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啊,怎么不哭了,接着哭。”
小宫女吓的抖若筛糠,哆哆嗦嗦说不出话来:“殿、殿……太子殿下!”
周瑛也觉得浑身不自在起来,明明自己什么都没做,却仍有种被人抓包的窘迫感。
“殿下……”她刚想开口解释,却被萧钺冰冷至极的眼锋刺的说不出话来,然后,她便见识到了这个男人最为冷酷和无情的一面,他神色淡漠,眼底一片肃杀,淡淡道。
“来人,把人拖下去,杖毙。”
小宫女吓的爆哭出声,却很快被人堵嘴拖了下去,周瑛只觉一股寒意自四肢百骸冒出,她看着小宫女绝望又渴望的眼神,心底再也抑制不住,走上前一步,道:“太子殿下这是何意?”
萧钺看着她,目光不带一丝温度:“你心里清楚。”
“我自问并未有和逾礼之处,她只是个小宫女,殿下何必如此狠辣,要她一条性命?”
萧钺却再不理会,直接吩咐道:“杖毙!”
而后径自走进内内殿,小宫女绝望挣扎求生的眼神,深深刺痛了周瑛的心,她踉跄几步,几欲站立不住,看着萧钺的背影,面上是遮掩不住的悲色。
…………
太子妃病了,而且已经严重到卧床不起的地步了,听闻太子殿下将太医院的太医都拎了个遍,最后更是以性命相威胁,诸位太医这才战战兢兢商量出个方子,听闻,连皇后娘娘都惊动了呢。
殿内静悄悄的,香炉袅袅,也无法遮掩住室内的药味儿,萧钺闯进殿内,一把扫落了宫女端来的汤药,噼里啪啦一阵响动,殿内侍候的宫人吓得立即伏地,大气都不敢出。
萧钺看着床上的人,咬牙切齿的道:“都给孤滚出去!”
殿内的宫人尽数退散,萧钺一把拽起床上的人,眼睛血红的盯着她:“周瑛,你到底想怎么样?!”
周瑛惨然一笑,脸色白的吓人:“您是太子殿下,我只是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女,自是配不上尊贵的您,还请太子殿下放我离开,另觅佳妇。”
“周瑛!你当这是哪里,孤又是什么人,岂是你想来便来,想走便走的!”
周瑛忽然激动起来,她一把将人推开,恨恨的盯着萧钺道:“萧钺,这桩婚事本就是你强求来的,我从来都没说过喜欢你,我原本想着,我既嫁了你,日后就与你过安生日子,可是萧钺——你为什么还要将无辜之人牵连进来?四殿下有什么错,我们两个的事,你不是一早就知道了吗?那个小宫女又有什么错,我既没给她承诺,也没给她希望,若你不来,我也定然会劝她回去,你为什么非要杀了她才行?难道只有这样,才能彰示你作为太子殿下的无上权威吗?”
周瑛双目含泪,眼底尽是绝望:“我从来都没想过,你竟然是这般冷血的一个人。”
萧钺周身戾气迸现,他一把扭住她的下巴,额头青筋迸起:“周瑛,不要试图挑衅我的忍耐限度。”
周瑛扯了扯唇角,两行清泪自眼角滑落,她不说话,柔顺的像只小羊一样,可是面对这样的周瑛,萧钺却觉得浑身无力,内心的一腔怒火无处可泄,险要将他整个人憋炸。
萧钺忽然扔下周瑛,心烦意乱的出了宫殿,来了詹士府。
萧钺自两年前开始观政,便逐渐拉起了一套属于自己的班底,目前,他身边有两位最为得用的长史,一位姓曹,一位姓何。
见萧钺来了,曹长史立即上前笑着道:“殿下,下官已将人组织好,明日督察院便会上书弹劾四皇子,届时,上下联动,定叫他再无翻身之日!”
萧钺听了这些只觉心烦气躁,随意的摆了摆手:“你们看着办吧,孤有些烦了。”
曹长史与何长史对视一眼,皆在对方眼中发现了一丝凝重。
何长史试探着问道:“不知殿下何意,弹劾四殿下之事,是否先搁置下来?”
萧钺心里忽然发狠:“我要老四一生都背负不孝的骂名,我要一生再无翻身之地。”
何长史看了他一眼,道:“下官明白了。”
岂料,这时殿外有小内侍通报,萧钺让人进来,那小内侍一见萧钺就哭了:“殿下,您快去看看吧,太子妃她不好了!”
萧钺脸色骤变,道:“给孤说清楚,什么叫太子妃不好了?!”
小内侍虽然哭哭啼啼,但总归还是将话说清楚了:“回殿下,自您走后,太子妃便喝不进药去了,现在人更是都晕过去了,奴才们吓坏了,这才赶紧来告诉您啊殿下。”
“那太医呢,”萧钺问:“请太医了吗?!”
小内侍闻言缩缩脖子,小声道:“奴才们没有您的名帖,根本请不来太医啊……”
小内侍才说完,萧钺就一脚踹过去,索性,这小内侍着实机灵的很,见状不对就顺着萧钺的力道就地一滚,然后啊的一声求饶起来:“殿下,奴才百死难逃,可您还是快去瞧瞧太子妃娘娘吧。”
萧钺心中记挂周瑛,也懒得再和这狗奴才计较,匆匆赶回寝殿。
身后的何长史与曹长史对视一眼,两个老狐狸,谁都没说话。
萧钺到时,才发现周瑛的情况着实糟糕,她气息微弱,脸颊有种隐隐的青色,他小心的将人抱在怀里,心中又气又心疼,可最后看着生命垂危的周瑛,最后也只剩无奈。
“周瑛,周瑛,孤命你好起来,孤答应你,只要你好起来,孤这次就饶了萧承,不与他计较如何?你听见没有,只要你好起来,周瑛,你若真敢死,孤不但要萧承的狗命,整个东宫的奴才,孤要都他们给你陪葬!”萧钺透着森森寒意道。
许是威胁终于起了作用,周瑛轻咳几声,终于艰难的睁开了双眼,她看向萧钺,唇角绽出一抹微弱的笑容,语气虚浮道:“多些殿下,只要殿下记得自己的话,我会努力活下去的。”
说罢,她便重新闭上双目,将身子软软的靠在萧钺怀中。
两人的这一场争锋相对,周瑛用一种堪称惨烈的方式获胜。
坤宁宫。
许皇后呷一口茶,淡淡道:“人送出宫了吗?”
许如颖道:“姑母,放心,人是我亲自看着送走的。”
许皇后叹道:“也难为这孩子了,竟能生生忍下那几十廷杖,记得,给她请个好大夫,一个姑娘家,可千万别留下什么病根才好。”
“姑母放心,我晓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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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在心爱之人的眼泪攻势下, 萧钺最终还是屈服了,放弃了对萧承的痛打落水狗,朝堂大部分的人, 向来都是跟着风向走,没了萧钺这个颇有分量的人挑头, 这次弹劾萧承的仅是小猫两三只而已, 根本没有掀起多大的浪花,萧承也看似没受什么影响。
作为皇室中人, 萧仪却是知道, 萧承此举,父皇虽未说什么, 但前程也是彻底没有了, 一个让父皇想起来, 就如鲠在喉, 不上不下的皇子, 还能有什么出息,再说,父皇又不缺儿子, 从前, 萧承子凭母贵, 才可在一众皇子中脱颖而出, 近乎能和太子平分秋色,现今, 王贵妃仍未有复宠的迹象, 萧承若是性子再弱点,就此沉寂下去完全有可能。
当然,萧仪明白, 萧承大概是不会认命的,尤其是在周瑛和萧钺两人并不幸福的情况下,他非但不会认命,相反,会爆发出更大的热情来与太子作对。
萧承先不提,到是太子,让萧仪大出所料,在她印象中,萧钺是个极端固执甚至是偏执的人,只要是他认定的事情,还从来没人能让他改变,从前,母后不可以,她也不可以,可如今,看着他今日能为周瑛做到如此,她不知道是该为母后的胜利而高兴,还是应为自己的从前而心酸。
原来,根本的原因,是因为还不够看重的缘故吗?
萧仪嘴角泛起一抹苦涩,同时,心里也难掩一丝怨恨和不甘。
萧钺,你还真是……贱啊!
…………
许皇后就像一个极为出色的猎人,找准机会,下手快准狠,一旦出手,达到目的后就迅速退出。
等萧承的丑事带来的影响慢慢消散时,许皇后便开始为女儿筹备大婚之事,萧仪是许皇后和周帝爱女,嫁妆丰厚自然不必多提,除此之外,爱女之切的许皇后为了女儿婚后着想,将萧仪公主府的位置换到了距离裴府不远的一条街上。
许皇后拉着女儿的手道:“阿娘将公主府建的距离裴府近些,就是怕你受委屈,不过,公主府虽已建好,但等你嫁过去之后,也不要立即去住公主府,从古至今,但凡有本事的人,性子都傲气,裴煜并非窝囊之人,有什么事,你不要耍性子,要多和他商量着来,他既娶了你,若连保你不受委屈的本事都没有,那阿娘自然不依,只是,阿娘还是那句话,有倚仗,要放到暗处,明晃晃的摆出来,那就不是倚仗而是挑衅了,你是个聪明孩子,应该能拿捏好其中的度。”
萧仪心口暖暖的:“阿娘,我都明白的,你放心,我会好好和裴煜过日子的。”
这话,她既是对阿娘的保证,也是对自己的,萧仪并非冲动之人,当初她决定选择裴煜,或许有利用拉拢之意,但裴煜追她两年亦是事实,这两年接触下来,她自认为对裴煜算是有了一定的了解,他也说过喜欢她,萧仪虽仍旧看不透裴煜此人,综合分析下来认为,他却是最适合走入婚姻的那个人了。
有句话是怎么说来着,要找一个爱自己的人,而不是找一个自己爱的人步入婚姻,萧仪心里没有爱的人,所以,她宁愿选择裴煜。
许皇后将身边的两位女官紫鸢红鸾拨到萧仪身边,做为陪嫁,这两个人,都曾经是许皇后身边的得用之人,这也算是许皇后的一腔爱女之心了,紫鸢红鸾是带有品级的女官,在内宅,即使对上诰命夫人也不会落于下风,有这两尊大佛在,再加上萧仪的公主身份,她在内宅就绝不会受了委屈。
婚同昏,大婚一般都在傍晚举行,但萧仪还是一大早就被人叫醒,开始从头到尾的收拾起来,她的喜服是尚衣局早就做好的,琐杂繁复,需要两个人同时帮忙才能穿上,除此之外,她还从头到脚做了次全方位护理,然后才是绞脸,上妆,许皇后心疼女儿的脖子,没有让她戴上凤冠,许皇后拉着女儿的手,在这一刻,好似有说不完的话。
等到吉时到,裴煜前来迎亲,许皇后看着这对新婚夫妻对自己拜别时,一生强悍如许皇后,眼角也难得沾染了泪水。
“裴煜,阿昭是我掌珠,自小受尽宠爱,性子有时会任性些,还希望你能多多包容于她。”
裴煜对许皇后再磕一个头,神色郑重的保证道:“请母后放心,我今生能娶到阿昭,已是前世修来的福分,我定然会爱重她,保护她,不叫她受分毫的委屈。”
给女儿张罗大婚时,许皇后只觉浑身有使不完的力气,可此时,她的心底却突然生出一股疲累来,她摆摆手道:“阿昭,你以后嫁人了,凡是要多与裴煜商量着来,哎,行了行了,你们快走吧,不然该误了时辰了。”
这还是萧仪第一次,在阿娘脸上见到类似于脆弱的情绪,她起身,最后不舍的回头看向阿娘,阿娘果然也在看她,那眼神,有不舍,有满意,也有一丝孤寂和落寞,忽然间,萧仪泪如雨下。
裴煜似是察觉到了她的情绪,用温暖的大掌紧紧包裹着她的,似在给她无声的鼓励,萧仪擦净眼泪,整理好情绪,这才顺着裴煜的力道走进了花轿。
接下来,萧仪只觉自己似在梦中,她就像是个牵线木偶一样,走完了大婚流程,直到她被紫鸢红鸾扶到新房,与裴煜坐到一起接受大家的打量,她才有一种如梦方醒之感。
这时,喜娘端来夹生的饺子,等她咬完,高声的问:“生不生?”
萧仪只觉双颊火热,小声的道:“生。”
顿时,众人笑闹起来,纷纷赞扬金童玉女,郎才女貌,简直是天生的一对,萧仪毕竟是公主,身份摆在这,纵然是新婚,也没人敢大闹,很快,众人看完新娘,裴煜也出去敬酒,整个新房内就剩下萧仪一个人。
萧仪这才敲敲脖子,对紫鸢红鸾道:“两位姑姑,能不能将这凤冠摘下来,实在太累了。”
紫鸢红鸾先道不敢:“殿下,皇后娘娘将我二人给了您,我二人日后就是公主的人了,殿下日后直呼我二人名讳即可,实不敢当殿下一声姑姑。”
萧仪见状,便知这两人早被阿娘敲打过的,于是她也不强求,只是道:“那红鸾你帮我先把凤冠摘下来吧。”
红鸾闻言恭敬上前,开始小心翼翼的为萧仪卸妆。
很快,萧仪除了凤冠,脱掉厚重的喜服,在泡上热水澡的那一刻,她终于由衷的舒了一口气,等洗好后,紫鸢又为她拿来衣物,她低头,看着紫红色的肚兜,原就被热气蒸腾的粉嫩双颊,更添上一抹嫣红,一想到接下来会发生的事,她就忍不住头皮发麻。
萧仪深吸一口气,再三给自己做心理暗示,这才穿上那将身材包裹的玲珑有致的小衣,再罩上中衣走了出去。
紫鸢红鸾见她脸颊白里透红,只以为是被热水蒸的,到没多想,但萧仪看见这两人,却实在难言内心羞臊,她道:“我累了,想一个人待会儿,你们先下去吧。”
紫鸢红鸾并非从小伺候萧仪的贴身婢女,对她的性格把握不透,因此,听她这样吩咐,也不敢说什么,两人恭敬的行礼之后便依次退了下去。
大红喜烛将室内映的明亮,萧仪环顾四周,最终还是选择床榻,越是宁静的氛围,越是容易放大内心的情绪,她发现,将红鸾紫鸢赶走后,她非但没能缓解紧张害羞的情绪,反倒有种加剧的感觉,可是,这会儿再让她把人喊进来,她也没那个脸。
气闷之下,萧仪只得掩耳盗铃的把头埋进被褥里,直到眼前一片黑暗,耳边也安静下来时,她的一颗心才算渐渐平复下来,她觉得腰腹处有什么硬物,伸手一摸才发现是一颗栗子,她好笑,于是像寻宝一般,径自在床上摸起来,最后一共收获花生一捧,枣子两枚,还有几颗桂圆和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