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给奸臣冲喜后——深碧色
时间:2020-10-10 09:50:01

  她这理论倒的确没错,颜氏摇头笑了声,又问道:“你怎么想起来动针线了?”
  女红也是自小就学的,但傅瑶对此并没什么兴趣,平素里更用不着她亲自动手,已经好几年没碰过针线了。
  “打发打发时间。”傅瑶懒洋洋地答了句。
  她整日里在家中呆着,压根不肯主动出门,除却姜从宁外,也不与旁人往来,偏偏近来又压根不想动画笔,少不得要寻个旁的事情。
  颜氏欲言又止。
  她是觉着,这般下去实在不像样,可偏偏也没办法,谢迟那边硬是不肯和离,又能怎么办?
  如今外边没少私下议论,还有许多好事之人,傅瑶不爱出门不愿会客,也是情理之中的。
  沉默许久后,颜氏忽而问道:“瑶瑶,你想不想再往江南去?”
  傅瑶直接愣住了,垂下眼睫,半晌都没说上话来。
  在现在这处境之下,往南边去也算是个出路,远离京城,也就不用再总是躲在家中了。那边并没多少人认得她,也不像京城有这么多要顾忌的……
  前年她在江南那段日子,过得可谓是逍遥自在了。
  “也不成,”没等她回答,颜氏又改口道,“早前你在南边,好歹有你阿姐照拂,如今他们一家都回京了,你若是再去可就是孤身一人了。”
  颜氏本就是爱操心的性子,原本只是突发奇想,琢磨之后便觉出不妥来了。
  “我也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能照顾好自己的,”傅瑶轻声说道,“不过这事不急,容我多想想。”
  傅瑶先前并没想过要南下,但听母亲提出之后,也觉着这样仿佛也不坏。
  老人们常说的“见面三分情”是有道理的,留在京中就不可避免地会见到谢迟,她也并不像自己想象中的那般心狠。
  谢迟对她的耐性比她预料之中要好许多,傅瑶总觉着若是再这么下去,说不准什么时候自己就会撑不住了。
  但她并不想复合。倒不单单是为着那些旧事,而是她自己压根不知道该怎么对待谢迟。两人如今的性格并不合适,在彻底想明白之前,来回反复是伤人伤己,这个道理她还是明白的。
  颜氏是说完就后悔了,可傅瑶接下来几日却开始认真琢磨南下的可行性。
  放榜这日,傅珏并没如旁的考生那般往皇城去,他并不着急看结果,但颜氏却是一早就遣了小厮去等候着,连带着又紧张了起来。
  傅瑶看在眼中,知道劝也没用,索性专心致志地做自己的针线活。
  及至晚些时候,遣去的那小厮急急忙忙地赶了回来,尚未进门,便抢先回道:“中了,二公子考中了!是二甲第三。”
  颜氏立时高兴起来,吩咐丫鬟打赏。
  世家子弟不成器的多了去,正经科举出来的反倒没几个,能凭借自己考到这个位次的更不多,颜氏已经大为满意。
  傅瑶放下手中的针线,含笑道:“您总算是可以彻底放下心来了吧,我就说二哥必然没什么问题的。”说着,站起身来往外走,“我去同二哥道声贺。”
  颜氏长长地舒了口气,又问那小厮:“可见着了岑公子?”
  “见着了,”那小厮陪笑道,“岑公子可是状元郎呢。”
  傅瑶迈出门槛的脚步一顿,挑了挑眉,神情中也多了些惊讶。
  她虽知道岑灵均很厉害,但这种事情并不是全看本事,也看运气,譬如你的文风是否得主考官的喜欢。看来岑灵均的运气也不错。
  得了状元郎之后,岑灵均便是连中三元了,这是极罕见的事,本朝几百年能如此的屈指可数,满京城霎时就传开来了。
  哪怕是寻常百姓,茶余饭后也都是要议论几句的。
  就连随着长姐来逛这首饰铺子,傅瑶都能听到旁人提起岑灵均的名字来,着实是大出风头。
  姑娘家凑在一处,总是免不了会聊起这些,而关注点也着重放在了他的年纪和相貌上。
  “听人说,今科这位状元郎尚未到弱冠之年,不仅文采出众,写得一手好诗,模样生得也很俊俏……”
  “这么年轻!”
  “是啊,年少有为。更别说他出身也好,至今尚未婚配呢……”
  听着这些议论,傅瑶却不由得想起好些年前,那时候她年纪尚小,陪着长姐到这铺子来挑首饰,听着旁人议论,说是今科状元郎谢公子只有十七,是咱们大周最年轻的状元郎。
  她那时不通情爱,只觉着好奇,津津有味地听着那些妙龄闺秀们谈论谢迟。
  一晃眼这么些年,当年爱慕过谢迟的闺秀们都已经成亲生子,如今在这里谈论岑灵均的,却大都不记得当年那个惊才绝艳的状元郎了。
  时过境迁,现在提起谢迟,众人的第一反应都是那个只手遮天的权臣、奸臣。傅瑶有时甚至会怀疑,是不是只有自己还记得当年的谢迟?
  旁人总说谢迟如何不好,或是有意为之或是推波助澜,扭曲、污蔑,渐渐地将他塑造成了个恶人。
  傅瑶凭着当年那一眼撑了下来,并没信那些恶语,而到了谢迟身边之后,则是无比庆幸自己未曾信,也庆幸自己还记得当年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郎。
  无论受过怎样的委屈,傅瑶都未曾怨恨过谢迟,也不认同旁人对他的污蔑。
  他是冷心冷清,但这些年来的所作所为可以称得上是问心无愧,尤其是于家国而言,更没半点对不住百姓的。
  旁人议论着岑灵均,可傅瑶却不由自主地想起了谢迟,直到被文兰扯了扯衣袖,方才回过神来。
  “是小舅舅和岑……”文兰原本想叫“岑哥哥”的,瞥见自家娘亲之后,又把这称呼给咽了下去,只拉着傅瑶的衣袖,让她往外看。
  傅瑶原就倚在窗边,偏过头循着文兰指的方向看去,果不其然见着了二哥和岑灵均。
  看样子,应当是同赴琼林宴的。
  傅瑶垂眼看着他,恍惚间像是回到了数年前。
  那时候她身量比现在要低一些,是趴在窗边,随着那些闺秀们一块往长街上看的,一眼记了许多年,至今都没忘。
  但不同的是谢迟当年从长街上策马而过,压根不知道楼上有个小姑娘将他记在了心里,可岑灵均却仿佛是因着文兰留意到了这边,仰头笑了笑。
  傅瑶这才从回忆中抽身,回了个笑,便并没再多看,文兰倒是兴高采烈地探身招了招手,随后被傅璇给抓了回来:“稳重些。”
  傅璇打量着傅瑶的神情,见她对此并没什么兴趣,避嫌的态度也很明显,不由得叹了口气,彻底绝了试探之心。
  同样的事情,落在不同的人眼中,就又是不同的情形了。
  今日琼林宴由吏部尚书坐镇,谢迟压根没那个闲工夫,加之身体不适,便提早离了中枢准备回家歇息。
  途径书铺的时候他叫停了马车,虽知道九成是遇不着傅瑶的,但还是抱了些许期待。
  书铺之中自然是没傅瑶的,却凑巧见着了这一幕。
  原本被他压下去的心思霎时又浮了起来。
  一直到回了家中,谢迟脑海中仍旧会时不时地浮现方才的情形,因隔着太远的缘故,他其实不大能看清傅瑶的神情,但还是本能地觉着不舒服。
  书房的桌案摆着个木匣,是谢迟前两日从傅瑶留下的旧物中找出来的。
  这木匣用的是个很精妙的机关锁,谢迟琢磨了许久,多少有了些头绪,一边走神,一边漫不经心地摆弄着。
  伴随着“咔哒”一声轻响,这木匣的锁开了。
  他很想知道是什么东西值得傅瑶这么小心地收起来,盯着这解开的木匣看了许久,最终还是慢慢地打开来。
  早前看到那泥人的时候,谢迟就知道,那匠人能捏得那般栩栩如生,必定是傅瑶给他画了图。他那时还曾问过月杉,是否见过这样的画?
  如今算是有了答案。
  这木匣中放得是一打画纸,其中有的已经泛黄,显然是年岁久远。
  打开来看,纸上尽是他。
  最初的画还显得生涩,到后来渐渐好起来,一张张翻看过去,谢迟甚至能从其中看出傅瑶那些年画技的长进。
  傅瑶的确是念了他好多年。
  只是在喜悦之前,谢迟最先想起的却是前不久见着的情形。
  他从前偶尔会莫名其妙地醋,但自己心中也明白那些都不算什么,这还是头一回体会到了些嫉妒的滋味。
  这些时日,为了哄傅瑶,谢迟有意往自己昔年的模样靠拢,可他自己心中却很明白,岁月刻下的痕迹是消磨不掉的。
  就好比琢玉,就算再怎么不满意,也不可能恢复成初时的玉料。
  若傅瑶只是喜欢这画纸上他昔年的模样,那兴许岑灵均会比如今的他更合适。
  谢迟定定地看着桌案上那些铺开的画纸,少年眉眼间的笑意于他而言却像是折磨一样,许久之后,是敲门声将他唤回神的。
  “何事?”
  小厮焦急道:“太傅,边关急报!”
 
 
第94章 
  午饭是在得月楼用的,傅瑶慢悠悠地挑着刺,文兰则还惦记着先前的事情,问道:“舅舅他们是去做什么的呀?”
  “是去琼林宴。”傅璇替她夹了菜,又耐性十足地讲解了何谓琼林宴。
  文兰听明白了,煞有介事道:“那娘亲要督促松哥儿念书,等他长大了,也考个状元郎,多厉害啊。”
  傅璇摇头笑道:“哪有那么容易?”
  “可我听姨母说过,姨父当年也是状元郎呀。”文兰年纪小,谁也不会同她讲那些麻烦事,所以压根不知道有什么忌讳,想什么便说出来了。
  傅璇的神情僵了下,抬眼看向对面,只见傅瑶拿帕子擦着手,若无其事地向文兰笑道:“那是当然是因为,他本来就很厉害呀。”
  她轻描淡写地将这事给揭了过去,并不似暗自神伤的样子,傅璇看在眼中,暗自松了口气。
  前一段时间,傅瑶对谢迟相关可以说是避之不及,众人也都不会在她面前多提。到如今,她终于从先前的阴影之中走了出来,能够平静地看待从前的事情了。
  傅璇知道,这是个好征兆。
  “阿姐,你说我往江南去住上几年可好?”傅瑶已经为这事思量许久,仍旧未拿定主意,她知道母亲是不乐意如此的,便趁着这个机会来问问长姐。
  傅璇很是惊讶,但却并没立时反对,想了会儿说道:“你若执意想去,倒也未尝不可。”
  得了长姐的支持后,傅瑶的底气更足了些,含笑道:“我想着南下去散散心,也算能长些见识,比一直留在这京城之中要好。只是母亲放心不下……”
  傅瑶自小就是在长辈们眼皮子底下长大的,娇生惯养,也循规蹈矩,这些年来并没做过什么出格之事。就是早两年南下,那也是陪着祖母一道。
  傅瑶从前并没觉着这样有何不好,毕竟京城的闺秀们大都如此,生于斯长于斯,嫁人之后成亲生子,再老于此地。
  像她这样,去过千里之外的江南的反而不多。
  可这些日子下来,她闷在家中想了许多,却开始不满足于这样的日子。
  她想要离京去四处走走,不必像先前那般急着一路赶赴江南,大可以走走停停,看看青山绿水、风土人情,也能够长一番见识。
  平素里说起来,不总是闺阁中的那些小事,也不总是情情爱爱。
  颜氏是个天生爱操心的性情,这些年过得顺遂无忧,循规蹈矩,自是放心不下心爱的小女儿独自离家。可傅璇却有所不同,她自幼就是个有主意的,这些年又随着丈夫在江南几年,见多识广,心也就更大些。
  她看出傅瑶心中的偏向,沉吟许久,开口道:“我随你姐夫在江南数年,在那里也结识了不少官员,届时你带封亲笔信过去,有这层关系在,若真是有什么事也会给三分薄面的。再多带些丫鬟小厮随行,护着你……也未尝不可。”
  傅瑶听得眼都亮了起来,又试探着问道:“那阿姐可不可以帮我去劝劝母亲?”
  “我看你是早就想好了,就等着让我去劝母亲的吧?”傅璇点了点她,又摇头笑道,“母亲那里一时半会儿肯定是说不通的,慢慢来吧,而且就算你真要过去,也得提前准备一番才稳妥。”
  傅瑶乖巧地点了点头:“多谢阿姐,我明白。”
  姊妹两人聊了许久,一直到午后方才各自回家去。
  说来也巧,傅瑶刚下马车便见着了从琼林宴归来的傅珏,兄妹两人一同进了家门。
  “说起来,母亲已经开始张罗着给你议亲了,”傅瑶提醒道,“二哥可有钟意的姑娘?若是有的话,我替你向母亲说一说。”
  傅珏扶了扶额:“我一心念书,哪有什么钟意的姑娘?倒也不必这么着急。”
  “你年纪也不小,母亲早就有这个心思了,只不过是怕扰了你的学业才一直没说。”傅瑶嘀咕道,“我倒也觉着不必着急,可兴许长辈大都如此吧。”
  “的确,”傅珏掸了掸衣袖,偏过头来看向傅瑶,“岑兄早前就一直被家中催婚,他拿先考取功名为由给回了,眼下他在殿试之中拔得头筹,家中必然也是要张罗起来了。”
  傅瑶并没料到他会突然提起岑灵均,对上那目光之后,却又觉着仿佛是话里有话。沉默片刻后,她轻快地笑道:“状元郎大出风头,如今满京城的官宦人家怕是都在留意了,爱慕他的闺秀应当也不少,倒是可以好好地选个合适的。”
  傅珏脚步微顿:“瑶瑶,你可曾想过……”
  有些话是不能说出来的,可就算不说,彼此也都心知肚明。
  傅珏知道前两年岑家曾经提过亲,也知道岑灵均对自家妹妹的心思,发乎情止乎礼,岑灵均不会逾越,他也知情知趣只当不知,并没多提半句。
  可傅瑶回家之后,要同谢迟和离,事情就不一样了。
  傅瑶当初大病一场后,岑灵均主动问起傅瑶的次数便多了起来。
  傅珏也曾暗自想过,妹妹和离之后,想要再嫁的话,怕是寻不到比岑灵均更好的人了。
  “二哥,慎言。”傅瑶猜出他的意思来,无奈道,“你是不是在琼林宴上喝多了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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