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鸾应是,萧仪换了衣服, 又喝了茶, 才到前厅,曹臻见忙忙道:“回公主, 您叫属下去查的事, 属下已经查清了,只是, 属下在查周氏族人的情况下, 还发现了一些其他内情, 周言生现在的父母, 并非他的生父生母, 他是嗣子,是在五岁那年过继给了现在的父母,只是因为是同族的关系, 所以外人都不知内情, 周言生与太子妃关系也很近, 周言生的父亲与已故的周将军乃是堂兄弟关系。”
萧仪有些吃惊, 道:“真的是堂兄弟关系?”
此时,宗族间内部抱团, 堂兄弟, 已经是极其亲密的关系了。
曹臻道:“周言生的父亲周振千与周将军确为堂兄弟,后来,周将军娶了周何氏, 周何氏只生了一女,周振千曾几次三番劝过周将军纳妾,因为这个,周何氏心里不痛快,两家渐渐的就疏远了些,后来,在太子妃大概四岁上时,周振千又旧话重提,甚至还和周将军提议,要叫自己的儿子,也就是周言生兼祧两房,周何氏听了这些话,当时直接将人扫地出门,两家差点就翻了脸,当时动静闹的很大,周氏的一些族人,当时的一些街坊旧邻都知道这事。”
“因为出了这件事,周将军为了周何氏着想,便叫周振千一家人搬出了将军府,回了乡里居住,再后来,周振千做生意被骗,又找上周将军借了几次钱,但,属下查到,周振千之死,还和周何氏有关。”
“怎么回事?”萧仪问道。
“因为前面过继,还有其他的琐事,周何氏与周氏的族人闹的很僵,周振千又来打了几次秋风,后来,周振千生病,周言生的母亲又带着他来将军府借钱,太子妃当时年幼,许是听多了周何氏的抱怨,见了周言生之后言语之间很不客气,都是年幼的孩子,周言生被激怒,情急之下便推了太子妃一下,这一下,可算是将周何氏彻底惹恼了,周何氏大怒,将周言生母子直接扫地出门,据属下所查,周振千正是因此而亡,后来,周母也郁郁寡欢,因此病逝,周言生成了孤儿,幸好,他人聪明伶俐,周氏一族内有户绝户的人家,便由族中长辈做主,将周言生过继给了他家,此事时间久远,又是在同族之内,所以,很多人就都误以为周言生是这户的亲生儿子,而且,属下还查到,当时皇后娘娘寻找太子妃的族人时,这个周言生是主动站出来的。”
萧仪沉默不语,曹臻道:“周崇少爷如果需要人抚养,目前,这个周言生是最好的人选,他是年轻的进士老爷,且又和周崇少爷血缘最近。”
萧仪想了想道;“你先将周崇的存在透露给周言生,看看他到底什么意思?”
曹臻领命去了,萧仪却开始对周言生感兴趣起来,别说是她,就连母后都未对这个周言生产生怀疑,在太子大婚时,他将太子妃娘家族兄的角色扮演的很好,不卑不抗,即没有见周瑛嫁了太子紧贴上来,也没清高的撇清关系,他虽然看似沉默不起眼,可从头到尾,却也没有将任何事情办砸。
若曹臻所言为真的话,那这个周言生,还真是个有趣的人。
下午,裴煜终于带着瑾哥儿回来了,小东西双眼亮晶晶的,兴奋异常,见了她就扑过来抱住大腿,嘴巴一直不停的说。
瑾哥儿一本正经的道:“唐慎的诗文真好,这人不能科举报效朝廷,真是可惜,不过他能军中效力,还是挺叫人佩服的。”
瑾哥儿快三岁了,虽未正式开蒙,但平日里萧仪行事,也从未瞒过他,因此,这小东西别看人小,对人对事却颇有一番见地的。
萧仪听他这样说,看向裴煜,裴煜双目含笑,撩起衣袍坐下,长臂一伸,给自己倒了杯茶慢慢喝着,道;“既然终究无法走入仕途,唐慎便决定去军中效力,文轩便做主,将唐慎推荐到英国公名下。”
外公自从当上国丈,身上便不再担任要职,老头儿便过起了含饴弄孙的小日子,除此之外,老头儿最热衷的便是交友,从前,做官时有文臣不结交武将的规矩在,但致仕后却是再没了约束,无论是文臣武将,还是庙堂江湖,三山五岳的,简直没有老头儿不认识的人,当初,萧仪能和师父相识,其中还有老头儿的手笔呢。
英国公李明远,就是老头儿的至交之一,许文轩能这样痛快的答应,萧仪心中一动,问道:“难道外公愿意为他引荐?”
对于许文轩这样的官宦子弟来说,将个把人引荐到军中并非难事,但引荐到英国公麾下,单单许文轩,怕是还没这个面子。
裴煜道:“我观文轩言行之间,似是早有结交唐慎的打算,想来,外公他老人家心中是早有打算的。”
萧仪心道,难道老头儿很看好唐慎不成?
…………
昨日进宫匆忙,萧仪发现阿娘有些咳嗽,今日便打算再去看看她,瑾哥儿瞧见了,也要跟着一起去,萧仪想他也有些日子没进宫了,想了想,便应了下来。
许皇后见了一双儿女相携而来,十分高兴,嗔道:“不过是换季有些不适而已,也值得你们姐弟这样跑。”不过,嘴上虽然这样说着,但她面上的笑意却是没有断过。
许如颖赶紧吩咐小厨房,做萧仪和瑾哥儿喜欢的饭菜,萧仪简单将唐慎的事说了下,许皇后闻言笑道:“你外公这人,我最佩服他的,便是他的相人之术,既然他看重唐慎,想必此人身上的确有独到之处了。”
“只是,他一介书生,却跑去从军,这份勇气当真是难得的紧。”萧仪道。
一个从小到大的天之骄子,从小到大都一帆风顺,在遭遇灭顶的打击之后,没有一撅不振,还能重新站起来,实属不易,萧仪看过太多直接跌落云端的故事,她原也以为唐慎也会如此,如今看来,区区天才一词,到是不足以来概括他了。
中午,周帝也过来了坤宁宫,萧仪陪他们用完午膳,将父皇送走后,和阿娘说些私房话,难免说到了瑾哥儿,萧仪说出心中忧虑:“瑾哥儿到年就四岁了,也该到了开蒙的年纪,他继续住在公主府到是无妨,可到底不如宫里的先生。”
许皇后拍拍她的手,笑道:“他年纪还小,开蒙到底还不急,再等等吧,等过了年再说。”
萧仪看着阿娘神态安然,显然是对此早有打算的,不过,她想了想,到底还是没有问阿娘,你到底准备怎么办。
周言生来的比萧仪想象中要快的多,只过了五日,便将帖子递到了公主府来。
萧仪见状笑了笑,对红鸾道:“叫他进来见我。”
周言生中等身材,面容清秀俊美,气质内敛,平日里沉默寡言,待红鸾将之引到小厅时,他也并未抬头萧仪,只是躬身行礼道:“小臣听闻叔父尚有一子在,而且听说目前是公主在照看他,小臣想知道,此事是否属实,若所言为真,那小臣愿意代为照料,让他入周氏族谱。”
萧仪点头:“没错,当时的确有自称是周将军之子的人找上门来,我当时怕其中有诈,便暂时将他们安顿下来,留待细细查访。”
说着,她便将阿蛮与周崇的来历简单说了说,当然,她略去了周崇生母后来做暗娼的事。
周言生听后,良久没有说话,他感慨道:“万万没想到,崇弟竟受了这么多委屈,之前我不知道也就罢了,此事,我既然知晓,那我作为周氏族人,自当会代替舒服抚养崇弟长大成人。”
萧仪对此不置可否,只是道:“这些年,周崇都是他的表姐阿蛮姑娘来照看,我将他们找来,你问问阿蛮的意思。”
谁知,阿蛮却断然拒绝道;“不行不行,你虽说算是崇哥儿的哥哥,可咱们从前又不认识,我和弟弟又那么小,我怎么知道你会不会对我们好,你要是对我们不好,到时候入了你们周家的族谱,我们可就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阿蛮这个小机灵鬼,早就通过红鸾知道周家当年的内情了,这个叫周言生的,明显是和她姑父有仇的,自己和弟弟跟了他,别说是他刻意报复了,只要他稍加引诱,叫弟弟长歪了,到时候她是连哭的地方都没有。
虽然,她知道弟弟是要入周氏族谱的,但绝对不能轻易答应,最起码,得要眼前这人一个承诺才行。
周言生闻言,也并未生气,只是想了想问道:“崇弟是一定要入周氏族谱的,既然阿蛮姑娘信不过在下,不知阿蛮姑娘可有什么打算不成?”
阿蛮,阿蛮只知道不能轻易相信周言生,她哪里能有什么打算,她一个小姑娘家,聪明机灵些是有的,但若论城府,可远比不上周言生的,年纪轻轻便在二甲进士之列,别看他看上有些内向木讷,可内里,那也是一等一的聪明人的。
这不,没三两句,阿蛮便被周言生踢过来的这个皮球难住了。
萧仪看阿蛮小丫头实在为难的紧,到底看在相熟的份上,不忍心看她被周言生为难,于是便道:“好了,阿蛮你也先不用着急,你没办法,有一个人到是又办法。”
萧仪对红鸾道:“去西山别院找庞修之,问问他,乌龟装够了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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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自萧仪从他口中挖出当年征北之战的真相后, 紧接着便是科举舞弊案,没有人找,庞修之便乐的一个人装乌龟, 闲时跑去皇觉寺找和尚讲经论道,小日子的过的十分欢乐。
萧仪对红鸾道:“庞修之不是对他的主将忠心么, 那就告诉他, 现在他主将留在这世上的唯一骨血正需要他,他还管不管?”
红鸾笑道:“公主好谋算, 让庞修之和周言生两人互为掣肘, 如今是最好的办法了。”
说罢,就派人去西山别院, 将庞修之接了回来。
阿蛮对这个庞修之一直没什么好印象, 可到了这种关键时候, 也在乎不了许多了, 阿蛮十分识时务的对庞修之行礼, 并示弱道:“庞先生,崇哥儿渐渐大了,我们在北地时, 姑母也请不起先生, 便一直拖了下来, 如今崇哥儿准备要入周氏的族谱, 我们姐弟二人人生地不熟,心里也没底, 所以就像问问先生, 能不能当崇哥儿的先生,将来教导他读书?”
说实话,庞修之心情复杂, 在他这个传统老男人的心目中,对外室子,是十分鄙夷的,更不用说,就是眼前这对母子的存在,简介造成了征北先锋队的失利,甚至于之后将军与夫人的惨死,他知道不应这样迁怒眼前这个无辜的孩子,更别说他还是将军的在这世上唯一的骨血了,可人就是容易迁怒的一种生物,无论对错,总是更偏向自己更熟悉,更尊敬的人。
见他又不说话装深沉,萧仪有些不耐烦:“庞先生,周大人要接崇哥儿回周家,入周氏族谱,想聘你为崇哥儿的先生叫他读书,不知您的意思?”
庞修之叹了一声,对萧仪躬身行礼道:“这些日子来,多些公主的款待,草民,愿当崇少爷的先生,定会用心教导他成才,以慰将军的在天之灵。”
萧仪对此不置可否,她有些意有所指的道:“崇哥还只是个孩子,有些事情还要庞先生自己想开些,不要迁怒一个孩子。”
庞修之闻言老脸一红,面上对萧仪不由又恭敬了几分,认真道:“请公主放心,也请阿蛮姑娘和周大人放心,草民既应下了,便会全力以赴,不敢再生其他的心思。”
萧仪知道,像庞修之这样的人,有些时候,人虽有些迂腐,却极为重诺,既然答应下拉,必然会全力以赴。
对于这个结果,阿蛮是很满意的,周言生自然也不会说些什么,再次谢过萧仪后,周言生便先回去准备入族谱一事,阿蛮和崇哥儿暂时还是住在公主府。
将阿蛮和周崇的事安排妥当后,萧仪便进了宫去看望阿娘,等她到了宫里时,发现阿娘咳嗽的症状已好了许多,到是在坤宁宫遇到的一个人,叫萧仪有些意外。
萧仪到时,萧钺的侧妃柳侧妃正和阿娘说这话,见萧仪来了后,便十分有眼色的告退,待柳侧妃走后,萧仪这才问道:“阿娘,这位柳侧妃每日都给您请安吗?”
许皇后点点头:“入了东宫第二天便开始到我这请安了,日日不断,每日来陪我说话,十分有眼色。”
萧仪道:“这下,阿兄的后院怕是安静不了了。”
许皇后对此却没什么大的反应,只淡淡道:“柳侧妃,这是位有心气的人,很聪明,又有野心,进了东宫短短半月的时间,太子就有将宫务交由她打理的念头了,不过这也不意外,周瑛虽有太子妃之名,可嫁给太子后却将一腔心思都放在拈酸吃醋上面,整个东宫漏的跟筛子一样,若非她自己无能,怎么会遭人暗算小产。”
东宫自成一体,一向保持着自己的独立性,在这种情况下,周瑛尚能让自己身边探子眼线无数,不的不说,也实在是一种本事了,她自己放任大权旁落,就不能怪别人生起争夺之心了。
萧仪对萧钺的后院如何,完全没有任何兴趣,因此,母女俩只说了几句,便又重新说起瑾哥儿,谈及幼子,许皇后一贯冷情的脸上也泛起了丝丝柔意,就在萧仪和许皇后正准备用午膳时,许如颖匆匆进来。
许皇后见她神色有异,问道:“可是出了什么事?”
许如颖道:“听说交趾的国王来了,这位也是厉害,身边既无随从,也无证明,一个人衣衫褴褛的来了,没去鸿胪寺,反倒是跑去了顺天府敲登闻鼓,等进了公堂之后,才说自己是交趾国王,这件事闹的动静很大,顺天府尹便将此人送到了驿馆,如今,正在查这位的身份呢,可难就难在,这人的身份根本就没法确定。”
萧仪问:“他自成交趾国王,就没有为何一介国王,却如此形容狼狈?”
许如颖无奈的摊摊手:“这个倒是说了,他自称是国内有逆贼叛乱,他在心腹的帮助下方才九死一生逃了出来,他来大周,是想请求大周出兵,帮他平定叛乱,夺回王位。”
萧仪懂了,感情这位是寻求政治庇护而来,想通过大周的相助来重新夺回王位。
交趾是在大周建国之初,便递交国书,承认自己的属国地位的,每年都会向大周纳贡,而此时北面的高丽,正处于犹豫之u自称是交趾国王的人,他根本没有过硬的证据来证明自己的身份,交趾距离京城又太远,派人亲自去查证根本不现实,出兵没事,可若这人真是个骗子,大周在没弄清身份之前就贸然出兵,堂堂大周,竟被一个骗子玩弄于鼓掌之中,那大周的颜面就彻底扫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