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系女主每天被迫营业——映在月光里
时间:2020-10-14 10:10:43

  丫鬟婆子们抱着毡垫幕帘,手脚麻利在最角落里隔了处净房,孟夷光与崔氏进去换了身干净衣衫出来,坐在火堆边烤着火,总算缓过了一口气。
  孟夷光见崔氏神色疲惫不堪,不由得担心问道:“阿娘你怎么样,还好吗?”
  崔氏轻轻捶着腿,叹息道:“以前年轻时,坐上十天半月马车也不觉着累,现在不过一两天就累得不行。
  小九,你多喝些热汤驱驱寒,这一下雨,就一天比一天凉,青州又不比京城,又潮湿又冷。”
  孟季年坐在一旁,手上捧着热茶慢慢吃着,跟没事人一样,他见护卫还守在外面,招呼着老胡道:“让兄弟们进来歇歇烤烤火,出门在外别管着那些规矩。
  老章,你拣些驱寒的药,熬了大家不管有病没病,都喝上一碗。”
  孟夷光见他有条不紊的吩咐,不由得与崔氏相视一笑,他总算眼里有了事,不再是甩手掌柜。
  殿内点着几堆火,大家分别围坐一堆,锅内熬着药与肉粥,咕噜噜翻滚,药味肉香扑鼻。
  孟夷光烤了会火,又喝了粥与药,浑身暖洋洋的,原本苍白的脸颊又渐渐红润起来。
  外面的雨仍然下个不停,眼见时辰已晚,老胡出去看了几次,回来后道:“雨下这么久,路上会更湿滑难走,赶到镇上天估摸着都要亮了,倒不如在这里歇一晚,干脆等天亮后再出发。”
  孟夷光相信老胡的经验,点点头道:“把马车拴在一起,马牵到屋内来,大家随便对付一晚,到了镇上再好好歇歇,等天放晴之后再走也不迟。”
  老胡见她不娇气,答应在荒郊野外歇宿,心里松了口气,招呼护卫走到殿门口,突然浑身紧绷,戒备地看着前面。
  黑夜雨幕中,几盏微弱的灯火,像是鬼影一般移了过来。
  他定了定神,大声喝道:“谁在那里?”
  无人应答,老胡手一挥,护卫们立即举起了刀剑,摆好了迎敌的阵势。
  这时,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阿愚。”
  老胡霎时松了口气,他抱怨道:“阿愚,你小子不吭声,我还以为是歹人呢。”
  灯火渐渐走进,裴临川沉默不语走在前,头戴斗笠身披蓑衣,手上提着盏气死风灯,面无表情,只双眼亮得出奇。
  老胡想起了夜里草原上的狼群,眼睛如同天上的星星般闪着寒光,却危险无比。
  三人经过老胡的身边,他鼻翼翕动,脸上微微变色,他们几人身上的血腥气,在雨水中都浓得散不开。
  他怔怔望着几人的背影,顿了下忙快步跟了进去。
  孟夷光抬头惊讶的看着几人,裴临川衣袍下摆沾满泥浆,脚上靴子上套着的木屐,裹着厚厚的一层泥土。
  他脸色漠然一言不发,抬起左右脚,先后甩了甩脚上的木屐,泥浆四溅。
  他愣了一下,眸子里怒火一点点升起,干脆慢慢弯下腰来,解开了脚上的木屐,又缓缓矮身蹲在地上,捡了根小树枝,仔细刮着上面的泥土。
  屋子内众人都目瞪口呆,怔怔看着他清理好木屐,然后拿到门边,鞋头朝外摆放得整整齐齐。
  老胡回过神,上前低声问阿愚:“你身上可是受了伤?”
  阿愚脱下斗笠蓑衣,左右脚一动,将脚上的木屐踢到门边,回答道:“没有。”
  与此同时,裴临川的开了口,声音暗哑,带着些许抱怨:“我受了伤。”
  老胡愕然,抬头看过去,只见他站在孟夷光面前,捞起衣袖露出手腕,指着上面的一道细小红痕:“这里,为了救你受的伤。”
  孟夷光定了定神,让自己从震惊中醒转过来,问道:“你们这是怎么回事?什么叫为了救我?”
  裴临川生气了,再次指了指自己的手腕,“孟九娘,你看这里啊。”
  孟夷光满脑门的官司,愁肠百结中,噗呲笑出了声。
  再不看,他手上的伤都该愈合了。
  她敷衍看了一眼,说道:“好了好了,我看到了,你这一身.....,唉算了,阿愚,你过来伺候国师去换身干爽衣衫。”
  阿愚看了她一眼,瓮声瓮气答道:“包袱沾了血,扔了。”
  孟夷光瞧着空着手的几人,突然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按耐住心底的不安,吩咐郑嬷嬷,“给他倒些热水来,洗漱之后再说吧。”
  崔氏叹了口气,吩咐伺候的嬷嬷。“去拿套干爽的衣衫给他,先凑合一下穿穿。”
  裴临川抬起头要拒绝,孟夷光想起他幼时的经历,忙说道:“阿娘无需管他,擦一擦泥水烤干就行了。”
  孟季年不时拿眼角去瞄他,听到崔氏要拿自己的衣衫,眼一瞪正要翻脸,见孟夷光拦下来,又喜笑颜开。
  不过,他怎么一直阴魂不散跟着自己?孟季年眯缝着眼睛瞪着几人,越看越不顺眼。
  裴临川有些委屈,说道:“身上都是血,不是雨水,擦洗不干净。”
  孟夷光大骇,她忙追问道:“你还有哪里受伤?阿愚阿垄你们呢?”
  阿愚阿垄都摇摇头,裴临川垂下眼眸,神色居然有些羞涩,半晌后才答道:“有。”
  孟夷光又气又怒,蹭一下站起来,上前两步逼近他:“你是不是欠揍?怎么不早说?拿手腕上的来逗我玩是吧?老章快过来给他看看。”
  裴临川被她唬得后退一步,双眼却带着寒意,看了一眼奔过来老章:“不要你看。”
  孟夷光快抓狂,沉声道:“你生病时太医也给你瞧过,老章也是大夫,有什么不能看的?”
  她不理会他,又转身吩咐郑嬷嬷,“给他们围一处出来,去马车上拿箱笼被褥拼一拼,人够半躺着就行。”
  裴临川双眼中顿时戾气横生,阿愚阿垄像弹弓般弹到他身边,身上散发的杀意,让老胡与护卫们都心里发颤,不由自主将刀剑紧紧握在手中。
  剑拔弩张,撕杀一触即发。
  孟夷光却一点都不害怕,咬牙切齿的道:“你过来,还有阿愚阿垄你们两个蠢货,他受伤了你们不帮着他治伤,还摆好姿势想打架吗?”
  阿愚阿垄瞬时泄了气,耷拉着脑袋闪到一旁不敢吭声。
  裴临川眨了眨眼,一边往前挪到着步子,一边小声嘀咕:“河东狮吼。”
  老胡心里一松,发现手心都是汗,看着他们眼神复杂至极。
  “只给你看。”裴临川飞快看了她一眼,又抬起下巴,神气十足,却连耳尖都染上了红意。
  孟夷光深吸了口气,从前的无力感又回了来,她按耐住怒气道:“好,我给你看。”
  裴临川昂首挺胸,缓缓走到郑嬷嬷她们搭好的幕帘里,手搭上腰带,又顿住不动了。
  “我有些犹豫,不知道你会不会担心害怕,先生不会为我担心害怕,阿娘会,阿娘不在了。”
  孟夷光心酸莫名,脸颊却莫名其妙跟着发红。
  帘子内地方狭窄,两人在里面呼吸可闻,他的气息喷在她脸上,不是浓浓的血腥味扑进鼻尖,她几乎要拔腿而逃。
  “快点,你不痛吗?”她努力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不耐烦催促道。
  裴临川的呼吸越来越沉,他双手颤抖着,终是解开了腰带,慢慢退下繁复的宽袍,露出精壮的腰腹。
  一道横跨腹部的伤口,血肉模糊伤口外翻,血流不止。
  他轻声道:“很痛,已经用了药,赶来告诉你有危险,又流血了。”
  孟夷光脸色惨白,怪不得他进门时,弯腰蹲下的动作都那么怪异,那时估计他已经痛得受不住了吧?
  她红着眼眶狠狠瞪了他一眼,转头掀开帘子走出去,连声吩咐道:“老章,快拿止血的伤药,越多越好,郑嬷嬷,拿干净的布巾还有滚水,香雪酒,不,拿梨花醉来。”
  帘外的人都神情大变,崔氏忙问道;“他哪里受了伤?伤得重不重啊?”
  孟夷光手指在腰腹处划过,说道:”这里被砍了一刀,伤口很长,还在流血。”
  老章听后,又问了大致的伤口深度与长度,从药箱里翻出最好的金创药,递给她道:“这个洒上去,看能不能止住血。”
  崔氏也跟着焦急万分,忙着吩咐烧水煮汤,要给他补血。
  哎哟真不知该说什么好,他伤得那么重,还四处乱跑,又不让大夫看,还非得只让小九看。
  不对,崔氏停了下来,担忧的看向帘子,他只给小九看是什么意思?
  孟夷光将伤药热水等全部拿了进去,他拿起伤药闻了闻,然后将药全部倒在了伤口上,慢慢的,血流减缓。
  她松了口气,拿起那瓶梨花醉,将酒倒在布巾上,去擦拭伤口周围的血迹,每碰触一下,他的肌肉就跟着紧紧收缩。
  眼见伤口又慢慢渗血,她轻斥道:“别动,梨花醉可是要二两银子一瓶。”
  裴临川偷瞄了她一眼,僵直着一动不动。
  终于擦干净血,将干净的长布巾递给他:“自己包扎起来吧。”
  裴临川抬起眼,眼角泛起淡淡红意,别开脸张着手道:“你帮我。”
  孟夷光静默片刻,俯身下去给他包扎,他长睫不住颤动,突然伸出手指戳了戳她的脸颊:“好红,像猴子屁股。”
  她深深呼吸,才忍住了揍他的冲动。
  “好了,你的衣衫又脏又湿,不能再穿了,先穿阿爹的,去了镇上再买新的换上。”
  裴临川抬眼看着她的脸色,又乖乖答应了下来。
  “是谁要杀我?”她见他神色还好,开口问道。
  裴临川无辜的道:“我不知道,没有问。”
  孟夷光:“......”
  “你卜算到他们要杀我?”
  “不是,阿愚听到的,他耳朵很机灵,有人在打听你们的行踪,他听到后就跟去打探消息,那些人是一群亡命匪徒,准备在前面伏击你们。”
  裴临川眸里尽是委屈,控诉道:“你不陪我上山,我生气不打算再理你,可我还是救了你。那些人要杀你,我与阿愚阿垄先去将他们全部杀了。”
  孟夷光被吓了一大跳,幸好他们在破庙歇了脚,前面有段路两边都是山,前后一堵四面伏击,他们还真是插翅难逃。
  不过她一路小心谨慎,没有得罪过人啊,除了那个胖球。
  对了,那个胖球,贾员外家,徐侯爷,她一下将其中的关系串了起来,两家有仇,除了他也没有别人。
  裴临川脸上又浮起愠怒之色,愤愤道:“下雨天道路泥泞,很脏,我早算到会下雨,已经提前赶到了客栈。”
  孟夷光听明白了,自己没有陪他上山祭奠,他一直委屈到现在,生性喜洁的他,知道要下雨,提前住进了客栈,却还是出来救了自己。
  她嘴里苦涩难言,半晌后问道:“要银子吗?”
  裴临川垂下眼帘想了想,轻轻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想要银子,不想要你的。”
  她张了张口,终是问道:“为什么?”
  裴临川神情困惑,垂眸沉思许久,说道:“我也不知道,就是不想要你的。”
 
 
第34章 跟着你
  深夜。
  火堆的柴火快烧完, 火光渐小,护卫轻手轻脚又加了几根进去,渐渐的火舌卷着木柴,又熊熊燃烧, 偶尔轻微的爆裂声, 响在静谧的夜里。
  孟夷光睡眠浅, 不过微微阖了会眼,被细微的响声惊醒, 再也睡不着。
  些微的酒香飘进鼻尖, 她侧头看去,阿愚手上拿着那坛还剩下一半的梨花醉,不时喝上一口。
  他警觉又敏锐,凌厉的眼神扫过来, 见是她, 对她举起坛子憨憨一笑。
  殿内的人经过了一天的疲惫奔波, 顾不得四周破烂不堪,都已睡着,裴临川双手规规矩矩放在身边, 闭着眼也已入睡。
  阿垄寸步不离守着, 坐在地上, 一腿前伸一腿曲起,手搭在曲起的膝盖上,垂着头看不清脸,此时蓦地抬起头,看了她一眼,又垂下了眼帘。
  火光烤得脸发烫,孟夷光掀开被子站起来, 轻手轻脚往殿外走去透一口气,阿愚愣了下,也起身跟了出来,不远不近守在她身后。
  “还要酒吗?”她回过头小声问他,指了指最外面的一辆马车,“里面还有。”
  “不了。”阿愚摇摇头,上前几步离她近了一些,晃了晃手中的酒坛,“再多会醉,国师与阿垄,加上我都不会喝酒。”
  天上还飘着蒙蒙细雨,不时扑到人脸上,凉凉的,让人瞬间清醒不少。
  她呼出口气问道:“你们出来,皇上知道吗?他可知道你们去了何处?”
  “皇上知道我们出京,他不知道我们去哪里,以前打仗时,国师也经常四处游历,皇上都不管,他也管不住。”
  阿愚微微带着得意,抽了抽鼻子,“国师很厉害。”
  兴许是喝了酒,他的话多了起来,不待孟夷光问,自己絮絮叨叨语无伦次说个不停。
  “国师又凶又聪明,将铺子庄子全部拖给了皇上,让他帮管着,说是待回京时,要他交还一万两银子。”
  阿愚小眼睛望着夜空,神色惆怅,“我去国库与内库都看过,皇上穷得很,根本没几个大钱,不知拿不拿得出来。”
  孟夷光:“......”
  阿愚挠挠头,为难的道:“夫人,国师嫌弃府里厨娘做的饭食不好吃,你能不能再给他换一个厨娘?
  我去会仙楼买了来,花了很多银子,国师还是嫌弃,他以前不是吃得好好的吗?”
  “为何你这里的饭食会香甜一些?”
  “你这里面加了蜜吗?”
  雨扑到眼睛里,她的眼睛渐渐湿润,忙抬手捂住,用帕子按了按眼角,淡淡的道:“饿了他自然会吃。”
  阿愚闷闷的哦了一声,举着坛子又喝了一口酒,难过的道:“他自病好之后,就没有再好好用过饭,除了今夜。”
  崔氏差人熬了肉粥与红枣小米粥,加了多多的糖,裴临川连吃了好几碗,还是崔氏怕他积食,谎称没了,他才依依不舍的放下了碗。
站内搜索: