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了与苟校长的电话后,邵衡又拨通了张特助的号码:“张叔,现在就把伊家的事向媒体曝光!”
张特助愣了一下,但良好的职业素养让他什么都没问,“好的,我马上去办。”
苗苗哭得都抽了,脸上又是泥又是血又是泪,“邵……衡,我……”她哭得说不出话来。
邵衡一把将她搂进怀里,“苗苗,别哭,他们都会付出代价的。”
深秋的夜里,寒风卷起落叶,苗苗埋在邵衡怀里,感受着少年身上的温暖,她小声地问:“其他的猫猫们……”
“现在不知道跑到什么地方了,也不好找,但我想它们或许还会回来,我们慢慢来,等它们回来了,我就把它们都带走。没回来的,我也让人去到处找,总会找到它们的。今天回去我就跟周叔说,在院子里建一个大大的暖房,里面要给它们搭可以跑酷的猫爬架,给它们盖一栋栋小别墅,到时候它们都住在里面,冬暖夏凉,再也不用担惊受怕了。”
苗苗慢慢止住泪,“那样可真好。”
邵衡看着她,“小花猫,走吧,先回教学楼,我们去洗把脸。”
苟校长收到了伊贝儿虐猫的视频,太残忍了,他一个大老爷们看得都直冒冷汗,他就不明白了,伊贝儿这小姑娘长得挺漂亮,家境又好,怎么能干出这种事!
当天晚上一条新闻在微博上引燃一场风暴。
伊家正在修建的X市南城项目偷工减料,采用劣质的钢筋,居然还减少使用数量,这样盖出来的房子根本就是块豆腐渣!
一时间舆论哗然。
X市市委刘书记震怒,给钱秘书打电话:“这是怎么回事!”
钱秘书有些心慌,前两天他接到了衡康集团送来的资料,但那时候书记正在忙着组织安排年底的工作,他没敢打扰刘书记,只是给建筑行业协会打了电话过去,对方回复他们正在调查,他便想着等结果出来了再跟书记汇报。
现在被人被捅破天了,钱秘书也不敢再隐瞒,把话婉转一说,刘书记恨铁不成钢地说:“小钱啊,这么重要的事你怎么可以拖?这不是政府的面子问题,这是百姓的生命安全,是人命关天的大事!立刻组织专家进行调查,勒令伊氏企业立刻停工,对工地上所有的建筑材料进行性能检测,灌了混凝土的,也要敲开来检查。若是消息是假,我出面给伊氏作保,并让造谣者承担经济损失。若是真,相关责任人一个都不能放过。现在立刻去查封工地!”
钱秘书放下电话就开始组织人,当晚便将伊氏的南城工程给封了起来,原本夜间正是工地抢工的时候,现在所有的活都停下来了。有反应快的包工头当时脸色就变了,想跑,却被过来查封的警察一把按住,“跑什么跑!”
“没,没,我就是尿急,想去个厕所。”
抓着他的人根本不为所动:“先憋会,你们这里负责人都有谁,全部都叫过来。”
很快生产负责人、安全负责人、还有大大小小的包工头一个都不少,一溜排开都站在那瑟瑟发抖。
那人出示自己的警察证件:“从现在起,你们都在我们的监管之下,吃饭睡觉上厕所都得有人盯着。”
一个小工头见到这么个场景当时就腿软,噗通倒在地上,抹着眼泪说:“警察同志,我早就跟他们说了,这么做不行的,他们不听啊。”
警察乐了,专家组才刚到,还没开始检查现场呢,他们也没审问呢,这边就招了。
有人想扑过去捂住那小工头的嘴,却被警察把两人拦开,“到底怎么回事,你说说。如果你检举有功,法院会根据你的功劳来量刑,说不定你都不用被抓起来。”
那工头立刻点头:“我说我说,我干这行也有个7、8年了,这盖楼,横面竖面,里面要放多少钢筋,那都是有数的,可这边少放了总得有三分之一了吧,那钢筋也比寻常的要细。我觉得不对劲就去问过他。”他抬手指了指刚才想扑过来捂他嘴的那个胖子,“他说没事,说就少那么点,这楼塌不了。”
警察听了恨不得一脚踹翻那胖子,神他妈塌不了,这还是人话?这万一要是塌了,得把多少人给埋在下面!他挥挥手:“这几个全都带回去,做笔录,再向上面打报告申请限制伊珹的任何行动,要快,一分都不能耽搁。”
在网上看到媒体曝出钢筋问题的时候,伊珹就知道完蛋了,他立刻让妻子订机票。
他妻子被他这个样子吓坏了:“现在订?想去哪儿?”
伊珹说:“随便哪个国家,看哪趟是马上飞的。”
他们一家三口经常飞国外旅游,很多国家都有长期签证,伊太太知道是这回不是出去玩,是潜逃,她抖着手打开了订票app,合适的航班并不多,她挑了个时间最近的,凌晨1点飞,订好票后,又开始收拾东西,还得夺命连环call自家那个到这个点都不着家的闺女。
伊贝儿其实没处可去,但又不想回家,就在街上乱逛,一开始看到来电她就挂断,后来她妈不停地打,她才不得不接起来。
电话接通,伊贝儿连声妈都没来得及喊,她妈劈头盖脸就是一句话:“马上回家,十点半之前你要是到不了家,就直接去机场。”
伊贝儿懵了,“妈,出什么事了?”
可是她话没说完,她妈妈已经挂了电话。
伊贝儿吓坏了,赶紧叫车,她家司机早就被遣散了,她也没有专车可坐。好在夜里打车人少,她运气不错,遇到个挺好心的司机,看她小姑娘急得要哭不哭的样子,还宽慰了她几句。
伊贝儿冲进家门的时候,看到她爸妈已经穿好了外套,更有两个大行李箱放在大门口,“爸、妈,怎么了?”
“先走再说。”
一家三口驱车前往机场,在柜台办值机手续的时候,伊珹一直很警觉地观察着周围的人,深夜的机场比白天冷清不少,但仍有一些走路匆匆的旅人。
伊珹接过地勤递过来的登机牌,终于松了一口气,转过身,身后站了一排便衣。
伊珹被从机场拷走了,伊太太和伊贝儿被送回家。
第二天还在家中和伊太太对坐流泪的伊贝儿接到班主任的电话,班主任问她怎么没有来学校?
伊贝儿回答不上来。
伊太太擦了擦眼泪,丈夫进去了,公司破产,他们家恐怕要背上高额的负债,女儿留学的计划告吹,但女儿刚刚18岁,未来的人生路还有很长,不能留学就得参加高考。于是她帮伊贝儿擦了泪,“行了,别哭了,哭也帮不了你爸爸,今后你要靠自己了,今天歇一天,明天回学校好好读书去。”
伊贝儿不想回学校上课,哭得更大声,但她拗不过她妈,现在这种时候,她也不敢再做什么了。第二天,她还是乖乖地去了学校。
不过学校里等待她的不是郎朗的读书声,是压抑的三堂会审。
苟校长、茅主任、班主任、邵衡,甚至还有苗苗。
伊贝儿脸色唰的一下就白了,她想走,门却被关上了。
苟校长也不废话,直接播了前天晚上的监控视频,“是你吧!”
伊贝儿想说不是,但她双唇翕动却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苟校长对茅主任说:“按照校规处理吧。”
七班班主任刘老师犹豫了一下,还是求情道:“校长,都高三了,就这么开除是不是太……要不记个大过吧,这个处罚也可以了。”
邵衡说:“不可。”
这两个字在伊贝儿耳边炸开,她猛地抬起来,对邵衡怒目而视。
苟校长并没有听刘老师的话,因为昨天邵衡发给他一段录音,录音里张馨十分平静地讲述了自己分到七班后,伊贝儿是如何带着钱沐恩、丁思语等人霸凌她的,而在她跳楼之后,伊家拿钱买她封口,买钱沐恩为伊贝儿定罪。
听完后,苟校长很久都说不出一句话。
伊贝儿这个女生,已经烂到根上了。
“开除!”伊贝儿疯狂地摇着头,“不!你们不能开除我!”她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在这个时候被学校开除,她以后怎么办?
“你们不能开除我!我本来没有想过虐猫的,是……是张雅琪说邵衡你害我家破产,让我找你报仇,然后王子平跟我说,你和苗苗都喜欢猫,看到猫死了,你们会很难过。我才……我才……”
邵衡与苗苗对望一眼,还有这两个祸害的事。
苟校长气得眼前一阵阵发黑,“老茅,去把这两个也找过来!挑唆别人作恶,就是最大的恶!今天就一并处置了。”
张雅琪是复读生,被安排在五班跟着上课。
茅主任打了几个电话,很快五班班主任和二班班主任分别带着两个人过来了。
苟校长把伊贝儿推出去三人对峙,张雅琪矢口否认。
“我没有,我什么都没做,我根本就不认识你。”
伊贝儿同她大吵特吵。
王子平不说话,看着苗苗红肿的眼睛,他就很开心,他还记得刚入学那天,老师让每个人走到讲台上介绍自己,王子平站在上面看着下面的众人,这些今后都是他的同学了,然后他就看到了苗苗笑眯眯看着他,眉眼弯弯,甜美可爱。
但是现在他只想看到她痛苦,看到她哭泣。
最终伊贝儿被开除,王子平记大过留校察看,张雅琪被劝退。
王子平的母亲接到老师通知,顾不得开到半截的会议,请了假气势汹汹地杀过来,揪着王子平堵在了苟校长的办公室门口。
“我儿子犯什么错了?记大过?校长,你知不知道他高三了!高三了!马上就要高考了!学校这个草率的决会影响他一辈子的。”
苟校长耐着性子解释:“王子平挑唆别班同学虐猫。”
“猫?”刘女士的声音陡然高了八度,“猫而已,有什么了不得的!虐了就虐了,你们学校是不是搞不清楚轻重缓急啊!”
面对如此蛮不讲理的女士,苟校长也烦了,“那也是一条生命,我们培养学生,不光是让他们会读书,更重要的是培养他们会做人!”
刘女士嗤之以鼻,“又不是我儿子动手的!凭什么给记大过,这是会落在档案里的!”
苟校长不说话了,本来还想着若是王子平后面几个月表现好,等高考完就把记过撤了,免得记在档案里让他背一辈子,现在看来就得落上去!
刘女士觉得自己儿子是不是跟一中犯冲,原先成绩很好的一孩子,考到一中后,成绩下滑不说,现在整个人还变得阴沉,她气得又掐了儿子一把,“你没事跟女生瞎说什么话,你说,你说这是不是跟之前那个影响你学习的女生有关!”
王子平被他妈掐疼了,扔着生疼的胳膊说:“猫是苗苗喂的,我就是想让她难过。”
刘女士一听果然如此,气不打一处来,狠狠给了儿子后脑勺一个爆栗,“不争气的东西!那女生呢!我去找她谈。”
王子平不肯走,“你找她干什么?”
“我能干嘛?是不是她闹着让校长给你这个处分的!”
苟校长气呼呼说:“这个处分是依据校规来的!”
刘女士一个字都不信,拉着王子平就往教学楼走,她开过家长会,知道高中教学楼在哪儿。进了教学楼,拉着学生就问,“你知道高三的苗苗在哪个教室吗?”
被抓住的是个高一生,他瞥一眼穿着高三校服的王子平,心里奇怪,但还是往楼上指了指:“高三在五层和六层,您上楼打听吧。”
刘女士上到五层,直接进了挨着楼梯的第一间教室,虽然是课间,但大部分人都在教室里,她这么进来,所有人都抬头看她和她身边的王子平。
王子平被记大过的事,还没有正式公布。
因此大家都十分奇怪,二班的怎么跑过来了,走错教室了?
刘女士尽量按住自己的脾气,问道:“请问苗苗在这个班吗?”
大家齐刷刷回头看向苗苗。
苗苗不解地站起来,“我是苗苗。”
刘女士把王子平往前推了推,质问苗苗:“苗同学,我是王子平的妈妈,我就想问问你,你怎么就不肯放过我儿子呢?之前你们两个在一个班上,你勾引他,害得他成绩一落千丈。现在你还因为几只猫,就让学校给子平记大过!你这小姑娘心怎么这么黑!你懂不懂记大过是要落在档案上,会让我家子平一辈子都背着这么个处分!影响将来他的前程!”
一班众人都惊了,有打完水或上完厕所回教室的,从王子平两人身边经过,都不免要看他们一眼。
苗苗声音冰冷:“阿姨,第一,我从来没有勾引过你儿子,这一点我两原先的同班同学们都能作证!是你儿子再三纠缠我,并且偷翻我的书包。第二,王子平挑唆伊贝儿,虐杀流浪猫,苟校长按校规对他记过处分。即便落在档案上,也是他活该!”
刘女士推开王子平,就想冲过来打苗苗,几名男生赶紧拦着她。
邵衡挡在苗苗面前:“阿姨,做错事的是你的儿子,不是苗苗!您作为家长应该管好你儿子,而不是过来指责一名无辜的女孩子。苗苗什么都没有做,请你向她道歉!”
“要不是她勾引我儿子,我儿子学习成绩能下降?我儿子能恨她?能找人去杀那些猫?”
“长得招人喜欢不是错!错的是你儿子不接受别人的拒绝,错的是你儿子成天自怨自艾,错的是你儿子心术不正!”
“就是啊,因为苗苗不喜欢他,他就挑唆伊贝儿杀流浪猫,真够变态的!”
“这种人谁会喜欢啊!想到和他是同学都觉得害怕。”
“校长怎么就给个记过处分啊!这种危险人士,不是应该赶出校园吗?”
众人的话一句句钻进刘女士的耳朵里,她只觉耳朵嗡嗡作响,赤红着眼说:“行,找你不管用,我找你家长去!你爸妈都在哪儿工作!”
身后一道声音响起:“我是苗苗的母亲,我就在这个学校工作。这位家长,有什么事您找我来说。我不认为我女儿有什么做,反而是你的儿子,我觉得您的教育方式有很严重的问题。”
赶过来的顾笑寒和苟校长把刘女士带走了,一班教室又恢复了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