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夏笑嘻嘻地应一声,拿起筷子就给闻老太太闻明夹猪肝,她的厨艺非常好,猪肝吵的鲜嫩多汁,还带着浓浓的猪油香,闻明闻老太太吃的满嘴油乎乎的。
闻夏看着也满足,更加卖力地做猪下水包子,做了平时两倍一量,想不到金顺也给卖完了。
一下就赚了二十九块钱。
去掉给成本,给金顺四块钱,还可以赚十六块钱,另外还有粮票、肉票、工业票等等若干,可以说这一下子赚了不少工人一个月的工资,这是闻夏赚的最多也是最轻松的,不得不说金顺是很有实力的。
金顺攥着四块钱和一些粮票肉票什么的,比闻夏激动多了,他都好久没有赚到钱了,以后跟着闻夏就稳定了,他还能把欠老大的还上,请老大去国营饭店吃一顿。
不对。
要请老大和闻夏一起去国营饭店吃一顿,这两个都是他的救命恩人!
他这么一想,干劲儿十足。
每天兴冲冲地跑到闻夏两趟,一趟是驮包子、发糕和猪下水,另一趟是给闻夏送猪肉猪下水,他空空如也的裤兜,慢慢有了毛票粮票和肉票,没几天还有大团结。
他每天都过的开心得不得了,时不时就催促着闻夏多做点包子什么的。
闻夏也确实做了不少。
她也怕黑市的工人吃腻发糕、包子和猪下水,有心想要增加一些其他菜品。
可是最近山湾子生产队收了玉米,作为会计她除了每天记录玉米的收成之外,还要和记分员一起监督着社员晒玉米粒,根本没有时间去做新的菜品。
好在黑市那边生意一直不错,闻夏就先卖着这老三样,把心思放在收玉米上。
经过数天的抢收,玉米终于入库了。
在没有发到各个社员手中之前,需要上交百分之二十五的公粮,虽然大队长为了让社员和知青们冬天能够穿上棉袄,占用了玉米地种棉花。
不过今年玉米收成还不错的,所要交的公粮也不少。
往年社员们愿意拉着牛车,去县城粮站交公粮,到了粮站可以混个半斤重的白面馒头吃一吃,结果去年粮站发的是半斤重的红薯饼。
谁家没有红薯饼啊!
社员们都不愿意去,知道回来的时候还要放牛吃草和拉城里的粪回来,他们就更不愿意了,哪怕大队长许诺三个工分,他们也不要。
大队长只好去找知青们。
知青们一听说要去县城,而且是生产队的牛拉牛车。
一个个开心的不得了,纷纷报名。
大队长选了八个知青,喊着闻夏一起去县城粮站交公粮,闻夏带着各种资料走出生产队委员会。
首先看到了是五辆牛车,五辆牛车前有五头牛,五头牛旁边有五个人,为首的是大队长。
“闻夏!”大队长喊一声。
闻夏小跑到大队长前:“大队长,文件都准备齐了。”
“好,咱们今年玉米要交的公粮没有去年多,五辆没有装满,你就和知青们坐到最后一辆牛车上去吧,一会儿到粮站的时候,还得你去和那边的会计核对文件呢。”
“好,我就这过去。”
闻夏小跑着到了最后一辆牛车前,牛车上的玉米袋子上坐了四个人。
一个徐汉平,
一个张玉勤,
一个裴景帆,
还有一个叫刘林的知青。
这……算是冤家路窄吗?
闻夏一出现,徐汉平张玉勤裴景帆同时看过来,徐汉平更是直接开口说:“闻夏,你来了。”
闻夏轻轻嗯一声。
徐汉平立刻朝旁边挪了挪,给闻夏让出一个位置,闻夏看也没看徐汉平,在裴景帆也让出位置的时候,她和刘林坐到了一个玉米袋上。
徐汉平:“……”
裴景帆:“……”
刘林笑着和闻夏打招呼,说:“闻会计,你也去粮站啊?”
闻夏点头说:“嗯,我得跟人核对数目。”
“切。”张玉勤微不可见地发出这么一个声音。
闻夏当作没有听到,与刘林说完话之后,看向一望无际的苍绿的红薯叶子。
安静地陶冶一下情操。
可是,张玉勤却愿意不给人安静的机会,声音不小地开口说:“汉平,这边风景真好。”
“嗯。”徐汉平淡淡地应一声。
“以前我们在首都很少见这样希望的田野。”
“还是能够见到的。”
“我们都是城里,上哪儿能够见到呢。”张玉勤接着又说:“以前我们遇到这种风景,都是要歌唱一回的,对了,我从首都过来了口琴,你要不要吹一下?”
“我不吹。”
“闻夏。”张玉勤唤一声。
闻夏当作没听见。
“闻夏。”张玉勤又唤。
闻夏慢悠悠地转过头来。
“你去过首都吗?”张玉勤问。
“没有。”闻夏回答。
“那真是可惜了,首都很美的。”
“哦。”
“那你也一定也没有见过口琴了?”张玉勤从口袋掏出一个复间口琴,说:“这个是苏联产的,很贵,我家有很多个,可以吹出好多曲子,你会吹吗?”
闻夏没有回答。
“《喀秋莎》你听过吗?你一直生活在乡下,你肯定没有听过,我吹给你听听,我以前在学校里,吹的这首曲子可是得到老师和同学们——”
“我吹给你听。”闻夏打断张玉勤。
张玉勤诧异地问:“你会?”
徐汉平裴景帆面上也露出惊讶。
闻夏转眸朝前看,随着牛车慢慢前行,她看到前面有一片一排柳树,她微微伸手,摘取一片柳叶,放到嘴边,她稍稍试下感觉,发出“噗噗”的音。
张玉勤捂嘴笑,心想就这,就这还叫会吹?
裴景帆徐汉平认真看着闻夏。
闻夏稍稍低眉,明快简单的曲调突然从闻夏薄薄的嘴唇和柳叶间传出来,令裴景帆徐汉平和张玉勤同时愣住,呆呆地望着闻夏。
闻夏面色平静,像是一个制造音符的少女一般,诗情、音韵和纯真都揉在一个个音符之中,流畅地流淌着。
四周都因为她的音乐而生出美妙之感,一首吹完,闻夏抬起清亮的眸子望向张玉勤。
张玉勤手中的口琴一下掉了,就在这时候牛车颠簸了一下,口琴一下跳了起来,落下来的时候,正好落在牛车车斗缝隙里,一下掉了。
“啊!”张玉勤大叫一声,喊:“我的口琴,我的口琴掉下去了,汉平我的口琴掉了!”
徐汉平这才从闻夏音乐声中醒过来,看向张玉勤。
张玉勤推搡徐汉平的胳膊说:“我的口琴掉了,我只有这一个口琴,好贵的!”
徐汉平一个没有注意向牛车下歪去。
张玉勤赶紧又赶紧伸手去抓徐汉平。
两个人一起歪下牛车。
虽然没有直接摔在地上,但也是非常狼狈。
闻夏忍着笑,转头一看裴景帆刘林也在忍笑,三个人你看我我看你,忽然都笑了出声,裴景帆望着闻夏说:“你吹的很好听。”
“谢谢。”闻夏收起笑容,礼貌地应一声。
接着将脸转向一旁,继续欣赏风景。
刘林也看风景。
裴景帆直直地注视着闻夏,风轻轻地吹动闻夏柔顺的头发,几缕发丝轻柔地拂过她细滑的脸颊,他看到她翘密的睫毛偶尔闪动,像是一根羽毛一样,在他心里若有似无地挠着。
他心里痒痒的。
情不自禁地喊一声:“闻夏。”
闻夏转头看向裴景帆:“裴知青,你喊我?”
作者有话要说: 三更合一。
大美妞你们在吗?
评论一下,随即发红包哈。
明天开始双更吧。
第20章 请吃饭
“嗯。”裴景帆应了一声。
“什么事儿?”闻夏问。
“路上颠簸,车沿不安全,你可以朝车内坐一坐。”
“谢谢关心,我会注意的。”
闻夏依旧坐在车沿,双手抓住护栏,抬眸看前方风景。
裴景帆又在闻夏这儿碰了一鼻子灰,他伸手摸了摸鼻子,倒也没有在意,跟着闻夏一起向前看,偶尔瞥闻夏一眼,没一会儿,徐汉平张玉勤二人追上牛车,先后坐回原位,两个人都是气呼呼的。
牛车上一片安静。
很快地到了县城。
大队长放慢了行进的速度,让四个牵牛的知青抓紧牛绳,不要让牛伤了路人,坐在牛车上的闻夏也左右注意着,五辆牛车慢慢悠悠地朝粮站行进着。
闻夏没有去过粮站,也不知道粮站在那儿,不过她看到了装着粮食的牛车都朝一个方向走,她便知道了粮站的位置。
抬头望去,目光越过乌压压的人群,看到两颗杨树上挂着一个红底白字的条幅。
写着六个大字——红旗公社粮站。
到粮站了。
闻夏自认为他们来的挺早了,结果粮站门口已经排成了长长的一条龙,她虽然没有这方面的经验,但是她在来之前已经向有经验的人询问过了流程。
她迅速跳下牛车,追着走在最前面的大队长,协助大队长把五头牛栓到树荫下,一头牛前放一盆的凉水,接着把五个牛车推到长龙中,开始排队。
“这要排到什么时候?”徐汉平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问。
“估计要到中午以后了。”大队长说。
“啊?要到中午以后?”张玉勤一脸的不满意,问:“为什么要那么久?”
“队伍长,没办法。”大队长说。
“现在到中午还有好长一段时间呢。”张玉勤看看天色,问:“我们不会就在这儿等吧。”
“那也不必。”大队长是个性格很好的,笑着说:“你们年轻人喜欢玩儿,可以先去县城逛一逛,快中午的时候再回来也不迟。”
“好啊!”张玉勤立刻答应,转头看徐汉平等人。
徐汉平等人都没有反应。
大队长说:“都去玩吧,我在这儿看。”
张玉勤喊徐汉平等人。
徐汉平看向闻夏。
闻夏站在大队长跟前。
大队长问:“闻夏,你不去玩一玩吗?”
闻夏说:“我不去。”
“家里没有什么要买的吗?”
“暂时没有。”闻夏要买东西的话,那要买的可多了,一定会让所有人都生疑,她还是过几天找个没有熟人的时候买。
“那行,你就在这儿待着吧。”大队长对其他人说:“你们想去玩就去玩吧,正午前回来就行了,我和闻夏在这儿等着就可以了。”
大队长话音一落,张玉勤开心了,怂恿着其他知青拉着徐汉平一起走,徐汉平正好有东西要买,也就走了。
闻夏大队长转个身,看见了裴景帆正站在牛车旁。
大队长纳罕地问:“裴知青,你不去逛一逛?”
裴景帆说:“也没什么好逛的。”
“也是,一般男同志都不爱逛。”
裴景帆笑笑。
大队长说:“既然你们两个都不愿意去逛一逛,那么我们就在这边的树荫下面休息休息,都过来。”
闻夏裴景帆跟着大队长坐到旁边的树荫,看着五头牛饮完了木盆里的水,一一把木盆收回来,放到牛车上。
他们这才安心地坐在树荫里闲聊。
开始是聊粮站公粮的事儿,接着大队长就和所有已婚男女一样,特别喜欢会别人家庭的问题,开口就问裴景帆年纪,接着就是:“家里给说好媒了吗?”
裴景帆瞥一眼闻夏,回答:“没有。”
“也到了找对象的时候了。”
裴景帆笑笑。
“不过你家境好,不愁。”
“也愁。”裴景帆说。
“你愁什么?”
“我也不知道。”
大队长哈哈大笑说:“不用愁,你要样貌有样貌,要文化有文化,要力气有力气的,不用愁不用愁的,肯定可以找到喜欢的对象的。”
“借大队长吉言。”裴景帆笑着说。
大队长乐呵呵地接受,接着就开始说起山湾子生产队的爱情故事,说的那是声情并茂的。
闻夏裴景帆都没有想到平时温和却不失威严的大队长,还有这么八卦的时候,他们认真地停着,不时随着队伍的前行,三个人把五辆牛车也朝前推一推。
接着继续坐在树荫下聊天。
接近中午的时候,徐汉平张玉勤等人回来了,他们手里都拎着一些东西。
其中以张玉勤最多。
毛巾、碎花布、香皂、雪花膏之外,张玉勤还买了饼干、麻花之类的零食,做样子似的邀请闻夏、大队长和裴景帆一起吃,闻夏三人摇头。
张玉勤就自己吃起来了,不时和其他知青讨论供销社里的贫乏,不如首都供销社种类繁多。
树荫之下,一下就嘈杂起来。
徐汉平也从供销社买了一生活用品,还特意买了一把大白兔奶糖,用油纸包着,悄悄地递给闻夏。
闻夏小声问:“你干什么?”
徐汉平回答:“给你的。”
“我不要。”
“你不看一下什么东西吗?”
“什么东西我都不要。”
徐汉平闻言脸色顿时不好看,从上次红烧肉事件之后,他一直以为闻夏是跟他闹气,过段时间闻夏就会像以前那样,自动跑到他身边嘘寒问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