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她遭不住。
所以她可耻地被顺舒服了毛,忘了追问吴邪到底去了什么地方。
现在想来,吴邪一贯善于利用自己好看而具有欺骗性的脸蒙混过关。
她托着腮又反复看了看和吴邪最后的聊天记录,觉得越来越不安。
吴邪以为她不知道,但其实她很清楚,他和小哥一起去某个地方,绝对不会是去拍照。大概是又一次目的不方便说明的冒险。
本来她只是有所怀疑,但在收到胖子欲盖弥彰的微信之后,她就基本能够确定他们要去做什么了。
胖子说那一对狗男男要结伴去拍照,嫌弃他土不带他,他一个人在雨村待不住,只好回北京看看自己的生意。
三个人一起消失,这绝对是要去下地。
胖子知道她是谁,不会猜不到她反而能够透过他的这条消息看出点什么。他一定是在吴邪的授意下才发了这样的消息给她。
她在吴邪心里是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所以吴邪想要瞒着她。
虞唱晚趴在桌子上,没来由地有些沮丧。
在和吴邪失去联系的第八天,虞唱晚沉不住气了。
她站在火车站的人工售票窗口,果断地把回到杭州的动车票改成了去福建。
说好只去三四天,现在已经远远超出了这个期限。吴邪经过这十年,已经变得很成熟稳重,不可能随口编出来一个时间骗她。她想到过往的那些死里逃生的经历,知道他们一定是遭遇了意料之外的状况。
在赶往永安市的路上,虞唱晚依旧在试图拨吴邪的电话。机械的提示女声从“您拨打的电话无法接通”变成了“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应该是吴邪的手机耗尽电量后自动关机了。果然,他们去了一个连电都充不到的地方。
她放下手机,长出了一口气看向窗外向后飞驰的景色,心脏依然跳的飞快。
站在理智的角度来说,她不必担心。吴邪不是没有经验的新手,而且在隐退后对这些事情变得十分谨慎,轻易不会再蹚浑水。再加上,如果小哥也同意并且跟着一起去了,那应该不会出危险的。
但是在她真正联系不到吴邪的时候,还是不可避免地慌了。
无法接通的电话和冰冷的提示音让她产生了一种已经失去他的错觉。她直到现在才无比真实地意识到,如果无法通过这些现代通讯手段联系到吴邪,那她就真的无法再从茫茫人海中找到他了。
到达永安市的时候是凌晨。虞唱晚几乎一整晚没能入睡,她找了进山的老乡,塞了不少钱,才好说歹说搭上他的车。
她没有吃早餐,山路颠簸,胃里很不好受,熬得她脸色苍白。虞唱晚只能紧紧地抓着车扶手,来缓解胃里翻腾的想要呕吐的感觉。
吴邪在雨村的院子大门紧锁,小楼也没有人居住的痕迹。
她一边拨打胖子的电话,一边捡了几块石头垫在脚下。
胖子的手机没有关机,只是没有人接。她叹息着把手机收进口袋。如果没有猜错的话,胖子的手机应该就留在小楼里,因为还有信号,所以可以假装和吴邪他们不在一个地方,而无人接听事后也可以用没有注意到手机来电解释。
虞唱晚双手扒住墙头,踩着石头翻了上去。
她和吴邪确认关系之后,还没有来过雨村的小楼,所以没有这里的钥匙。为了去小楼里面看看有什么线索能找到吴邪的行踪,再不济找一下有没有电话本之类的东西联系一下他二叔去救救他,才不得已用这种办法。
她正坐在墙头正准备往下跳的时候,无意间看到隔壁的中年妇女正呆立在篱笆那边,端着水盆,一脸见鬼似的表情看着她。
她取出门前小垫子下的钥匙开了门,果然在客厅的桌子上看到了胖子的手机,上面还显示着来自她的未接来电。她叹了口气,给它充上电放到一边。
冷清整洁的房间让她感到有些手足无措,她在客厅茶几下面翻了翻,没有翻到任何可疑的东西,也没翻到电话本。
她没有找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好像这次出行只是很临时起意的一次小活动。储物间最里面落灰的装备都不见了,虞唱晚蹲在地上,看着地上拖出装备留下的痕迹,心里的沮丧达到了顶点。
她没办法帮他了,甚至没办法踏进他的那个世界一分一毫。
虞唱晚在地上呆呆地蹲了不知多久,似乎是蓦然间反应过来不能再这样消沉下去,她至少还知道吴邪父母家在哪,找到他父母,就可以联系到他二叔去救他。
她腾地一下从地上站起来,脚因为蹲的太久麻得失去了知觉,一下子没站住,跌坐在地上,扬起了一地灰尘。
她坐在地上,愣了片刻,眼泪开始啪嗒啪嗒地往下掉。
正在她哭得激情澎湃无比投入的时候,朦朦胧胧看到眼前蹲下来一个人,伸出手给她擦眼泪,还将她搂进怀里像拍小孩子那样拍着她的后背,哭笑不得地说:“多大个人了,摔倒了还要哭成这样,摔痛了没有?”
“……不是摔痛,”她哭道,“你说去三四天,但是九天没消息,我又不是不知道你去干嘛,我怎么可能不担心。担心也找不到人问,你这个王八蛋。”
小哥在看到墙边垫的那几块石头被挪动过的痕迹时,就知道有人进来了。三个人对了对眼色,一块冲进了小楼,却只看到了客厅茶几被翻得有些乱,更诡异的是,还听到了储物间的哭声。
胖子有点受打击地问是不是小偷摸进来发现他们太穷给气哭了。
结果他们发现了储物间跌坐在一片狼藉里哭得好大声的虞唱晚。
吴邪转过身对门外的两个人摆了摆手,示意他们先出去,然后蹲下来再把虞唱晚搂进怀里,摸了摸她的头,贴着她的脸低声道:“我错了,对不起。”
他几乎一瞬间能想象出,她是怎么一天天地担心着熬过最初约定的日子,又是怎么一个人想方设法来到这里找他,然后发现找不到了才崩溃地坐在这里哭。
吴邪的眼睛闭了闭,觉得心里很不好受,像是胸口被人揍了一拳似的。
他这样对她公平吗?
即使决定要在一起,但是他对她还是不可避免地有所保留。
她除了胖子之外,不认识、也联系不到任何他的朋友。平时两个人见面的机会少,他心里有些别扭,但也没有做出什么具体的事情来解决。
他一直在这座小小的村子里消化着自己的过去,在这期间,对外界的人和事的兴趣都相对少了很多。
经过雷本昌的事情,他开始意识到,他已经走完了一个轮回,从毛头小子,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那么接下来的一步是什么,当他什么都懂得了,什么都了解了之后,他会重新变回当年的那个天真无邪么?
是可以的,因为人是螺旋上升的动物,当他意识到自己回到了原地,只是在横向坐标上,纵向上,他的高度已经发生了变化。他已经可以用当年的态度去对待所有人,而不会受到伤害。他可以信任别人,同时保护自己。
窝在吴邪怀里的虞唱晚情绪渐渐平复了下来,摸索着想去拉他的手,在摸到吴邪的右手手指的时候,他轻轻地“嘶”了一声。
她捉起那只手一看,只见原本修长好看的五指,指尖全部被割破了,被水泡得发白,还渗着血,伤口凌乱而狰狞。
吴邪的血让她一下子冷静下来,找回了自己理智加行动力max的小妖精人设。虞唱晚泪痕还没干,就立刻拉着吴邪从地上爬起来,要给他上药包扎。
吴邪看着她不由得笑了笑,就由着她拉着他走。
在包扎的时候,他一直在用左手操作他的手机,虞唱晚大衣口袋的手机也震个不停,她忍了一会儿,才愤怒道:“你现在补回复我的消息也没有用,我还在生气,等下包扎完我还要闹的。”
“不是。”吴邪放下手机,轻轻笑了笑,他用没受伤的手捧起她的脸,令她正视着他,眼睛里的温柔掩在长长的睫毛之下,“我发给你的是小哥、小花、秀秀、潘子、王盟还有瞎子的微信,挺惭愧的,这么多年我只有这么几个真心朋友剩了下来。我爸妈不用微信,所以我发的是电话号码。”
虞唱晚能清晰地感受到他略微有些粗糙的指尖轻轻摩挲着她的脸。她在他的注视下,脸慢腾腾地红了起来:“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就是,”他的吻落了下来,在气息交缠之间言简意赅道,“我准备搬回到杭州去,让你闹个够。”
作者有话要说: 这里的吴邪是去贺岁篇钓王了,我想那是他思想的一个转折点吧~
第10章 启程南京
吴邪将车熄火停在路边,有些感慨地打量着阔别多年的校园。
浙大校园的确很美。即使在他毕业后的这么多年中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也依旧令他有一种久违的熟悉感。
吴邪摇开车窗,感慨地想,也许是建筑格局的骨相始终没变。
他看到虞唱晚刷卡从图书馆出来。她今天穿着连衣裙平底帆布鞋,乌黑长发扎成马尾,走起路来在脑后一晃一晃的,鼻梁上架着一副大大的黑框眼镜,整个人散发出一股青春无敌的气息。
吴邪坐在驾驶座上,注视着她向他走来,默默地将手中的烟重新放回口袋里。
虞唱晚欢快地打开车门坐上副驾驶,动作熟练地取下眼镜放进眼镜盒,然后“啪”地一声合上眼镜盒,把装着书本和眼镜盒的帆布包往后座上一甩。
她转过身子,伸出双手勾住他的脖子,将他的上身勾得向她那边前倾。
那一双杏眼弧度漂亮而有神,有几分妖媚勾人,在离他近在咫尺的地方眨呀眨的,方才的清纯女大学生好像只是出现在这个小妖精身上的错觉。
“想我了没有呀?”
两个人有小半个月没有见面了,吴邪之前去北京处理了一些事情,这才回杭州。
她的气息洒在他的脸上,钻进领子,让他有些痒痒的。
吴邪弯了弯嘴唇,没有出声,伸出手按在她的后脑上,将她压向自己。
“你今天没有化妆?”吴邪舔了舔自己的嘴唇,发动车子。
“对呀。今天本来是出来学习的嘛,以我的化妆速度,化个妆的时间都可以多看一篇论文了。”虞唱晚低下头去系好安全带,伸出手摸摸自己的嘴唇,好奇道,“我以前涂的口红有味道吗?你连这都能分辨出来,嗅觉真的好厉害。”
吴邪短暂地沉默了一下,然后不动声色地转移了话题:“我替你拿了两套换洗衣服,还有洗漱用具,在后座的包里,你看看还有什么落下没有?”
搬到杭州来让她闹个够,具体表现就是吴邪把自己家的钥匙给了她。
他的公寓离虞唱晚所在的校区很近,步行只要半个小时不到。吴邪在家的时候,虞唱晚就会在没有课的时候来住一两天。
在她来后,洗漱台上靠在一起的两只牙杯,吴邪爽肤水旁她的粉底液,还有他的衣柜里被她调皮地塞进去的自己的小裙子,处处都是她的痕迹。
拜成长经历所赐,虞唱晚不是个会把很多精力放在生活细节上的人。
她确实有点像传统印象中的搞科研的人,因为生活这件事本身在她的心中并没有很多值得细细体会和雕琢的地方。她宁愿把那些时间花在那些她看来更值得的地方,比如科研、写作、刷微博、打游戏。
她和大多数这个年龄的女孩子一样,只能勉强维持着自己房间的整洁,无论是在家里还是搬出来住宿舍之后。
因此两人之间大多数家务和生活的小情趣都是由吴邪来打理。倒也不是有意为之,而是吴邪这个人本身就是个很有耐心和情趣的人。
再加上两个人之间十六岁的年龄差,让吴邪在小姑娘打游戏时在一旁顺手喂水果、在她努力拖地但不愿意洗抹布的时候帮一把,显得更加顺理成章和甜蜜。
来吴邪家住的时候,大多数时间她都在书房看书或是写作,如果是不忙的时候,也会和吴邪一起下厨做饭吃,不过多是做一些洗菜和递调料的事。
两个人都是身心成熟的成年人,更何况恋爱初期在这种类似同居的氛围下感情是很容易升温的,也不是没有出现过穿着情侣围裙在厨房接吻的事情。
不过再进一步的发展就迟迟没有了。
虞唱晚作为对爱情充满美好憧憬的妙龄少女,也不是对此没有过怀疑。但是她发现,每到快要控制不住的时候,吴邪都会及时抽身,或是独自回自己的房间,或是把她按在怀里平复呼吸。
她眨了眨眼睛,有些疑惑地看向坐在身边看电视的男人,对方回以她一个无辜并且疑惑的眼神,长长的睫毛分外漂亮。
她颤抖了。
怎么会有快四十岁的男人还这么可爱?
她还没来得及说点什么,微信上方巧巧就开始叫她组队魂十了,于是这一点小小的疑惑就被抛之脑后了。
这一次吴邪来校园里接她,是要和她一起去南京。
出版《人间》的杂志社在南京有个面向读者的小见面会,请了社里几位比较有名气的作家,其中就包括虞唱晚。由于《人间》的反响很好,他又是她鼎力推荐的“御用”摄影师,出版社也一并给他发了邀请函。
同去的几位作家有和吴邪比较熟的,或者说是和关根比较熟的。
再加上小姑娘挽着他的胳膊,给他看她微博评论下有她的读者说,“一直都好喜欢关根大大,没想到最喜欢的太太请了他配图,小声许愿在见面会上也可以见到关根大大和太太一起”。
她抬起头眼巴巴地看着他,那神情让吴邪无法拒绝,于是就松口答应了。
更重要的是,除此之外,他还有另外一件事要去做。
夫子庙的夜晚,粉墙黛瓦被笼罩在朦胧夜色和粼粼水光之中。
吴邪接过店家递过来的盛着三只酥烧饼的袋子,转身离开,视线在如织游人中寻找着虞唱晚的身影。
临街店铺门前挂的红灯笼下,穿着格子外套的女孩乖乖立在原地,手里捧着小笼包外带纸盒,嘴里含着半只小笼包,被烫的在原地直跺脚,就是不愿松口。
见面会结束后,为了来夫子庙游玩,她特意用红绳将头发编成了有些古风的样式。少女样式的发髻,还有柔顺的乌发中若隐若现的红绳,显得清纯又娇艳。
等她打扮好,两人一同从酒店出来时,还恰好碰见了才一起参加过见面会的作家。对方看了看两个人牵在一起的手,意味深长地笑了笑,露出一种果然如此的表情。
吴邪有些无可奈何地揉了揉自己的脸,猜到自己可能有那么一点点被当成吃软饭的摄影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