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面似乎都开始隐隐震动。
感觉像是车队在涌过来,来势汹涌。
“你们都回自己房里去!”时樱命令刘跃平他们,她转身进板房去找做饭的地方,一间一间找过去,倒数第二间才是厨房,果然,墙角处整整齐齐地码放着大瓶大瓶的液化气罐。
时樱一个接一个地搬出去,刘跃平跑过来:“你要做什么?”
到底是救过他儿子的人,一看时樱这明摆着寻死的架势,刘跃平到底心有不忍,跑过来要阻止她。
“你不回房间里去睡觉,是要给我帮忙吗?”时樱笑着问他。
刘跃平:“……”
这种时候,她居然还笑得出来。
他越发的觉得,她不是寻常人。
原先听到儿子说被一个城里姐姐救了,所以刚才见到时樱的时候以为她是医生,可发现她一眼就认出他们种的东西,还一个人打垮了十几个看守者,而且到这会儿还临危不乱的样子,他感觉,她并不只是一个医生这么简单。
他想到另外一个职业,一个让人生出无限崇敬之意的职业,在这种地方提都不敢提的职业。
想到这些,现在他不只是怜悯她了,他能猜到她是警察,那么,溜古的人肯定也猜得到,这里很快会成为腥风血雨的战场,他和自己同村的同伴们,恐怕也看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刘跃平喉头一梗,眼里就有了泪意,可看到时樱还一派沉稳冷静有条不紊地搬了一瓶液化气出来,他心里情不自禁地就生出了一种悲壮之感,刘跃平强咽下眼里的泪意,快步跑过去:“要搬去哪里?我帮你!”
时樱笑意更深,“谢谢!全部搬去你们种的地里,摆到罂-粟地的正中间!”
刘跃平立马扛起一个液化气罐,飞跑着放到她说的地方去。
螺岭村和其他村那几个村民见状,也和刘跃平一样,觉得时樱是警-察,他们也情不自禁的热血直涌上脑子,也一个接一个地全部都加入队伍,来帮着搬液化气瓶,他们两个人搬一瓶,没一会儿,数十个瓶化气瓶全部都摆到了田地中央。
“现在你们到树林里去隐蔽,不管外面发生什么都不要出来。”时樱命令刘跃平他们。
刘跃平昂起脖子:“我和你一起。”
时樱拍拍他的肩:“你们一不能躲二不能打,别白费力气了,去吧,带着大家到林子里躲起来,不管今天发生什么,所有的事情都与你们无关,我活了,就带着你们一起从这里解放出去,我若死了,溜古和他的人找你们,你们就说你们什么都不知情,但你们也别灰心,我如果死了,还是会有人来解放你们和螺岭村的。”
就算她不走运又呜乎了,时樱相信,容隐会来找她,也相信凭他的能力,就算这里隐蔽再深,他也一定会找过来。
“要死我们陪你一起死!”刘跃平不回去,并第一个往那些液化气罐旁边走去,他已经猜到时樱会做什么了。
不只是他,所有村民们也都看出来了,时樱是作好了拼死一博的准备,就算死了,她也要拉上溜古这一大片的作物来陪葬。
而且这一季收获不少,溜古不可能割舍得下,因此,现在说谁死谁活还为时过早。
所有人都跟着刘跃平跑向地里,一起喊:“我们陪你一起!”
时樱走到他们前面,微微一笑,“我让你们躲进林子里,是待会儿有什么事情,你们还可以给我做后援。”
脚下的地震得越发有丝明显了。
刘跃平怀疑地看着时樱:“真的是要我们躲着做你的后援?”
“嗯,去吧,待会儿见着机会我就会找你们。”
“那好,你也要小心点。”
“嗯,快进去吧,找地方隐蔽,我不叫你们,都不许出来,别干扰我的行动。”
“好,我们听你的!”
等他们一个接一个地躲进树林。
时樱走进田地中间,站到一排液化气罐的后面,摸了一下兜里的几个打火机,确认无误后,这才重新拿出手机,寻找信号,依然没有。
此时,东方天际渐露鱼肚白。
东边的铁门徐徐展开,一辆又一辆被改装过的大货车疾驶进来,一共有三辆,车子停下来后,下来一堆黑的、白的、黄的各种皮肤的青壮年,头上戴着头套,露出五官,穿着清一色的黑色夹克衫,怀里还抱着真正的家伙。
先前在这里驻守的十几个男人都没有这样的武-器-装-备。
所有人冲过来,看到地上被绑的人,立马有人端起家伙要扫射绑他们的人。
而后,他们看到了田地中央竖着的一排液化气罐,时樱一手缓缓扭开一个液化气罐,一手高举起一个打火机,“叫溜古出来跟我谈。”
所有人都把家伙齐齐对向她,却没人敢真的开火。
中间一辆货车的副驾座车门打开,下来一个矮胖矮胖穿暗红西装的男人,三八分短发,这一大清早的还用发胶给梳得溜光溜光了才出来的,脸也溜光,跟打了蜡一样,让人看不出真实年龄。
他向时樱这边走过来,表情毫不慌张,讲的一口流利的本国语,“你想要什么?”
时樱也不跟他废话,“给我一辆车,一把家伙。”
他们那三辆车她看了,车身都是防-弹的,安全性很强。
“好。”溜古爽快地应了,抬手示意一个瘦高个开一辆车过来。
瘦高个去开了辆大货车过来,停在田地前面。
时樱命令他,“开进来!”
溜古反对,“那不行,这一车轮子进去轧的可都是票子。”
“是保这一车轮子,还是保一整片,你自己选。”
溜古呵笑起来,“我不选,你爱要不要,有本事你现在就点,你一点火第一个炸死的就是你自己。”
“本事我是有的,不过我也歇一会。”时樱拉过一个液化缺罐,横倒在地上,自己也一屁股坐到地上,植物茎高,茂盛,她这么一坐,前面的溜古他们便看不到她人了,时樱迅速把手机掏出来,终于终于,手机有信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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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时樱和容隐联系上, 两人都异常冷静,没有说多余的废话,没有微信, 时樱无法发定位,也担心信号什么时候又断了, 时樱就口头把自己所在沧兴山的具体方位详细告诉他, 还好一直等她把方位都说完后,手机信号才再次中断。
这时, 东方天际微红, 太阳要升起来了。
时樱大大地松了口气,把手机塞进牛仔裤兜里, 又悄悄将液化气罐开关都扭紧, 这里地方空旷, 刚才漏出来的被风一吹很快也就散了, 接下来就是等待。
溜古带着人还在这边跟时樱对耗, 刚才被她揍晕的黑矮老头醒了,喘着气喊溜古,“她拿了……拿了我的手机……”
地面开始大幅度地震动起来。
像是一列长长的沉重火车缓缓驶过, 且离得越来越近, 远比刚才溜古他们三辆大货车过来时的动静要大得多。
溜古脸色倏然剧变, 恼火地骂了几句脏话, 转身大吼,“把门关上!”
这里信号弱, 一般手机来了这里都不会有信号, 所以他毫不担心时樱会与外界联系,但诺可医生的手机不同,他的手机偶尔可以搜索到信号, 也是这里唯一能与外面联系上的通讯工具。
从地面的震动动静来看,这女人显然都已经拿着这部手机与外界联系上了。
砰,大铁门和防护栏中间的门都一一合拢。
地面震动幅度越来越大。
没过多久,板房里刚才还亮着的灯咔的一声全部熄灭,这里已经被人强行断电,外面防护栏上的高压电也断掉。
紧接着,一声巨响,铁门和防护栏那里被爆,两道门都被人从外面给炸飞。
溜古的人纷纷躲开,漫天都是飞落下来的铁块和各种杂屑。
在飞舞的狼籍碎片里,两国警车列着队威风赫赫地往种植地这里驶来。
溜古终于慌了,从后腰摸出一把枪,一边高喊命令他的人去对抗,一边独自往小瀑布那里逃跑过去。
被铁丝捆着的一干男人都急疯了,大声嚷嚷着要溜古和其他的人帮他们解绑。
然而没有人理他们。
溜古往小瀑布那边去逃了,其他的人纷纷找地方躲起来,还有几个也跟着溜古逃去小瀑布那里。
溜古跑到小瀑布那里,发现能载人的粗壮藤蔓竟然都被人给砍断了。
情急之下他把枪揣进兜里,徒手顺着瀑布旁边往上攀,但那里的土壤都是和了水的稀泥,人根本攀不住,他沾了一身的泥,还重重地的摔进了溪水里,那溪水就聚集在瀑布下,也不会流远,完全无路可逃了。
东边铁门那里已经交上火,枪声阵阵,震得人头皮发麻。
时樱刚才看到有部队过来,再次把所有液化气罐的开关都牢牢拧紧,以防意外。
而后她也不敢再在这些罐子旁边待着了,猫着身子往林子里跑去。
溜古狼狈地从溪水里爬起来,扭过头就看到时樱正在罂粟地往树林的方向飞跑,他瞪着血红的眼睛,掏出枪,嗷嗷叫着瞄向时樱连打了好几枪,而后弯腰往林子里跑过去,他后面的几个人也跟着他跑。
一颗子弹向已经跑进树林里的时樱面门嗖地射来。
时樱光速缩进树后面,子弹没入树干。
容隐拿着远望镜搜寻时樱时,刚好就看到这一幕,他心都一下子提到喉咙口。
他下颌骨轻挪了挪,把溜古所在的位置指给负责狙击的警察,而后去找警察借防弹服。
“不行,容先生,这样太危险!”警察二话不说就拒绝了他。
市局走过来,“容先生,请你相信我们!”
“我相信,但我不能让她一个人在那里。”
这时,现场终于停火,一批人全部被抓获。
容隐也不要防弹服了,从罂粟地里穿过,往时樱所在的那片林子的方向疾跑过去。
跟着溜古的三个男人都被狙杀,溜古把同伴们的枪都揣在外兜里,扯着一个死人挡枪,一路跑进了茂密的树林里,他去的正是刘跃平他们躲的地方。
时樱也刚好进的是这片林子,她缩进一堆杂草堆里,看到溜古进来,她匍匐到杂草堆里,一动不动,悄悄伸手从背包里掏出匕首,拔掉了刀鞘。
而刘跃平他们所在的也是这片林子,看到拖着个浑身是血的死人还抄着枪的溜古进来,刘跃平一群人都被吓到了,慌手忙脚地往林子深处跑去,溜古又对着他们开枪,时樱大喊卧倒,还是死了好几个。
其他人也不敢跑了,全部都趴倒在草丛里,不敢动了。
无数全幅武装的警察端着枪向树林这边围拢过来。
前后都无路可逃,溜古手里的子弹也有限,眼看败势在即,丧心病狂的他拿起枪就要扫向那些液化气罐。
时樱从草丛里跳起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溜古扑倒在地,匕首深插进他的肩膀,另一只手夺走他手里的枪,溜古恶狠狠一脚把时樱踹飞出去。
溜古腿上力量很强。
时樱重重地摔到地上,右手臂砸到一块坚硬的石头上,手中的枪都差点没握住,五脏六腑外加骨头都痛得嗷嗷直叫。
肩膀上插着匕首的溜古站起身,走过来,再次挥腿踹向时樱。
时樱对他举起枪,正要抠动扳机时,溜古在她前面软软地栽倒在地,后面站着的是脸色寒冷的容隐,溜古软瘫下去后,容隐大步走过来,把时樱的枪接过扔到一旁,因为担惊受怕了一夜,他嗓音里透着疲累过后的低哑,“别脏了你的手。”
时樱看着他,笑起来:“其实我也不敢真的开,我这样的良民,哪敢玩这玩意啊。”
容隐脸色稍微缓和了些,并没有反驳她。
就凭她刚才拿着枪指向溜古时眼神里透着的那股子狠决,她有什么不敢的。
容隐伸臂过来抱她。
时樱忙一缩身子,别扭地笑,“我就是小手臂骨骨裂,腿没事,能自己走。”
容隐不由分说,强行把她打横抱起,时樱手臂骨裂,骨头痛得哇哇大哭的声音都快把她的脑袋都吵懵了,也使不出一丝力气来了,只得任由他抱着。
男人身上淡淡的薄荷香萦绕着她,让她心脏跳得都快乱了套。
正在这时,雪团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里跑了出来,一路紧跟在容隐身后。
警方和黎笑他们都过来打招呼,容隐简短答了几个必要问题,便开车带时樱去镇上医院做手术,雪团也跟着上车离开。
时樱手臂裂骨的地方需要马上去做治疗。
去镇上的途中,容隐打电话找人调最好的药品过来,螺镇太小了,最好的医院里医药也根本跟不上大城市的医院里那么齐全。
——
时樱手术结束后,警方来过医院几次,调查溜古那边的事情。
时樱把知道的一一都说了。
骨裂并不严重,用石膏固定一段时间后再慢慢养,时樱并不把这点伤当回事,但她不当回事,有人当回事,还当的是大事件。
单人病房,请了专业的女特护,门口还站两个人高马大的保镖,一日三餐都是容隐伺候,亲自去买菜,买好回来亲自下厨做饭,每天菜色都不重样的,比私人请的专职厨师还要称职。
而且容大医生还给她明确规定好了住院时间,必须住满一个月。
时樱感觉自己得疯。
她上一世一次出任务奄奄一息了都没在医院里住过一个月。
尤其离开沧兴山那片罂粟地时,雪团还扒开她的包,用爪子按在舍命草的盒子上叫了一路。
时樱怀疑,那罂粟地会不会就是适合种植舍命草的地方?
她很想带着雪团再去确认一番,但两个保镖天天盯着她,不让她出院。
为了手臂加快恢复,她也半半不会和俩保镖瞒干。
虽然是住院,容隐把她的生活也安排得很丰富,她爱看的书,她爱看的电影,她爱听的歌,她喜欢的零食,全部都给她安排得妥妥的,不用她操一点心,她要待烦了,他陪她出去散步,开车带她去玩儿,但有一点,就是不让她出院,不让她做任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