忙。”
嫁了人就不方便了,除夕夜年夜饭静王府,年初一给太后皇帝拜年,年初二回洛家拜年,事多着呢。
想起静王府年夜饭,窈窈面色又是一沉,为什么!为什么!她就这么经不起美色-诱惑!她昨晚为什么要干那种蠢事!
年夜饭能不能让陆衡自己一个人吃?
本以为敏娘要闹,哪知敏娘却道:“正好,我今年也没空与你逛,我要与公子一起。”
公子?窈窈深吸了口气,想起敏娘的风流性子,她道:“哪家的?”
敏娘正在编小辫子,闻声翻窈窈一眼,提了声:“良家的!”
窈窈自是不信,她看着敏娘,低叹一声,语重心长道:“虽然我欣赏你不拘世俗的生活方式,喜欢你追求自由恋爱时的率真可爱,但,我并不支持你做那种始乱终弃、戏弄旁人、欺骗感情的坏女人。”
敏娘脸一黑,抬起头,重声:“滚!”
*
“跑了?”励则沉声。
李充躬身回道:“那人身手极好,虽受重伤,但还是叫他逃脱了。”
励则嗤了声,冷道:“对方不过一人,你们多少人,一个重伤之人都抓不到。”
语中讥诮之意甚重,励则的面色比这凛冽寒风更令人生寒。
“是属下失职。”李充战战跪下。
励则看他一眼,放下毡帘,旋即传出带着不豫的声音:“回府。”
*
今日难得雪停,陆衡坐在罗汉塌前,望着书房外的积雪不语,于溯四七立在一旁,书房内气氛实在凝重。
四七看向陆衡面前的那碗药,药冷了换新的,一连换了七碗,这面前的一碗又没了热气,王爷始终没喝,王妃不在府上,午膳也未回来用,王爷好似一点也不觉奇怪,只是王爷的面色很是难看,说不出来的那种难看,好像自责又好似无奈。
对于昨晚的事,他们几人都是懵怔不解,若说王爷王妃没吵架,那王妃就不至于那般跑了,若说二人吵架,那确实也没有听到争吵声。
王爷向来话少也不是会和人吵架的,即便他们不清楚也知道,王爷绝不会凶王妃的,至于王妃,对王爷最是温柔了。
直到文啸回来,方打破了这凝重到有些瘆人的气氛,文啸回来就表示王妃也回来了。
陆衡面上微有变化,颔首。
文啸神色微凝,一一禀来:“王爷,这回对方派了四人跟踪王妃,属下见到了上次跟着王妃的男子,今日在在望楼又见着那人,那人是先前与王妃起过争执的男子的人。”
“至于这四人,属下无用,未留得活口,并非属下等人下手过重,是这四人受困便咬了嘴中藏的毒,死了,看这几人身手和手段,那先前同王妃起争执的男子恐非平头百姓,属下命人去打探了,那男子姓励。”
“除此之外,还有一事甚为奇怪,属下等人在后头跟着王妃,王妃照之前那般入了敏字号雅间,但,约莫两刻钟后,姓励的和他的手下被打出了敏字号雅间,动手那人虽是蓬头垢面,一身破衣,但看其身量招式,是敏娘。”
“但属下等人并未见到姓励的入雅间,姓励的应是一早就在雅间中等王妃了。”
不得不说,敏娘的身手当真属绝顶高手,也不知王妃是如何结识的。
陆衡拧起眉,姓励?顺京之中并没有励姓世家,他与窈窈有关系?默了片刻,他道:“查清身份了吗?”
文啸答:“钱三重伤,未成功。”
钱三是最擅跟踪追捕,轻功一流,却未想,险失了性命,由此看来,对方绝非善类。
陆衡变了脸色,眸色骤沉,命文啸于溯安排钱三住进百草院。也不知姓励的是何人,上一次派了二人跟踪她,这次派了四人,她若再去在望楼,那姓励的又会如何?
她却什么也不知道。
文啸将前后之事一一回禀清楚后方退出了书房,刘茉被唤了进去。
陆衡微阖着眸,道:“年节将至,府中事务繁忙,这些事,都交由王妃处理,你与吴贺协理,需得一步不离跟着王妃,王妃不会有空闲出府。”
刘茉会意,躬身应是。
陆衡极微颔首,突然剧烈咳了起来,四七忙取了巾帕上前递给他,陆衡接过掩住唇,许久方止了咳。
他放下那块染满血污的帕子,容色苍白得吓人,薄唇微染血渍,恹恹低声,“厨房备了药膳,你一块带去听雪院。”
刘茉应是,早膳王妃没用就跑了,午膳也未在府中,看王爷的样子,怕是认定王妃不会用晚膳了,不,看王爷的样子,好像是认定王妃一日都未用膳似的。
陆衡阖眸又补了一句:“是你自己做主送的。”
刘茉极微蹙眉,不解看陆衡,直到陆衡抬眸看向她,她方应了退下。
那面听雪院。
窈窈抱着一大纸包的糖葫芦,咬的嘎嘣响,不回王府还好,一回王府脑子里就全是昨晚的事,她根本不敢看陆衡,晚膳就更不敢吃了,只得让花叙去说,她不饿,身体不适,先歇着了。虽然早晚都得见陆衡,可能避一日是一日。
不饿是不可能,这糖葫芦是越吃越饿了,但她又说了不饿,总不能再让人送吃的过来,感觉一说,就要被请去用晚膳。
糖葫芦糖葫芦,吃多了又酸又甜,听雪院虽备了糕点,但她这会儿实在不想再吃甜糕。
蓦地,房外响起了花叙、刘茉的声音,微默片刻,窈窈让二人入了房,刘茉端着托案。
与刘茉、花叙一同进来的,还有明华。
窈窈一惊,忙将手中那一纸包糖葫芦塞到了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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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没有的事
这些日子相处下来, 明华是打心底喜欢窈窈,窈窈性子好,待衡儿上心, 她和阿渺看在眼里乐在心里,而衡儿呢, 什么都好, 就是心事重, 顾虑太多。
窈窈垂着眉眼小口小口用着药膳,热气腾腾炖足了六个时辰的药膳暖胃健脾,刘茉还带了两碟开胃爽口小菜, 再配上碧粳香米饭, 吃得人热乎乎的。
六喜斋的糖葫芦虽好吃, 可再好吃吃多了,也腻了, 这会儿能有热汤热饭,真是叫人满足, 当然, 如果明华没问话就更好了。
明华瞧着窈窈, 温声:“是不是衡儿惹你生气了?”
窈窈汤勺一顿, 昨晚她半夜跑的事, 明华定是知道的, 不说明华,怕是整个王府都知道了, 可要她怎么说,不是陆衡惹她生气了,是她自作多情以为陆衡想亲她,一时色迷心窍自己亲了上去。
《皇佞》原文陆衡惨的连感情线都没有, 肯定也是第一次被人亲,自己就那么冒冒然然地亲了陆衡,也不知陆衡怎么想。
脑子有些犯浑,她就记得陆衡被她亲了以后说的小红痣,至于陆衡当时到底是什么模样,还真没注意,但——
——肯定不是高兴。要不是陆衡身体虚弱,昨晚定是陆衡推开她,而不是她恼羞推开陆衡。
啊——
为什么每次流氓的都是她,本着陆衡可怜,同情心泛滥,想让陆衡在最后的日子过的开心些,希望陆衡能报仇,可没想到……
她想的可真多,她的剧本明明只要混着就行的。
窈窈低了声,回道:“没有,夫君很好。”是她过分,亲了陆衡,可真是陆衡勾引她的,没错,就是陆衡勾引她。
颜即正义,美色祸人啊!
明华微蹙眉,这小夫妻心事都挺重,她道:“那为何要搬到听雪院?为何不用膳?”
窈窈怔了一怔,搅着药膳汤,有些不自然道:“我最近有些不舒服,夫君身体不好,我不能将病气过给夫君。”
说罢,她装模作样咳了几声,又道:“今岁冬日太冷了,姑婆也要注意些,多添些衣衫才是。”
明华瞧着窈窈那不自然的模样,听着这一点也不高明的谎话,良久,她轻轻拍了拍窈窈的肩,温和道:“听话,回通幽院去,衡儿身体不好,你不在,旁人如何能照顾好衡儿。”
窈窈搅着热汤,极低回道:“我病好了就回去。”
*
明华过来,陆衡一点也不觉奇怪,甚至明华要说什么他都知道。
明华在陆衡对面坐下,看了眼他手中的密折,道:“昨晚是怎么回事?”
陆衡容色苍白,翻着密折的手微微一顿,淡声:“无事。”
有事无事都说无事,什么都放心里,明华直接道:“喜欢便是喜欢,为何要顾虑那么多,你该去哄哄窈窈。”
窈窈不说,她也能觉出,定是两人闹了别扭,女孩子脸皮子薄,还是得衡儿去哄哄才好。
陆衡阖上密折,微垂眸,道:“姑婆应知,为何要问。”顿了顿,他道:“听雪院挺好的。”
先前是他贪恋,不愿她去听雪院,可现在,他想要的越来越多,但还不能,如此,她去听雪院也好。
明华面色微沉,为何要问,他也应知,她就是不赞同他这样才要问。她道:“你若怕拖累窈窈,不如直接将她赶出府去。”
陆衡沉默,长睫微颤,良久,他道:“我不能。”
明华低低叹一声,既不愿拖累,又不愿放手,她无奈道:“所以就这么放着窈窈?在她面前像个哑巴一样。”
陆衡不语,再等等。
明华心有不满,沉思片刻,提了声:“别说在窈窈面前了,我看你如今在我面前也像个哑巴。”
陆衡神色微变,道:“是我的过错,叫姑婆担心了。”
明华看他这模样,心里火气起了,“感情之事,并非己身所能控制,你能一直这般?”
陆衡不辩解,坦然回道:“偶有难禁之时。”
昨夜过后,尤甚。
明华面色好看了些,起码他承认了,默了默,她又道:“那为什么不要个子嗣?不叫窈窈知道你的心思,但,要个孩子与这心思并无多大关系。”
在她看来,不管衡儿喜欢窈窈与否,窈窈定是愿意的,更何况,衡儿与窈窈是夫妻,这些本是应有的。
陆衡微怔,并未抬眸看明华,道:“若未成,留下子嗣反而害了她。”
她最不喜陆衡担心这事,她与阿渺当然是觉定能成事,若真的不能成,反而更应早早留下血脉才是。明华刚好看些的面色又冷了下去,冷道:“血脉传承于你来说,一点也不重要?陈氏尚留血脉不过你与起煊二人,为何你们兄弟都这个样子。”
陆衡道:“血脉传承并非是靠子嗣,更重于,世族传承,若世族已无,血脉又何必留。”
真真同陈简是一个样子,二人都是这般说话,明华微恼:“我是说不过你们兄弟,我就问你,倘若真的未成,难道窈窈会愿意离开顺京,隐姓埋名地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