否则,就不会有明明李明远麾下猛将无数,却需要唐慎这一介书生来力挽狂澜了。
若父皇真的在军中每年办一场,并弄出一个严格的奖惩制度来,对于提高将士们的积极性,绝对会是一大助力。
听到陛下要举行演武大比的消息后,禁卫军中有的人很高兴,也有人对此不屑一顾。
在禁卫军中,主要是两类人,一类是像唐慎这种,由自身立功或是凭借层层选拔比试选进来的,另一类,便是出身勋贵世家,来禁卫军只为了混口饭吃,每日只是应个卯,基本上都不怎么露面的纨绔子弟。
这次演武大比,最高兴的便是唐慎这种人了,他们没有对方的家世背景,在禁卫军中,能靠的,能拼的,唯有自己这一条命而已,可此时已没有战争,禁卫军也很难在陛下面前立功,这次的大比,无疑是一个天大的机会。
周帝本身就在军营里呆过不短的时间,对于军营里这一套知之甚详,更知道该如何挑动起士兵的好生心与积极性。
对于这次演武大比,唐慎十分重视,禁卫军中那些从底层升起来的侍卫,对他尤其推崇,他将人聚拢起来,分成几个队伍,不同队伍里的人进行对战,最终获胜的人则是选出参加此次演武大选的人。
唐慎这边的人忙得热火朝天,那些成日里混日子的纨绔子弟则将这些事当成笑话来看,在他们看来,这种费力不讨好的事,简直是疯了,去什么演武大比,每天舒舒服服的过日子不好么?
可这帮子纨绔子弟对演武大比不敢兴趣,可架不住家里的的长辈们给力啊,这样能在陛下面前露脸好机会,那可不是什么时候都有的,若这样千载难逢的好机会都把握不住,还不如揍死呢!
于是乎,在家中长辈们的督促之下,这些纨绔子弟们,一个个的,别管愿意不愿意,都哭爹喊娘的□□练起来了。
唐慎的一身精力都放到操练士兵身上,根本没在意这些二世祖们如何,而且,若论实力,他也根本不相信这群二世祖们能在自己手下的兵走过三招。
经过了层层筛选后,唐慎最终选出了十五人参加演武大比,只是,在最后报名时,才被告知,他的手上只有五个名额。
“这是怎么回事?”唐慎眉头皱的死紧:“不是说好了十五个名额吗?怎么突然就减到五人了,兄弟们为了这次的演武大比,已经快半个月没合眼了,结果现在突然告诉我,名额被人砍掉了一半,我根本没法和底下的人交代。”
闻言,小内侍皮笑肉不笑的道:“哟,我说唐大人,这次演武大比可不光你们禁卫军,京师之地驻扎的军队,天地二十六卫都会参加,唐大人你要照顾自己手下的兄弟,可咱们这些人也总要都顾忌到不是,不然,这最后不是就得罪人了吗?唐大人,这事我们也难办的很,我就是一个小喽啰,您就别为难我了不是……”
唐慎知道今日跟这小内侍是说不通了的,于是冷下脸来,道:“那将掌管名额的主事之人叫来,我亲自与他说。”
小内侍嘿嘿两声道:“唐大人,这冯公公他老人家平日里忙得很,这种小事怎么能劳烦他老人家到场呢,冯公公不在,您要是想找人的话,还请改日再来吧。”
如今的唐慎,已经不再是从前那个狂生了,他知道,若想在这宫里顺利的当差,最不能得罪的,就是这些阉人,有道是阎王好见,小鬼难缠,一个不慎得罪了这些分外记仇的人,就很有可能在关键时候被坏事,想到这,他努力压下心中的火气回了营地。
到是那个小内侍,见状后轻嗤一声,撇撇嘴,眉眼中透露着一股子不屑。
不就是在禁卫军当个头头吗,有什么可牛气的!
第102章
唐慎并非什么都不懂的愣头青, 在等了几次都见不到冯公公之后,他便知道自己这是遭人针对了,再一查, 便很一目了然,是自己那些纨绔同僚们的家里打了招呼, 将那名额给分了十个过去, 看到这么个结果,他也唯有苦笑而已, 他应该感谢这些人, 还十分给面子的给他剩了十个名额,而不是全部搜刮干净了么?
对于这个结果, 唐慎明白, 他是接受也得接受, 不接受也得接受, 对方都是些簪缨之家的世袭贵族, 彼此的关系盘根错节,跟本不他一个小小的禁卫军首领能斗得过的,现在, 对方还顾忌着他的面子, 给他剩下了五个名额, 若他继续再闹下去, 恐怕连这五个名额都没有了。
唐慎聪明绝顶,这些道理如何能不懂呢, 只是, 再怎么明白,再怎么懂,一旦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 都是无法用平静的心态来对待的,尤其是在他亲上过战场,经历过武将升迁之路的残酷后,文官靠资历,武将升迁靠的却是战功,战功二字说来简单,可这背后的代价却是极为沉重的,有多少心怀报国志向的年轻儿郎,在悄无声息的死去,甚至都不为人所知,可这样用命换来的珍贵机会,在权贵面前一文不值,他再怎么想,都无法宽慰自己。
就在唐慎绝望之际,萧钺如及时雨一般,为他解决了这个难题。
这个对于唐慎来说天大的难题,在萧钺面前简直不值一提,这也是他第一次深刻的感觉到,权贵与平民之间那到天堑般的距离,在他尚且是个书生时,感觉尚不会如此明显,可当他成为武将之后,却深刻的感受到了这种距离。
“殿下,”唐慎跪地,神色有那么一瞬间,显得有些难堪:“此次多谢殿下援手。”
萧钺不在意的笑笑,道:“你初来乍到,尚且不知道宫里的一些规矩,这些个阉奴,向来欺上瞒下惯了的,而且极为记仇,别说是你,就是宫中一些不受宠的皇子公主,他们都敢随意拿捏的,若下次你再遇到这样的事,就只管来找我就行,”说着,萧钺一笑:“现在虽然许多人都不看好我,但在宫里,目前,我还是说了能算数的。”
说这话时,萧钺的语气比之方才,显得有些落寞,唐慎低头,没有接话,氛围一时间竟显得有些尴尬起来,唐慎不说话,萧钺也就这样静静的等待着他,在这种尴尬的氛围中,最后还是唐慎坚持不住先开了口。
“殿下……”唐慎说的有些艰难:“小臣能得殿下青眼,自是三生有幸,说来,殿下对我应该也不算陌生才是,经了当年那一遭之后,我一度以为我这一声都不会再有机会踏足朝堂,从前的唐慎,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狂生,可如今……我是真的怕了,现在,我只想好好的当差,然后娶一房媳妇,安安生生的过日子,再不去肖想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我跟旁人不一样,我……再也输不起了。”
萧钺静谧了片刻,忽然轻笑出声:“唐慎,孤一直相信,一个人无论经过再多的事情,他的本性是不会改变的,你若真的是像你方才说的那样,又为何会如此的气愤?在京城这个地界,有些时候,不是你想躲便能躲得了的,退一万步来说,你既然来到京城这个大漩涡,就说明你的野心尚在,否则,你是靠着什么来打动父皇的呢?”
唐慎闻言卡壳,平日里舌灿莲花,此时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萧钺静静的看着他,道:“唐慎,论对父皇的了解,你是远不及我的。”
唐慎没说话,但那颗一直高昂着的头颅,却是一点一点慢慢低了下去。
萧钺见状眼底展开一抹隐晦的笑意,他起身,拍了拍唐慎的肩膀:“我不急着要你的答复,你可以慢慢的想。”
萧钺走后,一个黑脸壮汉从他身后的室内走出来,高意先是看看萧钺的背影,又看看正低着头郁闷的老大,有些不解道:“大哥,刚才你们到底在打什么哑谜,你和那个太子的话,我怎么一句话都听不懂呢?”
好像为何配合一般,一边说着,一边还挠了挠自己后脑。
唐慎看着他,没有说话,看神情却十分的无语,高意仿佛也意识到自己行为有些不妥,忙将手臂放下来收在腰侧,嘿嘿笑道:“大哥,大哥,我没在意,下次保证不会了,您赶快给我说说,你好那太子殿下到底在打什么哑谜吧。”
唐慎无奈叹了一口气,一想到太子,头就又忍不住疼了起来,看着眼前人憨厚的面容,只得道:“太子殿下想要招揽我为他所用,我还没有想好。”
高意听了这话,先是走到门边左右张望了一下,待发现没人后,才将门关死,然后坐到唐慎身边,小声道:“那大哥,你是怎么想的,咱们要不要跟着这个太子干啊?”
唐慎看了他一眼,没好气的道:“你以为这是决定今天吃什么一样简单?储位之争,一个不小心就会将身家性命都牵连进去,哪是那么好下决心的,再者说了,太子几次三番施恩于我,看着像是志在必得一般,而此番我又受了他的恩惠,这样一步一步紧紧逼过来,早就不是我说一个不同意的事了,倘若真有一日,他求到我头上,要我来帮忙,碍于情面,我帮是不帮?”
高意烦恼的搔搔头,粗声粗气的道:“怎么这么麻烦,你要是觉得这个太子行,将来能成事,那你就帮,若不行,那咱们就不帮,多么简单的事!”
唐慎只觉跟这棒槌说不通,此时心中那股子邪火也上来了,没好气的挥手道:“没事你就先走,让我一个待会,我想点事情。”
这些事,萧仪一概不知,到了演武那日,她只是与许皇后一起看了一会儿比试就回了坤宁宫,母女两个到了内室后,许皇后将女儿牵到一旁,这才轻声对她道:“那件事我已经查出些眉目来了,我从萧承身边之人入手,已经摸索出一些东西来了,只是若只是凭此将他定罪是不行的,”说着,许皇后轻轻抚了抚女儿的鬓发,同时郑重保证道:“既然萧承这个小崽子敢朝你动手,母后不会放过他的。”
“阿娘,”萧仪将头倚在许皇后的肩膀上:“这些事急不得,我都明白的,我可以等的,我知道,我受过的委屈阿娘你肯定都会替我讨回来的。”
许皇后温柔的抚着女儿的额头:“阿昭放心,萧承欠你的,阿娘一定会帮你讨回来的。”
萧仪忽然抬头,看向许皇后:“阿娘,七姐她早就跟萧承闹掰了,而且她自己就受过萧承的利用,我看她现在的一腔心思都放在了孩子身上,应该是打定主意不再想掺和这些事了。”
许皇后自然明白女儿的意思,她微微一笑,道:“冤有头,债有主,你以为阿娘是萧承那个混蛋么?朝无辜之人下手。”
得到了母后的保证后,萧仪朝着许皇后甜甜一笑,然后闭上眼睛放心的靠在阿娘的腿上睡觉。
只是,许皇后还未来得及亲手替女儿报仇,如今正在朝堂风光无限的四皇子萧承,就突然被卷入了一场谋逆案中。
这个消息一出来,满朝皆惊,甚至就连萧仪都被这个消息给砸懵了,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第103章
萧仪与裴煜对视一眼, 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不可置信,谋逆大罪,即便萧承是皇子也逃不脱, 听到这个消息后,不知为何, 她心里突然就是咯噔一下, 心底隐隐有种预感,在背后, 好像有一只无形的大手在轻轻拨弄着风云。
萧仪进宫, 见许皇后也是一脸凝重,不禁道:“阿娘, 萧承谋逆, 这、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许皇后摇摇头, 微微叹口气:“我也是昨日才匆匆得知消息, 好像是萧承手下的一个长史, 卷入了一桩人命案中,审案时,牵扯出萧承谋逆的证据。”
萧仪眉头紧皱:“一名长史官就能牵出一名皇子的谋逆案吗?”无论怎么来看, 这件事都透着蹊跷。
许皇后冷哼道:“自然不是, 才爆出消息来, 第二日就传扬的满京城都是, 这显然是有人想要对付萧承的。”
“对付萧承……”萧仪喃喃道:“若说这京城还有谁恨萧承欲死,又同时具备这个能力的, 那就非萧钺莫属了, 可他竟敢在父皇眼皮子底下做这些事,他这是疯了吗?”
许皇后定定的看她一眼,才缓缓道:“不, 他选得这个时机正正好,你父皇昨日突然病倒了。”
“什么?!”萧仪瞪大双眼,不敢置信道:“父皇病倒了,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许皇后慢慢合上双眸,睫毛微微颤动:“昨日发生的事,因为事发突然,封锁消息又及时,因此还没人能察觉。萧承这显然是早有预谋。”
“可是,这……这,”这个消息太过突然,萧仪一时竟有些消化不过来:“他也太疯狂了些。”
萧仪这辈子生在皇室,长在皇室,因此对于宫廷政治还算有一定的了解,别看后世影视剧中皇子好像动不动就造反谋逆,其实,真正能有勇气走到这一步的人很少,因为,这个买卖的投资与回报率实在是低得可怜。
皇帝富有四海,全天下的优质资源他都能光明正大的享受,那些想造反的,那点偷偷摸摸藏下的资财根本就是杯水车薪,多少年才能出了一个朱棣和李世民?再说,哪怕萧钺真的有朱棣的手腕,可她父皇可绝不是朱允炆那种糊涂蛋。
萧仪看向许皇后,一时间,母女俩谁都没有开口,两人心里都清楚,若这个猜测成了真,那么京城必然少不了一番腥风血雨,可瑾哥儿还那么小,父皇又突然生病,萧钺挑准这个时机……,想到这她的心微微揪起来。
许皇后拍拍她的手背,语气轻柔,里面却充满了安抚人心的力量:“阿昭,你回公主府,然后让你父皇派给你的侍卫将门户守紧,在这之后,无论发生任何事,都不要出门一步,你是公主,就算萧钺真的能疯狂到谋逆这一步,你一个公主也不必牵连其中。”
萧仪有些急道:“可是阿娘你怎么办?瑾哥儿怎么办,要不然我带着瑾哥儿回公主府去避上一避……”
“阿昭——”许皇后忽然正色道:“你听话,乖乖的回公主府,叫裴煜也不要露面,至于瑾哥儿,他是皇子,躲得了一时难道还能躲得了一世不成?有些事情,不是逃避就能解决问题的。”
“阿娘,瑾哥儿他才多大,他懂什么……”
“阿昭,听话,”许皇后的目光凝重,里面仿佛带着一股巨大的力量,在这种眼神下,萧仪不自觉就收了声,最后只能轻轻嗯了声是。
最后,许皇后不放心,由许如颖亲自送萧仪回了公主府。
直到女儿离开之后,许皇后才轻轻舒了口气,然后目光渐渐的变得清明坚定起来,她明白,京城将会迎来一场风暴,至于这个风暴到底有多大,有多大的冲击,她尚且不知,而她所能做的,唯有静静的等待,然后兵来将挡水来土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